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风云Ⅱ 最初的航海——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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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要转身而去的那捷尔突然脚下一软。
"喂......"
杰夫利荒忙伸手去扶住了那捷尔,隔着衣服就感觉到他体温高得异常。
"你发高烧了吧?"
"这点小事,没什么......"
"笨蛋,你对我还逞什么强,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捷尔叹了口气。
"昨夜......以为是一贯的晕船,但不太一样。"
"肚子疼吗?"
"恩。多半是水的缘故。"
"再加上感冒。"
让那捷尔坐在自己的床上,杰夫利生气地说。
"可恶,普利茅斯的商人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居然卖臭水给让他们发财的人,回去之后绝不放过他们!"
"看我们赶得太急是弱点啊......总之,不在拉罗舍尔补给,我们就没法和西班牙作战。"
"明白了,购买补给就交给我了。"
那捷尔摇着头。
"调配食品是航海长的工作。"
杰夫利苦笑着。
"我非常清楚你是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但既然正在生病,还是交给我的好。"
"虽然很想这样做,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不会说法语,不知道敌人说的是什么,这对商谈很不利,没法杀价的。"
杰夫利险些栽倒。这是怎样的忠实,怎样的献身于职务啊。都这个样子了还在考虑着讨价还价的问题。
"我知道数该怎么数就办得到了,接着只要交给气势就好。"
杰夫利以鼻音笑了笑。
"你一定会被那边耍个够的,首先,你知道东西到底该值多少钱吗?衣服也好其他也好,只要喜欢的东西,人家说什么价你就还都不还买下来。"
"呜......"
被说到痛处的杰夫利闭上了嘴。
"抱歉,可以开一下门吗?长官?"
就在这时,凯特抱着小山一样的船员的衣服与绷带,从杰夫利打开的门里钻进来,摇摇晃晃地回到船长室。
"借这里用一下,刚洗好的衣服没有地方放......"
凯特抬起头来,看到简易床上坐着那捷尔,顿时吓了一跳。深受几乎所有水手欢迎的凯特就是和航海长处不好。
"我、我打搅了,长官!我去别的地方......"
"就是别处没地放你才到这里来的吧?别顾忌,我马上就走了。"
那捷尔以轻捷的动作站起来,一点也没有身体不适的样子,但是这已经是极限了。杰夫利不会让他继续勉强自己的。
"变更航线的事情交给路法斯吧。你到退烧为止给我好好休息,这是船长的命令。"
听了这句话,凯特睁圆了眼睛。
"发烧了吗?"
不等那捷尔回答,凯特就伸手过去摸了摸那捷尔的额头。
"真的,烧得很厉害啊。"
"罗嗦的家伙,这种事不用你说,我自己才最清楚。"
那捷尔粗暴地挥开凯特的手。
"大家都一直穿着湿衣服,才会弄坏身体的,如果是感冒还好,万一变成肺炎那可就糟了......!"
就算对他冷淡,凯特也没有恼怒的样子。他喃喃地念着,把小山般的衣服放在架子上,从中间拿出几块布,再拿起桌上的杰夫利专用的水,将水洒在布上。
"首先要让身体降温来退烧,请把这个放在额头上与腋下,我会时时过来换的。"
那捷尔看看手中的布,又看看海斗,不私心地嘀咕着:
"我不想劳动你的大驾。"
凯特开朗地笑了。
"别在意,是给别人换过之后顺手帮你罢了。"
"别人?"
看着望向自己的那捷尔,杰夫利耸耸肩。
"他代替医生在照顾船舱里的病人们。"
那捷尔的视线转向凯特身上。
"晕船怎么样了?"
"那个啊,吉姆的手术后自然而然就治好了。"
凯特笑笑。
"要用尽全力压住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吐的工夫。或者说,我的身体已经厌倦呕吐了。"
"哼,恶病要用恶治才有效吗。"
虽然口气听来不阴不阳,但那捷尔的脸上浮现起羡慕的表情。
"那了,别再说这些,快点躺下......"
凯特催促道,那捷尔更加生气,语气也更加粗暴起来:
"你敢对我指手画脚?想想自己的立场!"
"对、对不起。"
凯特慌忙垂下头,但马上又战战兢兢地抬头望望那捷尔,说:
"可是......好好休息这是船长的命令吧?"
杰夫利不禁失笑出声来。面对那捷尔还敢反驳,真是个很有勇气的家伙。为了鼓励他的举动,杰夫利伸出了援手。
"正如凯特所说,别再担心接下来的事了。我不是一直都干得很好吗。这次一定没问题的。法国人中总有一个两个会说英语的吧。我找他们做翻译就是了。"
凯特忽然犹豫地开了口:
"那个,我懂一点点的......"
杰夫利与那捷尔同时发出惊愕的声音:
"你?"
"会说法语?"
凯特点点头。
"教我英语的神父大人说是相似的语言,很容易学的,于是我就学了些。"
那捷尔追问道:
"‘我要水和啤酒'怎么说?"
"Je veux L'eau ep biere。"
"‘太贵了,便宜点行不行?'呢?"
"C'est cher,moins cher,S'il vous plait。"
眯起了那只美丽灰蓝色的眼睛,那捷尔低语。
"虽然是直接又没教养的表现法,倒也不是说不通......"
杰夫利快乐地笑起来。
"你看?只要有心,就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那捷尔盯着凯特,摇着头。
"不,我反对让这小子上陆,他说不定会去和敌人联络。"
凯特露出失望的神色,抗议着。
"我都说过我不是西班牙人的奸细了......"
杰夫利对那捷尔的执拗都看呆了。
"你还在这么想啊......听好,这次靠港是预定外的行动,就是再优秀的间谍,也没法打探到我们的所在地的。"
那捷尔冷笑着。
"同样是慎重的人,我很了解西班牙王的心情,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了把阴谋扼杀在摇篮里,一定会把一群间谍派到新教徒聚集的地方去,特别是与英格兰有关系的土地!"
杰夫利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那就......"
杰夫利举起一只手,打断了那捷尔。
"但是,事分缓急,实际上,我们在找翻译的时候就可能被西班牙的间谍盯上,是不是?"
"虽然是这样......"
"我们必须在被敌人发现存在前就买好东西,快点出港,不能慌张,不能引起骚动,必须冷静,为此,让凯特来做是最好的。"
"不,可是......"
"之前也说过了,凯特的事情都交给我,你信得过我吧?"
那捷尔不满地咬着嘴唇,最后终于漏出一个小小的叹息。
"首先约好,绝不能放松警惕,盲目轻信与过度信任会招来无法想象的危机,这点历史上有过无数证明。"
杰夫利微笑了。
"明白了,我会和天主教的异端审问官一样不错眼珠的。"
那捷尔一副"你这无可救药的家伙"表情摇了摇头,走回他设在火药库一角的上级船员用寝室去了。在杰夫利看来,这是意外的干脆,恐怕身体的状况实在是很糟吧。
"我看起来是那么可疑的人物吗......?"
凯特消沉地说,杰夫利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别在意了。"
只有两人独处时,凯特便直接地问了出来。
"怎么做才能让航海长喜欢我呢?"
杰夫利挑起一侧的眉毛。
"航海长?谁教给你这种了不起的称呼的?"
"他本人!"
"那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杰夫利露出一个苦笑。
"以后叫总管就行。我们船上都是这么叫做那捷尔这种工作的人的,这词原本是‘战友'‘搭档'之类的意思。"
"搭档......"
凯特象在品位这个词的意义一样吟哦着。
"对,船员全体都是这样叫他的。没有他,我就和瞎了双眼没有两样,克罗利娅号能够平安地到达目的地,都是靠那捷尔正确的指示,如果他犯了错误,船就要在海上迷航,就此成为海中的碎屑消失。导航员就是这么不可或缺的人物。"
凯特点头,然后垂下眼睛。
"他不把我当战友看,才让我叫他航海长的。"
"那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吧?对刚刚见面,还不知底细的人,那捷尔是不可能友好的,那家伙非常怕生。"
杰夫利安慰地说着。
"再忍一忍吧,凯特,没有敌意的话,那捷尔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等他习惯了你的存在,就不会再有现在这样不快的态度了。"
"是那样就好了......"
凯特叹气,然后用打破一切不快气氛的开朗声音问。
"对了,要在哪里登陆?"
"拉罗舍尔--胡格诺海盗的巢穴,说不定掳走你的家伙们也在呢。被发现又要生出麻烦来了,我借你带风帽的斗篷,把脸遮起来吧,就象谨慎的少女那样。"
"明白,不过我可不是你最喜欢的西理尔,装女人可装不象啊。"
杰夫利想到:看来凯特不仅是和那捷尔,和其他自己喜欢的人似乎也都处不好,说起来,他与杰夫利最新的情人,"雷斯达伯爵剧团"的西理尔.莫里斯也是一见面就火花四射的。
"这句话可带着刺啊,莫非你嫉妒他?"
杰夫利戏弄地说,凯特一下睁圆了眼睛。
"谁嫉妒!"
"想要我疼爱就直说嘛,什么不要变心之类的话统统不用担心,温柔的我又怎么能忍心对赞美我的人冷淡相对呢?"
根本不用演戏就比当地的女孩子们还操守严正的凯特牵制住了对自己打主意的杰夫利。并成功地使他宣誓了"不以你的身体作为欲望的对象。"
自然,杰夫利也不会破坏约定,但说几句诱惑的言语总是没问题的,他被凯特吸引是事实,而这种心情至今也没有什么改变。
凯特呆了似的说:
"赞美你?"
"对啊,赞美我令人倾倒的魅力。"
"你到底为什么会自恋到这种程度的?"
杰夫利耸耸肩。
"鬼知道,我才想问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样的人抵抗到这种程度呢。"
"真是本性难改啊。"
凯特不禁笑起来,杰夫利也微笑着摸上他的脸颊。
"真的有精神了呢,而且比风暴之前还活蹦乱跳。"
"是吗?"
"为什么?葡萄酒的效力可没这么大啊。"
"因为想着有需要我的人在。"
凯特害羞地垂下头
"我怎么说得这么了不起似的。"
杰夫利是理解的,凯特以自己的手成功地找到了安身之地。
在生存竞争严格的船上,"米虫"只会遭到轻蔑,根本没有人会养派不上用场的人。因为有杰夫利做后盾,凯特没有受到水手们的公然的非议,但如果他不显示出自己的存在价值便不能被接受。而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的凯特,一定对自己不依赖别人就无法生存的立场感到不安。所以即使自己身体不适,也勉力地去照顾其他病人,这正是为了成为克罗利娅号上的真正一员。而除了那捷尔以外,以尤安为代表的水手们都已经将凯特当作战友了。
"看来你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的人啊。"
杰夫利微笑着,轻轻拍拍凯特的脸颊。
"可是,你可不能大意,照顾病人大家都很感谢,但你太过勉强连自己都倒下的话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凯特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知道了。"
"对了,为什么你没有发热也没有肚子疼呢?"
凯特学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喝那腐败的水就没事。"
杰夫利叹了口气。
"下次一定严格地检查桶里的水。祈祷这些胡格诺商人比国教会的商人们老实吧。"
仿佛要护卫拉罗舍尔似的,奥伦岛与雷岛沿岸而立,克罗利娅号正在艰难地越过这两个岛屿引起的乱流时,一艘快船接近了,那多半是港口管理者们的船。
"升起圣乔治旗。"
杰夫利对路法斯发出命令。
"是,长官!"
白地红十字架的标记是英格兰的象征。
杰夫利把凯特叫到身边。
"翻译一下,那边在说什么?"
凯特跑向船边,向拉罗舍尔的人问候了几句,侧耳细听着他们的话,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转身对杰夫利说:
"他们说要靠港就必须检疫,为了确定有没有病人。"
杰夫利恨恨地咬着牙。
"可恶,看到船舱里的人他们一定不会给登陆许可的。"
"怎么办?"
"隐瞒的话迟早会暴露,把我们的情况老实告诉他们,拿到我跟你两个人乘小船靠港的许可就好。不过,不能透露病人里有腹泻的,如果被怀疑是传染病,连我们也会被拒绝登陆。就说因为风暴大家都得了感冒好了。"
"明白了。"
听了凯特说明的官员立刻把脸转向身边的人,在商量什么的样子,然后,凯特大大地摇着头。
凯特探出身子拼命地诉说着,把两只手大大张开,指向天空,装作热泪盈眶似的揉着眼睛。
杰夫利为首的克罗利娅号船员们都呆然地看着凯特华丽的演说。
"演得好热烈啊。"
路法斯的发言获得了杰夫利的首肯。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是在哀求这一点很明显。"
官员们再次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稍等了一下,他们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凯特高声欢叫,甚至向他们投去飞吻,然后转向杰夫利说:
"他们同意两人进港了。不过不能使用我们的船,要用他们的船来接才行。"
"好!"
杰夫利随即问出了那个很在意的问题。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恩,难道要对遭到风暴的海之同胞坐视不见吗,太卑怯了。马太福音中不是说‘叩门,就应开门'吗,那你们为什么不能帮助我们?这样的话。"
凯特恶作剧似的微笑着。
"对胡格诺人来说,圣经的教义是最重要的吧?"
路法斯吹了声口哨。
"真是脑子转得快的小鬼,怪不得和那捷尔不对付,不是说明相似的人一定会彼此敌视的吗。"
杰夫利笑起来。
"为了我们船只的和平与安宁,请务必友好相处。好,趁着对方还没改变主意赶快登陆吧。"
"真的要就你们两个人去?"
路法斯担心地问。
"没办法啊。不然冲突起来可就没办法了。"
"那补给你怎么办?"
"雇搬运工,一点点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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