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 第二部——Vesuvius
Vesuvius  发于:2011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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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选择的余地,现今局事瞬息万变,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到明天,所以只能抓紧时间,尽量多处理些事情。”
“我明白。”我喃喃道,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西里尔眼中闪过一丝凄凉,继续道:
“我一直担心,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躲不过。我不知道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何角色,但无论怎样,我不会杀

你。”他看向我,眼中满是生疏冷漠,“在这次行动前,埃里克曾要我向他起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伤害你。”
我毫无反应,西里尔又道:
“这个你拿去吧,”他拿出一样东西撇给我,“是埃里克留给你的。”
抬手抓住,我缓缓摊开手掌,一只小小的银色铁筒乖乖躺在手里,在灯光下折射着微光。
手有些抖,我定了定神,才去了封蜡,旋开盖子,抽出里面的纸卷。
上面只有一个地址,由埃里克刚劲有力的笔迹写就。
将纸卷紧紧攥在手里——这是我三年来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东西,可是当真的得到时,却并不是想象中的兴奋。
恰恰相反,心异常空虚,仿佛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匆匆走过这三年的时光,我好像落了什么,在来时的路上。
第 33 章
奔跑的脚步声中,一人出现在门口,面带惶色。
“不好了!!!”他气喘吁吁,“南茜小姐她、她……”
“说!”西里尔狠狠皱起了眉,表情瞬间重归荏厉。
那人哆嗦着唇,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继续道:
“刚得到消息,南茜小姐在交易时遇到警察埋伏,她选择了拒捕,被子弹击中要害……死了……”
西里尔身体猛地一晃,他一手扶上身旁的沙发,另一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
门口的人扑过去想要相扶,却被西里尔摇头拒绝。
他闭着眼,脸色灰败,似乎在勉强压抑着什么。
“货呢?”好一会儿西里尔才开口道。
“被收缴了,”汇报者沮丧地垂下头,“贸易公司刚接到搜查令,所有帐户都被冻结,主要负责人全被带去警局接受调查。”
西里尔唇角浮出一丝苦笑,他睁开眼,眼中露出困兽般绝望。
“你都看到了,”西里尔松开扶着沙发的手,重又站直了身子,“失去了埃里克的海因莱因已是自顾不暇,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护你——

称局势还没有完全失控,你快走吧,自己多保重。”
他向外走去,脊背僵直,步履已然不稳。
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到瓦伦贝格身旁,拿下指间燃灰的烟蒂,帮他阖起半睁的双眼。
默默与他告别。
我要走了。
瓦伦贝格。
走廊里一声惊呼,我愣了半秒,转身冲出门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呆立当场——西里尔弯腰轻咳着,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溢出,身体更似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早已有人围了上去,“快叫医生!”有人大喊。
走廊里的人刹时多了起来,我倚墙站着,只觉眼前人影重叠,等到重新恢复意识,才发觉西里尔已被带离。
突然想起与吉布森的赌注。
如果西里尔也倒下的话,那么这个赌局将毫无悬念。
必输无疑!
留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
快步走将出去,庭院中灯光昏暗,夜风袭袭。
齐格早在车旁相候,见我出来,急急问道:
“出什么事了?先生,怎么这么久?”
“立即离开。”我没有解释,只是简单的命令。
齐格急忙上前拉开车门,我抬腿弯身,却觉后背一阵刺痛。
倒抽一口冷气,才明白是动作太急,触痛了背上的鞭伤。
心中忽有所动,我直起身,慢慢收回已然踏上车子的右腿。
“齐格,”我轻声道,“你说,我们出了这院子后,最多能走多远?”
“什么?”齐格似乎不太明白,便出声询问。
我眯起双眼,看向远处浓墨一般的暗色,没有回答。
“需要我再调些人手过来么?”齐格试探着问。
我摇头:
“若是只需应付兰诺及安格鲁的余党,也许还有些胜算,但是Danatos,我们绝对不是对手。”
“可是,”齐格大为惊异,“他们不是刚把您完好无缺地送回来么?”
我无声苦笑:
“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肯和我玩如此无聊的游戏了——我怎么还能期待,一个总是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家伙,会按他人定下的规矩老

老实实地出牌呢?”
教训不是没有过。
而且,极为惨痛。
齐格依旧不能理解我倒底在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我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不过齐格没有再询问,只是安静地看着我,耐心等待我的下一个命令。
考虑良久,我终于开口:
“齐格,我记得你曾问过我,是否信任你这个影子。我想,现在是给你答案的时候了……”
“不!”齐格打断我的话,“您早已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从那天起,您再没有隐瞒您的影子任何一件事!”
一丝暖流缓缓涌入心间。
齐格,谢谢你,能够懂得我所做的改变。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去完成。”我正色道:“这件事,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百倍,也是我最致命的弱点,现在,我要把它毫无保留地

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能以你的生命为誓,为我完成它。”
齐格单膝跪倒:
“我的生命,早已是您的了。”他扬着头,神色无比谦恭,“只要您需要,我会立即奉上我的一切。”
欣慰地微笑,我拉起他,不着痕迹地将一直紧攥在手中的纸卷转到他的手里。
“去这个地方,”我说,“告诉我的妹妹,你是替我兑现三年之约的人,并请她去糖果屋等我。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她的行踪被别人

发现。”
齐格低声领命,目光坚定。
“现在,”我说,“先去为你的真正任务做些掩护吧,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齐格走了,带着我的信任和牵挂消失在暗夜中。
我知道,他会找出最恰当的时机,悄悄离开。
深深吸入肺里的清凉,让我的头脑异常冷静。走回大厅,我对守在那里的人道:“请转告西里尔,无论如何,再见我一面。”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进去通报,而西里尔也没有让我等待,直接接见了我。
“怎么还不走?”他斜靠在老板椅上,神色委顿,声音中是尽力掩示的虚弱。
“我无处可去。”我说,“我需要海因莱因的保护。”
西里尔如纸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恼怒的火焰在他的眸子里跳跃。
“你是在羞辱我么?”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披在肩上的黑色外套滑落在脚下。“还是想亲眼看着海因莱因如何走向灭亡!”
“如果只是这样你就认输了,那么海因莱因的确会灭亡。”我平静地说,“只是想不到所谓三大组织之一的海因莱因,在失去了领导人不到

一日的时间里,就坦然接受了失败的命运。”
西里尔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他突然放声大笑:
“帕特里克,你这回又想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了么?”
“不,”我严肃地加以否认,“我只是想救我自己,可惜我一人能力有限,要想对抗这糟透的命运,只能借助海因莱因的力量。”
西里尔没有说话,似乎在衡量我话中的真实性。
“西里尔,”我认真地道,“海因莱因并非只因埃里克一人而存在,你,也完全可以成为它的救世主。”
西里尔的目光有些涣散,他垂下头,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可是我已经乱了方寸,失去了埃里克,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 34 章
“你们都太过依赖埃里克了,”我叹气道:“这并不奇怪,在卓绝的领导人身边,任何人都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暗影里,仰望他,信任他

,把一切托付给他。埃里克值得你们这样做,也正是如此,即使他已不在海因莱因,他仍能够带领你们渡过难关。”
西里尔怔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请想想看,如今海因莱因的全面失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埃里克的突然失踪。而在外敌的强烈攻击下,组织内部的矛盾已退居其次。因此

,只要埃里克在局势尚可挽回前及时回归,就绝对可以使大家重新凝聚共同外敌,毕竟,在当前这种形势,生存已成为海因莱因的第一需要

。”
我认真地看他,继续道:“实际上,海因莱因虽然损失惨重,但失去的大都是些根基薄弱的地盘,他的主要根基,才刚刚被触动,这体现在

开始损失南茜.海因莱因这样的核心人物。所以,在发生更多此类事件前,你必须使埃里克回来,或者说,你必须让大家相信,他们的精神领

袖已经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西里尔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清明,迷惘在他脸上消失,“我明白了。”他轻轻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关心则乱,你只是太怕会失去他,而忘了自己也一样拥有力量。”我平静道,“不过你一定要想清楚,一旦选择这样做,所有压力都会集

中到你一人身上,而那样的压力,轻易便能把人压垮……”
“我知道。”西里尔没有一丝犹豫,“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埃里克真正回来的那天。”
三小时后,海因莱因内部以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传播着振奋人心的消息。
他们的领导人——埃里克.海因莱因,冲破重重阻碍,回来了。
他受了重伤,但是并不致命。
他俊美的脸毁了大半,但这又不会对他做出正确判断造成影响。
上下一片欢腾,信心和勇气,似乎瞬间就又回到这个组织之中。
我看着天边初露的曙光,默然无语。
埃里克.海因莱因就是有着这样魅力的人,他能够轻易让海因莱因为他毁灭,也可以只凭一个消息,就让海因莱因为他重生。
再见到西里尔的时候,他的面色虽然极差,精神却是异常振奋。
那是一间守卫极其森严的病房,床上躺着一个身材与埃里克几乎无异的男人,他一只腿打了石膏,毫无知觉地悬着,身上百分之八十都缠了

纱布,被遮住的大半张脸上,只是勉强露出了嘴和一只闭着的眼睛。
“怎么样?”西里尔严肃地问,仿佛是请我来鉴定一件艺术品的真伪。
我细致地上下打量,所有的伤很逼真,因为那本来就是真的。
不难想象西里尔能够如此迅速找出这个替代品——做为一个组织的首领,埃里克本就备有数个替身,而那些人早就将他们的身体连同性命一

起出卖。
“轮廓还是极像,”我表示认同,“只要减少出面的机会,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西里尔松了口气: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要把那几个老家伙骗过去,就不再需要他出现,埃里克的一切命令将由我传达。”
“这样最好。”我道:“只是你要受累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似乎也不太乐观。”
“那时只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西里尔有些惭愧,“何况,你会帮助我的,是不是?”
我点头:
“是的,不过我更多的,是想帮助自己。”
接下来的三天,我和西里尔都没有合过眼。
对我们来说,时间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它会在眨眼间让日月交替,也会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不紧不慢地挪动迟缓的脚步。
在这漫长却又短暂的过程中,西里尔出色地接过了埃里克的重担——他本就是埃里克最信任的助手和伙伴,对海因莱因的一切同样了如指掌

——他以埃里克之名,及时向处在危难中的组织下达指令,他代埃里克展现出的坚韧、果断,给了他的族人莫大的勇气和希望。
没有时间用来痛苦迷惘,来自对手的各种不同形式的攻击从没有停止过,西里尔召集了埃里克的智囊团,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对策,每一个决

定,都关乎海因莱因的存亡——不过这一次,西里尔没有再迟疑。
失去埃里克的第四日午夜,我们终于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各地的纷乱总算告一段落,海因莱因虽然损失惨重,但至少保住了最核心的部分


西里尔疲惫之极,他倒在沙发上,充满血丝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眼中那一刻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无助的孩子。
但是他很快就闭上了眼,什么也没说,侧头睡了。在场的几个人也都脱力般,歪歪斜斜地各自就近找了地方休息。
轻轻走进餐厅,我倒了一杯冰水,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寒冷的液体流入胃里的感觉让我清醒了不少,坐在椅上,突然感到一丝空虚。
依旧没有埃里克的消息,为了稳定人心,根本无法明目张胆地大范围找寻他的下落,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像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中蒸发的

露珠,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不正是我所要的结局么?
为什么,并不感到畅快呢?
不知不觉伏在桌上睡了,难得的平静,甚至没有梦境。
也不知睡了多久,深夜里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我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快速按了通话键,我极力按压自己慌乱的喘息,没有出声。
对方也没有说话,失望和希望在脑中撕杀着,我可以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又过了一会儿,线路彼端才传出一声轻笑:
“在等电话么,帕特里克?接的这么快!”
我摇晃着扶住桌子,然后缓缓坐了回去。
“……我在睡觉。”我闭上眼,声音中是隐藏不住的遗憾。
吉布森似无所觉,只笑着道,“那真是打扰了。”
“没关系,有事么?”我拄住额头,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吉布森道,“想你白天定是很忙,所以选在这个时候——虽然晚了点,但说话会方便些。”
“嗯。”我应了一声,等他继续。
“决定留在海因莱因了么?原因应该不是我们之间的赌约吧。”
“不是。”我回答,“这些年结了一些仇家,至少在短时间内,我需要海因莱因的保护。”
“噢?”吉布森认真道,“若是这个原因,你向你推荐比海因莱因更强的保护者,真心希望你能明了,Datatos随时愿意为你效劳。”
“多谢你的好意,”我语气平淡,“只是希望你也能明了,我无意接受Datatos的任何恩惠。”
“不要急着拒绝。”吉布森道,“你继续留在海因莱因,难免要卷入麻烦之中,如果需要帮助,可随时联系我,刚才的建议,会无限期为你

保留。”
我微微犹豫,才道:
“我会考虑——另外,能问你一件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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