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间,剩下的三名侍卫一起扑了过来,围着我一起号啕大哭。
那十几个叛贼见状,也要进来,我的侍卫这才回过神,立时提到起身,两个扑到了门口挡住了他们,两个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守在我身边,异口同声地叫道,“誓死保卫陛下遗体!”
叛贼见了,为首的道,“人都死了,你们何必!”
没人理他。
他向屋内我这里瞟了一眼,皱了皱眉对手下道,“算了,现在已没必要硬拼,由他们去,守好了,等着吧。”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焰火,点着向天,下一刻,一团红色的火焰腾向了空中。
结果,我的侍卫在屋里守着我,叛贼守着屋子,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
没过多久,只听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一大群人急急赶了过来,打头的人挑着一盏灯笼,借着灯笼的微光可以看到,他旁边一人身形肥硕,正是我的十七皇叔,安德王殿下了。他身遭环侍着几名黑衣人个个身形矫健,再后面约有百余人,都是守备府士兵装束。
我的侍卫见了,立时惊喜地叫道,“安德王殿下!那些叛贼谋刺陛下,别让他们跑了!”
安德王闻声立时接道,“陛下怎么样了?”
我的侍卫声音一顿,然后哽咽着道,“陛下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门外叛贼见有人来了,而且人数不少,却不逃走,反而返身迎了上去,刚叫了一声,“殿……”
安德王却立时大吼一声道,“叛贼!杀!”
瞬间,他身后那几名黑衣人快若闪电地扑向那十几个叛贼,只见一片白光掠过,头颅纷纷落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十几个人,转瞬间变成了十几具无头尸体。
安德王看也不看那些尸体,急急进入屋中,见我躺在地上,一身是血,怔了一下,一步一步走过来,俯下身,伸指放在了我的鼻前。片刻之后,他忽然收回手,扑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的侍卫,还有安德王带来的人也陪着一起大哭。
于是一群人集体趴在地上,哭了个震天彻地。
哭够了,安德王擦把鼻涕,起身道,“搜搜那几人!”说着,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的人立时应命,俯身在那些无头尸体上细细搜查起来。没过一会儿,一人起身拿着一封信,奉到了安德王面前。
安德王接过一看,立时怒道,“好你个慕容澹!竟敢图谋不轨!”说着,将信递给了我侍卫中领头的那个。
那人看了也立时大骂道,“慕容澹,忘恩负义!陛下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谋逆弑君!”
安德王随即对几名守备府兵士道,“你们速去捉拿逆贼慕容澹!”侍卫几人应命离开,安德王这才接着和我的侍卫一起大骂慕容澹,骂得差不多了,安德王忽然道,“对了,事出突然,玉玺可收好了?”
我的侍卫呆了一下,“落下了,陛下之前差卢大人去取,可是现在还没消息。”
安德王连忙道,“那我派人去接应。”说着,对一名黑衣人做了个手势。
这时,忽听脚步声响,几个人疾步从树荫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两人,一人锦袍玉带,一人儒衫纶巾,却是二哥和小周。二哥见到安德王立时急急问道,“陛下在哪里?”
安德王怒喝道,“陛下已经被你害死了!”说着,一挥手,一群人一拥而上,就要来擒二哥。
二哥立时拔剑在手,而他身旁两名侍卫模样的人身形一闪,只听一阵连续不断的清脆响声,冲上来的那帮人,手中只剩了断刀断剑。这时,那两人已经跃回二哥身边,一左一右,将二哥护卫在了中间。而带二哥和小周来的那几名守备府士兵,此时早已远远退到了一边。二哥看了看那几人,又看了看安德王,眉峰一蹙,沉沉问道,“十七皇叔,你这是何意?”
安德王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糊涂?你派人刺杀陛下,意图篡位的阴谋已经败露了!”
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中那封信。
二哥脸色一变,怒道,“什么意图篡位?你胡说什么?”
安德王冷哼一声道,“还要狡辩?”瞟了一眼二哥身旁两人,又阴侧侧道,“什么时候内禁卫的武功也这么好了?还说你没有谋反?那你为什么要勾结江湖人士,让他们化装混入宫中?”
二哥怔了一下,一时却不知如何辩解,小周在旁边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安德王立时转向小周斥道,“证据确凿,你还要为他辩解?必是他的同党!一起拿下!”说着一挥手,他身旁那几名黑衣高手已飞身而来,和二哥的侍卫打到了一处。
就在危急之时,忽然一人匆匆而来,对安德王悄声说了几句话。
安德王眉头一皱,沉吟片刻,道,“算了,他们来了也好。”随即招呼了一声,围攻二哥的黑衣人纷纷跳出了战圈,只前后左右站定,把二哥小周还有那两名侍卫围在了当中。
那两名侍卫以寡敌众,此刻已是身上见血,却都恍若不觉,严阵以待,卫护着二哥。
然后没过多久,有一群人呼啦啦地赶了过来,这次的众人却都是一身官服,可惜有的帽子斜了,有的衣襟歪了,个个狼狈万分。他们身后是一群内禁卫装束的人,有不少已挂了彩。当先一人面如冠玉,五官俊秀,正是独孤熙,只见他眼带焦急,神情却还镇定,见到这边的情况,怔了一下,看看二哥和小周,又看看安德王,迟疑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了?南门那边守备府又怎么会和羽林卫打起来了?我们绕到北门才终于潜了进来。”
小周苦笑一下,正要说话,那边的安德王却抢先答道,“慕容澹扇动羽林卫谋反,仅供行宫,同时派出刺客,暗杀陛下,企图篡位!”
独孤熙呆了一下,接着急道,“那陛下呢?”
安德王立时哭道,“我听闻行宫逆贼作乱,寅夜前来救驾,可惜终于还是迟了一步,陛下……已经被他们害死了!”说着,已变成了号啕大哭。
然后,又是所有人跪下,大哭。
哭完了,该说正事了,安德王问道,“对了,众位大人因何到此?”
独孤熙道,“我与内阁众位大人还有六部尚书正在商议明日迎接陛下的事情,得知行宫有变,急调部分内禁卫一起过来护驾,没想到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唉……”
二哥微微笑道,“独孤大人知道消息立时赶来,还是此刻方到,而这边刚起火,那边十七皇叔已带着守备府的人到了,好早,好巧,倒像等在旁边一样。”
安德王呆了一下,立时辩解道,“我是得到线报,所以才到得早。”
二哥一扬眉道,“噢?线报?原来陛下的内禁卫和羽林卫里还有皇叔的线人?”
安德王顿时脸色一变,停了片刻才道,“谁说是羽林卫和内禁卫中的线报?我是从其它途径知道的!”二哥正待再说,安德王已急步上前,把手中信交给了独孤熙道,“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到的!”
独孤熙看完了信,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抬首道,“二殿下,恐怕要委屈你到大理寺住几天了。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二殿下若真是冤枉的,朝廷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二哥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回剑入鞘。围着他的黑衣人正待上前,二哥身边那两名侍卫却立时拦住了他们。二哥并未阻止,眼睛看向了独孤熙。独孤熙立时看看安德王,安德王无奈地挥手命黑衣人退下。二哥这才示意身畔侍卫收起刀剑,并把手背到了身后,独孤熙使了个眼色,身后侍卫立时上前,绑住了二哥,带到了独孤熙身后。
小周略一迟疑,便也跟着走了过来,正要和独孤熙说话,安德王却抢先道,“周锡鸿一直和慕容澹在一起,又为他说话,定是同党。慕容澹当政时就偏向汉人,恐怕那时两人已有勾结。我早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独孤大人是淳厚之人,千万别被他蒙骗了!”
独孤熙面现诧异,小周却没辩解,只是一笑,也背过了手。独孤熙看了看他,抬手一挥,侍卫上前将他也绑了起来。这时独孤熙道,“既然首恶已擒,那我们现在就去南门平定叛乱吧?”
安德王却道,“不急,南门处守备府已占了上风,我们还是先去收敛陛下遗体吧。”
这时,忽听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接道,“为何不急?是不是殿下心中有鬼?生怕现在过去,把戏就被拆穿了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宽袍散发,怀抱锦盒,翩然而至,却是先生,他身后一人身姿挺拔,容颜俊美,正是子玉。
两人身后跟随者众多侍卫,还有一个黑衣人,被侍卫押在队中,竟是刚刚安德王派去接应先生的人。
而之前说话的正是先生,只见他走到众人之前,对着安德王道,“之前陛下命臣去拿玉玺,哪知在回来的路上,却有人要杀臣夺玺,幸亏巧遇秦大人,救下臣,擒住了刺客。我们随即审问了那人,结果,他竟然说是殿下派他去的……殿下,臣斗胆请问,殿下这是何意?”
闻言四下顿时一片议论纷纷,而安德王正瞪着那个人,脸色非常难看。他正欲说话,我的侍卫却叫道,“是他,真是他!刚刚安德王殿下的确是派了这个人去接应卢大人的!”
安德王支吾道,“这个,是我用人不当,当初我只看他武功高强,就收留了他,没想到他竟是慕容澹的奸细!”
先生闻言诧异道,“慕容澹?”
安德王立时道,“不错,今日之事就是他为弑君谋位弄出来的。”
先生怔了一下道,“有何证据?”
独孤熙上前几步,将手中信递给了他。
先生沉思片刻,问道,“这信从何而来?”
安德王不耐道,“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先生随即问道,“当时情况如何?”
安德王一瞪眼,正要说话,我的侍卫已抢上几步,七嘴八舌地把当时情况说了一遍。
先生闻言,沉吟道,“你是说,安德王殿下是先进屋看过陛下,然后才回去搜查刺客?那当时你们在哪里?”
“在陛下身边。”
“可有人注意那几名刺客的尸体?”
“这个……当时心中悲痛,没有注意……”
“也就是说,大约一盏茶时间内,刺客身边只有守备府的人?”
安德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声喝道,“卢衡!你这是何意?难道说是本王借机把信放到了刺客身上不成?”
先生却是从容不迫,躬身一礼道,“不敢!臣只是说,既然刺客神通广大,到处都有他们的奸细,或许守备府里也混进了他们的人。这封信也有可能是他们趁机放到尸体上的,借机嫁祸胶州王殿下。”
不卑不亢一席话,噎得安德王一句也接不上来,脸上阵青阵白,半响才厉声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已经不是丞相,不过是个小小的侍书,这里岂轮得到你胡言乱语?”
先生终于脸色微微一变,轻轻抿了抿唇,一旁的独孤熙立时道,“殿下息怒,卢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安德王猛然转头,瞪向独孤熙,独孤熙身后众位大臣这时却纷纷上前道,“不错,殿下别急,不要中了歹人圈套,冤枉了好人……”,“是啊,看来这事还要细细审理后,才好下结论了……”,“没错”,“正是”……
见此情景,安德王终于强压怒火哼道,“好,就算他说得有理,目前也是慕容澹的嫌疑最大。先帝之时他就曾经起兵逼宫,可见此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而陛下无子,若有了意外,先帝诸子中他年纪最长,即位的可能性最大,可见他谋反的理由十分充分……”
小周呵呵一笑打断了他道,“要这么说,依臣看来,殿下也有嫌疑。陛下这次南幸,大力整顿了江南吏治,收集了不少官员的贪腐证据,其中很多都涉及殿下……陛下见了颇为不快,命人快马送给了殿下,请殿下在陛下回京之时给个交代……殿下,却不知你准备如何交待呢?”
安德王脸都绿了,怒瞪他道,“你……”却再说不出下句了。
众人闻言,同时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了安德王。子玉手一挥,内禁卫已刀剑出鞘,指向了安德王。
就在这时,南方天空忽然炸开了一个绿色的焰火,安德王见了,脸显喜色,大笑道,“哈哈哈哈,太好了!现在你们怎么想已经无所谓了!我的人已经控制了局面,马上就会赶来这里你们识时务的,还是赶紧弃械投降吧!”随着他的话,他身后守备府的人立时围住了先生和独孤熙他们,子玉率领的内禁卫也迅速布好阵势,将先生他们护在了中央。瞬间形势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我终于长叹一声,爬了起来。
四周顿时一片惊呼,屋外的人闻声看来,也都一脸震惊。
我就在众人惊诧呆滞的目光中,走进人群中,站到了先生身边,对安德王道,“十七皇叔,你太让朕失望了!当时彦之告诉朕你意图不轨,朕一直不信,没想到今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若非朕身着软甲,减弱了那一箭的力道,受伤不重,后来又灵机一动,装死骗过了那些刺客,恐怕真要命丧今日了!”说着,顺手把那只箭扔到了地上……这个,其实我的话中还差了一点点,我根本没有受伤,身上的血也是事先放在袖中皮囊内猪血。不过,若实话实说,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其实早有准备,难免会猜整件事根本是我为诱使安德王动手设计的。虽然的确如此,也不能让人猜到,对不对?实在于我声名有碍。对了,至于之前的情况,一半是我听到的,一半是后来听别人转述的,我那几名侍卫不但演戏有一手,说书也很强啊……话题扯远了,现在我们从后来转回到现在……
安德王看到我忽然还了魂,眼睛瞪得好像要脱眶而出,当我的话说完,他才终于恢复了过来,冷笑道,“陛下是咎由自取!若非陛下偏宠卢侍书,惹得独孤侍书愤而离去,臣的人也没这么容易得手!”
我眼见先生瞬间红了脸,赶紧轻咳一声,转过话题,道,“那么羽林卫其实并未叛乱了?”
安德王得意地道,“我不过让人在宫中放了几把火,又派羽林卫的奸细叫了几声,他们就慌了阵脚,我正好让守备府的人趁乱进攻南门外他们的营地。”
我皱眉道,“守备府上下皆是忠心耿耿之士,岂会受你摆布?”
安德王不以为然地道,“陛下把守备府上次参与叛乱的处理了,然后正副守备都换上自己的人,就以为万无一失了,却忘了我的人也管理了守备府里多年。陛下帮我把卢家的人清理了干净,剩下中下层将领中很多都是我的人……你只把上层换掉,又有何用?”
我做受教状,颔首道,“原来如此?倒真是朕的疏忽!”其实我也想到了这点,只是时间太短,拿不准哪些是他的死党,不好动手……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能确定了。
安德王得意地一笑道,“好了陛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臣就要劳烦陛下再死一次了!”说着,挥了挥手,守备府的人立时向这边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