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 第二部——Vesuvius
Vesuvius  发于:2011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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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扶着他的肩与他分开一段距离。
面前的埃里克瘦了很多,他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太阳穴处清晰的青色血管交错,那双总是闪耀着凌厉光芒的明亮双眼,现在似

乎已被蒙上一层薄雾,我只能在其中看到隐隐的疲倦。
“这一切,就像是我每次都在做的梦一样。”他的语气平静,听起来却又是如此让人感到悲伤。
“幸好这总不能算是恶梦,”我微笑道,“便是每天都梦到也没什么关系。”
埃里克也轻轻的笑了:
“我不再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来了,”他说,“帕特里克,我本来以为,我这次是真的永远失去你了。”
我没有说话,埃里克慢慢敛了笑,“为什么留下来?”
正不知怎么回答,却听提问者又说:“算了,还是不要说出来,至少这样,我还可以多梦一会儿……”
第 44 章
我摇了摇头:
“若是这一点也可以用来交易的话,我们会直接选择与你的姐姐合作,那样会省去很多麻烦,利益也绝对优厚得多。”
凯特琳并不着恼,脸上依旧带着她迷人的笑:
“可以这样理解么?——是因为你和他的特殊关系,才使你这样直率地拒绝。”
我面不改色:
“不,请相信,我只是陈述事实。”
凯特琳站起身,白色的紧身长裙完美地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她走到我面前,微弯下身,吹气如兰:
“那么,如果我想要得到的是奥尔迪斯先生呢?
我看着那明媚的双眸,慢慢露出微笑:
“我也许可以去问问埃里克,说不定他对凯特琳小姐也存在好感呢!”
对于凯特琳的附加条件,埃里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她真的需要回复的话,”他冷漠地说,“就告诉凯特琳.哥塞特小姐,我还不屑于

用这个来达成与她结盟的目的,或者,帮助她打击对手。”
精明的凯特琳当然不会因此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于是合作最终达成——凯特琳让暗夜之箭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早就垂涎已久的海

因莱因全部市场的毒品独家代理权,一时功耀无人能比;同时,她又暗中挑拨,使暗夜之箭的决策组在与Danatos合作不计代价消灭海因莱因

,还是就此基础进一步与海因莱因合作一事上产生分歧,伊丽莎白.XXI.哥塞特虽然主战,但按照该组织的历代规矩,此类重大决策必须经由

决策组通过才能施行。
就在双方争持不下的时候,伊丽莎白.XXI.哥塞特身为组织领导人却不顾组织利益,只为满足一己私欲而囚禁埃里克.海因莱因两月之久最终

又让其逃脱的事情突然不胫而走。这个消息在暗夜之箭内掀起轩然大波。在大量的诘问面前,那个骄傲的女人并没有给予任何解释,这事经

凯特琳等别有用意的人大肆渲染后,暗夜之箭一时暗潮汹涌,海因莱因一事自然也被暂时放到了一边。
另一方面,Danatos面对暗夜之箭与海因莱因敌友不明的状况,为了避免迫使海因莱因立即投向暗夜之箭,最终使自身受到双方夹击的局面,

不得不暂时放弃正面攻击而驻足观望。于是海因莱因就在生死存亡的缝隙中,获得了休养生息的宝贵时间。
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虽然依旧被Angel's Tears折磨,埃里克却也只能强忍痛楚开始接手一些事务。不得不说,与这个人的合作是件极其愉

快的事情,往往只是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们都会明了对方的心意和想法,而这些心意和想法,又总是不谋而合。两个星期后,我和埃

里克有了更明确的分工,他留在总部主持大局,而我则赶赴各地,组织各分部的重建。
渐渐地,不同目的的暗杀接踵而来,有一次我甚至亲眼看到杀手黑洞洞的枪口,但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倒了下去,而我则活了下来。为

了保证我的安全,埃里克曾数次要求再派给我几个影子,却都被我拒绝了——也许在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除齐格之外任何一个影子了。
齐格的骨灰被我派人洒进大海。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去那里与他重聚。
那时我会告诉他,我永远只有他一个影子。
到了夏秋交替的9月、也就是我和吉布森建立赌约第五个月的时候,暗夜之箭内部发生了一次重大变革,在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伊丽莎白

.XXI.哥塞特以强硬地手段解散决策组,结束了其在暗夜之箭数百年的历史使命。但这时的凯特琳.B.哥塞特已经权势逼人,成为继决策组之

后最大的阻碍和对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海因莱因恢复了原有生气,开始它的全速发展时期。三足鼎立的局面重新形成,但占据海因莱因大部分市场的Danatos却

成为此次战役的最大赢家,它远远超越海因莱因,俨然成为与暗夜之箭相齐并论的世界第一大组织。
再一次从异地返回总部的时候,我经过地下室,突然就想起被我刻意遗忘掉的兰诺。
“兰诺现在怎么样了?”我随意问身旁的李。
李明显犹豫了一下,才道:“还活着。”
我对他的表情和答案有些不解,于是便向关着兰诺的地方走去。看守的人见是我,急忙打开门,规规矩矩地恭候在一旁。
踏进门,才发现室内空空,只有中间一个台子,上面锁着一个赤身祼体的人,看其臃肿的身材,并不像是保养得极好的兰诺。
不由向前走近几步,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这个人的确是兰诺,却是腹胀如鼓,全身上下遍布大大小小的白色脓包,尤其让人感到恐怖

的是,他的五官也被这种脓包所占据,白色的水泡高高鼓起,里面隐隐有些东西在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容易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再次问李:
“是非洲的一种病原虫,”李面无表情地回答,“可以在人体的内脏和大脑中孵化,在血肉里生长,成熟后自行钻出体表。”
我愣了一下,忽见兰诺一阵挣扎,他痛苦地蠕动着身体,无力地张开同样满是水泡的嘴,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杀……了……我……”
我皱紧眉,正扭头不想再看,兰诺突然全身扭曲,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左眼位置的白色水泡一下子暴裂开,红白相间的脓水像受挤压一般窜

出,然后,我看到一只肥胖的白色蛆虫从里面扭动着身体向外钻出来。
兰诺像被屠宰的猪一样发出痛苦的哀嚎,我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冲到外面便是一阵狂吐。
中午没有吃饭,吐出的只是早上的牛奶,一看这白色液体,我更是吐得一塌糊涂。
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我才喘息着,扶着墙慢慢直起腰。
李默默递上纸巾,我接过来擦了嘴,无力地问:
“是谁让这么做的?”
李低眉敛目:“是埃里克.海因莱因先生的吩咐。”
我无话可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可还没把手从墙上拿开,就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两个孩子!……”我睁大眼睛看着李,暗暗祈祷他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
可惜李却只是皱了眉,淡淡道:
“他们发展得更快,已经在孵化第二代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整个人靠在了墙上。
我倒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惜代价将这三个人抓回来,就是为了看到他们这样的下场么?
是的,我是发誓要让兰诺痛不欲生。
可是这样的结果,就是我想要的么?
这样的我,与三年前所见到的兰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竟然让自己在仇恨中,变成最鄙视的那一类人了。
失神地站了好一会儿,我才轻轻道
“已经足够了——给这三个人痛快些的死法。”
李向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个人立即离开,一分钟后便回来复命:
“已经处理完毕,尸体是否火化处置?”
火化?是了,人虽然死了,可那些虫子还会一代一代地活很久很久。
所以,只能火化了吧。
没有力气再做任何回答,我离开墙慢慢向外走,隐约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接起来,是西里尔兴奋的声音:
“你还真是厉害,X组织刚刚发来消息,说希望长期从我们这里购货——你己经回到总部了吧,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突然有些想笑。
原来这就是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做的事情。
倒卖军火、洗钱、暗杀……
我就是这样以生存为名,然后冠冕堂皇地将杀戮带给了别人。
西里尔似乎还在说什么,可是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出了地下室,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洒在身上,可我却向习惯了黑暗的阴沟老鼠一样抬起手臂遮住那耀眼的光线。
眩晕再次突然袭来,这一次,我倒了下去。
醒来时已在床上,一旁的医生正将听诊器放回药箱。
我抬手抚上汗湿的额头,皱眉问:“我怎么了?”
“初步看,是过度疲劳引发的暂时性昏迷。”医生答的很是谨慎,“不过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乐观,我建议您立即做一次全面检查。


我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医生很识相地出去,不一会儿,就换成珍妮就拿了水杯和药进来。
“十分钟前海因莱因先生来过电话,问您晚上能不能一起用餐。”看我吃了药,珍妮才说,“我回答说您不太舒服,正在休息。”
话音未落,埃里克就推门走了进来,他大步走到床前,拉住我的手,疾声问: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我躺回枕上:“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埃里克眼中的忧虑并没有减少,这时他身边的随从似乎从耳机中得到什么消息,于是上前来在埃里克耳边低语了一句。
埃里克眼神微动,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脸上。
“是因为兰诺么?”
懊悔又重新苏醒,这让我再次皱起了眉。
埃里克立即握紧我的手:
“帕特里克,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到你了,”他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说,“谁若让你流泪,我就让他流血,谁若伤你一分,我就让他千倍

万倍来还。”
我看着面前这个人,突然觉得他是这样的陌生。
不由想起吉布森所说的话——埃里克,只是将他的残虐隐藏在柔情后面罢了。
是的,实际上,他一直都是这黑暗世界中的主宰之一,在此次挫折之前,他也许还存在着弱点,可是经过此番锤炼,这个人已彻底洗去眼中

的唳气,耀眼的冰冷锋芒不见了,取而待之的,是深藏不露的万年阴寒。
原来,又是我错了。
我以为自己虽然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但至少可以与他并肩而战,可是我却忘了,他能够蜕变成这个世界的真正王者,而我,永远不想融入我

所厌恶的世界。
闭上眼,只感异常的疲倦:
“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
埃里克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温柔地说: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没有等到埃里克再来,两个小时后,我驱车前往机场,搭乘班机飞赴泰国首都曼谷。
在黑暗中迷失得太久,我只希望还来得及,找回原来的路。
第 45 章
9月的泰国已经进入雨季末期,就像是要在离去之前把所有的存货都倒出来一般,从我进入泰国境内,雨水就忽急忽缓地落向大地,一点没有

停止的意思。
到了曼谷已是后半夜,打了林肯.克罗采的手机,却是无人接听。想了想,只有直接打给我派去监视安琪.勒纳多的人,结果得到的回答,竟

是这个19岁的女孩子正在酒吧与一群地痞撕混。
不禁暗暗抱怨林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帮我照顾人的,他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我只能让李直接将车开往安琪所在的酒吧。
和世界任何一个低级场所一样,这个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只有射灯扫来扫去的地方充斥着毒品、酒精和廉价的肉体交易,时不时还会

传出男女淫荡的笑声。李被派进去找人,我在车里等了很长时间,才见他冷着脸出来,衣衫已不像刚才那样整齐,不晓得是不是被人骚扰过


“她刚刚被林肯.克罗采强拉着从后门出去了。”李简单地汇报。
我示意他上车,说:“过去看看。”
酒吧的后门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两旁又堆满乱七八糟的杂物,车辆根本无法进入。
我和李打伞下车,刚走进没几步,就听一女子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高嚷着:
“你凭什么管我?我受够了!这就当我死了行不行?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我停下了脚步,远处昏暗的灯光下站着几个人,当中的女子穿着极其暴露,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估计是喝了不少酒。
“你看看你弄成什么鬼样子。”她旁边的男人和她一起站在雨中,声音里含着强行压抑的怒火,他抓住那女子的手腕,“……跟我回去!”
“啊!……”女人一声刺耳的尖叫,“你再碰我我就喊强奸!……放开你的手!……”
她挣扎着,然后竟真的喊了起来,“强奸啊!……”
我厌恶地皱起眉,可就在这时,那男子身边的人突然警觉地看向我所在的地方,手插进衣襟里低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那个女人的声音立即向按了开关一样停了,她缩在男人的身后,睁大了眼睛看过来。
“不必紧张,”我离开伞的阴影,慢慢向前几步,站在了足以让他们看清的地方,淡淡道:“是我。”
当中的男人愣了一下,他瞪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来了?奥尔……”
“请不必称呼,”我打断他,“我想我的名字在此地并不受欢迎。”
林肯知趣地闭上了嘴,他摆了摆手,让他的手下放低了枪口。
我再次向他身后的女子看过去,在这个距离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她的脸,虽然脸上的烟薰装已被雨水冲得惨不忍赌,头发也是一缕一缕地垂在

肩上,但仍可以看出她年纪很轻,健康的浅棕色皮肤,黑色的漂亮眼睛,性感的厚嘴唇,以及,倔强的眼神……
我不由露出微笑。
安琪,你很像你的姐姐呢。
安琪似乎红了脸,她漂亮的黑眼睛忽闪了几下,身体更向林肯身后缩去。
“你这次来……是什么事?”林肯的眼神多少有些防备。
我明白他心中的疑虑,也不想让他过多猜忌,于是坦率道:
“谢谢你这些日子对安琪的照顾——我来这里,是想带她离开。”
我的话似乎并没让林肯感到轻松,他虽然没有反对,却也没有将身后的安琪让出来的意思。
可是安琪已经忍不住了,她突然出声问: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走?”
“我是你的姐姐——罗丝.勒纳多的朋友,”我看着这个和罗丝相像的女孩子,“她希望我能代她照顾你。”
安琪咬紧了下唇,然后,她就像一座活火山一样爆发了。
“又是为了我姐姐!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她挥舞着手臂,怒目圆睁,“是不是没有我姐姐,你们就连正眼都不会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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