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 第二部——Vesuvius
Vesuvius  发于:2011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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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吃惊,却也没有反驳。
是的,如果没有罗丝的话……
我的确不会多看这个女孩子一眼。
我和林肯不约而同的沉默让安琪更加暴怒了,她推开身前的林肯,颓然向后退去:
“你们都给我滚,”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稀罕你们的照顾,我自己也一样会活得很好!……”
林肯上前想要抓住她,却被她大力甩开: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向李做了个手势。
于是李走过去,安琪愣愣地看着他接近,似乎并不明白李要做什么。
李抓住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就把她的手臂扭到了身后。
安琪一声痛呼,嘴里立即不干不净地骂起来。
可李却像没听到一般,他扯下安琪衣服上的一条带子,几下就将她的双手绑起,然后按住那两条乱蹬的腿往肩上一扛,大步走向车子,打开

车门把她扔了进去。
我轻轻吁了口气,才对面色不佳的林肯说:
“从今天这个场面看,安琪这些日子一定让你费了不少心——再次感谢你对她的照顾,今后不会再来打扰,就此告辞吧。”
衣服已然半湿,我转身刚想走,却被林肯叫住:
“奥……嗯,如果可以的话,安排个时间我们谈谈吧。”
“好,”我点头应承,“具体地点,我会让人通知您。”
在曼谷临时居住的地方远离市区,条件非常简陋,但好处就是宽敞,以及绝对的安静。
到时已经天色渐亮,让人带安琪到楼上浴室清洗,我进入一处暂时可以当成书房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的联络程序及视频功能。
“嗨,”对着屏幕上按约定出现的男人,我轻松地打着招呼,“看到我发给你的资料了么?”
对方一脸淡漠,打开旁边着资料夹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看到了。”他拿起最上面的一页纸,将正面的彩图展现给我,“你就想整成这副鬼样子?”
我看着彩页上那张绝对可以轻易淹没在人群里的最普通的大众人脸,回答道:
“是的——有什么困难?”
对方一声冷笑:
“这能有什么困难——把人整漂亮了不容易,整丑了那只要是个人都行。”
我满意地露出笑容:
“需要多长准备时间?”
“这还准备什么?”对方一副很好笑的表情,“你现在过来,我直接就操刀送你进手术室,两个小时肯定完事。”
看得出他正心情不好,我急忙缓和气氛:
“昨晚小家伙又闹人了么,刚刚做父亲都是要辛苦些,习惯就好……”看到他额上的青筋,我只好将话题又转了回来,“呃……我这几天还

有些事要处理,大概下星期,会去你那里。”
对方总算收回要杀人的目光,他长长叹了一声:“好吧,我等你。
“见面再谈。”我按下关闭键,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伸长手臂舒展一下身体。
雨已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是被洗过一般的湛蓝。
真是个难得的晴天啊。
很快就到了早餐时间,看到桌上的牛奶,我只觉胃一阵收缩,立即让人换成了清水。
安琪依旧在闹别扭,不肯出来吃饭,于是让人送上去,没过一分钟,就听到安琪的怒吼伴着巨大的破碎声出现:“拿走!我不要吃!”
我愣了一下,又吩咐人再送上去一份,结果这一次安琪更直接地来了一句:
“滚!”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考虑了一会儿,才侧头对李说:
“麻烦你再把早餐给勒纳多小姐送过去,告诉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乖乖吃饭,我会给她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二、不吃的话,你会

亲自给她灌下去。”
李的唇角难得地抽搐了一下,他拿起刚刚准备好的第三份餐盘上楼,而这一次,安琪果然很识实务地没有再摔盘子。
整个上午阳光明媚,于是温度很快又高了起来。
安琪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狂走——当她知道我所许诺的自由是以院子为限后,就始终保持着这一种活动内容。
她已经换上我让人为她准备的样式普通的衣裤,昨晚戴的硕大的耳环、惊悚的鼻环等装饰品也都拿掉了,素着一张脸,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

,露出左额角三角形的胎记。
对于她竟然能一言不发地隐忍下来,我多少有些惊异,看来早餐一事,总算让她认清些现实。
坐在回廊的阴影里边看资料边等林肯,不久就有车驶进院子,林肯直接从司机位置下来,并没有带随从。
没有站起来迎接,因为安琪明显比我表现出更多的欣喜和热情——她像看到救星一样冲到了林肯面前,在我以为她会向林肯求救的时候,这

个女孩子却只是用焦躁得近于嘶哑的声音说:“烟!带没带烟!”
似乎对林肯的习惯颇为了解,所以不必等林肯回答,安琪就很轻易地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她快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熟练

地打火点燃。狠狠吸了一口之后,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把她的烟扔掉,”我冷冷道,“还有,告诉她,活动时间结束了。”
安琪被抢了烟,看样子正想发怒,又听说必须提前回房间去,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她指着我,一脸忍无可忍,“你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有两个人上前架住她的双臂。安琪自是全力挣扎,同时大声向林肯呼救:
“带我走!这个人是个疯子!……”
林肯眼神颇有些无奈,他看着安琪被拖进楼里,才向我走过来。
让周围人都退开,才请他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而林肯坐稳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这样对她是不是太凶了?”
“谁让你先抢了好人角色呢,我也只好当恶人了,”我叹气道,“况且这丫头的习性实在太恶劣,再这样纵容下去只怕让她更加任性。”
“是应该好好管教一下,”林肯表示赞同,然后突然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走?”
我有些好笑:“怎么?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林肯面色从容:
“我早听说你现在是权高位重,想来一定忙得很——如果这次只为接安琪离开,自然不会过长逗留吧。”
我认真地看向他,考虑了一会儿,才道:
“你难道最近要有什么大动作么?好像很急切想让我们离开一样。”
林肯不置可否,于是我继续道:“不必担心——我们最迟明晚就会动身。
林肯点了点头:
“其实这样也好——安琪跟着你,总比留在我这里要安全些。”
听他声音似乎有些留恋,我不免动容:
“若你肯抽身出来——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其实很乐于把安琪继续托付给你,如果你这样希望的话。”
“请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林肯苦笑着摇头拒绝,“之所以之前有些犹豫,不过是因为我觉得你也并不适合照顾她罢了——如

果可以的话,尽量对安琪好点吧,不管再怎么恶劣,她总是罗丝的妹妹。”
不由有些心软。
是啊,我确实对安琪太凶了。
我曾经发誓找到她之后,要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公主的。
送走林肯,便上楼去看安琪。她正冷着脸坐在屋子的一角,看见我进去,立即像面对攻击的动物一样紧绷全身,戒备地瞪着我。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刚弯下腰想扶她起来,安琪突然不声不响地扑上来在我的手臂处狠狠咬了一口。
只觉一阵钻心的痛,我皱紧眉,才将口中的呼声压下去。
李上前就要动手,我急忙拦住他,这时安琪又缩回墙角,毫不示弱地继续瞪我。
衣袖上隐隐渗出血渍,看来这个小丫头的牙齿还真不是一般的尖利。
“咬人可以舒服一些么?”我再次向她伸出手,“要不要再咬一口?”
安琪充满敌意的黑眼睛闪过一丝疑惑,但我的手刚一接近,她就又条件反射般抓住张开了嘴。
咬着牙准备再挺过这一次,可安琪却并没有如预料般真咬下去,她狠狠地盯着我,似乎想要察探我的真正意图。
我笑了一下:“好啦,安琪,我们和解吧。”
安琪慢慢放开我的手,第三次缩回墙脚。
“不,”她气鼓鼓地说,“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姐姐,让她死也死不安稳,回来找你算帐。”
心中突然涌起一丝酸楚。
罗丝,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你能回来。
下午开始着手安排离境事宜,就这样到了深夜,负责保护安琪的保镖忽然鼓门进来,一脸歉意地说:
“先生,勒纳多小姐已经第十七次让人倒水了,可是每次拿上去又都是直接倒掉——您看是否要过去看一下?”
我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李突然在我旁边冷冷地说了一句:
“要不我直接上去把她打晕?”
我哑然失笑——这是李在我身边以来第一次主动请缨,看来沉默如他,也终于是忍不住了。
既然准备与安琪和解,自然无法再使用这种暴力手段。所以三分钟后,我只能敲开她的房门,问:
“为什么还不睡?”
“哪有这么早就睡的,”安琪坐在床上一脸烦躁,被子被扔在地上,“睡不着。”
她穿着一件保守的睡衣,但依然可以看出发育得很好——安琪,真的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我扬眉问。
安琪眼睛立即亮了:“给我点酒……”
“不可能。”我直接拒绝她,“其它方面呢?”
安琪似乎有些恼怒,但几乎是立刻就忍了下来,她露出一种无所谓的表情,说:
“那你就陪我说会儿话吧——这个对你来说总没什么困难吧。”
我笑了一下,坐进她床前的椅子里:“说什么?”
安琪大概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痛快,愣了一会儿,才道:“你给我讲了故事吧。”
我有些犹豫——不得不说,这个要求,还真是有些难度。
见我沉默,安琪眼中露出狡猾的神情:
“小时候姐姐哄我睡觉,都给我讲故事的——你活这么大,不是连故事都不会讲吧?”
我暗暗叹息,终于决定破釜沉舟: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的城堡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有一天,她遇到一位王子,两人彼此相爱……”
安琪明显不屑地撇了下嘴,大概对她来说,这种没有任何创新的童话故事实在太过幼稚。
她极为无聊地拿起杯子喝水,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轻轻道,“他们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安琪“噗”地一声将口里的水全喷到了床上,咳了半天,才惊讶地问我:“完了。”
我平静地点头:“完了。”
“你、你……”安琪噎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力地道,“你赔我床单……”
“我们这里没有换洗的床单了,湿的地方并不大,将就一晚上吧,”我站起来,“晚安,安琪。”
“不行!”安琪大叫起来,“你这算什么故事,根本就是敷衍我!”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故事也不是一个晚上讲完的,”我走出去,“今晚,就到这里。”
第 46 章
第二天安琪很痛快地下楼吃饭,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看见你出去晨跑了,”她说,“虽然十分钟就回来,但样子还真帅。”
我只装做没听见——这家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今晚我们就离开这个国家,”默默吃了一会儿,我开口说,“有没有什么一定要带的,我让人去取。”
“没有,”安琪毫无在乎地回答,“我这些年就把自己剩下来了,其它什么也没攒下。”
我继续吃饭,安琪忽然又问:
“我们要去哪里?”
“一个叫糖果屋的地方。”我很含混地回答。
安琪极其不屑地“哧”了一声:
“真俗的名字,难道是童话世界里那种到处都是糖果的小房子?”
我面无表情:
“我有一只叫‘糖果’的哈士奇葬在那里,和真正的糖果没有任何关系。”
安琪轻轻咳了一下,嘴里小声嘟囔:
“这名字起得还真是有个性!”
我再次装做没听见。
好吧,这一次,我就当她是在夸我了。
到了晚上,一切基本准备就绪,安琪缩在沙发里玩着指甲,突然就说:
“喂,你不会找个地方把我卖了吧?”
我最后一次检查证件,淡淡道:“这个建议我会考虑。”
安琪撇撇嘴,正想再说什么,李快速走进来,在我耳边低声说:
“先生,刚刚得到消息,林肯.克罗采出事了。”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
“出什么事?”
“他去湄占与当地的猛虎组织交易,结果对方突然把他扣留下来,还拿出证据说他是警方的卧底。”
我暗暗咒骂了一声,随即想起他昨天说的话——安琪跟着你,总比留在我这里要安全些。
难道那时,他就有所察觉了么?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下去呢?
真是个执着的笨蛋!
“林肯出事了?”一旁的安琪似乎听到些,插嘴问。
我没有回答,却听安琪又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那我们还走不走?”
失望和厌恶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林肯照顾安琪数月之余,几乎一切任其所愿,可是这个家伙,却在知道林肯出事后仍只关心自己离开与否


安琪明显瑟缩了一下,喃喃地道:“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尽量压低怒火,扭过头不再看她。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安琪扬高了声音,“我就知道是这样,还说要照顾我,都是骗人的,这世界根本没一个人真心关心我,唯一的姐姐

,还早早就死了……”
听到她的控诉,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她的姐姐,是因为我才死的,不然的话,罗丝一定早就找到了安琪,好好地爱护她,教育她,而不是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安琪一定也很孤单——小小年纪就被亲人送给人做玩物,只宠了几个月又被转手送掉,然后颠沛流离从泰国到柬埔寨再回到泰国,好的

时候能傍个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大哥,不好的时候,只能靠出卖肉体为生,其中的艰辛,怕是只有她自己能够知道。
因为这样的经历,才使她对人情看得如此溥凉吧。
我找到她,还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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