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肖畅抽抽鼻子。
“不高兴了？”
“没有，你是为我好，我知道。”
“你这不也挺懂事儿的么？谁说你不是好孩子？”
“我不是孩子。”肖畅给了他肚子一下。
“好好，不是，呵呵。”韩笑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诶，我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吧？”
“没有，不一直是我上赶着您么。”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早到，你还特别乖特别怕生的时候……你接近我我特高兴，可也特害怕，怕你不认真，怕自己陷进去拔不出来……”韩笑收紧了胳膊，吻落在了怀里的人头顶，

“畅儿，我喜欢你，咱俩好好儿在一块儿吧……”
肖畅听着，头皮有点儿发麻。“嗯……我困了，睡吧。”
韩笑抬起他的脸轻轻吻上，之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问题不用问了，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喜欢他，他喜欢我，那就好好在一块儿吧……
第 13 章
肖畅烦躁了。
原因有二。
第一，那天跟冯俊吵完架从道馆出来，他习惯性地往外掏手机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强子说的话：你每回跟你姐你姐夫吵完架都先给谁打电话？你说你不喜欢他，谁能信？
王临对于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这个问题，考试那几天肖畅常琢磨，可琢磨来琢磨去答案仍然很模糊。
肖畅没想跟王临谈感情，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可能已经对他动了感情，他觉得自己只是依赖，只是贪图王临给的温暖，一切的一切，只是归结为寂寞和欲望。然而实际上，那种潜移默化的东西早就

脱离了他的掌控，该怎么往回收，他不知道。所以肖畅迷惑了。
第二，韩笑的那句话：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
肖畅对他纯粹是报复，报复他两次拒绝，报复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肖畅虽然胡闹可他不是混蛋，用感情当工具来耍人这事儿他干着也挺心虚的。这几天他费劲巴拉地察言观色，出了冯俊的视线范围也不敢使劲儿跟韩笑耍招儿，就是怕控制不住玩儿过了火。其实肖

畅本来的打算是说句“我喜欢你”，然后等韩笑上钩了又咬得不是很死的时候耍他一把，顺便气气冯俊，可谁知道扯来扯去居然扯出来一段多年前的旧情。这回真玩儿大了，怎么收场？肖畅怵头了

。
另外一边儿的韩笑，状态刚好相反。
自从跟肖畅把话说开了韩笑天天都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不犯愁了，心里不打鼓了，在道馆的时候也主动跟肖畅逗来逗去的，俨然就是以他的BF自居了。
可他这一美，肖畅心里更烦躁了。
其实本来肖畅要的就是这效果，可知道了韩笑的心思之后他却害怕这种效果了。
照肖畅原先的计划，他搞东搞西的故意张扬为的不仅仅是气冯俊，也是想弄得天下皆知了好让韩笑被甩的时候面子丢尽。可现在这情况看来，要是能跟他好好儿说说让他主动放弃自己而且不至于太

受伤，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在别人面前这事儿还是能闷着就闷着的好。
所以，现在他们俩人的状况跟前几天正好倒了个个儿：韩笑大方，肖畅扭捏。弄得婷婷直迷惑，不知道他们俩唱的这是哪出儿。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更衣室里传出了手机声。
没完没了了还，这第四个了吧？那倒霉孩子，说了多少次了上课的时候把手机调成震动，他怎么就不听呢？
韩笑皱皱眉头，眼光落在了肖畅身上。“谁手机？赶紧。”
肖畅嬉皮笑脸地猫着腰进了更衣室。
“嗯，考完了。”
“……”
“干嘛？”
“……”
“不去。”
“……”
“哥！”
“……”
“没事儿，我道馆上课呢。”
肖畅在里边接电话的时候韩笑也不喊口号了，就让学员们坐地上压韧带，自个儿支楞着耳朵听着。
叫哥，应该是那姓王的。他们俩还没断呢？一想起王临韩笑心里就别扭上了，那“直播”的事儿他还没忘呢。
“虽说咱这不是正规的课堂，可组织性纪律性也不能没有。咱馆规定上课时手机不能响，同学们既然来上课就得遵守，不遵守规定的……”肖畅拉开更衣室的门走出来，韩笑瞥了他一眼继续说，“

不遵守规定的，罚。肖畅，你教室后边儿去，蹲起五组。”
肖畅刚走到自己的位置那想坐下，听韩笑来了这么一句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上教室后边儿去了。
“起立。”韩笑看着他那样，心里更别扭了，“按带位站，单排，排头去拿脚靶，白带前踢，黄带侧踢，绿带以上侧踹，侧踹不过关那几个边儿上控腿去。”
孩子们哗啦啦地站起来，接着是说话声和吼声，屋里乱糟糟的。
“诶，行了。”韩笑走到肖畅身边拍拍他。
“韩教练，我这还没够数儿呢，不能因为咱俩关系好就徇私吧？”肖畅阴阳怪气的，头也没抬。
“行了行了，啊~”韩笑拉住他的胳膊给他按到地上坐下，自己坐到他旁边，“这一帮孩子就你一个大人，你犯错儿了我能不罚么？要不罚以后还怎么管他们？”
肖畅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诶，今儿晚上想吃什么？”韩笑耐着性子哄他。别扭事儿得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谈，要现在说一准儿得吵。
“炸酱面。”
“这么好对付？行啊，下了课跟我回家，给你做。”肖畅又好几天没去他家了，这好不容易逮着一机会韩笑赶紧绕乎他。
“不吃你做的，难吃。”肖畅撅嘴。
“那就在外边儿吃，完了再回家。”
“回谁家？”
“都行啊，上你家也行。”
肖畅又瞥了他一眼，跟着起身站队伍里练习去了。
下了课肖畅就奔更衣室换衣服去了，韩笑也去了教练休息室。等他们俩慢慢悠悠收拾利索了出来，学员们也走得差不多了。
“诶，要不你把道服搁我柜儿里吧，背来背去的太麻烦。”韩笑一边儿回头跟肖畅说话一边儿往外走，刚到教室门口就看着冯俊在前厅坐着，正跟婷婷说话。
“走啊~”看韩笑站住了，肖畅探头往前厅看了一眼，跟着也立定了。
韩笑的课是下午三点半，冯俊的是晚上七点半，中间五点半还一节别人的。韩笑他们俩一般都是下了课就走，冯俊呢，上课之前到就行，所以他要是诚心不想出现完全可以避开一切跟他们俩照面儿

的机会。打肖畅晕倒到现在快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冯俊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肖畅说他玩儿，冯俊信，可冯俊说肖畅玩儿，韩笑显然没信。在医院的时候韩笑看他那眼神就跟肖畅是他们家的似的，而自己是个外人，还是个伤了他们家宝贝儿的坏人。所以冯俊这几天一直很郁

闷。明明是管自己家孩子，怎么成欺负人了？明明是怕韩笑摔了想给他提个醒，怎么成了破坏人感情了？真不知道肖畅又给韩笑灌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在道馆的时候他还听得进去，到了医院又满

拧了呢？
回家跟肖源一说这事儿，肖源也犯愁。她跟冯俊一样，肖畅这几年作得多大她全清楚，他总故意气冯俊她也全明白，可知道是知道，就是没招儿。一跟肖畅说点儿什么他就闹着要洗澡，他们能怎么

办？
在冯俊夫妻俩的概念里，肖畅一直是个病人，他心理上的疾病根本就没好利索。
肖畅有时候很乖，有时候犯混，这源于他脑子里的两种想法。一边儿是胡思乱想一边儿是现实情况，两种矛盾的想法在不断斗争，越是想压抑就越是精神紧张，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且他暴

躁、易怒，被管制的时候总想洗澡，这一切的行为都指向一个结论——强迫症。
至于脑贫血的毛病肖畅打小就有了，只是没得病之前他情绪没那么不稳定，也不爱喝酒，所以很少犯，像这回这么严重的冯俊还真没看着过。所以从医院出来之后冯俊也后怕得厉害，这是赵霆在，

要是没人指不定出什么事儿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人都气得进医院了，这里边儿肯定有原因。是不是他错怪肖畅了？是不是人家确实是跟韩笑来真格的，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气他？这问题冯俊琢磨了好久，可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

不靠谱。肖畅一贯的表现实在让人没法相信他。
既然没法相信，既然已经里外不是人，那就躲吧。于是冯俊每回都蹭到快上课的时候才去道馆，就为了躲开肖畅跟韩笑，省得见面尴尬。今天他来这么早也是没办法，因为肖源的生日快到了他们想

让肖畅回家一起过，打电话说的话怕又吵吵起来，所以只好亲自来了。
“冯哥，今儿这么早？”韩笑趿拉上拖鞋拽了张凳子坐到冯俊旁边，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僵硬。上回在医院刺儿完冯俊之后他心里就系了疙瘩，虽然后来冯俊没再说过什么，甚至没再跟他们俩碰过面

儿，可韩笑心里还是别扭。
“嗯，找畅儿来了。”冯俊看看韩笑，又把头转向门口，“畅儿~”
肖畅拎着鞋坐到门槛上，头也没抬。“干嘛？”
“礼拜二你姐生日，回家过吧。”
“啊？礼拜二？我都忘了。”肖畅拉得老长的脸稍微收敛了一点儿。他再胡闹，也知道姐姐疼他。
“回家不？”
“你们家？”
“上你们家过也行，看你。”
肖畅想起家里乱七八糟那样儿，还有自个儿屋里那些个玩意儿，皱了皱眉。“嗯……上你们家吧，我过去。”
“那说定了啊，你姐还要给你做好吃的呢，呵呵。”看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冯俊松了口气。
“嗯。”肖畅凑到韩笑身边，“诶，明儿你跟我逛逛去。”
“行。”
“给你姐买礼物？甭了，你的钱不也她给的么，什么都别买了。”
冯俊一提钱，肖畅的脑袋又炸了。那天那大嘴巴抽的，可是够狠的。“谁说我的钱都她给的啊？我不跟你说了嘛，我自个儿有来钱的道儿！”
冯俊俩眼瞪得溜圆，可愣是忍着没说话。
肖畅往韩笑背后一趴，接着拱火儿。“诶，咱俩吃嘛去？”
“不炸酱面么？不想吃了？”韩笑根本没听出来刚才肖畅话里有话。
“嗯，炒菜吧。”
“行。诶，起一下，我换鞋。”
“不起~”
“行行行，背着你~呵呵。”韩笑起身上门口找鞋，任肖畅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背后。
当着冯俊的面儿腻乎又能怎么着？你不满？我还不满呢！
“咦……你们俩行不行啊？真不让人活了……”婷婷伸直胳膊一通抖，“诶冯教练，赶明儿咱馆雇他们俩跟这表演得了，空调都不用开了。”
“哈哈哈……”肖畅一边儿乐一边儿抬眼瞅冯俊。
又生气了？真好，哈哈哈！
“从道馆出来你就心不在焉的，怎么了？还跟冯俊生气呢？”进了家门韩笑一边儿换鞋一边儿在脑子里组织语言。王临的事儿得问问了。
“嗯……诶，你说给我姐买点儿什么好呢？”
韩笑还没回话，“太阳当空照”又响了。
肖畅掏出手机看了看，跟着换了鞋进了跆拳道练习室。
“不去不去不去！你怎么那么烦人呐！”
“我现在有对象儿！你别他妈找我了！”
刚回卧室收拾东西，忽然隔壁那屋传出几声大吼震得韩笑皱了下眉，跟着咧嘴。这话听着真他妈的舒心。
一分钟后，肖畅嘟噜着脸进了卧室。韩笑立马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诶，累么？”
“还行，干嘛？”
“干你！”
把他压到墙上，吻上，韩笑心里乐开了花。
第 14 章
第二天上午肖畅跟韩笑上步行街一通神逛，买好礼物已经快十二点了，俩人都累得不行，干脆从步行街出来往附近的饭馆儿奔。
“累死我了~”
“一共就那么两步道儿你都走不到啊？”
“我不行了~不走了~”肖畅往边道上一蹲就开始耍赖，“渴死我了~”
韩笑往四下踅摸了一下。“马路对面儿有卖饮料的，走。”
“八车道啊！太远了……”
“把你懒的！”韩笑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等着吧。”
看他转过身奔了人行横道，肖畅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又开始转。
昨天跟王临发完飙，这事儿估计能结了，下面就该琢磨怎么处理韩笑了。可，怎么跟他说呢……
“太阳当空照，花儿……”手机响。
“操！”一看又是王临，肖畅低声骂了一句。接起来，吼之。“干嘛！”
“逛一上午都买什么了？”那边儿的音调含着调笑。
“你跟踪我？”肖畅抬起头四处看看，马路对面的韩笑正给钱，附近没有可疑的身影。
“跟踪？算是吧。”王临的声音冷了下来，“畅儿，回来吧，咱不闹了行么？”
“想都别想！”
“我再问你一次，跟他断了，回我身边儿，行还是不行。”
“别他妈做梦了！我告你！没门儿！”
“行，那你看着，马路对面儿。”
“你要干嘛？”肖畅心里一紧。
“你看着就行了。”
肖畅看过去，韩笑正站在人行道口等灯，身体已经站在了道牙子下面。“你别……”
“晚了。”
“王临！哥！”
“晚了……”
人行灯变成绿色，韩笑迈开了双腿。
垂直方向，一辆大货车闯过红灯呼啸着奔驰而去。
肖畅手举着电话，身体瘫软在地上，耳边除了王临的呼吸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啊……啊……”张张嘴，却喊不出他的名字。
韩笑……别动……别动……眼泪夺眶而出。
自己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偏要招惹他？为什么把他推到王临面前挡子弹？一条马路，怎么忽然变成了生与死的距离？不要……不要……韩笑……不要……
“肖畅！醒醒！醒醒！”
睁开眼，韩笑的脸就在自己面前。“你没事儿？”
“你看着了？没事儿，我没事儿。”
肖畅搂上他的脖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别哭啊，别哭……”韩笑摸着他的头发，眼睛发酸。这孩子，居然急晕了。
“呜呜……我……我怕死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