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踪微微凑过去,轻嗅了一下,嗯…有种安定人心的感觉,再凑过去一点,反正他也不知道,那就多吸几下,就这样重覆多次之後,在紫檀香气的环绕下,暗踪缓缓跌入梦乡。
天色蒙蒙,晨光似乎未穿透云雾,只洒进些微的清亮,他们之间,只有纯粹的兄弟之情,抑或另有其他的情愫,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的滋长,风烟无言,花舞飞奔,留下的只有一室的寂然。
朦胧间暗踪好似闻到紫檀薰香的味道,『真舒服』,暗踪心想,轻喃一声,更往暖源里钻。
『咦…锦被是…硬的?』暗踪戳戳『被褥』。
『真奇怪呢!』恍惚的张眼,特写的胸口,出现在他的眼前,「吓!」暗踪的记忆一下子全涌回来,猛然往後退去。
「小心。」白衣伸手一拉,暗踪又再度回到他胸前,真是的,他应该没那麽恐怖吧,怎麽他把吓得往後撞,只差些许\就撞上墙。
暗踪脸颊迅速窜红,「放开我。」挥掉那双健臂,暗踪开始觉得无地自容,他怎麽会睡死在他胸前,还窝得这麽舒服!
白衣发觉他的烧红的脸庞,被挥掉的手,自动自发的抚上他的额头,『又发烧了吗?』知悉他没发烧後,白衣开始疑惑他滚烫的双颊。
「我没事。」认为他那双『魔手』很碍事,害他现在脸更红,心口跳得更快。
白衣半信半疑的看著他,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加上红扑扑的脸蛋,还真像害羞的小姑娘,白衣心中一愣,怎麽会想到这种不伦不类的事,暗踪明明就是男孩。
白衣盯著他看的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这时暗踪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声音,来解除满室的尴尬,却也使他更加困窘。
「饿了?」白衣不知为何他的头愈垂愈低,肚子饿不是很天经地义的事?
暗踪有种无力感,想把白衣推到床下或是自己跑出去的冲动,益加强烈,虽然适度解除尴尬是不错,不过肚子也叫得太大声点,暗踪点点头,算是回答白衣的话。
白衣立即起身,「剑理,准备膳食。」瞧见外头,日正当中,也难怪他会饿,从昨日午膳暗踪就没吃,想想都隔一天了。
不久,剑痕和剑理分别端进两人的膳食,「太子、少子,请用膳。」剑痕和剑理站在一旁,准备服侍两人。
白衣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吃饭这等小事,他不需要他人服侍。
剑痕和剑理相视一眼,像似早已知道主子会如此做一般,「如有需要,请太子、和少子,务必要叫属下。」因为实在怕少子,事事躬亲。
白衣点头,暗踪则坐在床沿,默不作声,剑痕和剑理见气氛之怪异,只好先退下再说。
「暗踪。」白衣端坐好,却不见他有动作。
暗踪还是愣坐在床沿,虽然他很饿,不过吃饭时对面坐著他,他没把握他自己吃得下。
「暗踪。」这次声音大些。
暗踪撇过头,「我等会再吃。」没办法选择听而不闻。
白衣也不客气,低著头就开始吃,动作高贵而优雅,彷佛他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做一项高尚的娱乐。
暗踪看著白衣吃饭的模样,不禁开始有点自惭形秽,像他吃饭就此暴风过境一样,狼吞虎咽的,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白衣用餐\完毕後,抹抹嘴,直起身,把碗递到暗踪面前。
暗踪下意识就想把碗接过来,手才伸出,白衣就把手缩回,令暗踪搞不清楚他在干嘛。
「我喂你。」简单的三个字,便把暗踪当场震在那。
「我有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暗踪实在想不出他说的那句话有什麽用意。
「你的手受伤。」不方便端食物是事实。
「端个碗而已,不碍事的。」用不是三岁小孩,受个伤还要人家喂。
「碗会烫。」他说过他不会准他的手再有任何差错。
「我自己吃。」伸手就要过去抢,美食当前,还跟他在这废话半天,也没想想他快饿死了。
「我喂你。」轻易的闪过他的魔爪。
「不让。」堂堂的太子还要给人家喂,传出去不给人笑死才怪。
「抢不到就没得吃。」白衣侧闪过他的攻击,碗身从暗踪的面前刷过。
「谁说我抢不到。」看到碗从他面前溜过,那香气直扑鼻,弄得暗踪心痒难耐,冲过去劈头就给白衣一拳。
白衣不还手,只是闪,就看他的耐性能用到什麽时候。
「为什麽不还手?」他就不信他抢不赢他。
这次暗踪不用手,因为他知道他顾忌到他的手,所以他改用脚。
提脚往前勾住白衣的脚,白衣见状膝盖\一顶,将他的脚顶回去,暗踪不罢休,被顶回去的脚,顺势旋一圈,侧撞白衣的小腿,白衣不堪示弱,急速抽腿,极快的抬脚往前一踢,暗踪拐个弯,迎下白衣的攻击,两人单脚站立,缠斗数次之後,白衣的腿侧勾住暗踪,转了一圈,便把暗踪的脚踩在脚底。
暗踪一泄气,就气的坐在地上,白衣伸手欲扶,却被他打掉。
他就知道他赢不过他,但是却连这种小小的腿技也不赢不了他,他始终站得好好的,碗里的饭粒都没掉半颗,他应付的轻松自在,自己却累得气喘虚虚,难道自己就真的那麽差,暗踪呕死了,呕到连饭都不想吃。
白衣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又在想些『比较』的问题,看他那副不服气的脸,倔得半天高的唇,白衣心里不禁叹息,「我喂你。」还是那句老话。
「抢不到就没得吃。」那是他说的,他可没忘。
「我喂你就不算。」那是跟他闹著玩的,这麽记恨。
「不吃。」事关个人面子,决不能低头。
「暗踪。」白衣有点生气,连这种小事也要顾面子,饿坏身体看要怎麽办。
暗踪下定决心不受食物的诱惑,又觉得坐在地上有失他的尊严,便站起身子,用那双饿到软绵绵的和方才经过激烈腿力的脚,龟速的向床前进。
这小子遇到事情就知道要往床躲,别以为他没看见他那双颤动的脚,明明就很饿,干嘛装作一副凛然不屈的模样,白衣过去扶住他,强势的将他按坐在床上,「张口。」再不吃他可就要发火了。
暗踪紧闭著唇,拒绝恶势力,他就不相信白衣能奈他何。
白衣眯起眼,眼角露出点点精光,把碗放下,手一伸,就往他的胳肢窝下手,这招是他从暗踪小时,百试百验的绝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衣…你…给我…住手。」威胁的字眼讲出来是十足无说服力,怕痒的暗踪,左闪右闪,却始终躲不过白衣的大手,只有愈滚愈往床里缩。
「吃不吃?」不吃就搔到你吃!
「喔…呵呵呵…呼呼…哈哈哈…」暗踪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暇回答他的问题。
「嗯?」不回话,那就再…
「啊…等等…我…啊哈…吃…吃…哈哈…」再不投降,他迟早会笑死。
大手随即停住攻势,望著暗踪姿态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小嘴直呼著气,显然刚才的攻势,让他笑到无力。
「吃。」舀起一匙饭,便要往他的嘴里送。
「让我休息一下。」白衣真卑鄙,竟然用这种手段,使他屈服,害差点让他笑岔了气。
白衣好意扶他起身,替他拍拍背,为他顺顺气,接著让笑到软弱无力的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将舀好的饭送进他嘴里。
暗踪也就乖乖的让他喂,一口接一口,就像一只慵懒的猫一般,窝在白衣的怀里。
有人服侍还真不错,不过有一天,一定要你分出高下,暗踪暗想,这场仗,哼哼…谁胜谁败还不知呢!
薰香袅袅,又是一个明亮的早晨,暗踪懒洋洋的趴在软蹋上,白衣则手持书,端坐在案前,剑理和剑痕也閒閒无事做,坐在椅上,数著桌子的年轮,看看这棵紫檀木,到底活了几百载,宁静的气氛,弥漫著一种安详的幸福。
「好无聊。」被白衣勒令禁止随意走动,他都快变成废人了,吃饭要人喂,出门要人跟,不能练剑,不能提重物,一大堆不能这,不能那的,他都快闷死了,虽然他是想发少爷脾气啦…,不过白衣的招术,实在是…令人不敢领教,谁叫他抓住他致命的弱点,现在他又在念那什麽『之乎者也』的古书,难怪年纪轻轻,就老成的跟『迂儒』一样,动也不动的,都快成雕像啦!
「一百三十八年,一百三十九年,一百四十年,一百四十…」剑理整张脸贴在桌面,谁叫他无聊到整个人都不对劲,才会想要找些事做,不过剑痕这个提议实在不好,数年轮伤神又耗眼力,数得他的眼睛都快断了。
「唉唷…我又数到乱掉啦…剑理你数到哪?」他觉得自己要发霉了,改天他的头上会长出香菇,他也不会意外,天呀,这种日子才过半个月就不行了,那剩下的半个月可怎麽办?生活在少子的高压统治外加闷到最高点的个性之下,他和太子迟早会无聊到死。
「不要吵我,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自己数乱也就算了,还来吵他干嘛,他都快算完了。
啊?!不能吵他那他要做啥,总不能再叫他数一次吧,剑痕瞄瞄太子,只见他右手撑酸了就换左手,最後乾脆两只手一起撑,看来太子也很觉得无趣,现在这间房间最有『聊』的可能就是少子吧,他不时翻翻书页,有时啜一口茶,两只眼睛直盯著书页看,根本不理他们已经无聊到差点抓虱子。
「剑理,别数了,别数了。」瞧瞧他看见谁了。
「死剑痕,不要吵我。」惨了,他刚才数到哪了?
「右护法来了。」再数,等下被骂到变猪头都不知道。
「我管他谁来,你害我数错了,看你怎麽赔我。」该死,他就剩那一点点,他就可以知道这棵树的年龄,他真是…呕死了。
「剑痕、剑理,你们在干什麽?」右护法一步入太子殿就见到两人吵吵闹闹。
「呃…呵呵呵…右护法,我们在培养感情啦…呵呵呵…」剑痕白痴傻笑法再现江湖。
「喔?」右护法是何等人物,这种下三滥的敷衍法,早就识破。
「是啦,不知右护法来到太子殿有何贵事?」剑理赶紧陪笑,转移右护法的注意力。
「我是来宣告任务。」右护法也没打算继续穷追猛打的问下去,就直接道出来的目的。
暗踪一听到『任务』二字,尖俏的耳朵,直竖起来,马上精神百倍,「什麽任务?」是老天听到他的请求,让他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吗?
「决杀魔界『战神』魔魁!」看到太子在此,右护法开始额冒冷汗,魔皇也真是的,常给他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等下看要怎麽应付太子的怒气。
「魔魁?」那个鼎鼎大名的魔魁啊,第一次出任务,就可以遇到这麽好的对手,暗踪不禁开始手痒。
「是,魔皇已觉得西疆皇朝已不成气候,决定先由魔界下手。」右护法冷汗冒得更甚,脸色由红转青,糟糕,少子怎麽都不说话?!
「任务何时完成?」暗踪已经等不及,如果可以他现在就冲去,杀得他片甲不留。
「五天之内。」『咚』一滴豆大的冷汗,从下颚滴到地面,『少子啊,为什麽你在太子殿?』右护法无声的哀号。
「你不觉得右护法好像很紧张?」剑理小声的对剑痕说。
「我有同感。」右护法的脸色又从青转成白。
「那好,我现在就动身。」暗踪连忙从软榻爬起,这次一定要把『他』狠狠的比下去。
「不行。」从头至尾都没出声的他,并不代表他没在听,暗踪受伤未愈,怎麽会去挑战魔魁。
「为什麽?」连出任务都要管,不过这次可是魔父派的任务,他想插手都不行。
「因为不是你。」一句话瞬间点破右护法来的真正目的。
「啥?」暗踪愣住,右护法来这难道不是派任务给他?
「这次任务,魔皇交待是由少子…」右护法硬著头皮把话说完,却说得愈来愈小声,没办法,太子火爆脾气可是人人皆知,连他堂堂的魔剑道大将,也要畏惧他三分。
「够了。」有右护法刚才那句就够了,原来右护法会来这,是因为白衣都在太子殿,使得他不得不来传令,想来还是自己自作多情,认为魔父肯把任务交派给他。
「我後日前去。」白衣看到暗踪颓然瘫倒在软榻上,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暗踪必竟还是在意魔父的看法的。
「属下传令完结,容属下先告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太子还没发飙之前,当然先闪为妙。
白衣不语,微微点头,暗踪锐眼扫来,冻得右护法又一身冷颤,「老头子,我警告你,下一次先说清楚,不然等我登基之後,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暗踪从榻上站起,大步跨出,经过右护法身边之时,在他的耳边吐出冷冷的冰语,随即,迈开步伐,远远抛下脸色再由白转紫的右护法。
「右护法,拿这擦擦脸吧。」剑理很好心的拿帕子给他,可怜的老人家,这麽老的都还被太子吓。
「多谢。」拿著帕子的手微微颤栗,显然暗踪的那番话,彻底的吓到他。
剑痕看著右护法青白相间的脸,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主子真是太帅了,三两句话就把右护法吓得飙冷汗,『变脸』的段数,堪称一绝,如果右护法年纪再大点,可能改天就要尿裤子罗!剑痕很坏心的想。
「我先告退。」把像被水浸过的帕子还给剑理,右护法拱手一揖,马上离开太子殿,如果再待下去,他可能因惊吓过度,而成为第一个被吓死的魔剑道大将。
「啧啧。」剑理拎著帕子,看著犹在滴水的白帕,右护法的汗…未免过於『旺盛』。
「拿去丢掉啦,很脏。」剑痕望著帕子,脸上流露出厌恶。
「又不是叫你拿,你紧张个什麽劲。」顿了一下,「咦,你不出去追太子喔?」亏剑痕还是太子的侍从,太子跑了他还待在这干嘛?
「不用我去。」剑痕努努嘴唇,示意剑理看向那上头空空无也的椅垫。
「少子?」主子跑去找太子?!这是什麽时候的事?他怎麽都没发觉。
「在你把帕子给右护法擦汗时,少子就走了。」少子表面上不说,可是关切太子的态度,却表现的很明显。
「你怎麽没告诉我。」少子的身边怎麽可以少了他。
「你跟去当电灯泡干嘛?」两兄弟有误会当然要讲讲,他去插花,坏了好事怎麽办。
「电灯泡?」他又没光头,怎麽当电灯泡。
「反正就不要跟去就对啦,先把这条帕子处理掉。」他可不想看到这条充满『老人汗』的帕子。
「丢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想洗,谁知道『老人汗』是臭是香?
「你去丢吧,我休息一下。」数年轮可是很累人的事,眼睛酸涩的很,趁主子们都不在,不补眠一下怎麽行。
「随便你,谁不知你要偷懒。」剑理瞪了剑痕一眼,拎著湿淋淋的帕子,「丢在哪里好呢?」啊,埋在院子里,也没人会瞧见,嘻嘻。
剑理走进院内,开始奋力的挖土,暖暖的阳光照拂著,清风徐来,夹杂剑痕微微的呼声,卷走一室的冷意,但,在另一头的阳光对某人而言,却是刺热的源头…
暗踪走的飞快,黑色的衣摆,随著他的走动,朔朔翻飞,红润的嘴唇抿起,随风骤起的黑发,在在显示出他的怒气。
他就知道魔父偏心,为什麽只指派任务给他,为什麽都没他的份,全魔剑道就他这太子最清閒,也最窝囊,他又不是废人,老把他关在魔剑道,他也想出去,出去杀人,出去见见世面,出去完成魔父交待的任务,去感受那种在杀人与被杀中的追逐快感,今天,他的容忍期限就是今天,今天他要告诉魔父,他要被肯定,他要执行任务。
暗踪像风一样扫过魔殿,直驱诛天书房,没有人敢拦下他,大家都知道盛怒中的太子,是极难应付的。
碰的一声,「魔父。」暗踪很不客气的撞门直入。
诛天看著爱子以非常强悍之姿,登堂入室,感到不满,「你不会敲门?」这麽没礼貌,简直藐视本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