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也一起来。"
听到杰夫利这句话的时候,凯特的眼睛里立刻恢复了光芒。
"谢、谢谢您,船长!"
看着凯特快乐的脸,杰夫利的胸口就灼热了起来。他和英格兰的人们一样,敬爱着德雷克。从一见面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告诉凯特"恶魔之龙"的事情的佛朗西斯哥修道会的修道士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理由之类的随他去吧。)
最重要的是,凯特想成为德雷克助力的心意。杰夫利刚才那好像沉入了海底的心情又缓缓地浮了上来。是的,现在可不是放弃的时候。
"那捷尔,攻击追踪着巴塔弗莱号的船 。绝对不要让它们靠近。"
那捷尔本来要去向操舵手传令,忽然又停住了。
"你们也要小心。"
"啊。"
"凯特,阁下就拜托你了,如果他还有气息的话......"
"是,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全力!"
那捷尔点点头,随即旋转了身子。
杰夫利向着在卷锚索的路法斯叫道:"先停一下,有紧急的事情要去巴塔弗莱号上。等小船离开之后,你们再开始作业。"
"是,马上准备小船。"
路法斯看着杰夫利背后的凯特,很无奈似地耸了耸肩膀。所幸他现在什么也没有说。于是,还有体力的男人们集合起来,把克罗利娅号上最小的船放下海里去。
"准备完成,船长。"
对着以重浊的声音报告的路法斯,杰夫利颔首。
"你辛苦了。"
"起锚之后就展帆吗?目的是?"
"现在先原地待机--如果有什么事,就给巴塔弗莱号打暗号。我走了。"
杰夫利拉着凯特的手向舷门走去。
"什、什么时候......那些人们是怎么坐上去的?"
俯视着船舷下的凯特看着在波浪间摇晃的小船上划浆的人们,呆然地感叹。
"就从这里跳到船上的啊。"
杰夫利的回答让凯特大吃一惊。
"跳、跳、跳下去......"
计算着自己站的甲板到小船的距离的凯特,下个瞬间就开始眩晕了,紧紧抓住了船舷。
"从、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我做不到。"
杰夫利想起来了,说起来,凯特很怕高的地方,那么一定也很怕从高处往下跳的。如果能像在拉罗舍尔一样用吊装舰载的滑车就好了,可是现在没有那样做的时间。
"拿出勇气来,也许就在这段时间里阁下他......"
"我知道了!虽然知道可是......啊啊......还是不行!"
杰夫利拼命忍耐着说道:"那就一起来。首先坐在船舷上,然后像这样......"
杰夫利抬起脚,跨坐在船舷上,凯特也学着他做了。
"好、把手给我......"
一碰到凯特伸出的手,就明白他在微微地颤抖。
(真可怜,他确实是很害怕啊。)
虽然这样想,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杰夫利紧紧握住了凯特的手。
"数完一二三就行动。一......"
"等一下!"
凯特慌忙打断他。
"跳出去是在三的同时?还是说在数三之后等一拍?"
"同时。"
"你中间不会放开手吧?"
杰夫利抱住了凯特的腰。
"这样就没关系了吧?这次走吧。一、二......"
下一个瞬间,杰夫利用力地推了凯特的背一把,那小小的臀部从船舷上滑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啊--!"在长长的惨叫之后,发出了碰的平安在小船上着陆的声音。杰夫利等到水手们让他移到安全的位置之后,自己也跳到了船上。
"骗子......!"看到杰夫利的同时,抓着船员尔尼惊魂未定的凯特就大叫。
"你想杀了我吗!"
"你不是一样还活着吗?"
"是你说要一起去的!"
"如果同时跳下去的话,那种势头和重量会让小船沉下去的。要是没有哪里疼的话,就不要抱怨了。"
坐在船尾的船长席上,杰夫利封住了因为不满而撅得高高的凯特的嘴巴,对担任桨手长的莫甘下了命令:"向着那边的平内斯船巴塔弗莱号划过去。"
桨放进了海水中,小船离开了克罗利娅号。水手们喊着号子,按拍子划起船来。
"到我身边来吧,别再妨碍尔尼划船了。"
被这么一说,凯特蠕动似地爬到了杰夫利的脚边来,看起来是吓得腰都软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家伙啊。"
杰夫利苦笑,而后抱起了凯特,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骗了你是我不好,可是不这么做你也跳不下来吧?"
凯特很羞愧地做了告白。
"我、我很怕高的地方。"
"我知道了,一直都在一起,不知道才奇怪了呢。"
杰夫利抚摸着被冷汗打湿了的凯特的头发。
"从你的脚在发抖就知道了。不过你还是克服一下比较好,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跳板的。"
凯特点点头,以带着悲伤的眼神看向杰夫利。
"我可以问一下吗?要怎么上巴塔弗莱号的甲板?
杰夫利抱住了凯特的头。
"很简单。跳到船尾垂下的铁链上去,爬到船腹就可以了。"
手臂中发出一声叹息。杰夫利很想亲一亲那形状良好的头,对一个新水手来说,每天都是连续的试炼和冒险啊。
"那边的小船!所属哪里?"从船尾方向接近巴塔弗莱号时,传来了尖锐的质问声。
"克罗利娅号。我是船长洛克福特。听到枪声前来探视情况,请让我们上船。"
报上名字的同时,对方的声音就带上了放心的声调。
"哦,是洛克福船长哪......!"
"你是谁?"
"操舵手琼斯。请您上船吧。
平内斯上伸出了钩爪,抓住了小船的船缘,然后拉到巴塔弗莱号旁边。
杰夫利对凯特说:"你先走吧。如果你抓不住铁链掉下来的话,我会抱住你的。"
"绝对?绝对不会掉到海里吗?"
其实并不能完全保证,但是杰夫利微笑了。
"没问题的"我知道了......我试试看。"。"
凯特做了觉悟,站起身,瞪着从巴塔弗莱号上垂下的铁链,做了两三次深呼吸之后就跳了过去。
"呜......!"
成功地抓住了铁链的凯特,笨拙地动作着四肢,慢慢地向着甲板爬去,不敢看下面。
莫甘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小鬼也满努力的么,虽然吓得直哭。"
"是啊,你们也别输给哟。"
杰夫利说着站起身来。
"在这里待命。"
"是,船长。我们会淘干从船边流进来的海水。"
杰夫利点点头,敏捷地跳上铁链,凯特已经成功地被甲板上的人拉了上去,所以自己也必须做得漂亮一点才行。必须要时时显示自己权威的船长,是个非常需要谨慎的职业啊。
上了甲板的时候,操舵手琼斯站在眼前。
"欢迎来到巴塔弗莱号。"
确认在视野的一角看到了坐倒在地、抖动肩膀喘息着的凯特,杰夫利问道:"阁下呢?"
琼斯的嘴唇抖动着。
"在船舱里。真没办法,只一声枪响就让本船混乱之极。西班牙人这些把戏......"
杰夫利明白了事情,向他点头。
"航海长是福克斯吧,他在哪里?"
"和阁下在一起。"
"是吗,请带我们去。"
杰夫利回头看向凯特。
"走吧。"
"是、是!"
凯特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和那捷尔一样,杰夫利也感到了敬佩,就算是腰都软了,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这是很坚强的毅力啊。
"失礼了!"
在琼斯的大声中,船长室的门打开了。
杰夫利屏住了呼吸,下了进化论看到什么都不动摇的决心,但是......
"阁下......?
看到凛凛立在船舱正中央的德雷克,杰夫利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慌张地四下漂浮的视线,看清了横倒在简陋的床上的人,那是福克斯。
"太好了......!"
虽然很对不住福克斯,但是杰夫利还是不禁说出了口。由于放心感,就像刚才的凯特一样脱了力。
"是别人......"
站在他背后的凯特也从紧张状态里松弛了下来,又软绵绵地瘫回了地上。
德雷克见了二人,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杰夫利重振精神,回答道:
"听到枪声想起了凯特的预言。于是就来确认一下阁下的安危。"
德雷克摊开双手。
"如你所见,我活蹦乱跳的。是狙击手的太差了。"
"那是我们的幸运。"
"可是福克斯太不幸了。他偶然站在我旁边,结果被这一枪击中了。要郑重地把他下葬才行啊......"
德雷克的话中断了,向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凯特露出一个微笑。
"又说准了呢,可离预告的时候还有一点距离啊。"
凯特一下把额头叩在地上。
"请我......!"
"说什么啊。"
德雷克单膝跪下,温柔地抚摸着凯特的后背。
"抬起头来吧。这没有什么原谅的问题,是你提醒了我注意的啊。"
"可是,却无法防御住!"
抬起头来,凯特的脸上有着无法消除的恐怖表情。
"如果狙击手的本领好一些的话......如果阁下是站在两三步之外的话,那么在这里躺着的就不是福克斯先生了。"
德雷克颔首。
"的确如此,今后我会多加小心。如果你说‘有暗杀的危险'的话我一天之内都不会放松警戒。所以你就不要再这样自责了。"
"不可能的。"
凯特垂下头。
"也许是我的能力变弱了也说不定。我没有自信了。"
杰夫利困惑起来。的确他能理解凯特的心情。如果因为自己的过错让敬爱的德雷克遭到危险,那一定会陷于难以忍受的痛苦中。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凯特占卜的问题。正如德雷克所说,这种程度的差异要称为"差错"未免太严格了一些,凯特没有必要失去自信。
"阁下是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自己啊。"
杰夫利的话让德雷克深深地点着头:"没错。你是值得信赖的,所以希望以后你也能把镜子中映出的东西告诉我。"
"可是......"
打断了凯特的反论,德雷克站起身来。
"好,此地不宜久留。做好出航的准备,快点离开加的斯吧。"
"那么我们就回克罗利娅号上去了。"
在杰夫利离开之前,说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话。
"总之,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好。"
"谢谢。"
德雷克微笑起来。
"多谢你们的友情,我该怎么报答你们的厚意呢?"
"那就请您长寿百岁,多把几个西班牙人做血祭吧。"
"我明白了。这就作为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德雷克看看凯特。
"那我该给你什么好呢?侯爵那里的东西随你喜欢挑好不好?"
凯特仍旧垂着脸摇着头。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别说这么泄气的话啊。"
德雷克叹了口气,但是马上眼睛就一亮。
"哦,对了!来人,拿那个笼子来!"
"是是,船长!"
是琼斯的声音。看来他在给杰夫利他们带路到船长室之后,就一直在门外待命。
"失礼了!"
两只手郑重地捧着笼子的琼斯回来了。
"好,凯特,这个就给你好了。总能派上用场的,看着也会觉得是个安慰。"
德雷克从琼斯手中接过那个笼子,把它放在凯特面前。
"把笼子打开吧。"
稍稍地踌躇了一下,凯特揭开了笼子的盖子,然后,在向里看的同时就吞了一口气。
"是小猫......!"
杰夫利感到自己的脸抽搐了一下,怎么是这个--
德雷克看到成功地引起了凯特的兴趣,愉快地微笑起来。
"是圣克鲁斯船上为了捕鼠养的猫生的小猫。因为被我们踩到,受惊的母猫跳进海里去了。不忍心看到剩下的这个孩子和船一下被烧掉,就抱起它来,没想到它抓住我不放。因为它很温顺爱亲近人,水手们都很喜欢它。"
"真的好可爱......雪白雪白的毛......"
小猫在睡觉,但是当凯特把手伸进笼子里,将那温暖的身体抱出来的时候,它睁开了眼睛仰头看着抱自己的人,因为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这个瞬间,凯特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那捷尔......!"
杰夫利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小猫咪的蓝色右眼旁边围着一团圆圆的黑色毛,的确和那捷尔一模一样。
"你喜欢吗?"
凯特对德雷克连连点头。
"我真的可以要它吗?"
"那当然,我们船上已经有了。"
"谢谢您!我太高兴了!"
凯特紧紧抱着小猫,把自己的脸贴在那小小的脸上,还想睡的小猫好像觉得很吵,用它的小爪子推着凯特的脸颊。真是一付令人想要微笑的光景呢......
"名字叫什么好呢?当然叫那捷尔最好,人那一边会生气的吧......"
杰夫利咳嗽了一声,要阻止他只能趁现在了。
"在那之前,他就会因为你带猫来而生气了。"
凯特和德雷克同时发出惊愕的声音。
"怎么会?"
"为什么?"
杰夫利为难地笑着。
"过去克罗利娅号上也养过捕鼠用的猫,可是里面的一只和那捷尔不知怎么八籽不合到绝望的地步。只要见了他的面就扑上去,不是抓就是咬,因此他对猫是讨厌到极点。"
凯特战战兢兢地问:"莫、莫非,那捷尔的右眼是被那只猫抓瞎的......?"
杰夫利耸耸肩膀。
"那倒不是。不过那真是只会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事来的猫。抓老鼠的本事是一流的,可是脾气就是粗暴得没有办法。如果是马还好,去了势也就驯服了。后来在普茨茅斯停泊的时候,那猫一去不回,全体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一下就不会被航海长迁怒了。那捷尔也感谢上天,然后下了决心,只要自己还在克罗利娅号上一天,就再不让第二只猫上船。"
德雷克难以置信地问:"可是,没有猫你们是怎么除掉老鼠的?"
"小的船舱就做熏蒸,停泊的时候投毒饵来灭老鼠。"
紧紧抱着小猫的凯特垂下了头。
"......那,就是不能养了吗。"
德雷克瞪着杰夫利。好不容易才让他打起精神的,那眼神里满是责备的意思。
(那捷尔和凯特--到底要尊重了一边呢,这真是个难题啊。)
看着抱着小猫不放手,怎样也不愿离开它的凯特,杰夫利只好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让大人的那一边忍耐一下了。
"好吧,带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