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莫雪烟歌(穿越)——筝涩
筝涩  发于:2011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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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左豫让。

他,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都是真正的天使,而我,顶多算是披天使翅膀的恶魔。

可笑的是,直至他开始抢得我的角色逐渐取代我在话剧社的地位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不仅如此,他取代的,也包括我在栊致身边叨扰的机会。而栊致脸上自然洋溢的笑容没有了以往对着我时的那份刻薄,而他会毫无顾虑地任嘴角上扬着,昭示着他身边的位置,只可能属于那个人。

然,天总不遂人愿。讽刺的,我从栊致那里得知,左豫让是真心尊他为学长的,向他讨教的竟然是与女生之间的恋爱问题。

栊致告诉我这些时,我深深凝视他的侧面怎么都移不开目光,清晰地注意到他毫不吝惜地泄漏的眷恋与迷惑,面部棱角分明,又如夏天的暖风般柔和。

我想说,『栊致,你真的懂得爱了。』然而这些话同鱼刺一般梗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打了电话约左豫让出来以学长的姿态警告他不许扰乱栊致的心,尽管我知道这做法并不高明,然而我别无他法。他惊惧而迷惘地看着我,歪着脑袋问我何谓“扰乱”,我的心里防线就这么被牵扯开来,提高声调说了许多话。他大概是被吓倒了,不过并没有放弃思考,最后他支吾地道自己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谈话的效果相当显著。之后,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终于消逝在我面前。我对这现状颇感满意,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本来,左豫让不喜欢栊致便不会使他幸福。

可是,在左豫让的疏远之下,栊致喝醉了。那夜里,我搀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他的冷静与坚强在那一刻全盘崩裂,嘴里不时溢出的呓语,全部拼凑成“左豫让”三个字。

那一刻,我终于认命地接受了,栊致不会爱我。任我使尽浑身解数,他都不可能这样,彻夜呼唤我的名字。

为什么以前就没发现呢,我与栊致,该成早便成了,不会一直纠结到在他的眼中看都看不到我以后。

我扳过他好看的面庞,摩挲过他的惺忪醉眼,他低低念着那个名字的唇。

手,不受控制地甩了出去落在他的俊颜上,哭腔也压抑不住地撕裂出来。

『混蛋……』

五: 戏莫雪烟

角色再次落在了左豫让身上。我看向他,看他纯净的小脸上露出真真的兴奋,不若之前的我,得到了角色明明就很高兴却总是故意摆出不屑的样子。

我也注意到,左豫让在这时的左顾右盼,似乎要寻找某个人的影子与之分享他的快乐。然而当那个人真的出现,带着宿醉的浓重沧桑感,他又惶然垂首不发一语。

我笑,笑得仓皇而讽刺,心底的苦涩一层层翻涌上来,淡淡的凉。

社长自我身后经过有意掐我的腰,我回过头去怒瞪他,同时接收到他眼里的暗示。我苦笑,终于还是要走上这么条路……

酒吧里灯光幽黯昏黄,刺鼻的烟酒气息我不能适应,熏得我咳嗽不停,十分难受。

社长伸手拍我的背,作势搂过我的腰,我动了动,没挣扎开也就随他去了。

他替我拭去咳出的眼泪,却带着过分狎呢的味道。他说,『很不甘心吧,寞扬。』

我心中暗冷。明明是你一手铸成的,如今何必这么令人恶心。

我斜眼去看他,忽闪了眼睛故作不懂。他的面部表情开始动摇,眼眸中溢出我所熟知的狂热……

他干脆挑明了说,『小寞扬,只要你属于我,只属于我,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和着闪烁变幻的霓虹灯光,他的面目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如同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罗,一步步向我凑近。

白痴……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什么?角色什么的,不过是实现与栊致亲近的工具。对我来说也不过尔尔!如果我想要的你都能给我,那好吧,我们就来订下契约吧!自己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送

给你,都送给你!只要我的心愿,你能助我达成……

视线变得模糊……灯彩一缕缕化作六个棱角的形状,如雪花般一片片镶嵌入灵魂……恍惚之中,栊致的面庞仿佛就在眼前。我像是中了毒,神志昏沉,又哭又笑。

我阖上双目,湿热的液体不着痕迹地滑落。

我笑,媚眼如丝。

我仰倒在酒吧肮脏的黑漆沙发里,就势拉下他的脖颈,这个动作是那样的,重蹈覆辙……

曾几何时,我选择这么条路,是被欲望驱使的丑恶。我自己为高洁,妄想傲视万物作一个凌驾其上的主导者,下场只能是坠落万重云端,这是报应。如今又妄想得到救赎,这更为奢侈之念,代价沉重以致于负担不起。

我与社长的契约里,我并没有拿角色作以要挟。我的不按常理出牌也令社长着实惊讶了一番,继而他眼中闪亮的光芒不断泄漏着他的狂喜。

不久之后,一则小消息传遍学校的角角落落,中文系大才子白寞扬将为十二月话剧主笔,主题为Boyslove……这无疑成为平淡无奇校园生活里的一记惊雷。有人会议论,白寞扬那小子跟圣母似的,写得出这种开放性题材吗?知情者会嗤道,白寞扬那荡骨子终于打算验明正身了吗……这些传言我皆有耳闻,不过任何一出都与我不相干了,我依然我行我素,爽快地把新剧丢在了社长室的办公桌上。社长诧异地抬头看我,直道,『很快啊,寞扬。』说罢越过桌子过来抱我,我双手挡在胸前把他隔开一些,不耐道,『你不先看看剧本么?』他才依言拿过了剧本。朱红的封面上深深印着三个烫金的篆香大字:

雪烟歌。

六: 蓝弄尘<上>

六: 蓝弄尘。

很简单的人设。

主角,杨慕荻,其他,蓝弄尘,柳涩郁。

简单来说,我把杨慕荻当作了是我自己。而左豫让为柳涩郁,不用说,沈栊致化作了蓝弄尘。

更适人意的,因为社长的关系,我也得到了杨慕荻这个角色。看到栊致真的成为蓝弄尘,左豫让成为柳涩郁,变态的快意得到了满足。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又升入云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设定的栊致的命运,就是要他和我白寞扬在一起。

蓝弄尘,蓝弄尘。

鸦寒蓝淡衣,

蝶飞弄曲稀。

阑珊尘作苦,

诺定狼烟凄。

蓝弄尘,三生石上皆与杨墓荻会紧紧联系。至于那苦楚的过程在结局面前如何都不重要。柳涩郁只是过客。

剧本成为一道限制的咒语,令一切遵循自己的轨道运行。主宰者,是我,而最不能放手的人,也是我。

我带着剧本去找栊致,以对台词的名义。

在栊致家的高级别墅下,我遇见了神色匆忙将离去的左豫让。

他见是我,尴尬地抢先解释道,『我……我来找栊致学长对台词……』迎着我尖锐的目光,他不自然地垂下了头。

我苦笑,这个理由……果然好用。我竟然忘却了,可以用的不仅仅是我。

在管家的带领下我来到楼顶的露台上,栊致负手而立,并没有回头,我遥遥望着他的背景,一直静默着,突然感觉那是多么遥远。

终于,先开口的还是我。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道,『刚刚左豫让来过……是麽?』是问句,但已不需要回答。果然,他以一个含糊不清的单音回应了我。

我不死心地追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时他终于转过身递过来一个眼神告诉我“你太废话了”,不过还是回答了我,『他来问我,你写这个剧本的用意。』

闻此言,我呼吸一窒,目光不觉飘忽向别处。迎着刺目的阳光,我挣不开双眼。有些犹豫的,『你……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犀利的目光直视着我,薄唇抿起,流露出的轻蔑不容人忽视。

我颤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对吗?』

他只说了一句话,已足令我满盘皆输。

六: 蓝弄尘<下>

他说,『你以为你会是杨慕荻麽?』

我愕然,哽得失了言语。

我比谁都明了地清楚,我,确实不是杨慕荻。

杨慕荻善良,单纯,而且……干净,谁都不能辱了他去。而左豫让也绝不是那个经万人糟贱了的柳涩郁。这是我心中愈合不了的伤口,破裂的血块凝结成茄,不经触碰,也是刻骨铭心的钝锉,痛得分明。

我有恨,恨着左豫让,恨栊致,更恨着,自己。

我恨自己曾经的放纵与堕落,我恨栊致的决断无情不留余地,我恨左豫让的干净纯白没有污染。我拿一纸剧文来平息心中的不甘,以此来麻痹自己,否认那个事实---自己的污秽。

许久,我冷笑。抬手遮掩住口,依然不小心泄漏一长串的笑声。『我不是!哈哈,我确实不是,不过,那又如何,剧本改得了麽,演员又换得了麽!』相信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睨了我一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抬首望了望天幕,溢出一声长叹,冷冷清清。『从未想过,你是这般疯狂。』

最终,也只有栊致,能以一句话令我的心理防线崩溃掉。我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把剧本: 背包,手中可及之物的花盆: 桌椅统统扔向了他。只是发泄,我并不想真的砸到他,所以一件件丢得很慢很慢。最初他还遮挡躲闪,后来索性站着不动,冷眼看我。

很没形象的,泥土和着泪水擦了满面,我还滑稽同小丑一般的不自量力,自以为是还是那个集万人之宠于一身的天之骄子,还期期艾艾恍恍惚惚地问着,『究竟怎样,你才肯爱我?!』

对面那人已懒得多看我一眼,也忽视我已悬空露台的半边身子。他背过身去,留下没有温度的三个字,『不可能。』

于是我落了下去,带着自欺欺人的绝望。

失去知觉以前,我甚至还在想,看到我跳下去栊致会不会也有后悔呢?今后是否会有什么改变呢?而我,真的会死麽……

这时才发现,我那一跳,确是出于一时冲动。

后来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我没有死,见了孟婆然后被阎罗殿的小鬼拉了回来,却因此进入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一个“雪烟歌”的世界。

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我是回归到演剧现场,可这感觉……明明就这样真切。而那杨慕荻分明就长着我白寞扬的脸,除了缺少那份张狂与刻意隐藏的不羁……我亦顺理成章地替代了左豫让,似乎也替代了在栊致心中的位置?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抑制不住一波一波泛上心头的狂笑。

或许可以,或许可以,在这里,一切或许都可以实现!

蓦然有些清醒,或许此时,栊致看到的只不过是我这副躯壳。名为失落的东西一点点泛上来,即刻又被压掉。错了,这里是“雪烟歌”,人都是不一样的了,栊致已化作蓝弄尘,而我却是---柳: 涩: 郁!

在“雪烟歌”里,最初蓝弄尘醉心于柳涩郁的绝代风华,却看不到杨慕荻的一片真意。直至柳涩郁一再的利用他出卖他,杨慕荻却可以一再包容他安慰他,他终于认清自己心所依托,从此与杨慕荻一同归隐,不问天涯,只问风月……

看吧,多么可笑。杨慕荻是被无限美化之后的白寞杨,而柳涩郁也是被嫉妒之心刻意丑话过后的左豫让!

蓝弄尘,亦或沈栊致,我期望中只对我好的沈栊致……终究因着我的疯狂,成为两条彻底的平行线。

七: 其人柳涩郁

我下得塌,拖着破败的身子移步到一面落地铜镜跟前。青铜如翡翠,镜面虽光洁,却把人扭曲成一副羸弱模样。镜中之人,发丝凌乱,眼如琉璃,似常失神。敞开的衣襟随意挂在胸前,媚惑气息昭然,却带着禁欲的色彩。

我眉眼弯弯地笑。是了,这张脸本该属于左豫让的,即使长在我的身上,亦不沾染我的污浊半分。

我略矮肩头,蚕丝单衣便全数滑落。肤如凝脂,浅红的痕迹遍布全身,恰如回到那遥远的早春二月以前的光景。我心惊,阖眼不愿再,直接跨入正立室中的那木质澡盆中,即有热流漫过肩胛。

水香溢且清,我蹙眉,唤出门外侍女问个原由。

她惶恐道,『少爷,您不是一向喜好玫瑰露这香麽?』

对了,柳涩郁出身江南首富商贾之家,打小便娇生惯养倍受其父母宠溺而骄纵任性,即使后来家中遭劫双亲皆亡,亦改不掉有如其标记的恶习---出门伴香车,足下有奴婢,洗浴配金料,遍着华贵衣。而如今能满足他这些蛮横要求又不求回报的,当今世界,怕只有蓝弄尘。

而蓝弄尘,身份不明却从不曾为生活奔波。行走江湖不慎带上了拖油瓶---杨慕荻,而在一个偶然之机邂逅了艳绝芳尘的柳涩郁,从此投入十分的关爱。而此人没心没肺一心挂念他青梅竹马的“凤至哥哥”,未曾正眼瞧过弄尘半分。家境落魄之后他的“风至哥哥”亦不知所踪,他利用弄尘对自己的真意达成自己的一切生活所需,并会为突然又现身的梁凤至一次次出卖蓝弄尘。直至受到伤害明了粱凤至龌龊的本质以后才彻悟过来。而此时,弄尘已不在身侧。

瞧瞧,这便是我了,经我一手设计的那个可怜可笑的我。

我暗自苦笑,仍吩咐侍女道,『以后不必这般,味道怪腻的。』

那侍女盯着我的目光仿若在看一个不相识的人,又不敢过分造次于是默默隐去不置信只低声应了。

我又苦笑,原来此刻的自己比过去的还要不堪。

我漫不经心地捺指舀水泼过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的地方还是很疼。手指一点一点碰触着那些痕迹,同时将剧本里的情节在脑海中一一过滤。

如今的形势是……我被我温柔的“凤至哥哥”接了去,他说他爱我,我直道我也是,可他说蓝弄尘会阻止我们的幸福,我信,于是我恨,恨蓝弄尘,恨“凤至哥哥”口中所述的他的百般阻挠,恨蓝弄尘为了得到我而杀我全家令我孤立,我说,『凤至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他蓝弄尘贴身不离的朱雀玉珏弄来,只要是你想要的。』他紧拥住我,在我耳边低语,似啜泣又似呢喃,『小郁,这次你该受苦了……』闻言我只觉温暖,贴在他胸口我的目光变得坚定而阴毒,『凤至哥哥,只要是为了你小郁做什么都可以……』可同时我又不懂了,只是弄个玉佩而已,我,受个啥苦啊……凤至哥哥最疼我了……直至粱凤至吞吞吐吐地与我挑明他的计划我这才明白过来,有如挨一记闷棒,击得我懵懵不已以至于久久失了言语。

梁凤至是要我去勾引蓝弄尘。

见我一动未动,梁凤至扳住我的肩膀摇醒我,他急切地辩解道,『小郁你听我说,只有这样蓝弄尘才有可能放松警惕,只有你才能办到这一点!蓝弄尘那家伙……你就是他的克星!只有你!知道了麽小郁,知道了麽?原谅我,原谅我……』

我哭,梨花带雨。即便这眼泪于旁人来说是如此地赋有杀伤力,却也不能打动那唯一想要他看个清楚的人丝毫。那人眼中流露出哀企之色,更令“我”不能拒绝。我只有用力地回拥他,哭道,『凤至哥哥,至少,第一次,第一次要……和你……要刻上你的印记……』他亲吻我蓄泪的眼,尤挂泪迹的脸,还隐忍着什么似的抱紧我……

三天三夜……分不清是他不舍放开我的比较多,还是我要求他的比较多。我痛得下意识要逃开,他会按住我,暴虐地惩罚我,可我知道,自一开始我便不会推拒他。他距离我是那么遥远,尤其经此一别,前路漫漫何其虚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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