“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
听着韩笑的声音，肖畅渐渐平静下来，可脸还是埋在他的肩窝里。
“别哭了啊，咱先吃口饭，然后上医院看看去。”
“我不去……我想回家……”
“你又晕了，不看哪行？”
“不看……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又耍赖……韩笑无奈了。“行行行，咱回家，我上楼下炒俩菜咱回家吃。”
肖畅松开胳膊顺了顺气，猛地发现韩笑蹲着，自己坐在地上靠在他怀里，就在大街上。匆忙站起来，浑身发麻脑袋发晕，身体又晃了一下。
“还不行？”韩笑赶紧扶住他。
“没事儿，走吧。诶，东西呢？”
韩笑拎起兜子，忽然看见一手机在地上扔着。“手机掉了，给。”
接过来一看，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王临……肖畅摇摇头，掐断了电话。
“诶，你怎么躲过那辆车的？”吃完中午饭肖畅还是头晕得厉害，可这事儿更牵心思，不问清了他得内疚死。
“他刹车的声音挺大的，我听见了，就躲开了。”其实当时的情况挺危险的，如此轻描淡写，韩笑是怕他激动。
“没受伤吧你？”
“没有，呵呵。”韩笑把剩的菜收拾进厨房，又刷了筷子才出来，“那什么，今儿你甭去上课了，我也不去了，刚等外卖的时候我给刘儿打电话说了，让他帮我代一节。”
“我肯定不去了，你该去去你的，没事儿。”
“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
“行了，都跟人说完了，别磨叽了啊~”韩笑把肖畅拉起来推进卧室，按在床上，“睡觉。”
肖畅笑了笑乖乖地躺好。韩笑跟着躺下，把他搂进了怀里。
11、12、13……97、98、99……韩笑蹬了下腿。
173、174、175……303、304、305……韩笑的呼吸声渐渐均匀。
肖畅闭着眼数着数，越想睡就越睡不着。脑子在转，心也乱。
真没想到他居然能使这么阴损的招儿，本来以为经过昨天这事儿就能完了，现在看来，有点儿过分乐观了。
那王临到底怎么想的？既然跟踪我，又让人撞韩笑，为什么那司机还踩刹车？他是真打算把韩笑怎么着还是只想吓唬吓唬我？我欠他的么？他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好聚好散不行么？非得撕破脸

么？这是第一回，以后还会不会有第二回、第三回？他非得让我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爱上我了么？哈？
肖畅挪开韩笑的胳膊坐起来，够过烟点上。
王临于他，床伴儿而已。感情那东西，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大可以否认它的存在，也必须否认，因为不想碰。
难以琢磨的爱，难以期待的爱，难以成全的爱……无望的爱……经历过一次之后，还怎么可能从头开始？
吐出一口烟，肖畅无力地摇着头。
爱上一个人，受伤的总是自己。这是那个人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教会自己的。所以再不敢爱，也再没有爱，只是把一切当作游戏。游戏中生，游戏中死，游戏中爆发，游戏中灭亡。
可在这场游戏里，韩笑始终是无辜的。机缘巧合凑在一起造成了现在这个操蛋局面，还差点儿害他丢了性命，责任完全在自己。
所以，是时候说再见了，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对王临和韩笑，说再见吧……
“哥。”肖畅到跆拳道练习室拨了王临的电话。
“找我理论来了？你那对象儿呢？没在家？”
“他不是我对象儿。”
“呦~这就害怕了？赶紧给他往外择哈？”
“我说的是实话。你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你回来。”
“我根本就没‘去’过，从哪儿论的‘回’？”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的意思你明白。”
“你为什么非得缠着我不放？”肖畅有点儿着急。
“我跟你身上下了那么大工夫，能说放就放么？”
“你下了哪么大工夫了？你不就是想操我么？我不也给你操了么？你还想怎么着？啊？我他妈欠你的么？”
王临的声音一下颓了。“畅儿，你真没心……”
“我……”
“畅儿，哥对你好不好？”
“嗯……”
“那你干嘛非得走？就因为那姓韩的？”
“不是……”
“那你告诉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我……”肖畅说不出来了。让他说什么？说“我怕你喜欢我”？说“我怕自己对你动感情”？
“说啊你！”王临的音调升高了。
肖畅也急了，可想想隔壁的韩笑，还是压低了声音。“那你告诉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什么为了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想操你！”
“我操你大爷！”
“你试试的！”王临的声音接近吼叫了，“肖畅我告你！只要你一天不死就甭想逃！我不怕当小人，我也不怕你恨我，我就铆你那破鸡巴教练整，往死里整！我他妈倒要看看是有钱有势的厉害还是

会武术的厉害！”
“你……你逼……”肖畅气得脑袋直发晕，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的意思都说明白了，你自己看着办。”王临的语气冰冷冷的，“给你一个月，不回来，你就等着给那傻逼收尸吧！”
电话断了。
一个，解决未果。
肖畅攥着手机坐到地上平稳了一下情绪，然后调出短信菜单开始打字。
打好回卧室，韩笑还在睡。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调成震动，然后按了发送。只一秒钟，韩笑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未读短信一个。
把手机放回原处，肖畅拿起自己的牛仔裤到客厅换上，又把韩笑给他的专属运动短裤叠好，放平，之后轻轻地开了门。
站在楼道里，肖畅忽然间有些不舍。
自己留恋的是什么呢？屋里空调制造出来的温度？还是被人宠着的感觉？
“嗡……嗡……”
哪来的蚊子……
“嗡……嗡……”
闹死了……
“嗡……嗡……”
操！电话！韩笑摸过手机接起来。“谁！”
“脾气那么大？”赵霆。
“傻逼！”
“滚鸡巴蛋！哪呢你？怎么没上课来？”
“家里睡觉呢。”韩笑坐起来找烟，忽然发现床上少了个人，“操！”
“怎么了？”
“你等会儿。”韩笑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见肖畅的影子，又坐回床边儿点上烟，“肖畅没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白天就跟家腻乎，课都不上了啊~你他妈体力透支了吧？”
“操你大爷！”
“哈哈哈……”
“几点了？”
“你们家没表啊？”
“操！刚醒！脑袋懵着呢！”抬头看看表，五点一刻，“找我干嘛？”
“没事儿，问问你怎么没来。”
“上午跟肖畅出去溜达我差点儿叫一傻逼司机给撞了，那孩子一着急又晕了，我不放心他自个儿在家就请假了。”
“啊？又晕了？看没有？”
“我让他上医院他死活不去。”
“得，一宁种。”
“嗯。”
“诶，他这状态不跟家歇着满哪跑什么啊？”
“谁他妈知道啊！叫手机闹唤醒了我才发现他人没了。”
“那行了，赶紧撂了给他打吧。”
“嗯，回头再聊。”
韩笑挂了电话把手机拿到眼前，本想翻电话本却看着一未读短信。
点开，阅读。
半分钟后，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仍然亮着。
“今天的事是王临捣的鬼，因为他找我我不理他，他想拿你威胁我。你在马路对面的时候王临给我打了电话，他让我看着你被撞，他想让我屈服。这招很奏效，我害怕了，甚至晕了，不过这并不是

因为爱你、怕失去你，而是因为内疚。所以我郑重向你道歉，不光为了我给你惹的麻烦，也为了我的自私。我说过我喜欢你，也说过想跟你在一起，可那些话都是假的，目的很简单——报复。如果

你不说你很早就喜欢我了，可能我会等事情闹得更大一点再甩你，可现在我不想玩了，因为良心发现，也因为我不想让你继续当替罪羊。我想跟王临散不是一天两天了，耍你的同时，我也把你当成

了对付他的一枚棋子，只是我没想到他能发狠，能冲你来。让你无辜受牵连是我的错，骗你也是我的错，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这些天真心对我。GAME OVER。 From肖畅”
第 15 章
又到礼拜一，休假的日子。
韩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前看着网页，手机响了。
冯俊。
“肖畅跟没跟你在一块儿？”
听见这个名字，韩笑下意识地拧了拧眉毛。“没有。”
“哎，那孩子……”
“怎么了？”
“下午我们俩跟他姐上墓地给他爸妈扫墓去了，回来之后他说要睡觉，我跟他姐就把他送回家然后去超市给他买了点日用品，结果再回去家里就没人了，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他跑你那去

了。”
“今儿是他爸妈忌日？”
“嗯。你要是看着他可千万把他稳住了，这孩子今儿不对劲儿。”
“好。”
“他……操！我就不该把他自个儿放家里！”
“你先别着急，他那么大人了，丢不了。”
“但愿吧……行了，我再去找找他，先这样。”
“嗯，白。”
挂上电话韩笑又颓了。
看着他，我倒是真想看着他，可我看不着。
自打上次肖畅离开他家，他们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见过面了。这点冯俊不知道，可韩笑自己知道。
赵霆劝他：吃亏是福。更何况这事儿是个跌份的哑巴亏，挣拔下去只能更丢人。可韩笑不甘心。
虽然韩笑心大，可他较真儿。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儿该放弃就得放弃，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儿不能糊里糊涂的，至少，该说清楚的东西得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而且他心里还抱着幻想，认为肖畅是

因为王临的事儿才不得不离开，骗他说自己耍他实际上是为了怕再给他惹麻烦。
所以韩笑找肖畅，他想把事情的始末问明白了。可肖畅消失了，消失得很彻底，电话打不通，家里没人，连道馆都不去了。时间一长，韩笑渐渐失去动力了，心里那点儿残存的幻想也慢慢被失落和

挫败感蚕食了个一干二净。
可就算是这样韩笑还在琢磨，还是不甘心。
真的还是假的？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有可能，还是得找到他问个清楚。
“下班儿没有？喝一杯去？”韩笑点上一根烟拨了赵霆的电话。
“大礼拜一的就喝啊？明儿还上不上班儿了？”
“不管，喝死算。”
“你自个儿慢慢儿死吧，我有事儿，陪不了你了。”
“嘛事儿？”
“勾搭上一孩子，一会儿找他玩儿去，嘿嘿。”
“操！你逼翻身了哈！”
“滚鸡巴蛋！我也就跟你那翻不了身！”
“你他妈摸着良心说话！是就光我么！”
“你……”
“哈哈哈……行了，不跟你扯了。”
“诶等会儿！你跟我说说你他妈又闹腾嘛呢？”
韩笑皱皱眉头。“肖畅。刚冯俊给我打电话说那孩子找不着了，问我他来没来找我。”
“他不知道你们俩那嘛了？”
“看意思是不知道。我没说，估计他也没说。”
“行，那孩子还行，没给你瞎鸡巴宣传。”
“操！他要真满哪喷去我他妈还能活么！”
“他不喷你也快活不了了。”
“我操你大爷！”
“你把我大爷操了也消不了火，这衰逼事儿自个儿咽了完了。”
“你他妈就幸灾乐祸吧啊！”
“我多咱跟你幸灾乐祸过？行了行了啊，都成年人了，用不着我教你事儿该怎么办了吧？”
“嗯……”
“你啊，该干嘛干嘛吧。”
“行吧，挂了。”
韩笑放下手机奔了厨房拿啤酒，可拉开冰箱一看，没了。
得，下楼买去吧。
钱包钥匙塞进口袋，换鞋，出门。
这天儿真他妈热，但愿小卖部有冰镇的。韩笑一边儿琢磨一边儿走，转过一花坛的时候忽然看着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人，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低着头，身旁摆着一个双肩背包和四听罐啤。
那身影太熟悉了，绝不可能认错。可，怎么会是他呢？难道眼花了？
长椅上的人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慢慢地抬起了头。
视线交汇的时候，韩笑想到了一种动物——兔子。
“你怎么跑这来了？”
“……”
“你眼睛怎么了？”
“……”
“你干嘛又喝酒？”
“……”
“你他妈说句话行不行啊！”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干嘛跑这来……”肖畅重新低下头，脸埋进了手掌里。
“你……”韩笑摸摸他的脑袋，头发已经被汗湿了，“别跟这晒着了，起。”
“我不想回家……”
“没让你回家，跟我上楼。”韩笑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抓起背包。易拉罐被碰倒，一滴酒也没撒出来。“你待多长时间了？四个都喝啦？”
肖畅站起来冲韩笑咧了咧嘴。“罐的我能喝十多个，呵呵。”
“你他妈就作吧！”
“喝死总比难受死强。”
韩笑没答话，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回了家。
肖畅洗完澡出来又管韩笑要啤酒，韩笑没好气地扔过去一句“没了”，接着把他按到了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他旁边儿。
“玩儿失踪哈你？知道你姐姐姐夫找你找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