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进出那种鬼地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他们没有可靠证据证明我杀了人,没理由总关着我,我一口咬定去洗澡,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就放了我。”
“组织一直再想办法,打通关系保释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关了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
“谢谢组织关心,没什么,进去那种地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会应付自如当又逛了次公园。“
刘修彦隐约觉得保释他平安出来似乎与靳冉有关系,如果因为救他靳冉出了什么事,那他就太内疚对不起她了。
老张说:“你气色不太好,好好在家多歇几天养养,这阵子不会有什么任务给你。”
“那种鬼地方吃睡不好,你以为是逛青楼抱美人享艳福,气色好才怪呢。”
“那里真要有美人,我看你还真愿意呆在里面,每天抱着不撒手。“
刘修彦心里话:从昨晚回家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觉没睡好,我哪来的什么好气色,我如今又饿又困,心情不好,给我个美人,我也懒得抱。
老张调侃他一个神枪手过去整天想着在青楼玩命,每次都差点把命玩进去,这次玩小弟连带着把万世豪杀了,任务完成的不错,也差点把命搭进去,他好色玩乐的恶习得改改。趁着这段时间没任务,在家吃饱睡好少出门,好好养养精气神。
刘修彦哪听的进去老张唠叨,心不在焉想心事,靳冉和他朝夕相处半年多了,照顾他周到细致,让他享受到了家庭温暖,应变掩护他一直平安顺利,两人配合密切,从不出纰漏,靳冉昨天突然不知去向,他要是吃得饱睡得香也太没良心了,虽然不喜欢她,对她没感情,可从不希望她出事发生意外。
“你小子,虽然完成了任务,差点坏在那个小弟手上,组织责备你为什么手下留情,不杀了他灭口。”
“他又没认出我来,何苦要乱杀无辜,我的枪是用来杀鬼子汉奸的,不是用来杀良民百姓的。”
“我的公子哥,你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们是做大事的,要顾全大局,干我们这一行不能有半点恻隐心,这方面,你又不是没吃过亏受过罪。”
刘修彦陷入沉思,难道果真是经常玩小弟,对他们也有了怜香惜玉恻隐之心,这可是杀手的禁忌啊,稍有手软疏忽不慎,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大祸。
“组织让我警告你,以后不能去那种地方,干上这种行当,就别想着过常人舒心享乐的好日子,希望你牢记过去和这次的教训,不要拿生命开玩笑。”
老张给他留下完成任务的丰厚奖金告辞走了,刘修彦坐在那发愣,成家后,自己似乎越来越不像个杀手了,他心慈手软放过了可能要出卖他的小弟,心中开始惦记假扮的妻子,为她担心。温暖的小家,让他不那么冷血了,他如今只想知道,靳冉到底去了哪,就算是出门一天不回来,好歹他们是名义夫妻,也该留个字条告诉一下。
刘修彦想起那辆车的车牌号,不像是私人车牌号,顿时恍然大悟,赶紧跑到车行去打听。偌大的上海找了整整大半天,终于打听到了那个车行,车行的人告诉他,昨天傍晚是有一个人租车,一个多小时后就还回来了。刘修彦央求他们查一下地址和姓名,地址是假的,租车人也是个假名字。
刘修彦一筹莫展,问其他人可认识那个租车人,旁边接电话的一个小姐插话,说道:“我看租那辆老爷车的人,像是钟家少爷的司机卢春官。”
有人问:哪个钟家少爷。
浓妆艳抹的小姐说道:“就是钟家小少爷钟嘉伟呀。“
“原来就是那个兔子少爷。“
“可不是吗,钟少爷长的那么英俊潇洒,怎么就喜欢养兔子呢,太伤少女的心了。“
“我的大小姐,人家养兔子,关你什么事,看把你伤心的。“
“他也配,姑奶奶才不稀罕那个兔子呢。“
“姑奶奶,你是不稀罕,可你眼红的很呢。“
“如今只要有钱,养鸡不过瘾就养兔子,没看那个兔子穿戴体面的像个少爷一样,跟着钟嘉伟形影不离。“
“你这么羡慕那个兔子,干脆别在这给人跑腿当苦力了,找个阔少当兔子算了。“
“我呸,我有那力气,没那工夫。“
车行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刘修彦没心情听他们八卦,闷闷不乐的离开了车行。
刘修彦越想越奇怪,卢春官只是个司机,跟他素不相识没理由救他,司机说是奉命行事,难道是钟嘉伟暗地里帮忙保释了他,他不认识钟嘉伟,跟钟嘉伟没任何联系,钟嘉伟为什么救他,靳冉不知去向会不会和钟嘉伟有关系,直接去问钟家人似乎有些冒失,司机当时不想告诉他实情,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救他的恩人是谁。
刘修彦拖着饥饿疲劳的身体回家,天已经黑了,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一进家门敏锐的直觉让他迅速抽枪朝卧室奔去,床上隐约躺着个人。赶紧打开灯,靳冉就躺在床上,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扑到床前。靳冉面朝里躺着,一点没察觉有人进来,卧室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她的面容表情,
刘修彦心神不定,凑过去轻声呼唤:“靳冉,你怎么了?你上哪去了?你还好吧。”
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亲切。
靳冉好像没听见依旧睡得很沉,刘修彦提高了声音:“靳冉,你是不是病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靳冉还是不动,看着她起伏瘦削的肩胛纤细的腰身,静静躺在那显得那么孤苦伶仃,刘修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忍不住俯身去摇她:“靳冉,我回来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靳冉突然惊醒,一把推开刘修彦被子蒙住头,闷声闷气:“我在睡觉,你做什么打扰我。”
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声音,刘修彦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口气柔和的能酿出蜜汁来,轻声说道:“你一天一夜不在家,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我一个麻脸婆会出什么事。”
“那个没事就好,那个……是不是你找钟嘉伟帮忙保释我出来的?”
“我累了要睡觉,想知道明天再告诉你吧,对不起我很累,请别再打扰我。”
声线不高语气平静,却让刘修彦感觉吃了个软钉子,无法继续追根问底,只好悻悻走开。
女主人算是平安归家,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饥饿疲劳一起涌上来,今晚是指望不上老婆厨娘为他做饭了,饿着肚子是睡不着觉的。
刘修彦到厨房煮了一大锅挂面,有心叫老婆吃他做的第一顿饭,又怕碰一鼻子灰,只好自己就着小咸菜吃了个饱。
躺在沙发上,刘修彦一直琢磨,靳冉没有否认钟嘉伟帮忙,说明天告诉他,看样子她一天一夜不在家,与钟嘉伟有很大的关系。钟嘉伟为什么要帮他的丑老婆,难道他们有什么深交不成,没想到风流俊美的钟嘉伟愿意帮她的麻脸丑老婆,真是奇怪,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醒来。
靳冉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两人同桌共餐,平静舒适的日子又回来了。刘修彦吃的是香甜可口心满意足,靳冉平静的若无其事,分别了几天,就象是一场梦,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刘修彦喝着汤:“靳冉,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那天给你送饭,路上正好碰上钟嘉伟,我们俩家原来是世交,他知道你的事后,愿意帮忙保释你,他家有得是钱和关系,保释你不难。”
“就这么简单,那你上哪去了,好像生病很疲劳的样子。”
靳冉脸一红,被雀斑麻子盖住,刘修彦看不出来,他一直低头吃饭,没打算仔细看着他的麻脸婆说话。
靳冉不慌不忙:“他们家人知道我在上海,一定要接我去玩,我推辞不过去,只好去他们家玩耍,玩了一天一夜,实在太累了就回来补眠休息。”
刘修彦端着饭碗发愣,他一天一夜吃不下睡不着,还满上海打听寻找她,她就这么三言两语打发他,这好象是他们做夫妻以来,说得最长的一次话,真是难得。
刘修彦心中不满,靳冉一点不可爱,为她担心挂念,她似乎不领情没事人一样,起码装的要像妻子对待丈夫那样倾诉离别的缘由,也给他个机会诉说寻找等待她焦急的心情。这个麻脸婆一点也不善解人意,白为她担心挂念一场,本来还想不在乎她那丑模样,做个好男人善待妹妹那样好好呵护疼爱她,看样子我是自作多情瞎操心,看在你让钟嘉伟救了我,我就不跟你个麻脸婆计较了。
“组织还不知道是你找人救了我,非常感谢你,我已经隐瞒了你背着组织救我的实情,希望你也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组织知道,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对我们俩都不利。”
“我知道,谢谢你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低头吃自己的饭。
刘修彦暗暗叹气,虽然你长得丑又不善解人意,我还是不希望组织找你的麻烦,我已经习惯和你过这种轻松平静的小日子了,我不想和你分开,再和别的什么人组成家庭,如果我们分开,组织还不定再给我找个什么比你还不如的丑八怪呢,与其那样,还不如守着你这个麻脸婆过小日子舒服。
刘修彦满腹委屈上班去了,靳冉站在窗边望着刘修彦远去的背影,扶着酸痛要断的腰轻舒口气,刚才撒的慌很圆满没有露出破绽,他似乎很满意,这事总算风平浪静过去了,但愿组织没有发现察觉。钟嘉伟实在是过分,精力旺盛折腾了他一夜,害得他腰酸腿软差点回不了家。
自己带着伤痛回到家,赶紧乔装改扮,刘修彦不在家,疲劳的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沉睡过去。刘修彦回来,他都不知道,刘修彦要是正面仔细观察他,他的真实面目很可能暴露无疑,到时候冷血神枪手“一点梅“,能容忍一个男扮女装的老婆守在他身边,和他朝夕相处的过日子吗。
这个冷血杀手对他一直没有好感,他也是受过训练的杀手,为了工作掩护刘修彦,男扮女装做了他的妻子,他这个冒牌货什么时候是个头,真想亲自上阵痛快的杀日本鬼子汉奸。自己当初加入锄奸会组织,可从来没想过给男人做掩护当老婆摆设,早晚他要跟组织要求,亲自出马杀日本鬼子汉奸,报仇雪恨。
第 6 章
靳冉浑身酸痛无力,刘修彦出门就是一天,晚上才能回来。刚完成了任务,估计这几天不会再有行动,不用跟踪掩护,还是躺在床上继续休息吧。
靳冉躺在床上,回想着昨天晚上到早晨刘修彦的变化,又好气又好笑。刘修彦用从来没有过的态度和语气说话,像温柔呵护妻子的丈夫,让他有点不习惯。想不到,这个冷血杀手也有温柔的一面,还以为他长时间做杀手,杀人不眨眼,心肠和枪一样冰冷坚硬的没有了感情。自己一天一夜没有回家,看把他着急难受的,让他的确吃惊不小。
靳冉做梦也没想到,会在给刘修彦送饭的路上,遇上了昔日曾经的恋人钟嘉伟。
傍晚,靳冉提着饭盒,急匆匆的走在路上,路过一个美发店,一个人突然从里面出来,把他撞倒在地,眼镜掉了,饭盒也摔了。定神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是钟嘉伟,是七年多没见过的钟嘉伟,他还是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钟嘉伟非常绅士的蹲下身,去扶倒地的女人,礼貌的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太太你没事吧。”
靳冉赶紧低下头:“我没事。”伸手去捡眼镜。
钟嘉伟捡起眼镜,递给他,靳冉一直低着头去接眼镜。他的手被钟嘉伟一把抓住。钟嘉伟突然伸手支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惊讶的张大了嘴:“是你,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双完美无暇的手,还有你的眼睛,我不会认错人。”
“先生,对不起,我有急事,我真的不认识你。”
“我听说你死了,我很难过,我要证实一下,我没有认错人,请你把手伸出来,我要看你手上的斗。”
“先生,这是在大街上,我不认识你,怎么可以让你这么随便。”
“求你了,我想知道你还活着,我喜欢的人还活着,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先生,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可我敢肯定,我没有认错人,你的手和眼睛骗不了我。”
“也许我长得和你的朋友有点像,可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没有,我一定要看你手上的斗,不然,我绝不死心。“
钟嘉伟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仔细观察起来。
靳冉的手被温暖修长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着急的说道:“先生,别这样拉拉扯扯的,快放开我。”
钟嘉伟盯着他的眼睛,兴奋的说:“你还骗我,还在这跟我演戏,你手上有十个斗,我记得清清楚楚,少给我装神弄鬼。“
靳冉不敢与他黑水晶般的双瞳对视,他躲闪着对方的目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放开我。“
钟嘉伟似乎透过他的麻子脸,看穿了他乔装的丑陋外表,毫不退让,凝视着他:“我不会放开你的,你要么跟我走,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死而复生来上海的,要么你就喊救命非礼,我不在乎你和我上头版头条花边新闻,你选择吧。”
靳冉哭笑不得,钟嘉伟死缠烂打的功夫还是没变,再被他纠缠下去,大街之上众目睽睽,弄不好就暴露身份坏了大事,只得无可奈何跟着钟嘉伟,上了他的雪弗莱轿车。
钟嘉伟开车把靳冉拉到他的私人小公馆,二话不说。把靳冉强拉到浴室,扒光他的衣服,把他从头到脚冲洗了一遍。靳冉虽然受过暗杀训练,可论个头和力气,都不是人高马大钟嘉伟的对手,就这么被钟嘉伟强行洗了个改头换面。
经过彻底的清洗,靳冉卸去了伪装变了另一个人。望着眼前精美如画的年轻男子,钟嘉伟黑水晶眼睛闪亮,感叹道:“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我说过,全上海没有一个男人比你美,你的美是独特举世无双的,你是大上海第一美男子,无论你怎么掩藏,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太了解你了。”
靳冉望着曾经初恋过的情人,恢复真面目的他不知说什么好。
钟嘉伟紧紧抱住他,唏嘘道:“这七年你都上哪去了,你明明没有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把自己伪装成丑八怪,报纸上说,你们全家都在海上遇难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我太高兴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靳冉享受着初恋情人温暖的怀抱,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拥抱和关爱了,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钟嘉伟曾经和他肌肤相亲相爱过,也算是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唯一亲人了。
他们两家是世交,钟嘉伟是靳冉年少无知爱恋的第一个男人,十五岁那年被他引诱自甘堕落,背着父母悄悄谈起了禁忌的男男之恋,两人经常偷偷摸摸在一起,享受甜蜜的禁果。钟嘉伟比靳冉大三岁,无论谈情说爱还是床戏都是情场中的高手,靳冉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坠入了情网,他一直把钟嘉伟当成是他初恋的情人,深深为钟嘉伟沉迷。可惜,钟嘉伟不是个痴情种子,他花心风流招蜂引蝶,身边的美女俊男无数,初尝恋爱禁果的他,眼看耳听的都是钟嘉伟呼风唤雨的风流韵事,他伤心失望,他无法改变钟嘉伟,终于痛苦的决定离开钟嘉伟。
七年前他带着受伤的心灵,离开上海跟着母亲回了大连父亲身边,想不到这一走,经历了无数劫难,他的命运随着日本侵华战争的扩张,动荡起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心和人只有和钟嘉伟在一起,才能感觉到甜蜜,他的身子和灵魂只有和钟嘉伟在一起才能得到安慰,他被这个美男子彻底征服了,曾经梦想过,如果钟嘉伟不那么花心风流男女通吃,他还真想和他过一辈子。如今,往事如过眼烟云,他们再一次相会。看见他的初恋情人,还是抵挡不了他的热情霸道,钟嘉伟还是依旧没变,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无知美少年了,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