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枪手——魔镜
魔镜  发于:2011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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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刘修彦吃着不算丰盛的饭菜,心中荡出一丝涟漪,黑框眼镜后面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暖光。已经很久没有吃可口的饭菜了,六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孤军作战,陪伴他的除了枪就是清冷的屋子,自己拙劣的厨艺已经对饭菜没有过多的奢望,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如今清冷的家有了女主人,终于吃上热乎可口的饭菜了,感叹不已,他有家了,他已不在是孤单一个人了,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刘修彦是秘密组织“除奸会”的神枪手,是令日本鬼子、汉奸、闻风丧胆的“一点梅”。他是一个优秀冷血杀手,也是一个难过美人关的风流无情种。虽然他杀人不眨眼神出鬼没,却喜欢留恋青楼寻花问柳,杀手生涯的危险、紧张和孤独时常伴着他,只有享受美人的温香软玉才可以缓解他的紧张孤独,他经常流连青楼难免暴露,被出卖遭追杀经常与阎王擦身而过,被迫辗转各地改名换姓,北平除了大显身手,故伎重演再一次被出卖追杀,被迫改名换姓来到上海落脚重操旧业。
上海这个世界闻名的东方不夜城,并没有使他摆脱寂寞、孤独,为了防止再次暴露被出卖,组织严格控制他落脚青楼,他每天一个人出生入死,在阴阳两界挣扎,那种紧张孤独苦闷无处诉说发泄,就在他孤独寂寞的神经频临崩溃时,组织为他安排了家室,让他和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假扮夫妻成了家。
刘修彦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说不上喜欢或讨厌,女人除了身子修长高挑,没什么特色可吸引他,他年少时风流轻狂,在美女温柔香中摸爬滚打,悦人无数,对美人一向很挑剔,这种平庸的女人他是看不上眼的。他并不满意组织给他搭配的这个女人,一副土气的眼镜遮住了她半张脸,脸上的雀斑麻点让他联想到芝麻烧饼。刘修彦从看见她那天起,就不想再仔细观查打量她,暗自庆幸他们只是假扮夫妻,用不着和麻脸婆亲密接触谈情说爱。
刘修彦对组织周到的安排不领情却也无奈,既然是为了照顾他掩护身份,是不会给他找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招人现眼,自己如今乔装的外形和身份也不容许他有非分之想,他的身份只需要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掩护就行。如今这个麻脸木呆的老婆和他这个胡子邋遢的小商人,就像是天设地配的一对。
刘修彦假扮的老婆靳冉,对刘修彦的冷淡客气不在乎,忙完了晚饭,收拾好了厨房,没打算和假扮丈夫说几句新婚燕尔的温柔情话,忙着在地板上铺被褥。刘修彦明白,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可能像真正夫妻那样过日子,看样子,这个假妻子也不想和他挤在一张大床上同床共枕,他也没打算要抱这个“麻脸婆”共进新婚梦乡,虽说来上海已经半年多不能去青楼玩乐,很久没有抱过女人,享受女人的温柔乡,可眼前这个“麻脸婆”让他没有拥抱和触摸的欲望。
靳冉去卫生间稀里哗啦忙活一阵出来,刘修彦一看眼镜差点掉下来,灰暗的灯光下,靳冉穿了一身立领灰色的睡衣裤,衣扣系得整整齐齐,睡衣长的几乎盖住了她的手脚。刘修彦心想:你干脆穿身防毒服算了,整个人都包起来多保险,我们是假夫妻,我才不会和一个丑八怪麻脸婆享受什么洞房花烛夜。
靳冉放下床幔钻进去没了声息,刘修彦愣在那,这地板铺显然就是他今后美梦噩梦的故乡,她倒是一点不客气,大方的把地板铺留给了他。心中自嘲,我是男人要宽宏大量,不跟这自私的麻脸婆计较,这刚过门的麻脸婆一点也不体贴做丈夫的辛苦,新婚之夜给他留下一个硬邦邦的地铺床。
看着床上那道单薄的屏障,刘修彦想笑,对着一个没有欲望的男人那道帘子是多余的。躺在地板上,心里把上司的祖宗十八代咒骂了一百遍,他们的职业保密非常严格,除了老张和他单线联系,其他人他一概不知,可那帮王八蛋害他如今变成活鳏夫享受煎熬,不骂一顿难解心头之恨,心里不断咒骂着却怎么也睡不着,已经很久没有抱女人释放欲望之火,如今现成的女人就在眼前,可他不想抱她,更别说要跟她来个激情春宵一度。
刘修彦熬到夜深了,心里烦躁的还是睡不着,听听床上没有动静,轻手轻脚去了卫生间。握着自己的命根子,幻想着他抱过的美女,美丽的容颜,丰满的 酥 胸,玉白柔软的酮体,急匆匆打手枪,压抑着发射了欲望。
看着手上的粘滑白液,心中不由叹息,新婚之夜守着个女人,竟然自己解决释放压抑许久的欲望火种,这也太悲哀了。与其给他找了这么个麻脸婆,还不如给他找个看着顺眼的男人,他从前可是男女通吃的“魅力王子”,凭他的手段,美女俊男都得拜倒在他脚下。可这里是日本人侵占的上海,两个年轻大男人住在一起,肯定会引起怀疑,招来杀身之祸。自己如今是美女没福享受,俊男招不进家门,日本鬼子真可恶啊,发动了这场令人痛恨的战争!逼他走上了杀手这条不归路。
第二天早晨,吃完靳冉做的早饭,刘修彦轻松的去“养心斋”书店上班。他有点满足,这样也不错,天天在生死线上徘徊,回家有温热的饭菜,老婆美丑就无所谓了,他应该感谢组织周到的安排,虽说不喜欢麻脸婆,也要感谢她让他享受了一点家庭的温暖。
刘修彦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他奉命杀掉了一个投靠日本人的汉奸,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出色。完事后他习惯性的去了浴场,把自己洗了个干净,每次杀人,总觉得身上带着血腥气,不洗干净不舒服。
刘修彦一脚踏进家门,靳冉没有睡一直在等他,正坐在床头看书,看见他进来,一声不吭进了厨房,一会儿为他端上了喷香温热的夜宵,刘修彦感动又惊讶。六年了头一次半夜回家有人等待他,为他做好了热乎的夜宵,过去每次回到空荡的屋子里,胜利的喜悦驱散不了清冷的孤独。
刘修彦吃着喷香温热的夜宵再一次感叹,男人还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好啊。这个麻脸婆其貌不扬,照顾人还是很细心周到,有心想说两句感激话,可话到嘴边就是张不开口。他在女人面前最会甜言蜜语了,可为什么对着麻脸婆他就无话可说了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以貌取人,没有拿靳冉当自己心仪的女人看,虽说是假扮的老婆,他还是没有适应过来,日子长了,他兴许就习惯了,如今他的心和他手中的枪一样冰冷。
刘修彦过起了有家的小日子,曾经要崩溃的神经松弛下来,心中那份寂寞孤独逐渐消失,因为不是真夫妻,没有夫妻相亲相爱的温柔话语和亲密接触,两人每天都是客客气气过日子,始终保持着相敬如宾的距离,刘修彦只要回家有热饭吃,管他什么丑婆娘上不了厅堂入不了卧房,靳冉在丑好歹能做点可口的饭菜,总比他一个人三餐冷热不定的好。
天气晴朗,空气凉爽,刘修彦步履轻松地走在大街上,远远看见老张,他的单线联络人也是他的上司。
老张站在公交车牌下,拿着报纸等车的样子,看见刘修彦过去,不动声色远远跟在后面。
刘修彦进了一家茶屋,选了个僻静位子坐下,老张进来坐在他对面。
茶童把茶水早点摆好,老张看着报纸喝茶,茶童走后,低声说到:“怎么样?还满意吧。”
“饭菜做的还可口。”
“这就是你对新婚妻子的评价,听你口气似乎对新婚妻子不很满意。”
“组织能给我安个家,我已经很满足了,非常感谢组织的周到安排。”
“行了别像个怨妇,我可告诉你,人家可是几代豪门的金枝玉叶,为你作饭洗衣服,你几世也修不来这好福气。”
“哦,是吗,那我可太有福气了。我们是假夫妻不能同床,一直为睡地板和床互相谦让,我想买一个大沙发,让她大床睡得踏实舒服些。”
麻脸婆从不知道谦让,自己每天心安理得睡舒服的大床,把地板铺留给我。我可不想一直睡地板铺,硬邦邦的实在不舒服,我目前享受生活的最低标准,起码也的是吃热饭睡软床。
“你小子以貌取人改邪归正了,这么体贴人,好说,沙发今天就让人给你们送去,虽说是假扮夫妻,你可要对人家好一些。”
“我从来不欺负女人,我可是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好歹她也是我名义上的老婆,吃住我能亏待他吗。”
“人家到你家可不是给你当佣人老妈子的,早知道给你从乡下找个糟糠妹子。”
“你还要我对她怎么样,亲亲喔喔和她上床,我可没那胃口。”
“你这花花公子哥,这辈子也改不掉喜欢美味的臭脾气,给你找个老婆伺候你,还委屈你了。“
“不委屈,总比我一个人吃不上热饭,孤单冷清无人照顾得好,我琢磨着怎么把她变得稍微看着顺眼点,让我对我们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充满点信心。“
“废话少说,这是下一个目标,五天之内把他解决了,报纸里是他的所有材料。”
老张说完把报纸放在桌上走了,刘修彦陷入了沉思,一个豪门千金要冒杀头的风险和他做夫妻,掩护他这个冷血杀手,难道和他一样也是为报血海深仇舍命加入了除奸组织,凭这点血性和胆识,麻脸婆有点让他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组织给他配了个同病相怜的患难老婆,他应该对她柔情蜜意点,可对着她那一脸雀斑的木呆瓜样,他实在是温柔热情不起来。难以相信她是豪门千金,如果她长得漂亮可爱一点,兴许会和她打情骂俏甜甜蜜蜜的过日子。他可是哄女人的高手行家,说不定日久生情,他还会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想到这自嘲地笑了,不由自主摸着自己的脸,自己不也一样不修边幅,专门乔装蓄的邋遢胡子,黑边眼镜遮盖的他面目全非,一副十足的小生意人吝啬嘴脸,人家不挑他就很对得起他了。
刘修彦叹息,从事他们这种神秘职业,不能张扬显山露水引人注意,普通大众化最为安全保险。再说他每天与死亡打交道生活在刀尖上,孩子是从来不敢奢想的。就靳冉那模样,打死他也不想要一个小麻子丑八怪。

第 2 章

刘修彦来到养心斋书店已经10点多了,两个店伙计跟他打了个照呼忙去了。刘修彦是这个书店的副经理,经理是李养斋,一个胖胖和蔼的书卷气男人。因为刘修彦可以帮书店进购不少市面上紧缺的书籍,给书店增加了不少利润,这都是组织安排好的一切。李经理对刘修彦格外器重刮目相看,提拔他做了副经理,任凭他来去自由。刘修彦以书店掩护身份,白天是书店吝啬的副经理,晚上是冷血杀手“一点梅”。
刘修彦一连几天神不知鬼不觉跟踪要暗杀的目标,把行程路线摸了个清楚。如果情况没有变化,星期六这天晚上,目标人鄂同鹤要在大华戏院看越剧。
星期六一大早,刘修彦就开始默默地做准备,他看着收拾房间忙碌的靳冉,想跟她说几句话,可不知从何说起。这次暗杀的人,身边有几个身手不错的私人保镖,难度比较大,今天不知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还能不能活命回来看见麻脸婆,吃她做的可口夜宵。
刘修彦虽说不喜欢这个麻脸婆丑妻,可毕竟在一个屋里朝夕相处一个月了,沉默寡言的靳冉对他照顾的很周到,除了长相入不了他的眼,挑不出其他毛病。万一今天他有个好歹,他和麻脸婆靳冉可就永别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惆怅,有了家,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家,他享受到了不少温暖,如今出门在外就有了牵挂,他要真出事,麻脸婆就成了他名义上的寡妇了,好不容易有个家,不会这么快就散伙了吧,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刘修彦像往常出门一样,平淡的说了句:我走了。
靳冉客气的送他一句:走好。
他们谁也不看谁,不关心对方说话的口气和表情,像是上好的闹钟一样,每天定时说一句告别的话,彼此都知道枯燥无味,还是要客气的说一声,以显得他们像真的夫妻一样。他们果然训练有素,很有职业奉献精神。
刘修彦心中嘀咕:这也许就是我今天对你的临别遗言,你个麻脸婆一点也不知道,我今天这一出门,说不定晚上就回不来了,再也吃不上你做的夜宵了。
罢了,我对你不中意,一向冷淡提不起情绪,你对我冷漠也不感兴趣,我们都是奉命成家,谈不上什么感情,要真对我有感情了,那生离死别的滋味可不好受。这样也好,不过是假扮夫妻演戏,动不了真情,彼此之间不受伤害,即使有也伤害不大。他要是真出了事,麻脸婆很快就会忘了他,再掩护别人继续扮演神秘妻子的角色。
整整一天,刘修彦窝在书店上班,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打发时间,两个伙计忙来忙去招呼顾客。李经理周六很少过来,基本上都在家陪老婆孩子,他就成了全权负责人,偷懒耍滑指手画脚。
晚上下班后,刘修彦在小吃店吃过饭,直接去了大话戏院。看见戏院不远处,停着目标的福特轿车,他知道情况没有变化,目标已经出现在了戏院里。
刘修彦坐在楼下大众席上,抬眼看二楼包厢,鄂同鹤没有带家眷,一个人坐在桌旁喝茶吃茶点看的津津有味。几个保镖忠于职守的站在他身后,东张西望观察周围的动静,和那几天观察掌握的一样,没有什么异常变化。
戏快散的时候刘修彦离开戏院,先观察周围动静,然后躲在一个隐蔽处,静静地盯着目标的福特黑轿车。摸着腰里别着的左轮手枪,随时准备抽出击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日本人和汉奸了,他一直很喜欢用左轮手枪,六年了,他换了三只手枪,每次都选择左轮手枪。老张说他,你要是对女人也像爱枪这样专一麻烦就更大了,我们组织有几个杀手,就是死在了心爱的女人身上。幸亏你是个冷血杀手,除了玩弄女人,从来不对女人动真情,不然,你在花下死做鬼都不知道几百次了。
他有些自嘲,组织怕他再去青楼风流,暴露身份,派了个麻脸婆照顾他,知道他对那样的货色不感兴趣,肯定不会出事,与其说照顾到不如说是监视,他虽然是个优秀出色的杀手,可也给组织添了不少麻烦,很令他们头疼,组织太了解他了,他对组织周到的安排哭笑不得。
戏终于散了,人群如潮涌出来,没看见目标的影子。根据几天来探查的情况,鄂同鹤还要去后台找戏子献殷勤。刘修彦不急躁在阴暗处又等了十多分钟,鄂同鹤和他的几个保镖终于出现在戏院大门口。戏院门口已经没有了嘈杂的人流,这时候杀人对刘修彦很是不利,可他必须要冒风险,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这个任务必须完成。
刘修彦毫不迟疑端枪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刘修彦转身飞奔而去。他对自己的枪法一向自信,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就会刊登出特大爆炸性新闻,商会副会长鄂同鹤突遭暗杀,震惊的消息足以警告威慑那些卖国做奴才的汉奸走狗。
刘修彦飞快拐进一条小街道,刺耳的警笛声四处乱响,远远有脚步声追赶他,他变换方向不停的奔跑,仍然有脚步声死死追赶。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出来是一个落单的脚步声紧跟着他,他的速度一般人是追不上的,这个脱离群体的短命鬼是送上门来找死。刘修彦突然停住脚步抬枪瞄准,我是马路天使!追赶的人突然喊出了暗号,刘修仁赶紧收枪,好险啊,差点要了来人的性命。
小街道没有路灯,黑的看不清来人,只有模糊高挑的身影。黑暗中来人喘息着飞跑到刘修彦面前,不等他反应,来人一把拉住他,抢过他手里的枪藏好,然后扒下他身上的衣服,拉着他奔跑起来,边跑边把衣服扔进垃圾箱里,耳边听见杂乱奔跑的脚步声追过来,来人把他挤靠在阴暗的拐角处,解开他的腰带手伸了进去,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他的命根子,不等他惊讶张大嘴巴出声,他的嘴唇被一口包裹了个严实。
来人几乎不到一分钟一气呵成的举动,让刘修彦呆若木鸡。耳边已经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手电筒照在他们身上,晃得他们睁不开眼。几个警察凶神恶煞的围住他们,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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