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踪费力的说著,随著唇的颤动,流下一抹怵目惊心的红。
「胡说。」心,陡地漏了一拍,满腔的慌乱,望见了唇畔的豔红,那红,寸寸撕毁他的心。
雷霆,以万钧的气势轰然一声,『就要解脱了吗?』暗踪迷离一笑,「呃…啊…」意料之中的痛,奔腾在他的身躯,是这麽的凶悍,是这麽的迅速,快得让他无法再睁眼,无法再一次清楚的看著他。
「一定要…回…来…」手,忽地松落,瘫倒在白衣胸前,最後,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任务,还是要他平安归来。
雷霆,依然在殿外嘶吼著,掩盖过他悲恸的哀鸣,一声一声,打在殿外,打在他的心版,逐渐的碎裂、残缺。
暗夜时分,浓浓的雾气笼罩在魔界上空,气流急摧,风云卷动,冷狂的杀气,随著天象的异变,弥漫在四周。
他终究还是放下『他』,到了魔界,除掉『战神』魔魁,是魔父交待他的任务,也是责任,他背负著魔剑道少子的头衔,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力,直至今日,他才了解那种『不得不』去做的事,对他来说
是多麽沉重的负担,放下他,非他所愿,不放下他,对魔父难以交差,是这次事件逼出他对人兄,对人子做出的决则?他不知,也不愿去想,他只知他现在平安,还好好活在他的世界里。
『少子,太子无事,只是晕厥过去而已。』御医大喊,可惜唤不清他的神智。
『暗踪,暗踪…』他只是喃喃著念著他的名,紧紧的抱著他不放。
『不想的啊,不想放掉你的手的,这辈子说什麽我都不会放的啊…可是为什麽…你却要放开我…』
『少子,太子需要即时医治,请你放手。』
『我的暗踪…还有救吗?』不想理会任何人,可是这一句话,却劈进他的脑海。
『剑痕,剑理,架开少子。』
『是谁,是谁要分开我们,我不要,我不愿,这辈子我什麽都可以不奢求,但…只请你…只请你…好好活在我的身边。』
『少子,少子,太子无事,太子无事。』
一盆冷水淋下,『少子,你清醒,太子无事。』
『无事?他无事?』终於,他看到他的面前有三条人影,三条?『暗踪?』他在哪?
『太子只是误食除障草,把药逼出来就可以。』御医指向床蹋。
『不是中毒?』
『除障草别名驱魔草,普通人遇到没事,可是太子是魔界中人,误食自然会痛苦不堪,另外此草是药不是毒,只要把药性用内力逼出即可。』
『我来。』
『三阴在摧了,不赶快去魔皇会怀疑。』此事他们并不想让魔皇知情,剑理分析给主子听。
『可是…』他只是想好好照顾他。
『少子…』剑痕覆在白衣的耳上,嘀咕一会儿。
只见白衣信步走向暗踪,『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掌心的热烫抵著暗踪心律的脉动,其实暗踪清楚的已经告知他,他并无离开自己的身边。
白衣的情绪,都浸在方才的回忆里,那种痛心,他已不想再嚐一次。
「是谁?」魔魁高亢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
拔然而立的身影,傲然在雾中,白衣微眯起眼,立即气走全身,由异端神摧动的杀气,狂卷而来,使得诡谲难辨的青绿烟雾,缠绕在白衣的身边,显得更加迷离,右手一摆,剑匣瞬间飞出,手覆上剑匣,异
端剑再度现世,粼粼剑光,透出隐隐的寒气,气流的旋动,冷冽杀伐之声,白衣毫不犹豫,剑端直指战神魔魁。
「想杀我,要看你是否有这份能耐。」魔魁身穿战袍,以掌对剑。
白衣一跃而上,直取魔魁周身大穴,魔魁轻而闪过,白衣锲而不舍,反身再攻,魔魁不畏不惧,双掌直导白衣面门,白衣见状剑锋一转,横扫魔魁眉心,魔魁心一惊,以双掌欲震掉白衣手中之剑,只见白衣
在空中旋了一圈,脱离魔魁双掌的范围,白衣足尖轻点,异端剑在地面拖曳出深深的剑痕。
「哈哈哈!你果真不容小觑。」生平第一次遇上如此的敌手,魔魁不禁开怀畅笑,精神为之一振,也因此更加小心应付。
白衣侧身站立,剑尖冷冷指著地面,思考如何应对之法。
片刻,剑锋再起,魔魁挥掌相迎,两人身影在雾中交错,白衣的剑,快意冷静,魔魁的掌,浑厚有力,掌风剑气,左右轮番,快若迅雷,急如疾雨,交手不出一个时辰,突然『铿锵』一声,双方皆退数十步
,明了最後分出胜败之时已到。
白衣不动,暗自调纳内息,魔魁亦不动,先前内伤未愈,已经使他渐露疲态。
风动,扬起尘埃,在最後一片残叶落地,那一刹那,两方拔地而起,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宏大的气功,超然的剑法,身影飞窜,招招致命,等到尘埃落定,两方依然稳稳而立,不同的是,魔魁睁大的双眸
。
含怨的眸子,似不相信会死於敌人之手,头顶的致命伤,让他不及吐出,最後的惊愕,但身为战神的那份坚持使他不愿倒下,直立而不屈服。
白衣伫候,确定已完成魔父交待的任务,看著因激烈交战且瞬间死亡僵硬的躯体,轻点头,算是对战神魔魁的最後一份致意,随即,不留恋的收起异端剑,稳稳往来时路走去。
风不寒,寒在人心,急速撤离的雾气,带进清华的月光,照在冰冷的尸体上,依稀可看出,一条未知的江湖血路。
暗踪咕哝一声,转身往温暖的热源偎去,「嗯…」迷蒙的双眼,眨了眨,慵懒的伸伸懒腰。
睡得真饱,好久没睡得这这麽饱,精神好极了,再眨眨眼,发现眼前放大的『胸部』特写,似乎不意外这胸膛的主人的存在,好奇的戳了几下,很结实,很浑厚,真是天生一副好身材,哪像他,这麽扁,这麽瘦,连一点胸肌都没有,有点鄙弃的看看自己的胸前,再看看白衣的胸口,很不客气的摸索。
「还满意吗?」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暗踪头顶上方。
「满意。」什麽满意而已,简直就是无懈可及。
「羡慕吗?」头顶又冒出声音来。
「羡慕。」怎麽会不羡慕,『哈都哈的要死』,巴不得自己也能有这一副好身材。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双手,忽地擒住暗踪不规矩的手,「你就是你,没什麽好羡慕的。」白衣有点失笑的盯著似乎很诧异的暗踪,不懂他为什麽会对他的『胸部』有如此浓厚的兴趣,男人,不都一样吗?
暗踪忍住差点尖叫的冲动,醒来了也不说一声,害他跟他废话那麽久,「本太子只是在鉴定你是不是有一副好身材。」坐起身,为了重新拾回太子的尊严,把『羡慕』硬说成『鉴定』。
跟著坐起身,白衣知道他爱面子的程度,不愿在这话题继续打转,「你有没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他细细的观察他的脸色。
「没。」他不说他都忘了他那天痛的死去活来的事,说什麽不把这点痛放在眼里,呿,对啦,他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没错,但是却把它牢牢记在心底。
「嗯。」眼看他真的没事,他也就放心了,出任务回来之时,望见他还在沉睡,心还是提的半天高,现在,他会同他说话,会爱逞面子,他的心有好浓好浓的满足。
「那你的任务还顺利吗?」无法开口说出的关心,只好换一种方式询问。
「魔魁已死。」简单的一句,就足以说明。
白衣回想著暗踪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挂念的却是他的安危,那种摧心的感动,再度盈满白衣的眼眸,「暗踪…」强自暗压下酸处的哽咽,白衣的嗓音,已呈沙哑。
「咦?」暗踪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麽举动,为什麽他现下会是这一副感动莫名的模样。
白衣的情感凌驾了理智,他瞬地大掌一捞,把毫无防备的暗踪,圈进自己的怀里,「只要一下就好…一下…就好…」他豁出去了,他不管暗踪会觉得他多麽唐突,他只知道他那天吓坏他了,只知道他的眼睛,在他的眼前慢慢阖上,他的手,垂落在他的胸前,他真的以为他用心守护的暗踪,离他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好怕,好怕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从来,他就不是一个执著的人,不会特意去在乎某个人,某件事情,在他的生命里只有剑术、师父、魔父,还有一位凌驾这一切一切的人。
但,不知从何开始,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得的锁著他,心情会随著他的一举一动起起伏伏,整个心里、脑里装的都是他满满的身影。
他不想,不想这麽不像自己,不想去这麽在乎一人,他知道,如果真的在乎了,有一天,他有可能也要学著失去,然而失去这种滋味,他不愿嚐。
可是他那天却真真实实的了解到了,他了解到心好像被狠狠刨出来的感觉,了解到自己最珍爱的人,倒在自己的怀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受,了解到他一声一声的唤他,他却听不见,听不见他声声悲怆,句句泣血,那种即将灭顶的恐慌,他才知道,他有多在乎眼前这个人,在乎到连自己也无法想像的地步。
暗踪不知道白衣怎麽了,圈住他的臂膀紧得令他难受,像是要将自己揉进他体内似的,但他能察觉到他的心绪混乱,气息不定,他不懂,什麽事可以令一向沉稳的皇兄,如此慌乱,暗踪欲推开他的手缩了回来,怯怯地回抱白衣。
「哥哥。」白衣的气息令他感到安心,这种贴近彼此的心的悸动,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看著白衣的白发和自己的黑发缠绕在一块,虽然不甚搭调,但在他眼里却有著不可思议的柔和,不知怎麽的,有种淡淡的雀跃,涌入他的心里,溢上他的眉梢。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白衣率先放开暗踪,低头视著他,「答应我,不会再有下次。」怀里顿时空虚的他,手却不自觉的往暗踪的尖耳摸去。
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暗踪,根本不知道白衣到底要他答应何事,加上他的手抚著自己的尖耳,脑筋瞬间变成浆糊,微微的窘态,飘散在暗踪的双颊,慢慢地往上窜升。
「暗踪?」手里抚著睽违以久的柔软触感,眼里看的却是暗踪益发嫣红的脸庞。
暗踪努力想要提振自己的气焰,可是脑袋里的浆糊,一点都不配合,好像愈来愈稠密,愈来愈让他不能思考。
白衣心升疑窦,又瞥见暗踪一对的『红耳朵』?白衣一惊,马上撤下自己的手,『是我太用力了吗?』白衣心想。
白衣的手一离开暗踪的尖耳,暗踪的脑筋一时之间清明起来。
「我…」惨了,白衣方才要他答应什麽来著?
「我弄痛你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白衣只得猜测道。
「弄痛?」哪里?啊,他说的是他刚刚抱得时候抱得太大力的事吗?「是有点。」他采取比较委婉的说法,其实他的骨头被他锢得都快断了。
「对不起。」他不知道他自己的手劲有那麽大,只是稍稍抚触一下,竟然可以让暗踪的耳朵红成这样,也难怪他会感觉到痛。
「啊…没关系。」老天,这是什麽对话,怪不啦叽的,他还是比较习惯两人吼来吼去的讲话方式,而他现在却跟他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的耳朵会这麽…」白衣深吸一口气,阅览万卷书的他,顿时不知道用什麽来形容暗踪的尖耳。
「什麽?耳朵?」搞什麽,原来他们刚才都在鸡同鸭讲,弄痛耳朵?亏他想得出来,他那种力道,连蚂蚁都捏不死,他的耳朵怎麽会痛,只是…他也太呆了吧,他脸皮这麽薄,难道他看不出来他耳朵为什麽会红?
「耳朵什麽?」白衣看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自己误会了什麽事吗?
暗踪骚骚头,「没,我说我不介意。」再跟他讲下去他会疯掉,就算解释给他听,他也不一定听得懂,况且这是面子问题,谁会坦白的跟别人说,脸红会红到耳朵上去啊!
「你还没答应我。」白衣很坚持要听到他的回答。
「答应什麽?」暗踪硬生生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他讲话一定这麽无厘头吗?谁知道他在问什麽?
白衣有点哭笑不得,他难道刚才都没听到他说什麽?「不会再有下次。」期待这句话能换起他的记忆。
「下次?」唉唷,他为什麽都不把话一次说完?
「下次不准再这样吓我。」白衣很慎重的对他说。
「喔。」原来是说这件事,他一定答应的嘛,那种痛,他死都不会想再嚐一次,他还真无聊,连这种小事都还要他的保证,不过他还不知道他真的会吓到他,暗踪偷偷觑了他一眼,看在他替他担心的份上,本太子就大发慈悲安慰他一下,「我真的没事了。」拍拍他的肩,没想太多的跳下床去,「我好饿。」
「剑理,送早膳。」白衣看著暗踪赶紧坐到饭桌旁,一副饿扁、等不及要吃的模样,不禁莞尔。
只听见剑理、剑痕,应了一声後,便匆忙的去张罗。
白衣著装完,顺手拿了件外褂,走近暗踪身旁,「天冷。」语毕,外褂就很自然的披到他身上去。
暗踪僵了一会,「嗯。」瞥见外头,豔阳高照,鬼才相信会冷,不过他也不忍拒绝他的好意,稍微拢拢外褂,算是给他交待,「我…那天怎麽会痛成那样?」开口询问他最疑惑的问题。
「你只是误食驱魔草。」眼神微微一敛,随即落坐,与暗踪相对。
「驱魔草?」他只有喝到除障草所熬煮的茶啊!
「驱魔草又名除障草。」马上点破他的疑虑。
「那又怎样?」暗踪不解。
「平常人食用驱魔草,不仅没事,听说还可以除业障,保平安,更甚者,还有驱邪的作用,但魔界之人误食,却又极大的反效用,除了要受似火焚身的痛苦外,还有可能因此丧命。」白衣转述之後他向御医查问得到的回答。
「所以只有我有事,剑痕反倒没事。」难怪他那天一直觉得腹部和胸口像火一样灼热,原来是喝了茶和香囊的关系。
咦?香囊?瞥了一眼白衣的腰际,发现他把香囊系在上头,心中一悦,又摸了摸胸口,暗踪呼一口气。
好险还在,他还真怕剑痕告诉白衣,然後把它给丢了,但是奇怪的是,如果照白衣所说的,那他带著驱魔草制成的香囊,怎麽会没事?
暗踪略带疑心的望向白衣,却发现散在他胸前的白发少了一截,「你的头发…怎麽少了一截?」
「被魔魁的掌气扫到的。」白衣不经意的看往别处,一脸淡然,蛮不在乎。
「喔。」不过他还是觉得怪,因为被掌气扫到,应该被削掉一大截才对,正想再问的时候,思续突然被打断。
「下次要出去的时候记得要先跟我说一声。」他可不想见到他被抬回来的样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出去还要通报他,上次只是一个意外,他又不是大夫,所以他不知道除障草是驱魔草是很正常的啊。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每天都要说一次,他才会甘心。
「那出门为什麽还要跟你说?」他有种感觉,不说话的白衣像爸爸,说起话来的白衣像妈妈,为什麽呢?因为一个很严肃,一个很罗嗦,不过相同的地方是,都一样爱管他。
「我只是想要了解你要去的地方而已,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他想要知道的是他要去什麽地方,以一种纯粹关切的角度,跟是不是小孩子没什麽关系。
「那好,你以後出门也要跟我说。」他想要要求别人,那他自己也要做得到。
「可以。」白衣很快的答允。
「我明日要出门。」他要去完成他的梦想。
「去哪?」这小子不知道又再打什麽鬼主意。
「杀龙王魛。」惊讶吧?!他是堂堂的太子,说什麽都不可以让白衣独占鳌头。
「魔父交待你的任务?」什麽时候的事?他怎麽都不知道,难道,是那天暗踪气冲冲去找魔父…
「呃…嗯…」应该算是他硬拗到的,不过一样都是出任务嘛,对他来说都没什麽差别。
「如果你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话,我会期待。」龙王魛,实力在暗踪之下,暗踪对付他,游刃有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