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浊酒一杯
浊酒一杯  发于:2011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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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大不了回巴黎我再空运一瓶给他。”他又吸一口,“也许以後可以多一个兴趣,真不错。昨晚?昨晚其实我没喝多少,那点酒小意思。”说完还挺豪迈地挥手。

“奕天可不会在乎这个。”我就著他手喝一口,口感果然比我昨天开的那瓶好得多。

“其实这是昨天下午心情不好到楼下找的,没知会他一声是我不对。”

“……”他此时轻巧的提起昨天我们的冲突,并不算不突兀。我知道他是想跟我谈一次,但是我一时不知何种反应算合适,倒讷讷半天没有回应。

“昨天有记者问我跟詹妮的情况,”他看我一眼,“我跟他们说我们已经分手。”

“我知道。”

“你看了昨天的发布会?”他惊讶,“那你──”

“我看了。”

“将事情拖到现在,给詹妮造成了错觉跟伤害是我的疏忽。”他停下看我一眼,“其实去巴黎之前应该跟她说清楚,但那时她正好出国走台。再加上那时心情一团乱,到巴黎之後忙忙碌碌又是状况频出,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後──之前我跟她在一起有三年。”他无意识地把玩手上的酒杯,忧郁诚实地将他包围,他看似不羁风流,其实感情丰富细腻,从不愿制造伤害。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合适,自觉没有说话的余地,如果不是我,那麽──但是我必须说些什麽,“感情这种事合则聚不合则散,最少你跟她在一起时是认真的。”

“她是个真正出色的女人,你知道,虽然我也会出去打野食,但是最後终会回到她的身边,我曾经以为这是爱情,但是直到你出现。”

“覃森,我从来没有想过打乱你的生活。”我不想说这样伤感情的话,完全不想,“但我的确不够坚定,或许你认为我们互相该冷静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聿!”他猛地转身对上我的眼睛,“我从来不後悔跟你在一起!当初你那样抵御我的存在,我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是庆幸的是我都坚持了下来,因为我知道如果放手,我才会悔不当初。”

“那你这样说是什麽意思?”我异常感伤,那种感觉促使我诚实地表达自己,刚才他的一番话我才幡然醒悟,我从来也不想失去他,这种想法使我忧郁。

“你还记得我们在酒店中的见面?”他又问我。

“是的,天扬闹了个大乌龙。”又想起那糟糕的初遇,其实之後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天杨没有反那样一个低级的错误,也许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也许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家人,在家族聚会上互相握个手寒暄两句;也许我们只是简单的同事,相互欣赏但也仅限於此,因为我们骨子里有一样的清高自傲。

“那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他看著我。

“什麽?”我惊讶,如果之前见过,我不可能对他毫无印象。

“其实我一直到12岁才开始姓覃,之前我一直跟妈妈一起生活。”他停了一会突然提起过去,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似乎也并不需要我说什麽,他静静地说著,仿佛沈入了另一个时空。

“覃震天是一个非常风流的人,他一生女人无数,被他找到承认的兄弟姐妹有我们六个,其实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子女流落在外。”

“我妈根本不是华人,她本是日本大家闺秀,没有覃震天也许她将永远生活在日本。覃震天那时候到日本一个客户家里谈业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她并开始对她展开追求。”

“我妈那时候年轻单纯,根本架不住他的攻势,没多久两人便开始交往,覃震天也对她做出承诺说将来一定会娶她。”

“可覃震天这人从来都是动情容易留情难,三个月後他返回国内,就此再没有消息。我妈却发现自己怀孕。原本妈妈的家族便不同意她跟足足大了她16岁的覃震天交往,可她坚持他们也就妥协。如果覃震天是真心以待,他们也能不作理会;可覃震天一旦离开,他们就没办法再坐视不理。”

“妈妈怀孕3个月後身体便渐渐开始发福,她的家族根本无法容忍这样的耻辱,便让她打掉孩子,可我妈她始终不肯同意,最後不得已离家。10个月後她产下一对双胞胎──”

“你──”听到这个消息,我过於吃惊,生生截断了他的回想。

“是的,我还有一个哥哥。”他看著我然後将头躺上我的大腿,我伸手无意识梳理他的头发。

“生完我跟哥哥後,妈妈休息了一个月,便打算来中国找覃震天,她变卖了所有从家中带出的首饰终於凑够路费。她知道他生活在T城,可她从没想过当她来到这里覃震天已经出国,更令她震惊的是他居然早已有了家室。”

“母亲这才认识到他从来都没打算跟她认真过,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只是覃震天的一场露水姻缘。母亲受到打击一病不起,就医几乎花费了她所有积蓄,再加上她一人根本没有余力照顾两个孩子,她便将哥哥送到了一大户人家的门口,她事先打听过,那家并没有孩子而且心地善良,就这样母亲跟我在T城一直生活到12岁。”

“妈妈之後几年凭借自己的绣工跟另一个单身母亲开了一家小的制作厂,因此之後我们母子生活倒也不错。另一家单身母亲有一个女儿,她比我大四岁,从小我跟她一起长大,感情非常要好。”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我很羡慕她,虽然她也是单亲家庭,但我知道她父亲最少定期会过来看他们母女,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说来也奇怪,我妈跟李阿姨认识那麽多年却从没见过李阿姨的爱人,直到我12岁那年他爱人要接他们到法国一起生活。”

“在他们临走之前,他们母女要请我跟妈一起过去聚一下,以後还不到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可这一去,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荒谬的事,那个人竟然就是覃震天。”

“覃震天看见我们母子自然也非常吃惊,他从没想过母亲竟然为了找他来到T城,在弄清了事情原由之後他想接我们母子一起过去,可母亲虽温柔却从不软弱,她怎麽可能答应他。”

“於是我们母子继续生活在T城,覃震天觉得对不起我们所以在T城给我们置业并给了母亲一大笔钱,妈虽不想接收,但他还是给她留下,并告诉她随侍可以动用。”

“妈妈虽然早已认清了覃震天的本质,但这些年总还是怀著若有若无的希望,覃震天这一出现就打破了她仅存的一点幻想。她虽一直冷静,但覃震天一离开还是病倒,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拖了半年还是没好起来。”

“覃震天接到母亲的死讯之後曾想接我去巴黎,我拒绝後便一直生活在这里,这房子便是覃震天的产业。”

他说到这停了一会,我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看似不合理的地方,难怪阿姨结婚六年我竟一直没有见过他。一直以为他是天之骄子,从没想过他有这样一段过去。我以为了解他够透彻,原来是我自己太天真。

有一会我们都没有交谈,还需要时间消化这样悲伤的一段过去。

“裴聿,其实我很早很早就知道你。”

“呃?”

“你知道那对母女是谁麽?”他又问我。

“覃灵?”难怪他与覃灵格外亲厚。

“嗯。她去法国之後我们一直没有断了联系,你知道麽,她是非常骄傲且目高於顶的女孩。在国内十二三岁时已经风靡全校,那时候我比她小几级,根本不在同一学校却还是经常收到代为转交给她的情书。”他皱起眉头,似乎想起那时的不胜其烦。

“原来覃森也有这样一段当信使的过去?”我笑。

“呵呵,你知道覃灵那人。从那时她就强悍无比,我从来不敢反抗。别人给她的情书他看都不看扔进垃圾桶。”他也笑起来,“但是这样一个女孩,突然在七年之前给我打电话说她恋爱了。”

“哦?是谁?”我也有些好奇。

“她说那是她美院的学长,大她两岁,她对他一见锺情。从此之後整整有几个月她给我打电话从来离不开那个学长,她说他英挺帅气,才华横溢,她说他风靡全校,她说他打篮球、打网球,她说他无所不能,她说她喜欢他,但是不知道怎样告白。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吃惊,她从来没有这样评价过一个男人。”他说道这里抬头看我,我隐隐有不妙的预感:“这人──”

“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覃灵又打电话跟我说她准备放弃了,你可以想象我有多吃惊,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甚至都还没有告白。我问她为什麽,她竟然说她跟那个学长即将成为一家人。”

“我从来都不知道覃灵她……”虽然前面已经隐约感觉到,但听他说出答案还是不可思议。

“我告诉她说,那又怎样,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真的喜欢就不要在乎这样的羁绊。她却苦涩地说,我怎麽会想放弃,只是那个人眼光从来没有放在我身上,他看似来者不拒,实际却清醒的跟别人保持距离,一旦超越他的警戒线他会让你再没有接近的机会。我怕一旦说出来,反而连朋友没得做,徒增尴尬。”

“其实那时候我有去参加裴姐婚礼,覃灵要我去陪她,就是在那时,我第一次见你。”他停了一下随後接上。

“喂,你别告诉我你那时对我一见锺情啊。”总得说些什麽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那倒没有,但是你令人──怎麽说,印象深刻。”他说到这里我想起件事:“那麽说那次在这里的宴会你是故意惹我?!”

“呃?你怎麽知道?”他摸摸鼻尖笑起来,“其实在酒店中我就认出你了,你竟然一点都没变。”他眼神变了变,“这很不可思议。”

“嘿,一点没变?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哪。”亏我那时莫名其妙被惹得上火。

“绝对是夸你。”他咧开嘴,“那时看你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想惹你。”

“你──”我有些尴尬,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居然是这幅形象。

“然後我发现,原来你在我脑中一直都没有淡去,知道麽,那种感觉相当的──奇特。”他又停了一下,“也许是一开始就对你格外注意,之後我发现,越是接近,我对你就越是著迷。”

“喂!”我拍一下他额头制止他,面红耳热,他这是──在对我告白?“你说你还有个哥哥?”

“嘿嘿。”他转头抱住我的腰笑出声,“你总是这样。”但好在他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话题,否则我真有几分不知如何自处,“他现在过得很好,那家夥十足的狂妄。”

“他知道?”

“不,我跟他是大学死党,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去打扰。”

“你们不是双胞胎?”这样的话很难看不出来吧。

“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像妈妈多些,我可能则是遗传了覃震天,喂,你想不想见见他?”

“这合适麽?”我有些迟疑。

“这有什麽不合适,”他爬起来,看著我,“只是到时候你别被他吓到,他──”

危情-18

“喂,这就是令你神魂颠倒的人?”当对面的男子姗姗来迟,看我一眼然後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我有些吃惊,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男人。

“白浩,警告你啊,说话小心。”覃森似真似假地给他一拳,“怎麽现在才来?”

“哦,昨晚洛南喝醉,折腾得不轻。”他揉揉眉头,有几分疲倦。

“你跟他──”覃森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别管那麽多。”男子神色不豫。

“好好好,我不管,算我多事,不过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你别太过分。”

“哼。”本来我以为男子会恼火,但没想到只是轻哼一声作罢。说真的,他们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不像的同胞兄弟。不过正如覃森所说,他狂妄了得,或许这是他们兄弟的共同特点,只是覃森狂妄得内敛些。

白浩──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同样生得一张好皮相,但跟他兄弟不同,他五官更要精致姣美,从他身上可以想见他们的母亲是怎样的风华。这样一个女子,却为了爱人抛去身份远走他乡,这又是怎样一份勇气,尽管最终覃震天负她,她也从没後悔过。

“喂,你跟他在一起?”白浩突然看向我发问。

“呃?”我没想到他突然将话头指向我,“你好,我是裴聿。”

“啧,覃森,你怎麽找上这麽一个不坦率的人?”他没理会我。

“白浩,我让你过来并不是想让你发表什麽意见。”覃森也许感觉到我的尴尬,皱起眉头。

“是的,我跟他在一起。”我决定坦率说出自己的想法,跟这样直接的人对话我有些不习惯,但我也看得出,他是真的在关心覃森,也许跟这样的人最好的相处之道便是坦率以对。

“算了,随你,你们的事我管不来,也没那麽多闲工夫。”

一顿饭吃得相当微妙,当我跟覃森往回走时有些沈寂,似乎都不知道说什麽。

“你不会介意吧,白浩他──说话没分寸,真是糟糕,早知道不让你们见面。”终於覃森开口,口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挫败。

“不会,”其实并没有那样糟糕,我笑起来,“只是你们兄弟可真是一点没有相像之处。”

“嗨,这倒是,要不是他那麽像妈妈,我真怀疑我们的血缘关系。”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早就跟他说了──我是说我们的事。”说到这里,他又小心观察我脸色。

“喂,你觉得我这样放不开?”也许是以前给他吃太多脸色。

“他跟肖洛南──我的另一个同学纠缠很多年,当初我心情郁卒,想来想去也只有他可以提供我这方面的经验。”他笑起来,“不过他从没给我好脸色,这是自讨苦吃。”

“呵,你们俩兄弟倒也总算有相同的地方。”我反应过来,还是有些惊讶,显然,肖洛南跟白浩也是一对同性爱人。

“不知道妈知道後是什麽表情,两个儿子都变成这样。”他开玩笑。

“……”

“哈哈哈哈!”他看我一脸不知如何回应的样子又笑起来,今天他心情倒是出奇得好。

其实看得出来这一对兄弟虽然性格迥异,相处方法也很是诡异──容我这麽说,但感情还是很好。覃森对白浩非常信任,而白浩尽管态度欠佳,但我不认为这样一个人会有这份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之所以会这麽说,是因为奕天在我面前提起他的次数并不比提起覃森少。白浩的家族从事IT行业,白浩是家中独子,但是从小便特立独行软硬不吃。

他在大学时家中因有意让他接管企业而让他学习有关专业,可他对此毫无兴趣,硬是选择了法学,还曾因此跟家中脱离过一段。

他毕业後便拿到律师证并开始筹备自己的事务所,家中看准他没有足够的资金定会乖乖回去,可谁知白浩早在大学期间便赚够足够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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