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吉布森语中带笑。
“关于瓦伦贝格.温,我很迷惑,是什么能让他背叛其所珍视的、与埃里克的友谊。”
“原来是这个。”吉布森轻叹,“你真的想知道?”
“不方便说?”我有些惊异。
“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恐怕你知道以后,对我的印象会变得更加糟糕。”吉布森苦笑道:“简单说吧,瓦伦贝格与他的母亲私通,事
情败露后母亲被族人处理掉,悲愤的儿子便决心复仇——大概就是这样。”
我怔了一下:
“这与他出卖海因莱因有什么关系?”
“表面上是没有,但实际上,瓦伦贝格的父亲曾是大名鼎鼎的埃德加.海因莱因最欣赏的义子,可惜年轻早逝,留下娇妻遗孤,当那位海因莱
因的领导者知道这对母子做出如此乱伦的事情后,曾非常严肃地通知那个家族,必须用最恰当的方式把那个孩子引回正途。”
“就这样一句话,不至于让瓦伦贝格向整个海因莱因宣战吧?”
“是啊,”吉布森道,“所以我在其中做了些手脚——在那个可怜女人被族人灌了药,并将屋子点燃后,我派人救出她,并使她们母子相聚
。”
我不由皱眉:
“你想利用这份恩情,使瓦伦贝格为你做事?”
“本来我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后来我发觉,只是这样一份恩情,还不足以束缚瓦伦贝格,于是我告诉他,我并不需要他的报恩,然后借故离
开——三个星期后,我安排人轮奸了那个女人,并让她相信是海因莱因领导者下的命令。在她临死前,我故意让这对情人见了面,于是这个
误会又由女人传达给她的儿子,年轻的儿子彻底崩溃了,他找到我,跪着求我帮他杀掉埃德加.海因莱因。”
吉布森说的极为简单,但我却很清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那女人,定是死得极惨,而吉布森必是耗费无数心力来设这个局。
可是阴谋的讲述者却依旧用他贯有的轻松的语调道:“当时Danatos的力量较海因莱因相比还稍逊一筹,我自然不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冒然
行动,于是我用极其隐晦的方式让瓦伦贝格明白,报复并不只是杀人这么简单,毁掉那人心底所重视的一切,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呵呵,
仇恨蒙蔽了复仇者的眼睛,并赐予他无比的勇气和忍耐力,他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并逐渐获得那个蒙受冤枉的人的信任,甚至还鬼使神差地
得到海因莱因继任领导人的友谊,在海因莱因里占据了重要的一席——说实话,我原本并没有预料他会有如此大的价值。”
“其实瓦伦贝格.温不是没有动摇过,”吉布森接着道:“埃里克的友谊确实让他犹豫,若不是我帮他战胜了软弱情绪,他大概也就放弃了。
而且他对你似乎也颇为照顾,那个患了癌症老人曾在病床前召见他,要瓦伦贝格在他死后立即杀掉你,可是瓦伦贝格不但没有动手,反而及
时向我透露了接到同样命令的埃里克.海因莱因父亲的行踪,使我轻易便消灭掉这个组织的一些重要人物……”
“别说了,”抑郁积闷于胸,我垂下头,打断他道:“别再说了……”
“怎么?”吉布森低低笑道,“这样的事实让你难以接受?”
我几乎已咬牙切齿:
“……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就这样开心?”
“不得不说——是的,”吉布森大方承认,“这其中的成就感甚至无法用语言形容,正是通过瓦伦贝格这件事,我才发现在精神上的引导远
比武力胁迫有效得多,也牢固得多——选择权永远都留在瓦伦贝格自己手中,我并不曾强迫过他。”
“是的,你确实没有强迫他,”我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只是带他走上绝路……”
“他一直都在绝路上啊,”吉布森不以为意,“我不过引导他多走了一程罢了,何况我不是没有给他准备退路,可惜他自己放弃了逃离海因
莱因的机会……”
用尽全力将手机甩了出去,酒柜上的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立刻有人奔了进来,一时灯光大亮。
我无力地坐在椅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在衣襟上。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双失去神采的琥珀色双眸,没有怨恨,没有懊悔,有的,只是一份平静。
瓦伦贝格,你终于从仇恨中解脱了么?
即使,你并不知道,那其实只是一个错误。
清晨时分,西里尔在会议厅召集紧急会议。
众人经过短暂休憩,都精神了许多,只有我满眼血丝,一脸疲惫。
西里尔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他转头看向大家,用坚定的声音说:
“目前我们有一些棘手的问题必须马下解决,下面,我分配一下任务……”
第 35 章
西里尔简明扼要地作了部署,几分钟后,在场的每个人就都拿着属于自己的资料快速翻阅——有疑问的人开口询问,西里尔做以明确的指示
和解答。
相对其它人的任务,我负责的还算文明——不惜代价确保海因莱因一个被控贩毒的头脑人物获释。只是案子两日后便会开庭审理,时间太过
紧迫,正盘算着立即出发去见负责此案的海因莱因首席律师,忽听做完解答的西里尔又道:
“再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因为南茜.海因莱因的死亡,议事厅空出一个位置,不少人催促要尽快将这
个空缺补上,至于人选,南茜的丈夫——林肯.克罗采的呼声很高,大家对这个人怎么看?”
我默默无语——罗丝曾爱的那个人,竟已离海因莱因的权力中心如此近了。
对于西里尔的问题,在场的人纷纷发表了意见,大都是对林肯.克罗采的个人能力给予肯定,但又因其是刚被除去的安格鲁.海因莱因一派的
重要成员而深感顾虑。
“若选林肯.克罗采,难免会使刚平息下来的安格鲁余党重新躁动,”最后埃里克的智囊团统一了意见,“况且他这几年升迁过快,已经让很
多人不满了,如今再进议事厅,一些资历深的长辈恐怕不服——如今这种形势,还是尽少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才好。”
西里尔点头说会考虑,然后示意可以各自行事。
大家拿起资料行色匆匆地出门上车,很快在路口各奔东西。
一目十行地将资料看完,我抬起头漫无目地的看向车窗外。
不得不说,情况非常糟糕,本来这件事埃里克早已派人打通各方面关系,就等着开庭审判,可就在昨天,法庭突然通知更换法官并重新召集
双方律师选出12名陪审团成员,再加上证据本就不利于被告,捡控方又追加了污点证人,这使早将律法界混熟摸透的顶级律师也大感头痛,
于是深夜致电海因莱因寻求帮助。
我很清楚他所要的是何种性质的帮助——如今这种形势,仅靠正当手段已无法达成我们的愿望。
在飞机上又不断有更详细的资料通过电子邮件传送过来,我认认真真地研究了数遍,然后趁着夜色进入芝加哥。
在约定的私人住宅与久付盛名的律师亚伯.法拉尔见了面,彼此都是心照不暄,直接切入主题。
“陪审团和污点证人归你,法官、顶罪的人及其它事情归我。”经验丰富的律师明确划分了工作范围,“我的助手肖恩会全程协助你,他可
以调出你想要的任何资料,并给予适当的律法帮助。”
我向那个外表就十分干练的助手点头示意,然后向亚伯大律师提出唯一的问题:“为什么不向法庭申请延期?”
“那只会更糟。”律师神色严肃:“趁现在还没被媒体盯上,检控方也没找出更多的证据前,我们还是速战速决来的容易些。”
我只能点头表示同意,亚伯.法拉尔见没有其它问题便匆匆离开,我对那个临时助手说:“我需要12名陪审人员更详细的资料,包括婚姻状况
、家庭成员的详细档案、经济状况、银行股票帐户、信用卡使用情况、兴趣爱好、工作情况、家族医疗记录——两个小时可以么?”
肖恩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就匆匆打开笔记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进入工作状态。
在肖恩收集资料的时间里,我去见了海因莱因在此地的负责人,并从他提供的简历里谨慎地挑选出8人,我把他们分成两队,由队长收上所有
联络工具,集中起来统一待命。
两小时后,我回到住处,资料已经准备好,细细看过一遍,我又让肖恩分别就不同侧重点继续深入调查。
到了曙光初露的时候,我们已基本确定了可以下手的目标及行动方案,对着镜子带上假发贴上胡子眉毛,我边擦手上的茶色眼镜边问:
“如果某个陪审人员因故缺席的话,是由法官指定候补人员补上吧?”
“是的。”肖恩吐出一串烟圈,一脸疲惫地道。
我开始穿外套和皮鞋:
“查一下这个案子的候补陪审人员资料,然后给亚伯.法拉尔律师打电话,请他务必协调法官大人,在必要时刻安排我挑选的候补人员进陪审
团。”
肖恩应了一声,手指又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太阳由东到西又一次完成它的使命后,我已顺利用金钱收买了五人,用隐私威胁了两人,成功获得十二票中的七票。
我开始吃到芝加哥以来的第一顿饭,肖恩在旁看着剩下五人的资料,提醒道:“这几人为人正直,又没什么弱点可抓,如果去动他们,恐怕
会惊动警方——可是我们至少需要九人反对才能通过罪名不成立的提案,现在就算加上那个候补,也只能凑出八票。”
“嗯,我会解决。”我低头翻看候补人员的资料,然后指着一个人,“就他吧,把这个名字告诉法拉尔律师,我希望他明天会出现在陪审团
座位上。”
当晚夜黑风高,我的第一站便是那个候补人家,在他的书房里谈了近一小时,我们以二十万美金达成共识——相对付给其它人以百万计的报
酬来讲,这个价格实在算不上高。当然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人也只值这个价值。
说服最后一个审陪员时却是一分钱都没掏,我只是让人把这个睡梦中的男人拖进洗手间,把他的脸按在镜子前,在惨白色的白炽灯下用刀在
他的脖子动脉旁慢慢划出一道血口,伤口并不深,血却流得不少。
“你事业有成,进入政界大有作为不过是时间问题。”我淡淡地对这个捂着脖子吓得半死的人说:“你自己考虑,是否值得为这个与你毫无
关系的案子丢掉性命。”
最后一站是那个污点证人所住的饭店,早有扮成侍者的人利用收拾房间的机会在花瓶中放了催眠药片。所以当我派的人进入房间时,两名警
员已在药片遇水而悄悄散发的气味中昏睡不醒。
那个受保护的证人被叫醒,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跪在地上乞求不要杀他。可在他通过电脑屏幕看到自己的一双年幼的儿女被绑在铁轨
上、哭叫着等待5分钟后便会抵达的火车时,又发疯一般改变了乞求的内容:
“杀了我吧……放了我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
“我们不会杀你!”他面前的人冷酷地说:“不过我想你应该明白明天在法庭上该怎么说——而且你也亲身体验到,警方所说的保护证人及
其家属安全的承诺,是多么不堪一击吧!”
第二天九点,法庭准时开庭审理,我通过实时传输的影像,看到衣着得体的被告,正襟危坐的法官,口若悬河的律师,以及各怀心思陪审团
所组成的庄严的审判庭。那个候补人毫无悬念地因为前任中的一人突犯心脏病而在法庭中占据了一席,那个检控方费劲心思才找到的污点证
人低着头不断用“记不清”、“好像是”还回答辩控双方律师的提问,义正辞严的亚伯.拉法尔指出已有人到警局自首、承认对本案被告的贩
毒指控是其所为……总之,经过连续三次开庭,在检控方的咬牙切齿中,陪审团9票对3票、以证据不足驳回检控方指控,法庭宣判被告无罪
释放。于是那个一脸无害的被告匆匆握了握律师的手,在一大群人的保护中低调上车走掉了。
将笔记本中的资料做了清理,我揉了揉酸硬的脖子,将杯中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其实很多事在开始之前就已定好了结局,善良的人们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世界已经黑暗到什么程度。
收拾东西上了飞机,在飞机起飞之前,我就在座位上睡着了。
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然后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突然就知道了答案——在处理这件事整个过程中,即使是那个父亲乞求放过他的孩
子的时候,我都没有感到一点良心上的谴责和不安!
看着前方的椅背愣了一会儿,我闭着眼又继续睡了。
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堕落成最厌恶的那一类人中的一员了。
回到巴黎去见西里尔,只几天时间,他清秀的脸就又憔悴了几分。
西里尔先向我道了辛苦,然后说:
“兰诺.海茵莱茵也不知暗中得到什么人的支持,这几日突然实力大增,大有回来参与组织事务的意思——他不遗余力地散布消息,说病床上
的埃里克是冒充的,还特别指出,你才是这一切事件的幕后指使者,你我相互勾结,意在掌控大局,谋权篡位。”
我皱了皱眉,没说话。西里尔又道:
“议事厅的老家伙们已被惊动了,他们向我施压,要求再见埃里克一次,以确认这些日子所发出的命令是否来自海因莱因的领导人的真实意
愿——要知道,如果他们带着这种目的去探视的话,这场戏也就演到头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
“还是无法找到埃里克么?”
西里尔摇了摇头,这回轮到他沉默了。
“那就做好篡位的准备吧!——这虽然对现在的海因莱因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如果没有退路的话,也只能这样做了。”我面无表情地道:“
议事厅原来南茜的那个位置,找一个绝对拥护你的人来坐——另外,在他们发现替身一事之前,不管用什么手段,你要先确保议事厅中半数
以上的支持率。”
西里尔唇角抽动了一下:“我现在还在尽量稳住他们,”他微微苦笑:“只希望埃里克能够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回来。”
这时有人来见西里尔,我便起身回避,走出不远,突然发现笔记本落在西里尔的办公室里,想想西里尔要见的人未必这么快就进来,于是回
身去取。
我离开时走的是通往休息室的侧门,当时走得匆忙,门竟没有关严,刚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到室内的西里尔说:“事情查得怎么样?”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
“是一个叫朴在石的韩国人,”被询问者声音很熟,似乎是智囊团中的一员:“他在素蓬将军处停留过两天时间,然后素蓬将军就通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