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 第二部——Vesuvius
Vesuvius  发于:2011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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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知道我的想法般,埃里克平静地道:
“他自杀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这必是经过埃里克的默许,否则,做为一个背叛者,林肯决不可能有机会以如此痛快的方式自我了断。
这怕是埃里克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吧。
我暗暗叹了口气,无语望向车窗外。
外面埃里克带来的人正在迅速集结,除负责警戒的人以外,其余人都熟练而有序地分散进入车内,准备撤离。
余光里看到埃里克身体微晃,他抬手扶住车门,勉强稳住了身形。
“你没事吧?”我皱眉看他隐隐泛青的脸,一旁的波尔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埃里克微微笑了一下,刚要说话,他身侧的保镖突然脸色大变,大吼一声“危险”,纵身便将埃里克扑倒在地。
密急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留下一串白色印迹,还留在车外担任警备任务的人瞬间已倒下了小半,我也顾不上身上疼痛挣

扎着想要起身拿枪,车子却在剧烈的爆炸声猛地一歪,向侧翻了过去。
重心立时不稳,急切中总算抓到一旁的扶手,偏偏没有力气抓住,身体无法控制地摔向一边,头更是重重地磕在一件碰物上。
耳边一阵轰鸣,眼前也是天昏地暗,好半天才恢复些意识,隐隐听到埃里克道:
“……带人护帕特里克突围……其它人随我掩护……
想要说话,身体却是集体罢工,没有一个零件肯听从大脑的指令,暗恨自己的没用,偏是无法动弹。
只觉被人放进车里,意识便又时断时续,也不知过了多久,枪声终于渐渐模糊。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声尖锐得几乎刺穿耳膜的急刹车声中,自己便再次随惯力摔了出去。
这一次,倒是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我,直接昏了过去。
醒时,不知身在何处。
入眼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天花板、墙壁、家俱、地板、身下的床单及身上的丝被,都是一色的洁白,宽敞得过分的房间布局极为简单,甚至

显得有些冷清。
四周很是寂静,唯一听到的便是挂在床边挂钩上、药瓶里液体缓慢而均匀落下的声音。
身体毫无知觉,我漫无目的地看着天花板上并不明显的浮雕,一动不动。
埃里克怎样了呢?自己又在哪里呢?
心里有太多疑问,却并不急于知道答案。
总会有人来告诉我的!
所以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此间的主人倒是颇解人意,他并没有让我久等,很快便出现在我的面前。
“醒了?”他含笑道,蓝色的眸子如无波的湖水,“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他,只感觉自己的眼部肌肉都在微微抽动。
他挑起了眉,语调很是轻松:“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希望是我。”
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直接生硬地道:“你又想怎样?”
“你猜猜看?我记得你可是极聪明的。”
“我自认没有这个本事,”我无奈道,“能猜出深不可测的吉布森·奥威尔心思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呢!”
“你还是这样谦虚,而实际上你只是不想在我身上花费精力罢了,”吉布森轻轻摇头,笑容竟似有些酸涩,“这也正是我以这种唐突的方式

把你带到这里的原因——我用三年的时间说服自己,却发现自己仍旧无法忍受,只是在你的生命里扮演路人甲的角色而已。”
第 29 章
“若嫌路人甲的角色份量太轻,你大可当做从未出场,”我平淡道,“这世上人如此多,你总不能奢望在每人那里均是主角。”
“别人我不在乎,”吉布森在床边坐下,面上气定神闲。“但是你,我势在必得。”
后脊隐隐生寒,脸上表情不觉有些僵硬。
“我不认为我这里有什么是你非得不可的……”
“我本也这样以为,”吉布森俯下身,一手拄在我的头侧,另一手拂过我的面颊,“却没想到只是浅尝过的甜美的唇,就让我思念至今。”
我默默看他,然后就像个蹩脚演员,偏在最煸情的时刻,笑场了。
“不得不说,对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吉布森轻轻抿起唇,眸中蓝色渐深。
“你不适合说这种深情的台词,我也自知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无论你这次的真正意图是什么,都绝不会……”
剩下的话被毫不留情地封在口中,吉布森的唇狠狠覆了上来,柔软却强烈的触感,让我吃了一惊。
条件反射地侧头,却在下一刻被他捉住下颌强扭了回来,紧咬的牙关迫于他手指的力度不得不打开,光滑的舌长驱直入。
抬手便要推开他紧压在身上的身体,只觉手背一痛,输液器细长的针头从血管中挣出,温暧而粘稠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了下去。
也顾不上许多,我抵住他的肩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却引得吉布森更加用力地啃咬吮吸。力气很快就耗尽,心脏在胸膛里鼓一般擂着,眼前越

来越模糊。
我垂下手,停止了反抗。
等吉布森终于满意地结束这一吻时,我已窒息得几乎晕过去。
“也许现在就上了你,你才能明白我饥渴的程度……”吉布森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呼吸同样急促,但他很快皱起了眉,目光落在我的手

上。
针孔处的血管有些撕裂,血仍在缓缓流出,在洁白的床单上留下片片殷红。
“该死……”吉布森低低咒骂了一声,捉住我的手腕,低头含住了出血处。我怔了一下,便要抽回手。
“别动!”吉布森含混地发出声音,灵巧的舌轻柔地舔噬着。
我没有再动,因为我的视线已紧盯在吉布森光滑白晳的后颈上。
也许……
没等思路在脑海里成形,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就将它打成了碎片。
“什么事?”吉布森扬起头,那个脆弱的部位,立即从眼前消失。
“朴在石先生在大厅等候,期待您的会见。”低沉却清晰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请他来这里见我。”吉布森抬手轻轻擦去唇上的血迹,回过头看我。
“想知道埃里克.海因莱因的消息么?我们很快便会得到答案。”
我没有说话,只觉迫人的冷,瞬间袭遍全身。
朴在石刚进了门,眼光便在我们连在一起的手上,飞快地一转。然后他停下脚步,就那样远远站着,低头默不作声。
他看起来像是遭到了重创,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左臂缠着纱布,右手用绷带吊在肩上,无力地垂在胸前。
对于朴在石的这种状况,吉布森的反应竟是异常平静,他注视着这个狼狈的人,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主动汇报,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相对,而答案,就在这种沉默中,昭然若揭。
——埃里克,并没有如吉布森所计划般落入他的手中!
心头突然有些酸楚,却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悲,我闭上眼,只感深深的疲惫。
原来,并没有一败涂地!
沉寂中,轻得难以察觉的叹息隐隐响起。
“伤,没事么?”吉布森的第一句话,不是责怪,也没有不悦,有的,只是淡淡的关切。
我有些惊异,不由睁开眼去看朴在石,却刚好看到他猛地抬起头,自责与悔恨,从那双漆黑的眼中,溢了出来。
只因吉布森简单的一句话,他伪装起的坚强便被打破,悲伤,无所遁形。
吉布森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他松开握住我手腕的手,站起身,向朴在石走去。
朴在石明显地战栗起来,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吉布森,就仿佛这个人的到来,可以拯救他痛苦的灵魂。
但吉布森却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两个呢,有没有受伤?”同样关切的语气,却不再是对他一人。
朴在石眼中的乞求与绝望是那样的明显,但吉布森却似乎视而不见,他就站在朴在石触手可及的地方,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被……祖父叫去……训话……”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朴在石才艰难地发出低哑的声音。
吉布森微微点头,“去处理伤口吧——另外告诉雷,通知第四小组二十分钟后到会议厅集合。”
朴在石狠狠咬起了牙,以至于柔美的脸形都扭曲起。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表达,也许是请求,也许是解释,但是最终,

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听从了吉布森的吩咐,缓缓转身,便要离开。
“在石……”轻轻的呼唤,让他的身体再次僵硬。
“这次事关重大,我也护不住你,”吉布森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目光深沉得见不到底,“晚上会依照惯例执行家法,你自己保重。”
天堂到地狱再到天堂的感觉,我想此时的朴在石已深刻地体会到。
他步履不稳地扶住门框,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吉布森在原地继续站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
“这个人,就像是被魔鬼诅咒了命运,无论怎样努力好强,无论准备怎样充分,胜利女神都始终站在他的对手一边,向着他微笑……”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我,眉间是浅浅的忧虑,“很可怜,是不是?”
突然感到莫名的压抑,却是滞闷于胸,无处抒解。
“你若真觉得他很可怜,”尽量不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的语气,我撑着床慢慢坐起,缓了一缓才继续道,“就让他解释,或者哪怕是对他发

火,也比现在这样仁慈得多。”
吉布森却是面色平淡:
“我从来只看结果,不听解释,还有,我自十岁起,就再不发脾气了——朴在石,还不足以我为他破例。”
第 30 章
我再次语塞。
突然觉得朴在石确实有些可怜,不是因为命运的不公,而是因为他遇上眼前这个将温情与无情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男人。
他永远语如春风,即使你犯了天大的错,他也不会出言斥责。他永远温柔地对你,让你感受到温暖,却也感受到疏远。
他就像镜花水月般虚无飘渺,似是近在只尺,其实远在天涯。你永远无法得知,他平静的面具后面,隐藏着怎样的心思。也永远不会知道,

自己在他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价值。
他就像罂栗般充满致命的诱惑,让人欲罢不能,唯有在极致的快乐与痛苦里,中他慢性的毒。
毒性,无法可解。
而中毒的人,却心甘情愿继续为他沉沦。
未中毒的,也只能祈祷,永远不要与他相遇。
“你先休息吧,”似乎见我无意再说下去,吉布森又道:“我去处理些事,我们晚餐见。”
“不,”不愿再浪费时间,我直接道,“我想离开这里——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怎么?”吉布森笑了,“一知道埃里克.海因莱因没事,就迫不急待地想回到他身边?”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朋友间的调侃,多少淡化了话语本身所蕴含的讥讽。
我也不想计较,便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被人误会,在今天这些事中,与你背地里有什么阴谋。”
吉布森挑起了长眉,表情有些认真:
“可是你若这样回去,只会加深别人的误会吧!”
“我自有办法解决,这一点不必担心。”
“可惜我不会放你走。”吉布森拒绝得十分干脆。“我已经等了三年,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何况埃里克.海因莱因还未除去,留你在手里,对

他总会起些牵制作用。”
我不由苦笑:
“想不到,你倒是坦白的很。”
“你与其它人是不同的,我不想对你掩示什么。况且即便掩示,也未必掩示得了,从一开始,你便对我充满了戒心,而且轻易便看透了我的

本质。”吉布森轻笑道:“但不管怎样,我都绝不会像埃里克.海因莱因那样,为了将你留在身边,便将残暴的本性掩藏在对你的柔情后面—

—我会与他一样剥掉伤害你的凯斯.海因莱因身上的皮,但是一定会在你的面前,让你亲眼看到那皮肤是怎样完整地从血淋淋的肉体上剥离下

来,让你亲耳听到他的哀嚎——我会与他一样温柔地对你,但却绝不介意让你知道我黑暗的一面,恰恰相反,我就是要你在看透这一切之后

,依旧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手有些发抖,既是因为埃里克处死凯斯的方式,也是因为吉布森话中的含义。
这些话,若是由别人口中说出,我一定会认为这人自恋到了极点,但是吉布森.奥威尔,却绝对有这样自恋的资本。
所以,无论话中真假各占几何,我似乎都不得不再次进入他已然设定好的游戏中了。
吉布森抬手看了眼腕表:
“我必须走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希望你能再睡一会儿——如果睡不着,我可以让人来帮你。”
很快就明白让人帮我是什么意思,被强行按回床上打了一针,然后便沉沉睡去,连梦境都没有出现。
再睁眼时天色已黑,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掀开丝被赤足站起,每一个动作,全身的肌肉都撕裂般的疼痛。
但毕竟是些皮外伤,痛,并非不能忍受。
用极慢的速度简单洗漱之后,便被告知到餐厅用餐。
餐厅并不远,宽敞的空间里,除了简单地摆放了上等材质的桌椅酒柜餐具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雪白的墙壁上空无一物,棚顶正中

的菱形水晶吊灯孤独地发出白光,整个房间冷清得就像是刚被临时摆上几样家俱的空屋。
吉布森坐在一张椅上,脸上依旧是那种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一丝改变的悠然自若。他的衣饰很是随意,衬衫领口的纽扣已被解开,隐约露

出小片光洁的肌肤。
“你看起来好多了。”他微笑着,目光柔和。
“这要感谢您给我用的药,”在他对面坐下,我也笑道:“效果真是让人惊叹。”
“这是我在澳洲研究所的新产品,”吉布森并不谦虚,“连我都对它的功效非常满意。”
说话间仆人已将晚餐送上,菜式很简单,却是做工精细,搭配讲究,显然厨师费了不少心思。
“你似乎不喜欢累赘的东西。”轻靠在椅背上,我看向面前的男人。“几次见你,身边的事物都是如此简洁。”
吉布森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乏味,我立刻让人添置些东西。”
“完全不必。”我摇头,“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所需之用皆已齐全,没有那些奢侈品反倒让人安心——这样的住处,即使长期在外

也不必担心失窃。”
“你的话总是深得我心。”吉布森笑道,“其实在我看来,必需的才是有用的,其它无论怎样价值连城,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人也是一样,只有跟得上我的步伐,才有资格被我留在身边。”
我愣了一下,却见吉布森对着门口,微微扬声:
“在石,这一点,我曾对你说过,是不是?”
没有回头,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朴在石此时的脸色。
朴在石轻轻应了一声,便在一旁默默坐下,立刻有仆人为他添了餐具。他已换了衣服,伤口也重新包扎过,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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