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看了凯萨琳一眼,抿嘴笑了笑。
“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可否有这个荣幸请两位大律师赏脸一起吃顿饭。”
有些浑浑噩噩地吃了这顿饭,凯萨琳先行驱车回去,我有些走神,一直到杜亦捷倾上前替我系上安全带,说了句:“没事的。”
杜亦捷看似专心地驾着车,“没事的,小祺,你不用觉得这么不安。”他的语气很温和,感觉像是在诱哄着人。
“你听我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
杜亦捷看着前方之余,斜眼瞥了瞥我,问:“今晚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杜亦捷单手旋转着方向盘,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第七回(上)
先前不是不知道杜亦捷手下经营的事业,当他说要带我到酒吧的时候,我立马尴尬地笑了一声——也不是我这老油条要装纯情,我可是
实实在在的心惊肉跳,可我人已经坐进贼车不说,怎么说都不能在小辈面前落了面子。
好在看那外观装饰得挺有格调,踏进大门的时候,也没有嘈杂的音乐和笑声如雷贯耳地汹涌而来,我看似自然地跟着杜亦捷走到吧台坐
下,实际上斜眼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四周——人不算多,沉静如水的音乐悠扬,室内以暗蓝为主调,灯光昏暗朦胧,环境低调却不失优美
。
我暗暗松了口气,却听见一声轻笑。
“你这个人,就是太拘谨了。”酒保走了过来,对着杜亦捷笑了笑,杜亦捷对他说:“老样子,还有……”
我抢先说:“果汁就好。”然后冲着杜亦捷说:“我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老大你得让我维持个良好市民的形象。”
杜亦捷又低头笑出了声。
这时候又有不少人陆续走了进来,我不由得扭头看了看,酒吧内的音乐转换成悠闲的蓝调,我猛然意识到一点——这酒吧里清一色,似
乎都是……
“在看什么?”杜亦捷不知何时凑近我,热气吹拂过我的耳廓,我立马正襟危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抛到九霄云外去,只见他勾起
笑容,说: “这是一家gay吧。”
杜亦捷拿起了酒杯,五彩十色的液体让我有些头晕目眩,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周围,顿时觉得这四周仿佛内弥漫着粉红的暧昧气氛,
一对动作亲昵的男人正好从我眼前走过,那身形娇小动作稍嫌女气的男孩盈盈笑着,耳边传来杜亦捷特有的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你
觉得讨厌?”
“不……” 我脱口而出,杜亦捷自顾自地说:“其实他们也是正常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子。”他修长的手指随着室内的节奏轻
轻敲击桌面,挑了挑眉,语气却有些沉: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杜亦捷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朦胧,“我……”我清晰地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表情太木讷,引得杜亦捷又轻笑一声
,可瞧他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戏谑,反倒是十足认真——杜亦捷的眼神一直以来都是锐利的,若说当年他的个性稍嫌浮躁,如今可算
是内敛稳重,只要没虎着一张脸,乍看之下,反而让人觉得温文尔雅,却还是难以亲近。
说实话,单看外观,杜亦捷实在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他的声音尤其悦耳,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所以当他沉声同我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克制不住面红,只能用干笑来掩饰。
“嘿,你终于出现了。”背后传来有些轻佻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笑容灿烂的男子,旁边还搂着一个漂亮的男孩。他先是在那男孩鼻翼上啄了一个吻,低头不知
说了什么,惹得那男孩羞涩地叫骂一声,然后先行走开。
这面容端正、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些风流轻佻的男子似乎和杜亦捷是相熟的,只见他姿态大方地走了过来,耸肩说:“亦捷,还真难得你
会亲自来,怎么,钱数得手麻了,要不要我找个小boy给你按摩?”
杜亦捷也不恼,笑笑地摇了摇头。
“这位……”那男子瞧了过来,上下打量我,然后笑了一声,说:“你该不会就是……亦捷的那个true——”
男子突然“哦”了一声,笑容暧昧地揽过我的肩,“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嘛,看照片明明是个大胖子,这不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家伙么?
”
我尴尬地将手抵在他的胸膛,好在杜亦捷及时拉过我,皱皱眉说:“左宸,你别欺负他。”
那名叫左宸的男子摊了摊手,转头看着我带着善意地说:“我叫左宸,这里的人都叫我宸哥,你怎么称呼?”
我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回道:“任祺日,你好,宸哥。”
左宸突然用胳膊碰了碰杜亦捷,放低了声量说:“我以前觉得你的品位实在很独特,身边的人都那个样儿,原来是……”左宸暧昧地笑
了一声。
杜亦捷不置可否地微笑,然后站了起来,看着我笑笑说:“我失陪一下。”还不忘对左宸嘱咐一句:“你别开他玩笑,小祺的面皮薄。
”
左宸摆了摆手,向酒保要了杯酒,顺势坐在我旁边,像是迫不及待地凑近我问:“你和亦捷进展到怎么样了?我说嘛,最近他清心寡欲
的,那个在床上跟饿狼似的人怎么可能,啧啧。”
“咳。”果汁差点从我口里喷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看着旁边那一脸坏笑的男子。
侍应生适时地将纸巾递给我,我一脸尴尬地接过。
“该不会,你们到现在什么也——”
我赶紧说:“我和老大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那种、那种……
关系。
“真的?”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左宸嗤笑一声,“你还挺纯情的嘛,明明心里就喜欢,还不承认,你这种人我看多了,你喜欢男人。”
我睁大眼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你对亦捷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动心是一定有的,要不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亦捷在你之前的情人可是不少。”他伸手挑着我的下颚
,故作神秘地小声说:“你听了什么感觉,是不是心里不太舒服?”
“来来,宸哥给你开导开导,其实呢,你自己不知道,你看亦捷的眼神分明就是……尤其是刚才,我才拉着你说一两句,你就本能地望
亦捷靠去,你说,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依赖感……”
我猛地推开他,看着左宸一脸理所当然的坏笑,一时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涨红着一张脸。
这时候在酒吧中央爆出一声欢呼声,隐约可见一对人被人围在中间,被周围的人起哄着拥吻,左宸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说:“今晚第一对
促成的,我先去凑凑热闹,一会儿回来。”
我有些纳闷地坐了回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怦怦跳的厉害,一直到侍应生走了过来,在我的面前放了一杯靛蓝的酒,托盘上还摆放
着一只蓝色玫瑰,只听他说:“这是那位先生送给您的。”
我顺着侍应生的指示看去,果真瞧见不远处的红色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对我举了举酒杯,暧昧地笑了笑。
我一阵哆嗦,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应对,脑子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在这时候杜亦捷走了回来,顺着我的目光一瞧,眉头紧了紧
,对着侍应生摆了摆手,然后在我身边坐下,看了眼中央那对情侣,说:“让你吓着了。”
“这是酒吧里的余兴节目,如果能遇到对象,或是看对眼的人,可以接受对方送来的花,当然,也可以拒绝。”杜亦捷笑了笑,我心悸
地点了点头,脑中顿时闪过左宸方才说的一席话。
“小祺。”
“呃啊。”我转头看他,杜亦捷不知何时将一朵蓝玫瑰拿在手上,微微倾上前替我别在我衬衫的口袋,带着玩笑的语气道:“杜氏印章
已盖,觊觎者杀无赦。”
……
我愣愣地看了看他。
整个人,感觉像被扔进了蒸笼里。
酒保将一杯酒放至我跟前,我看了眼杜亦捷,只听他用诱哄小孩的口吻说:“这酒精度数不高,你可以试试看。”
“放松点。”
“……”
“小祺,我不会吃了你的,不用这么怕。”
“……”
我有些晕乎乎地,神智还算清明,只是觉着有些犯困。
“小祺,到家了。”
耳朵很热,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转头看了看——哦,是杜亦捷。我下意识地抓了抓门把,然后拍了拍头。
“小祺?”
对了,忘了说谢谢。
“老大,谢谢啊。”
哦哦,说谢谢的时候,要微笑。
我捏了捏脸,走了几步,突然让人扯着,我转过头去看,只见杜亦捷似乎笑着,说:“我扶着你吧。”
我腾地一跳,晃了晃。
“不用不用……哎,我还没老得走不动啊。”
杜亦捷轻笑一声,“放心,你要真的是老得走不动……”
他在我耳边说:“我背着你。”
嗯?
孝顺,真孝顺。
我拍了拍他的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扶着我走没几步,我似乎听到前方一声叫唤。
“祺日!”
女人的声音……?谁啊。
我揉了揉眼。
是……李玲啊——李玲啊,李玲还好好的——
“李玲!李玲!”
那站在门口的不正是李玲么?我挥着手就要走过去,却发现杜亦捷还抓着我的手臂。
我回头看了看他,奇怪,怎么有这么多杜亦捷。
我拍了拍脸,视线总算清明一点。
“祺日,咦,你怎么啦?”李玲、李玲……
“他醉了。”
“咦?祺日喝酒了?他酒量烂的,你怎么让他喝了?”李玲似乎勾着我的手,说:“祺日,你电话也不停,原来是去喝酒啦,行啦,我
来吧。”
“……”
我睁了睁眼,猛地拉住杜亦捷,说:“老大,这个是李玲,是我——最最最重要的——”
最最最重要的……
重要的……
嗝。
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然是天明。
抚着额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李玲一双大眼盯着我。
“你,醒啦?”
我呆愣地看着她。
李玲两手插腰,啧啧两声,突然揪住我的衣领,“任祺日,你太不够意思了,是谁说生日要陪我过的,嗯?结果你居然没来!”
我登时还没回过神来。
过了好半晌,脑子才理出一个头绪来。
我记得……我是和杜亦捷在酒吧里,原来只是喝一杯,后来就……
就不知不觉……
我看着李玲干笑一声,问:“妳怎么会在我家?”
李玲甩了甩发,模样颇是得意地说:“当然是威胁那个白痴把你家的钥匙交出来,开玩笑——”她又揪住我的衣领,“你好啊你,随随
便便把我骗出来去跟那个姓程的白痴约会,不过也没差,把他给解决了也好,省得烦人。”
我嘴角抽了抽,“程辰他……”
李玲啧了啧,笑了一声,然后按了按我的肩,说:“起来了就梳洗梳洗吃早饭吧,我做好了。”
“呃…… 哦。”
或许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玲从小就把弟妹拉拔大,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虽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东西,味道却是极好。
只见她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颚,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
良久,才听她说:“昨晚那个,是你的朋友?”
我看了看她,李玲看了看指甲,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那个大帅哥,他是你的朋友?”
我明白地“哦”了一声,“是啊,中学的时候还是同学。”
李玲点了点头。
“怎么了?”我问她。
李玲眉头微皱,摇了摇头,然后说:“没事……”却又嘟哝一声:“他看你的时候,怪怪的。”
“啊……”
“没事啦,吃你的粥。”
“哦……”
“祺日。”
我抬头看她,只见李玲一双眼四处乱瞟,嘟着嘴,说:“你昨晚说的那个……”
“哪个?”
“就、就是——那个——”
我放下汤匙,疑惑地看着她。
李玲突然砰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就是那个啊,我是你最 ——”
她的双颊猛地充血似的发红。
什么?
僵持了好一会儿,李玲长叹一声,两手掩面倒回椅子上。
“呆子、呆子、为什么啊为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呆子……”
……
嗯?
第七回(下)
在戴斯?金的案子告一段落后,凯萨琳就像先前承诺的那般批了我两天假日,原来是计划好趁着这两天好好把房子打扫一番,没想到当
晚烂醉如泥之后,隔天起得晚不说,还让李玲逮着在外头悠晃了一个下午。
李玲的打工时间不定,不过多数似乎是在晚上,详细她也不多说,李玲很有个人原则,即便是上一世也鲜少听她诉苦或是抱怨。我即便
不好干涉,心里难免有些担忧,可瞧她那好精神,想来还是过得不错的。
原以为晚上能好好放松的时候,却又远远瞧见那有些单薄的身影——这回我总算有了经验,赶紧强打精神了迎了上去。
“你来了?怎么不打一通电话通知我?”我把两手装满东西的袋子放下,一手伸进裤袋里掏着钥匙。
王筝两手插在大衣口袋内,似乎不太耐寒,脸色倒是好了许多,看着我微微垂头,声量极小地说:“我来……拿衣服。”
“呃,哦,那先进来坐。”我招呼着他,一手提起袋子,另一个却被那苍白而富有骨感的手接过,我微微一怔,王筝却径自走了进去。
他替我将东西提到了厨房,看过去有些喘,只见他抬手掩了掩嘴,侧过头低咳了几声。
“你……是不是生病还没好?”
“不是。”王筝摇了摇头,又用力地一咳,声音有些暗哑,“老毛病了。”他看了我一眼,“在英国一开始,身体不是很好。”
“能给我……倒一杯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