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声无息——芫爆
芫爆  发于:2011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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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不对,今天在群里好像没看见无声,周末的晚上他不上网干嘛去了?难道是回老家了?假期这么短,不能吧?想到这,姚叶摸出手机给丛延发了短信。那边儿的回信很快就到了,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了,没听人说起。
无声在这边除了坛子里的人没别的朋友,坛子里没组织活动他也就不会有什么安排,这个时候一个人待着八成得挺难受,大过节的......姚叶皱皱眉,从手机里调出了谭忆的电话号码。
"干嘛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上厕所了。"
"没掉茅坑里吧?呵呵。"姚叶听见谭忆的声音还算正常,稍微放心了点儿,"在家呢?"
"嗯。"
"怎么没上网?我刚才上网吧了,没瞅见你。"
"哎,累得慌。"谭忆坐到床边拍拍枕头,跟着倒在了上面,"前几天上班儿特累。"
"那就好好歇着吧,可怜的娃......诶,放假这几天你安排什么活动没有?"
"没......人生地不熟的,没地儿活动。"
"明儿过节了,你不出去?"
"嗯......在家待着吧......"
那语气听得姚叶挺心疼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停下弹了弹烟灰,同时在脑子里搜索着能让他高兴点儿的方法,这时候,老大的名字忽然蹦了出来,"对了,明儿你可以上老大家过,反正住了快一个月都挺熟的,顺便看看他爸妈。"
"对啊!这主意不错!"谭忆的音调猛地提高了,之后又慢慢降了下来,"不过,过节人家合家团圆,我去了......"
"咳,跟老大住了一个月了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儿的人么?你去了他肯定高兴!"
"嗯,那回头我问问他吧。"
姚叶觉得自己帮无声想了个不错的法子,挺高兴,跟着就扯东扯西地聊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把饭菜端了上来,香味儿窜进鼻孔,勾得姚叶脑子不跟着转了,匆匆结束通话吃了起来,直到酒足饭饱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安慰无声,一个电话光扯淡了该说的都没怎么说。
看看表,八点半。现在走回去就得九点,再晚点儿弄不好路上就没灯了,车不好开,再加上自己也不太会安慰人,这活儿......不如交给家里那位得了。
姚叶擦擦嘴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又给丛延发短信交待了一下才迈着四方步出了饭馆儿,边走还边在心里同情着谭忆。漂着的人谁都不容易,想想两年前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在外边儿过节,那感觉......哎......
放下手机,谭忆从床上爬起来蜷进椅子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显示器上的群窗口,却没有打字。现在他的情绪跟群里那些人天差地别,根本没法融入进去,连看着那一段段的玩笑和对话都让他觉得心里的落寞在不断膨胀。
今天一整天谭忆都窝在家里对着电脑发呆,一边儿心不在焉地看电影一边儿看着群窗口,不打字,也不动脑子,就那么看着,从早上开始渐渐滋生的郁闷同时在心里蔓延着。后来看见姚叶和丛延上来,看到他们双双离去,情绪逐渐堆积了起来。
过节不能回家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可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没人陪伴、孤独得要死呢?姚叶也不能回家,还要在现场吃苦受累,可人家有人惦记着,有人问候着,一在群里出现就有一堆人扑过去热络着,这区别为什么会那么大?
手机是在谭忆郁闷到极点的时候叫起来的,屏幕上姚叶的名字闪着光,像是炫耀一般。谭忆捧着手机挣扎了半天才意识到打来电话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感动--原来还是有人惦记着自己的。
朋友的惦记是会让人心里变得暖融融的,可暖过之后呢?孤独还是徘徊在心里挥之不去,没人能帮忙根除它。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一个多月了,感觉上对它正在慢慢熟悉,可心里那种向往和期待也在随之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莫名的空虚、寂寞。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事情不是按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的呢?在公司,工作流程虽然熟悉了可并没有多少实质姓的工作可以做,新员工评定虽然通过了可得分并不让人满意;在家里,晚饭虽然可以在楼下饭馆儿方便地解决可开销比以前多了不少,ADSL虽然办好了可速度总是很慢;在网上,交流群虽然还是那么热闹可总觉得见过面之后大家跟自己之间丢了点儿什么,虚拟的"老公"虽然还是那么体贴可聊天的频率跟刚开始的时候没法儿比了,像是腻了一样。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通通堆在一起,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打击人呢?
"嘀嘀嘀......"
谭忆正皱着眉郁闷,QQ叫了。点开一看,居然是丛延。
丛延:今天群里那么热闹,你怎么闷头不吱声呢?
无声:你怎么知道我在的?
丛延:刚不是有人给你打过电话么= =
无声:哦
丛延:跟老大联系了没?明天过节了,别一个人在家闷着
无声:还没呢......对了,你说,我要是去老大家的话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啊?
丛延:是吧,去看人父母空着手不好吧
无声:那买点什么呢?
丛延:要我的话,我就买点水果,两桶油,老人嘛,实用最重要
水果,两桶油,加一块儿得多少钱......谭忆在心里扒拉起了算盘,还没来得及心疼,那边儿又发来了一句话。
丛延:原先在人家吃了那么久,要说起来这点东西有点拿不出手,不行再给他ma塞两百块钱得了,就说是饭钱
无声:哦
丛延:这也就是意思意思,人肯定不能要
无声:哦
丛延:推脱一下收起来就完了
无声:哦
丛延:你怎么总"哦"= =
谭忆犹豫了一下,打下"我难受"发了过去。别人的安慰或许没什么作用,可有人跟自己说点儿什么总比没有强,不是么?
不出所料,丛延看到这三个字立即开始了安抚工作,还拿自己作例子,说得跟人同病相怜一样。
谭忆在这边儿看着对话框里那些温暖的文字,心情有了一丝丝的缓解,但也只是一丝丝而已,那些郁闷还是在心里到处乱窜,怎么都抓不住。
聊到十点,谭忆心里还是憋闷着,又不好意思跟丛延说"你甭劝我了,劝也没用",只好说自己累了,想睡觉,结束了冗长的对话。
关上对话框,谭忆登录了另外那个QQ想找"老公"做点儿一直期待但一直没机会做的事儿,可那个人的头像黑着,试探姓地吼了一声半天人也没反应,谭忆悻悻地关掉对话框倒在了床上。
十点,睡觉是不可能的,可不睡觉也没别的事儿干,无聊透顶。
"呀!"谭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的兴奋。刚才脑子里闪过的那件事儿这时候去做太合适了,找个人,面对面地互相温暖一下,真好。
谭忆爬下床,关了电脑,又上衣柜里找了一件最花俏的T恤换上,穿好牛仔裤,站到穿衣镜跟前提了提笑肌。嗯,这个笑容很好看,保持。
以前查到的那个gay吧离家不远,百度地图的统计不到两公里,谭忆拿着手机里储存的地址指挥着出租车司机,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从窄窄的楼梯走上去,推开门,酒吧里音乐轰鸣,灯光昏暗。谭忆被巨大的音量震得心脏怦怦直跳,只好站在那假装环顾四周的样子喘了两口气,然后才穿过桌椅、人群走到吧台坐下。
"喝什么?"吧台里面的男孩儿转向谭忆,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可乐,谢谢。"谭忆想回对方一个微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好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
男孩儿转身拿了一听可乐、两张纸巾放到谭忆面前。谭忆付了钱,道了谢,拿起纸巾擦着拉环周围,仍然垂着眼。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嗯。"
"紧张?"
紧张......大概是吧,心跳得那么快,应该是的。谭忆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
"我陪你聊聊?"
谭忆抬起头看着男孩儿的脸,犹豫再三还是摇了头,"谢谢你。"
"那祝你好运吧。"男孩儿笑了笑,走到旁边跟别人聊了起来。
好运,什么样才算是好运?碰到一个皮相不错的人开个房间419?还是碰到一份从天而降的感情从此幸福快乐?又或者,全身而退回家睡大觉才算是最好的结果?谭忆回头看看酒吧里的人,那一张张激动、兴奋、大笑、冷酷的脸忽然让他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心也像是打开了阀门的游泳圈,从家里出来之前那股子兴奋劲儿止不住地往外泄。
吧台是猎人伺机捕捉猎物以及猎物等待被捕捉的地方,在这么个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地点,遇见点儿什么样的事儿都不算稀奇。然而,对谭忆而言这样的经历还从来没有过,紧张,泄气,轰隆隆的音乐,让他焦躁不安起来。
该要什么,不要什么,追求什么,放弃什么,曾经的想法全部变模糊了,新的目标又在哪里?
一个月的时间跟一生比起来短得几乎可以忽略,可就是这短短的一个月,怎么好像经历了好几年,漫长得让人无奈呢?
期待中的生活还有很远,在那之前还需要做很多努力,可努力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成效?
所有人都在说,慢慢来,以后会好的,可那个"以后"到底还有多远呢......
可乐握在手里,逐渐被手心的温度烘热,喝到嘴里有种腻腻感觉。谭忆不想再小口品尝那股怪味道,干脆仰起头像喝酒一样干了易拉罐里的甜水。
"还要点儿别的么?"吧台里的男孩儿又凑了过来。
听见说话的声音,谭忆皱皱眉,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不要了,我想......我该走了。"
"这么快就走?"男孩儿惊讶了一下,跟着看向谭忆身后,"有人过来了。"
谭忆摇摇头,从吧椅上滑下来朝大门走去。
那个来搭讪的人停住脚步愣了一下,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拦住他。
谭忆没有抬头,擦过那人的肩加快步子离开了酒吧。
大门在身后关上的一瞬间,所有的喧闹都被隔断了。谭忆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天。
太多的迷茫、太多的错位在心里盘旋着,怎么样才能让生活继续下去?在这样一个任何事物都可以速食的年代,除了这儿,还有哪里能找到温暖呢......
15
礼拜天是端午节的正日子,丛延起床后洗澡、收拾屋子一直磨蹭到中午,然后在楼下吃了午饭就上超市大包小裹装了一堆直奔了姚恒家。
姚叶不在家,丛延去二叔那代表俩人尽尽孝心是应该的,可要说对着姚恒能像对着自己的父母一样随意、放松那绝对不可能。跟别人家的长辈单独相处是个人就会觉得别扭,哪怕像姚恒这种类似兄长的也是一样。不过别扭归别扭,事儿该办还是得办。姚叶就这么一个亲人,从十来岁把他养到那么大恩情比海深,而且真论起来的话姚恒可以算是丛延的老丈人了,这关系在那摆着就是再怵头也得上。况且在对待姚叶某些问题的态度上姚恒跟他是一头儿的,帮忙数落姚叶,帮忙出主意,这么好的家长哪儿找去?哄好了他绝对吃不了亏!
到了姚恒家爷俩儿收拾了一番,鸡鸭鱼肉放进冰箱,粽子泡进水里,完事儿了丛延沏上碧螺春陪着姚恒上了三楼的露台。
六月的天儿已经开始热了,丛延摆好茶具站到墙边儿去支遮阳棚。
"你可比姚叶懂事儿多了,那死小子大过节的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姚恒坐在藤椅里瞅着丛延,从心里往外那么美。
"咳,他那手机卡九点以后打长途便宜,他肯定是准备憋到晚上了。"
"甭管怎么说,我看你就是比他强。"
遮阳棚支好,丛延坐下给姚恒点了一根烟,"这话要是让姚叶听见保准儿得闹唤,呵呵。"
"闹闹他的去,谁让他不肯辞职回来的。"
"哎,是,我就不明白他那破工作有什么好的,天天跟个民工似的。"丛延点上烟,给两个杯子里倒上茶,端起来闻了闻,"二叔,您这儿真是缺什么都不会缺好茶。"
"呵呵,我就这么一个爱好,还不得下点儿本钱么。"姚恒伸了伸腿,又活动活动脖子,忽然看见了楼下那辆车,"诶,我就奇怪了,怎么姚叶每回过来都开你的车?他公司给配的那辆车呢?"
"他那能叫车么?就一豆腐块儿,他自个儿开着都嫌丢人。"
"你们俩没寻思再买一辆?"
"没有,反正他也不常在家,回来了我们俩就倒着开呗。"丛延对着杯子吹了两下,小口喝了起来。
"去年他过生日我没给他买什么,要不......回头给他补辆车?"
丛延听完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赶紧放下杯子抹抹嘴角,"您可别惯着他了!再惯着他得上天了!那么大一房子分成七十年的生日礼物都够了!"
"嗯......我好像是有点儿太惯着他了......"姚恒拉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丛延,这孩子现在这样儿......我有责任,我得跟你道歉。"
"别别,我不是那意思,瞧您这话说的,折煞我这当小辈儿的了。"
"我也没觉得你是那意思啊,呵呵。"
丛延笑了笑,又端起杯子喝茶。
"说真的,你比那小子强太多了,要是实在没法儿劝他回公司我也不费劲了,有你就行了。"
"我?公司?不是......我......"
姚恒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紧张。"
"我......"
"丛延,我还没老眼昏花,不至于连个人都看不清楚,你图什么、不图什么我都明白,刚那句话完全是真心的,你别多想。"看丛延仍然愣着,姚恒笑了,"我现在忽然觉得,姚叶推荐你来公司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儿,当然,除了跟你在一起之外。"
丛延放下杯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二叔您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姚叶。"
姚恒碾灭烟,眼睛望向被遮阳棚挡住了一半的天空,"好......好......你们都好我就高兴了......"
晚饭很丰盛,味道也很不错,丛延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吃完收拾了桌子,又陪姚恒看了会儿电视,时间到了八点半。丛延起身告辞,开着车拐到那房子看不见的地儿停下来拨了姚叶的手机,想给人提个醒儿别忘记给二叔打电话。
说完这事儿挂了电话,丛延忽然不知道该往哪走了,干脆也没着车,原地点了一根烟。
回家也是没事儿干,无聊透顶,这大过节的不如找人出去玩儿得了。丛延弹弹烟灰,重新拿起手机开始给朋友、同学打电话。
烟抽完了,电话打了一圈,那些人一个个儿的不是跟女朋友二人世界就是在丈母娘家尽孝,谁也不出来。丛延闷闷地点上第二根烟,脑子里忽然想到了老大跟谭忆。
这个点儿人家里的晚饭肯定吃完了,不如找他们俩出来坐坐,也给那孩子找点儿活动,嗯,挺好。想着,丛延调出老大的电话号码,刚想拨又停住了,跟着重新进电话薄调了无声的号码。这电话给谁打都是一个价儿,可态度却是有很大差别的。
按下呼出键,等待音只响了一声那边儿就接了起来。
"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谭忆的调门儿有点高,很明显是吃惊了。
"活动呗!吃完饭了?"
"早吃完了,正在外边儿吃冰激凌呢。"
"哦?还真有兴致啊!"丛延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在哪儿?"
"就那......什么冰吧,叫什么来着......"
"你们家附近那个?"
"对对。"
"等着,我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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