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连暮云没有躲闪,也没有拒绝,清澈的眸光倒映出红彤彤的枫叶。傅棠彦把头颅凑过去,用炙热的唇封住了他甘甜的唇齿。
忘情的一吻由浅入深,连暮云突然伸手推开了他。
“连暮云!”傅棠彦受伤地看着他。该死的,他如果要拒绝,在城门下就不要跟他走。既然肯跟他走,现在又来拒绝是什么意思?把他耍
得晕头转向很好玩是不是?
被他怒目瞪视着,连暮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少将军不高兴了,我也有脾气,当日是谁一声不哼就跑到西北打仗去的?现在回来了又找
上我,还真当我是你养的狗,丢根肉骨头就随召随到?”
傅棠彦简直比窦娥还冤,“你的良心才是教狗叼走了,当日是谁搁下狠话,我才一气之下请缨出征的?我在战场上整整三年啊,死里逃生
无数回,你甚至连半只字也没有传给我!”
连暮云反讥道:“我不给你写信,难道你就不能写给我?”
“你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在气头上会看我的信吗?只怕一见我的笔迹你便撕了。况且我是去打仗,不是游山玩水。带兵操练,行军布阵
,时刻铠甲在身不得松懈,有多凶险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好几回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说到委屈处,傅棠彦的眼眶里有泪意闪动。在战场上千艰万难,生死只系于一线,因为放不下这个人,所以对自己说一定要活着回来。现
在终于回来了,日夜思念的容颜就在眼前,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比风刀霜剑更加伤人。
不管是谁,为什么只要是先爱上,就注定要受到伤害?丹心赤诚一片,却被践踏得七零八落,他倔强地把脸别了过去,不愿意再多看这个
人一眼!
25-激情
枫林里静寂了下去,风吹过林叶沙沙作响。最后是连暮云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亲柔地问:“都伤着哪里了,让我看看——”
傅棠彦立刻就激动了。
两人相处,连暮云从来没有低头的时候,但现在竟然主动开口!他把衣襟拉开,露出右胸上长长的刀疤,博取同情地说:“那一回在床上
躺了两个月,以为再也回不来见你了。”
“偃月刀很厉害吧?”连暮云伸出手,轻轻地在刀疤上抚过。
傅棠彦动容地看着他,这道伤痕是敌方单于的偃月宝刀所致,连暮云竟然知道,可见他对他在战场上的情形,并非是漠不关心。白皙修长
的手,因为平日握笔太多的缘故,指腹间有薄薄的茧,在紧致的肌肤上抚过,酥麻的感觉便遍身游走。素来没有办法拒绝得了他的接触,
何况是三年未经情事的身体?不管他是有意无意,傅棠彦的欲念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
借势把连暮云拉进怀中,闻着久违了的清淡气息,他心满意足地喟叹,“我真的想死你了。”
连暮云靠在他宽厚的胸怀中,听他的心脏有力地在跳动,双手也跟着环住了他的腰。两人紧紧地拥抱,傅棠彦的手伸进他的衣袍里,迫切
而渴求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他的手很大很粗糙,在柔滑的肌肤上抚过,是完完全全侵占的味道。
胸前的两点被不住地搓揉抚弄,连暮云被挑逗得两腿发软,只能整个人往后靠去。傅棠彦把他压在树干上,大手顺着柔韧修长的腰身一直
往下探去。
他对他的热情,并没有因为三年的时间而改变。
“彦——”
连暮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双唇已经被堵上。傅棠彦炙烈的吻带着排山倒海的势头袭来,他几乎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过去。他仰起脸,目
光迷离地看着眼前专注英俊的男子。
傅棠彦狠狠地吻着他,甘甜柔软的唇齿,不管品尝多少次,他都不会厌倦。但是这张嘴巴,同样也说过很多刺伤他的话,爱极恨极,他气
愤难平地恨不得把怀中人揉碎了践踏了。凑近连暮云的耳畔,他咬牙切齿地道:“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哭出来——”
连暮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言行磊落,他身上再无半点往日的青涩。三年的时间,他最大的改变是一如往昔的热情背后,不容抗拒的霸道和坚定。
接着下来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比较,傅棠彦托起他的双腿围在自己的腰间,让他背靠着树干整个人凌空,然后毫不迟疑地索要他。
被进入的一刻,连暮云惊叫起来,但旋即又紧紧地咬着下唇,把剩余的呼喊都咽了下去。
他们之间的情事不是第一次,这个枫林以前也经常来,不会有什么人打扰,但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周围无遮无掩。傅棠彦一向我行
我素,不分场合,他是疯了,竟然纵容他这般胡闹。
不去理会他的反应,傅棠彦猛烈地进犯着,不住地撞击,几乎是恨不得把他顶穿的力道。
他们都同样久违了这般情事,一个迫切地进攻另一个被动地承受,连暮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被异物侵入,加上担心被人撞破,越
是抗拒便越是痛楚。
“不要……,慢,慢一点——”
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狂风骤雨般的热情,他终于忍不住低声泣求。
注视着怀中满脸狼藉的连暮云,傅棠彦的心软了下来,终究是不忍过份糟踏与蹂躏他。单手托起俊秀的下颚,他带着一丝伤痛说:“云,
我想念你,牵挂你,三年来没有一天停止过,想得我都快要发疯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也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连暮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趴在他的肩头,有气无力地点头。傅棠彦轻叹一声,把他的身体被放平在地上,就着结合的姿势
,放缓了动作,继续温柔而热情地索要他。
满地的落红,两人的身体紧紧地纠缠,乌发交缠。陷在情动中的傅棠彦忘情地叫叹,“云,我的云,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身边——”
激烈的情事之后,傅棠彦把里衣用湖水浸湿,细心地替连暮云清理干净,然后又帮他把衣物穿好。连暮云的力气都被抽尽,只能任由他摆
弄。傅棠彦的嘴角一直挂着一抹偷腥得逞的笑容。
连暮云最终发现了,气恼地瞪视着他。
原本还想告诉他,那一次他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昏迷,命及垂危,消息传至京城,他已经收拾了包袱,如果不是因为九淼的手脚太慢,他转
危为安的消息又很快传至,否则他已经出发去了塞外。
但眼下这种情形,他打死也不要说出来。
日影逐渐西斜,返景入深林,傅棠彦把连暮云抱上马,趁机亲吻他的发丝,“是不是累坏了?我送你回去。”
连暮云靠在他怀中软弱地说:“我不回朱雀巷,你到了城门口就放我下来。”
傅棠彦疑惑不解,“你不回家,要去哪里?”
“秋试迫在眉睫,我搬去了别宅,那里很安静很适合读书。”
傅棠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还在跟你大哥斗气吗?”
连暮云躲闪着他的目光,“这种事没有斗气不斗气的,只是双方不待见,避开不在同一屋檐下碰头罢了。”
傅棠彦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嘴硬心软,像刺猬一样满身的刺,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连暮云瞟他一眼,不为所动地说:“我这辈子只怕是改不了,你受不住就掉头走远些。”
明亮的双眸中还沾染着未褪尽的情欲,俊秀的脸泛着绯色,这轻飘飘的一眼,怎么看怎么像是诱惑。傅棠彦俯头咬上他的唇,“我能掉得
了头,早就离你十万八千里远,还犯得着招惹你找罪受?”
连暮云似笑非笑,被他抱上马,环在他脖颈上的双手却一直没有收回来。
傅棠彦释然地笑了一下。
既然回不了头,就与这个人,一辈子纠缠在一起好了。
26-夜宴
杯光交筹,明珠辉映,天禄将军府的接风夜宴正在进行。傅棠彦被人频频敬酒,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他的目光流连,隔着满座衣冠落在席
间的一人身上。灯光错落,那人置身华堂,冷淡安静,眉眼沉凝。
连文玉身为兄长,长相与连暮云颇为相似,气质也很接近。傅棠彦透过他,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拼着性命换回来的荣耀,他只想
与那个人分享,可惜,他却缘悭这场欢筵。
在枫林里是做得有些狠了,送连暮云回寻芳园的时候,他看上去似乎很不舒服。但是将军府中为迎接他的归来而设的夜宴已经开始,他只
能急急地赶回来。结果人是回来了,面对满堂宾客,想的念的还是他。
苦苦思念了一千多个日子,只是短短的一面,怎么够?
“少将军年轻有为,沙场威风,酒性也是海量,来,再敬你一杯——”
又有人上前来向他敬酒,傅棠彦仰脖一杯饮尽,席上那个冷淡安静的身影旁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连侍郎,怎么不见令弟?”
肩上被搭了一只手,连文玉回过头,凤眼斜飞的青年男子凑得很近,他闻到他身上强烈的酒味。
此人是镇南将军之子齐欢,当日西北的战事兴起,同为名将之后,他与傅棠彦争当主帅,原以为胜券在握,但当今天子却亲点了年纪与名
气都远落后于他的傅棠彦。傅棠彦在西北十三场连胜,风头一时无俩,今朝凯旋归来,盛筵接风,齐欢几杯烈酒下肚,心头积压的失意和
忿怒都涌了上来,他脚步虚浮地走到连文玉的身边。
连文玉轻描淡写地拂开他搭在肩上的手,“秋试逼近,舍弟正在家中安心读书,有劳齐少将军过问。”
齐欢压低声音,语带下流地说:“他到底是在家中安心读书,还是被人做到下不了床?”
连文玉怒极,霍然而起,周围的目光疑惑地投过来,他惊觉失态,沉下脸说:“齐少将军,你喝醉了!”
齐欢放肆地笑了起来,提高声音说:“呵呵,令弟在城门口拦下得胜归来的少将军,然后同骑一马出城,难道只有连侍郎一人不知情?”
“你!”傅棠彦迟迟不归,几乎缺席宴会,没想到流言马上就兴起,连文玉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齐欢——”看着连文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齐欢笑得更加张狂,身体突然被人扳了过去,然后胸腹间挨了一拳。他退后两步,看到傅棠
彦已经到了跟前,浑身散发着扩张的怒气。
四目在空中交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连文玉拦阻下傅棠彦,“棠彦,不要在这种场合起冲突——”
傅棠彦瞪他一眼。连文玉知他不会听劝告,连忙扯住他衣袖低声说:“你爹还在那边。”
这边的动静,似乎已经引起了傅铁风的注意,父亲在首席上投过来的目光灼灼逼人,傅棠彦冷哼着松开了拳头。这世间能让他忍气吞声的
人,只有连暮云一个,若连文玉不拦阻,他才不会管什么接风筵席,也不会管父亲是不是在场,非要教训这个可恶的齐欢不可。
齐欢的酒意清醒了几分,掸掸衣袍说:“傅棠彦,上次主帅之争我输了,择日我们作一番拳脚功夫的比试如何?”
傅棠彦高傲地昂起了头,“尽管发帖过来!”
“好!”齐欢向周围仍好奇地观望的众人抱揖道:“替凯旋归来的傅少将军高兴,今日齐欢喝得有点多了,先行告辞,各位尽兴。”
施施然地从傅棠彦身边经过,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失去冷静了,看来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哦。”
他的笑容意味不明,傅棠彦一把擒拿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今天真的喝多了,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齐欢左肩往下一沉,手腕已经像是游鱼一样摆脱掉他的控制,大笑着扬长离去。傅棠彦瞪视着他的背影,低声骂道:“疯狗!”
夜宴结束,宾客纷纷告辞。
傅棠彦拉着连文玉说:“文玉,我送你回去。”
连文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却见傅铁风愠怒的目光一直如影追随,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人出了将军府,他被傅棠彦推搡着
几步到了家门之外,然后听见他说:“文玉,你自己进去,我先走了。”
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远,连文玉哭笑不得,两家人只隔一堵围墙,傅棠彦要送他回来不过是藉口,躲避傅铁风追究席间的所为才是目的
。他在沙场上所向披靡,但实际上还是一腔的孩童心性。
寻芳园之内,连暮云整个人泡在浴桶里,满室氤氲的雾气,他垂着眼,似睡非醒。
傅棠彦蹑手蹑脚地从窗户跳进去。
浴桶中的连暮云突然睁开了眼。
迎视上他明亮的眸光,傅棠彦懊恼地收起表情,“怎么还是被你发现了?”
连暮云拧起双眉说:“满身酒气,我是死人都会被你熏醒。”
傅棠彦绕到他身后,屈膝下来,双手环抱上他的脖颈,把脸贴住了他光洁的脊背。
连暮云低声喝道:“喝了酒别来碰我!”
傅棠彦不为所动,呼出的热气混合着酒味,落在他的肌肤上,他恼怒地去掰开他的手:“我叫你放开我!”
“云——”一直没有动静的傅棠彦忽然开口,“我为了你,杀人去死都愿意,但你连半句喜欢我的话也没有说过。敞开心扉来接受我,让
我进到你心里最深的地方,真的有这么难吗?”
连暮云的动作停了下来,背部绷得好紧,“你是不是喝酒喝坏了脑子?说什么胡话?”
傅棠彦把他的脸扳过来,强逼他直视着自己,“说,说你喜欢我——”
连暮云的目光躲闪着,傅棠彦用手指捏住他的下颚,沉声说:“说出来,我只要你说一次!”
“够了!”连暮云突然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推开傅棠彦,扯过搁在旁边的干布裹住身体,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光赤着脚,他走得踉踉跄跄。傅棠彦的手凝在半空,热水的暖意散尽,手心里只余下一抹湿冷。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三年前他不肯给,
三年后也是一样。当日为了他无情的话愤然离开,而今,还要再离开一次吗?
27-十年
十年的时间,回过头去看,不过是指尖间流走的一捧细沙。
父亲傅铁风调任京师那年,傅棠彦十三岁,一家人搬进了朱雀巷的将军府,隔壁是翰林学士连韬一家。连韬的长子文玉与他同岁,出入碰
过几次面,但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连文玉还有个弟弟。
有一回他练完刀法,见后院的桂树枝繁叶茂,就兴起了爬上去看看的念头。正是八九月的天气,桂花开满了一树,花香四溢。他在浓密的
枝叶间露出头,便看到隔壁连家的小院里,有个年纪比他小两三岁的孩子正坐在窗前读书写字。
缘份最奇妙的地方,就是在那时那地,当事人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吊晃着双腿坐在高大的桂树上,傅棠彦当然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爱
上这个人,爱到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十岁的连暮云长得非常漂亮俊秀,白玉般的肤质,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眸。他埋首在纸笔之间,明知道傅棠彦坐在树上观察他,但还是连头
也没有抬。傅棠彦远远地看着那个专注而认真的小小身影,目光竟然没有办法移走。
好想让他把注意力落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