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晓渠
晓渠  发于:2011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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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我狠了狠心,过去看看。屋子里我姐肯定按时让人来打扫着呢!挺干净,家具什么的都盖着。我把那些东西拉扯开,坐在沙发上,虽然还是能想起最后一天坐在这里的情景,却再也不觉得揪心地难受了。妈的,哪有时间解决不掉的伤心啊?

  我拨了我姐的电话,让她帮我把这房子租出去得了。我姐早就让我把这里租了,但是我一直不想。并不是还盼着他回来,而是,我占有欲挺强的,不爱跟人分享,哪怕是回忆里的屋子也不成。

  「你知道那地儿现在租金多少了啊?你这失恋的成本也忒高了点儿。」

  我姐经常骂我,可她从不会逼迫做任何选择。因此,就算我荒唐地空着这里,她觉得我蠢到家了,也不会强迫我出租。今天听到我这么一说,她吓了一跳,说是不是要地震啊?怎么生物出现这么反常的举动?

  我说:「生物发现新大陆,打算投奔新的乐土了!」

  我真不确定,苏杨会是谁的乐土,我单纯地觉得,也许我真该继续朝下一站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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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办完事儿,我和江洪波一起飞回来。江洪波在飞机上就可劲儿地嘱咐我,别跟邹童说咱俩坐的一趟航班。我一听就知道其中有猫腻,问他:「干嘛啊?安排了别的约会啊?」

  「不是!你瞎掰什么?」

  「那你干嘛怕他知道?」

  「不关你的事,哪那么多问题啊?」江洪波又不耐烦了。

  我知道江洪波是搪塞我,可是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他跟邹童那些个破事儿,还是少管为妙。下了飞机,跟江洪波分道扬镳,公司有车来接我,得赶回办公室,杰西卡说张经理他们都等我开会呢。在路上我拨了个电话给苏杨,他听起来有气无力,明显不对劲,赛文在那头「轰轰」地吼了两嗓子。

  「是不是病了呀?」我问他。

  「没,没大事儿,哥,你忙你的吧!我得带赛文出去,它可能是要大便。」

  我有点不放心,让司机调头,先送我回家。到了楼下,正看见苏杨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赛文的链子是伸缩的,可以放出十好几米,它自由地在草坪上玩儿,隔会就回到苏杨身边蹭蹭,然后再去傻跑。

  「赛文!」我喊它,这家伙扑棱着,直奔我扑过来,跳到我身上,这顿不干不净地狂舔,「哎哟,祖宗,没吃屎吧你!」

  我摸着它的大脑壳,挠挠它健壮的后背,它的大尾巴打在我腿上,还替挺疼的,这畜生,可有劲儿了!不过,一个多星期没看见它,真是想的慌,就算咱它刚吃屎,爸爸我也不嫌脏。不过,我更想念的,是苏杨。

  他从长椅上站起身,脸色非常难看,走路的姿势都不对,我赶紧拉着赛文过去:「怎么了这是?」

  「可能错坏东西了,没事儿。」苏杨让我牵着赛文,「要不,你多领它在外头玩一会儿,我先回去吧!」

  「要走一起走,我晚点儿再遛它吧,」我想扶着他,又怕他不得劲儿,没敢伸手,「你不舒服,还领它出来干什么呀!」

  「在家憋大半天了,」苏杨进了电梯,靠着墙,好象站都站不住了,这把我给心疼的,「它这几天可想你了,老是跑你卧室里转悠。」

  赛文象是能听懂人话一样,「呜呜」地应了两声。

  刚进门,苏杨就回自己房间,爬上床。他床上挺凌乱,看来是躺一天了。赛文拧着拧着,紧跟着他进了屋,在他身边儿躺下来,下巴枕在苏杨的屁股上,哪有一点儿想它爸爸的意思啊!我走过去,拨拉它一把,心里想着,你怎这么色呀!苏杨的屁股,我都没摸到呢!

  可是我的心情很快就沉重下来,苏杨好像病得不轻,侧身躺在那儿,脸色发青,可吓人了,我心里感觉不好,连忙凑过去,跟他说:「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看起来病得不轻!」

  「不用,」苏杨轻声地说,「就是肚子疼,一会儿就好了。」

  「那怎么成,万一是别的毛病,别耽误啊,走,哥带你去看。」

  「真不用,没那么严重。」

  苏杨挺倔的,有点说不听,我只能任他那么躺着,额头的汗「刷刷」地冒出来了,也是没辙。偏偏这时候杰西卡打电话催我去公司,说俩经理吵起来了,非得我去看看不可。这给我气得,吵什么吵呀,回头都给你俩抄了。

  可是我又不能不去,想着找谁过来帮我看看苏杨,只有王超和邹童。王超那个下面不关门儿的,找他来,那不是把苏杨往火坑里推吗?没办法,还得找邹童。邹童肯定是对苏杨特好奇,所以答应得挺痛快,一会儿功夫飞车赶来了。我给他俩简单地介绍一下,苏杨病成那样儿,礼貌上也不含糊,他就是太要强了,我心里这么想着,出了门。

  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进门儿就是股香味,去厨房一看,嘿,真是田螺小伙儿降临人间了。有汤有面的,邹童正做饭呢。他会做饭,这倒不稀奇,江洪波就说,外头正经的馆子,做得都不如邹童。但是耐不住人家身价高,不是谁都给做的,也就江洪波在家的时候,咱跟借借光,占点儿便宜蹭饭吃。没想到,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苏杨魅力不一般啊!

  邹童示意我别说话:「打了针,睡着了。」

  「你找大夫来啦?」我低声问他,顺手偷了点做好的菜吃。

  「废话,疼成那样了,还抗什么呀?挂水呢!睡有一会儿了。」

  我估计苏杨跟邹童不熟,而且邹童这人有点说一不二的,不怎么太好商量,苏杨大概也就不好意思推辞,就任他做主了。正说着话,赛文摇着尾巴走进厨房,看着我吃东西,坐得可老实了。不知道苏杨怎么训练的,赛文再也不上桌抢饭吃了,想要吃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坐着,特讨人喜欢。

  「这破狗还懂事儿了呢!不象以前那么没大没小的。」

  「你家才破狗呢!别欺负咱赛文不会骂人,就拿话儿掂它。」我说着从桌上拿了几块狗饼干,喂给赛文,「苏杨教的,他可在行了,还有耐心。」

  「哎哟,他是学兽医的啊!」邹童噎我,「这年头宠物店挣钱呢,还考什么研究生啊,干脆开个狗店,专门挣你这种傻瓜的银子。」

  「你还没完了,是不是?损完儿子损老子,」我冲赛文使了个眼色,「走,跟爸爸去看看苏杨。」

  「先别去,」邹童拽住我,「我有话问你呢!」

  我就知道这是饭没好饭的鸿门宴,嘴上假装随意地应付:「啥事儿啊?」

  「你是不是跟江洪波一趟飞机回来的?」

  「啊?」我装傻,心里叫苦,这人咋啥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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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想跟我一道回来,给我姐抓住了。」我连忙水来土掩,没办法这场面见得多了,白炼成金,我现在撒谎跟吃大白菜一样。

  「你继续编啊!」邹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姐抓他干什么?」

  「生意上的事儿你也管啊?」我脸不红心不跳,「我姐公司有批货给海关扣了,让江洪波找人帮忙活动活动。」

  「你姐在北京的关系比江洪波还硬呢,用得着他?」邹童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有办法,转身忙活,再不提这事儿了:「去看苏杨醒没醒,醒了叫他起来吃饭。」

  我象抓住救命稻草,屁颠儿屁颠儿地去了。

  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江洪波搞什么鬼。当初他泡上邹童的时候,我还真没成想他俩能这么长久。江洪波也没说心里多花,但是他身边的人太多了,公的母的一大堆,赶都赶不走。现在小青年儿都了不得,遇上喜欢的,特主动,简直奋不顾身,何况江洪波这种年轻有为,长得还好的,不可救药地持续热销中!

  我想起了那个小编辑,看来得找王超吃饭了。

  苏杨第二天就要回学校,他自己说两天没上课了。我想他好利索了再走,可惜好说歹说也不听,我都要生气了。看来,我也不用过分羡慕罗建梅,跟苏杨一起生活,估计也不光是美事儿,有时候也挺糟心的。

  苏杨刚走,罗建梅就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时间,说有事想跟我商量。我知道肯定是为了出国,想让我劝劝苏杨,我还真想听听她和苏杨到底怎么回事,就答应了。她当时在我的那间空房子,我让她等着,开车去接了她,去了「万家灯火」。

  罗建梅长得算漂亮的,而且挺会打扮。学理科的女生通常比较朴素,罗建梅这模样,绝对是轻而易举地跻身系花之辈。依照我对苏杨的理解,他好像对爱情不怎么上心的人,不会主动追求谁,何况还跨系跟那么多人抢这朵花?我越想越相信,罗建梅是倒追。

  我点了几个女士爱吃的菜,心里寻思着,孤男寡女的,可别喝醉了多事,让人误会,于是当服务员问要什么酒水的时候,我只点了饮料。罗建梅是聪明人,她也不跟我兜圈子,直接说:「佟哥肯定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出国的事情,你还是帮我劝劝苏杨吧!」

  「我说他也不会听。」

  「会的,苏杨现在特信任你,你随便说的话,他都记得牢,听得进去。」

  屁咧,这小子要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动。但是,我确实没觉得有劝说的必要,就跟罗建梅说:「你想过苏杨为什么不想出国吗?他是不想依靠你,再说他的专业申请签证都不容易。」

  「佟哥,我不瞒你,我爸爸妈妈都不同意我跟苏杨处,他们估计他家里情况也不怎么样,到现在都没提过见面,对我跟他的事一点都不热情。但是我真喜欢苏杨,我就是将来出国得养着他,我也认了。」

  罗建梅这丫头挺聪明的,话不说满,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家里挺有钱的,这意思就明白了,学费不是问题。可是你想养人家,也得人家愿意啊!我挺不满罗建梅这种态度的,她一点都没替苏杨考虑,苏杨那么大的小伙子,这是要他插门儿啊?但我也不想跟她说什么,我没必要惹她不痛快。

  「行,那我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罗建梅并没放心,似乎还有心事,犹豫了一下,终于跟我说:「苏杨好像有个奶奶,他不肯走,也是怕没人照顾她。」

  「啊?他还有奶奶?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也不太了解。」

  「你俩都这关系了,他家里人你一个没见过?」

  罗建梅脸红了,还有点闹心:「他就这样神神秘秘的,说他爸爸不在了,妈妈在国外。从来也不跟我说他家里的事,就他奶奶这事儿,也是我无意间听电话,才知道的……他都不肯跟我说。」

  罗建梅肯定觉得自己也挺赔的,你说床都上了,结果苏杨连家长都没让她见。不过,我已经开始尝到苏杨的苦头,这家伙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要艮起来,也是要人老命的。

  「他奶奶要是在这儿,干嘛不让你见啊?」

  「我也说不准。」罗建梅说着,有点沮丧,眼圈红了。

  我是最怕女人在我跟前哭的,赶紧安慰她:「你别胡思乱想了,苏杨心里都是你,他肯定是有苦衷,不想拖累你呗。估计不想跟你出国,也是担心没人照顾奶奶吧!我跟他说说吧。看他到底什么想法。」

  我送罗建梅回去,她挺感谢我的,非要哪天请我过去吃饭,说我给了他俩一个象样的小家,她跟苏杨都很感激。我没答应,也没拒绝。我才不想看他俩小夫妻的和睦幸福呢,这不刺激我么!回去的路上,我就寻思,按理说罗建梅家里也挺有钱的,怎么还用跟我借房子住呢?转念一想,估计是家里不同意他俩同居吧,小姑娘还真有主意,再想到苏杨什么都瞒着她,我又挺同情她的。

  苏杨一个礼拜没来找我,他照样选一两天带赛文出门远足散步,但都选我不在家的时候。我一进门看见赛文懒散地躺在客厅里不搭理我,就知道它是跟苏杨运动过了。苏杨会留个纸条,写着散步多久,喂它吃了多少之类的。虽然每次写的都是赛文,我还是会看上好几遍。苏杨字写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小时候练过书法,有点儿功底的。而且,他总是用张狗脸代替赛文的名字,很有趣,很活泼,带着那么点童心。

  我他妈的竟然沦落到对个纸条发花痴的地步,实在太失败了。我决定找王超解闷。

  「私家侦探社的买卖怎么样?」我见面就揶揄他。

  「非常好!」他拣到我的话头往下说,「最近刚刚收到一手消息,某青年才俊,军区某头儿的外孙,在‘万家灯火’勾引他‘义弟’的媳妇,你说这分量,能勒索多钱?」

  「哎哟,这你小心,军区的人别惹,小心哪天把你绑到哪个乱坟岗,就地正法了。」

  「切,我把你是GAY的秘密告诉你外公,咱俩指不定谁先被枪毙呢!你家更好,一下毙俩!」

  「再说,我让你再嘴上能耐,」我拿菜单狠狠地砸他脑袋,反正那东西也坏了,不好用:「这顿你掏钱,我让你有种来勒索。」

  他「嘿嘿」地笑:「我说你咋那么不小心,要搞小动作,也别去熟人的饭店啊!我老远就看见你了,赶紧换地方,怕坏你好事。」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别歧视现在的狗啊,以你家赛文现在的高智商,说不定哪天就吐出俩象牙呢!」王超还上脸了,继续说,「我说你怎么对苏杨那么有耐心,感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别胡扯!你要是在苏杨跟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让你以后吃白食。」

  「就能跟我凶!」王超酸溜溜地说,「我怎么跟他说啊?明明是我发掘的小帅,结果给你搜刮去了,我好长时间没看见他,打电话他都不怎么接,牛B到家了。」

  「你还敢给他打电话?不跟你说了,别骚扰他?」

  「成了,成了,别弄得跟老母鸡一样,我是真的想提拔他,给他联系了个节目助理,问他愿不愿意做。」

  「节目助理是干嘛的呀?」

  「就一打杂儿。」

  「那不做!这破活儿你也好意思给苏杨介绍?」

  「哎哟,多少人排队还等不着呢!这要是以前,他得屁颠屁颠地感谢我,自从跟你混,翅膀硬了,一般活儿还瞧不上!」

  我们这桌,靠着二楼的大窗,视野很好,外面是浓密的一片梧桐。王超一扭头,正看见辆「旱马」穿过林荫路,停在树木深处,那里是VIP的停车场,一般人进不了。

  他象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凑近我说:「你知道最近有人追邹童吗?是个开‘旱马’的,据说在北京的背景硬得很。」

  「你都从哪儿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乱七八糟,你不爱听我还不说了。」

  「说吧!闷在肚子里,别憋死你。」

  「咱就一俗人,可不就爱听这些街头巷尾的八卦,哪象你们这些有钱老板,成天附庸风雅,」王超给我损了有点不高兴,不过,他气不长,唧歪一会儿,又忍不住说:「江洪波家里够热闹的,真是花开两朵,俩人分头风流哈!」

  14

  我不相信王超说的,顶多也就是追求吧!追邹童的多了去了,有的别说「旱马」,就是航空母舰也开得起,他要是想攀高枝儿,根本不可能和江洪波过这么多年。外人都觉得邹童是看上钱,其实,说不好听的,以他的模样,真想靠着身体挣钱,那能缺么!

  邹童对江洪波的心,我是没怀疑过,就是他那身脾气,一上来劲儿,让人挺难消受的,就好像我那天找他,问博士生导师的事,正赶上他跟江洪波闹别扭,不痛快呢,不由分说地就冲我来了,那简直就是尖酸刻薄,让人忍无可忍。

  我到的时候,是江洪波开的门,他在家里穿得很随便,下身是条格子的睡裤,上身套了件灰色的长袖T恤。江洪波健身的习惯坚持是十年,身材壮实有料,只是平时穿着西装,也不怎么能看出来。我其实并不常到他家,就想他也不常去我家一样。在外头爱怎么鬼混怎么鬼混,可到了家里,我们都不怎么爱应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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