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 第二部 现——洪原蛮荒
洪原蛮荒  发于:2011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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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小的……呃,就算小的贪钱,可小的要命啊。”

“七成,保你安全。”

“这……将军,您为何要小的留在您身边?小的会害你的。”说到后,李全苦口婆心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劝啥?

樊落眼神一闪,“八成,无妨。”

“……将军,您,您让小的算算……”蹲下身,李全十个指头都用上的一笔笔算着,这八成就多少钱啊?

于是,樊落眼一眯,倒与那只狐狸有些相似之处。“十成,过价不议!”

“成交!”扯着嗓子在这深山之中大吼,缭缭回音让久久不散,让李全恨不得砍了这片林子毁尸灭迹——没法子,穷人家就贪这点钱。

“将军……小的的事和咱妹子无关,将军,若小的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钱,您能给我妹子送去吗?”

樊落身形一顿,缓缓颔首,后想这李全或许看不见,这才开了金口,“我应你。”一诺千斤。

于是,接下来樊落连拉都不用拉,便有只小狗巴巴的走至其身侧,傻笑着抓住美人将军的手,“呵呵,那将军,咱们快回营吧?大伙儿一定等急了。”

“……”

樊落无语,反正既然决定养了他,便养至天年吧——打着这样的主意,樊落跟着李全下了山。

不消片刻,便见军营。只是远远望去,却是一片热火之景,四周篝火丛燃,尤其是将军营内的更是几步一岗全面戒备。

李全心虚,跟在樊落身后。而后者也面带疑惑,入了帐。结果迎上来的是韦右,他脸色沉重一脸急燥。

“将军,出事了。”

不待樊落反问,他又急道:“刚才探子来报,西狄军也进了山,却摸着一处隐在山中小村。按界,那是大金子民。”

“多少人?”

“百余人,他们占了村扣为人质。只有一小孩逃了出来,刚才窜入营中,现在正在军医那里躺着呢。”

于是,樊落沉吟片刻,挥手,“带路。”

51.军医

那小鬼真的是大金人,约莫七八岁的年纪,乳名山娃。长得精瘦,瞧人时一双眼鼓溜溜的转着,带着好奇。啃着区给的大饼,颇有些识人的只躲在军医身后,胆怯的回着话。

照他的意思,他们祖上约末数十年前得罪了某些朝中权贵,结果为了避难这才躲在这边境深山这中。除了与沂府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平日也就躲山里,男的打猎为生,女的在家织布以此度日。

结果就在前几天,冲进一群满身伤累的西狄兵,不多,也就几百人,却凭着兵器杀了村长,占了地。

山娃的爹也受了伤,可家里的药却被西狄兵给夺走了。他说娘哭得没天没地,后来他趁着大人不注意,偷溜出去寻草药,结果居然好运的找到了征远军营。

李全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小家伙受了不少苦吧?亏得老天爷可怜,运气好,碰到了咱们!”

说完,想摸那小子的头。可结果人家不领情的一撇头就闪过,然后眼巴巴的瞅着一旁的将军,脸色微红,略带羞的问,“姐姐,你也是将军吗?你能救我爹吗?”

“咳咳……”李全噎了一下。

好在樊落并不在乎自己这长相,这是天生父母养的,又能改了不成?

只是天性冷漠的扫了那孩子一眼,便顿时把那孩子给冻住般打了一个冷颤,又躲回了军医身后。

结果面恶心善的军医乐得似是什么样,胡子直翘,“莫怕莫怕,将军神勇,一定能救出你爹娘的。”

樊落未回话,只是如同来时一般又退出了医帐。李全自当跟在身后,结果无可避免的碰上了跟着来的杨左。

他上下打量李全一番,不知是玩笑还是真意的问,“怎么?舍得从西狄美人那儿回来了?”

“……”李全想了一下,学着赵兵头,痞子般的回道,“还是咱们将军更胜一筹……”

杨左点头,看了看樊落及李全的神色,又问:“那比起都城里的那位呢?”

“杨,杨副将……”李全的脸又是一阵青白,他总觉得怎么啥事都逃不过这位的眼?简直比将军还难缠。

好在,杨左觉得还是正事要紧,便拍拍李全的肩,“今日你救过我,我便也放你一次,两清。至于日后……”眼前的人依旧笑得一脸和气,好好先生的,可李全却觉着话音低哑,透着种莫名的沉重。

“李全,你应过我要保将军周全的,你可别当毁约之人,不然可是千刀万剐。”说完,便也紧随将军而去。

留下有些怔愣的小兵,暗想着,我答应将军的话……为何他会知道?全然忘了,自己有酒醉忘事的脾性。

跟着樊落来到戒备森严的将军帐内,韦右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到他们进来便上前问,“怎么样了?”

樊落坐入主位,却是翻着案上公文,不言不语。杨左苦笑一声,凑上前去问,“将军,你以为如何?”

樊落反问,“你说?”

“三分可当真,七分可当计。”

李全一听,也顾不上身份的直嚷着,“杨副将,那孩子看着就怪可怜的,不像撒谎。”

“哪容你这小兵插话的份?这屁股又痒了?”韦右自是横刀向前,狠瞪一眼。

樊落扫过两人一眼,又问杨左,“该当如何?”

杨左低眉细想了一下,“先拖,后查。七日之战虽已形同虚设,但是面上,无论西狄与我,都得顾及。”

这打仗有时也得看个门道,其他数国也都瞪大眼瞅着呢。你可以在背面下绊子,却更也得在面上做的冠冕堂皇,以示国体。

樊落也未深究,便大笔一挥的说了句,“准。”便又没了下文。有时连跟着他多年的的杨左也不知这人究竟在想啥?如此信任自个儿?还是……

视线一转,便又见那小兵一脸焦虑,欲言又止的样。不动脑也能猜出他想说什么,杨左抬手止了他,“李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西狄兵士劫了他的父母或村人,命他前来撒这谎呢?”

“可是……”小兵还想辩,即使韦右在一旁那对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可李全总觉得那小孩怪可怜的,不像是吹牛。

“没啥可是的,”杨左截了他的话头,依旧和气,“李全,我不能拿大金将士的命,与这仅百人的小村子赌。”

“那……咱们当不知这事?”再傻,也听出了这个道道。

杨左只是笑得一脸莫测,却不答一字。于是李全便转头望向将军,却不知何时他又提笔疾书,在那纸上写着李全看不懂的字。

于是,这明明的几步距离,便又似遥不可及。李全吸吸鼻子,突然挺想回到刚才在山里就两人走着时,手拉着手的情景。

“那,那我先去看看方军师那儿有啥吩咐没。”掀起帘子,小兵逃也似的离去。

杨左脸上笑意一顿,皱紧眉,“将军,您……为何决意如此?”留着一个患祸在身边。

樊落笔下一顿,缓了半晌也只答二字,“不知。”

杨左微愣,一如那酒醉之夜将军所答的话。只是好歹旁者清,杨左认识将军这些年来,将军又说了几次“不知”?怕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吧。

“喂,你在和将军说啥啊?”韦右在一旁听不懂这哑谜,凑过来小声问着。

仰天长叹,“将军说,他想养只白眼狼……不,是狗才对。”

顿时韦右来气了,手中宝刀一提扯着嗓子就问,“那只狗在哪?老子一刀劈了他!看他还怎么白眼!”

见樊落眉尖微拧,杨左翻着白眼拉着韦右出去。边走边说,“好好好,下次指给你看。今个晚巡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别马虎啊!”

尔后,自是韦右一声不甘怒吼。

方无璧的帐内,李全巴巴的坐在床底,看着坐床榻之上喝着香茗的军师。这香茗听说还是他指名要赵兵头从沂府里给运来的,这帐自然有他那兵部尚书的爹来付。

“李全,看清楚了没?这就是要做大事的人的范儿!”摇着扇子,头头是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得知何谓取舍,方能成大器!”

李全抚着臂膀吹着这扇风发抖,暗自琢磨这外面都快储雪了还摇扇,这方无璧还真是怪人。

“可军师,那娃看着怪可怜的。”李全记得,那小手小脸冻得通红,在军医帐里待了半天也没缓过劲来。饿着了大饼下去连嚼都不会的直咽下,若不是军医贴心的送上水,怕是不等将军来就把自己噎死了。

还有一身粗布,就薄薄一层,上面还全是泥土渣子。说寒碜也成,李全望着这娃子总是想到自个儿小时候。于是不知觉间也特上心。

而方无璧也只是公子脾气足了些,人倒不傻,见李全这样便脸一沉的,提着他耳朵,低嚷着,“别去花花肠子,你该不想趁着天黑去查探虚实?”

看着李全一脸憋屈,眼巴巴望着自己,方无璧恨不得拍死这没出息的,“成不了大事!李全,告诉你,你三番两次的违抗军令,别以为樊兄罩着你就没事。等哪天他把你腻了,一道道军令压下来,你连个喘气的份都没了!”

李全有些黯然,他也知只有自个儿傻傻的陷下去了。可将军呢?或许赶明儿哪天直接丢过银子,说:“腻了。”然后便随着自己想留便留,想去便去……

若真到那时,李全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松口气,还是像那说书里说的一般,一夜白发黯然神伤?再哭天抢地的直骂负心汉?

想到这,李全抖了抖身,还真酸啊……

“喂,你也别怕啊。”方无璧见他抖身,便当被吓着了。便大掌一拍特义气的说,“放心,本公罩着你!我爹可是兵部尚书,保个小兵不成问题!”

李全无奈苦笑,只怕到那时,连这个公子哥也会追着想杀自己……

甩甩头,不多想,该办啥事就去办吧。自己是兵,听令就成,昧着良心的事不差一件。

于是,这营里三天,都未有动静。那娃一直寄住在区军医那儿,乖巧的很,天天巴望着外面的山头,有时也瞅着将军帐的方向,一脸的心焦。

“大叔,美人姐姐啥时能去救俺爹娘?”

区军医听这称呼,脸一黑,恨不得去角落画圈圈,“我没这么老……”。尔后又挤出一脸慈容,“快了快了,将军不正在布署吗?”

不过照李全看,那张笑脸没把那孩子吓着,实属是山里的娃见惯了黑熊,不以为奇。

其实私下,军医也知道了些。“这没凭没据的,又是大战前夕,将军不会为了个小村子发兵的。”

李全一脸不甘,“小村也是村啊!小的的村子也就百来个,大伙儿像是一家子似的,多开心?”

区军医跟着笑了,捣着药点头,“我原本在南蛮那一带,赤脚医生。村子也就百来口人,大伙儿要饿一起饿,有吃一起吃,有灾有难的,都一起扛,当然有福也同享,热闹着呢!”

鲜少听军医谈自己的事,李全兴致来了,“后来呢?那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呆了?”如果是自个儿,哪怕根烂了也会杵在那儿不挪窝的。

结果军医还是笑着,只是满脸络腮胡的只觉得这脸皮在抖,“死光了。蛮族屠村,都死绝了。”

顿时,李全消了声。这边境小村,尤其是在这乱战之时想要保命,全靠着老天爷的那一眼。

“幸好将军路过,救了我,为了报答我就随了军了。”军医说着轻巧,可李全却也知里面凶险……

沉默半晌,李全又问,“军医,将军不打算救那小村子……你不怪他?”

军医手一抖,药撒了,连忙弯腰捡起,“说啥呢,将军要保的是十万大军的命。或许等他胜了,就能抽个空就这小子全村了。”

李全插不上话,其实他没说,将军和杨副将多半连这孩子的话都不信。借着烛光,看那在军医榻上依旧睡得香甜的山娃。抱着药枕脚一劈的便抱着被单呼呼大睡,毕竟孩子,留不住心事。

军医帮他盖好被子,转身又对李全说,“我和这娃特投缘,打算收他当义子,听他说他们村子过了成|人礼后才能有名。而且也可用义父之姓。李全,我一粗人,帮我想个名吧?”

李全嘴角一抽,这不寒碜我大字不识几个吗?

可军医全然没注意,托着下巴想了半晌,“我姓区,那这娃也跟着姓……至于名,就取他乳名一字吧?你说,区山如何?”

“……”李全另一嘴角也抽了,两边一拉成了瓜弧,怪怪的。

“那,区娃?这名如何?再不行,就叫区征吧?他与咱们征远军有缘。”

“……”李全这回儿,总算明白那些文人墨客是如何鄙视不会取名的乡巴佬了。

叹一口气,“区翼如何?”

“翼?”

点头,李全有些偏私,想到了老家翼州。“小的听别人说,那名里含着翅膀的意思。这娃总不能一直困在山里,总会长大出去见世面吧?翅膀硬了,才好走。”

区军医连连点头,拍着大腿直夸,“还是你会取名,你看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多好。全,一生无缺。”

李全一愣,他从未想到区军医居然还记得那茬子事。连忙装羞怯,打着哈哈的直摆手。然后弯腰退了出去,也顺便掩去了唇边那抹自讽。

第二日,前营探子来报。的确是有那么个村子,里面蹲着些西狄士兵。也正如山娃所说,那些个士兵各个身上带着伤,一脸的颓丧,似是丧家之犬。

“四周有无伏兵?”这是杨左将问的。

探子摇首,“并未察觉,不过那村子地势易守难攻,靠近不得。”

“……下去吧。”轻叹一声,也不交待日后究竟如何,杨左下了令。

李全看看将军,依旧盯着那副军图,似是能看出花来。只是李全知他根本就未对那小村子上心,盯着的是几日后与西狄军的对战之所。

于是,这小兵倒啥也不问。他只希望这老天能开一下眼,佑庇那所村子。然后便去外营巡视。

结果那天他站在高处望着下方,左右两军分别驻于山地,隐于林间。只有将军所在中军位于盆地之处。像在个大腕底一般,着实有趣。

刚想笑,却眼尖的望着从不远处有人单骑而来,即使在这山林之中亦扬起层层灰土,速度极快。

李全眯起眼,搭上弓,在那人临近之际冲着那马头前方射了一箭。

力正好,这速度也正好。尾翎轻颤,堪堪的划过骏马鼻头,直擦着马蹄射入土中。那马自是一惊,仰蹄嘶鸣。而那马上骑师却也技艺过人,没有强拉缰绳,只是轻拍马腹,连声安抚爱马。

这时李全才看清,马上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兽衣装束,连马鞍都不用。看着,不像是大金之人。

那人也看清李全,便举起手中用来传令的青竹筒,正气凛然的吼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李全脚下打滑,是听过这话,只是不知现下传的是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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