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呈的任命书下来了,全军总司令是宋谦兼任,裘致远为副,而薛天纵临死百般力推的叶非云还是没能坐上火箭,只是从少将师长任上兼了个第七军的副军长。
薛天纵的葬礼很隆重,简朴而隆重。
八个抬棺手,最低军衔的是叶非云,少将。
兴农党党魁程国重亲自写了挽联:
一代天智殚精竭虑为立国,死而后已
八万至尚历劫渡厄终自强,生也哀哉
(挽联是俺自己胡诌的,不押韵,没有讲平仄,大家将就!谢谢!)
十万东阴军民从城里一直相送到历江边,按照薛天纵的遗愿,是水葬,宗政呈没答应,安葬到了青盟军校旧址里,也算水上,水里的岛上。
公国的“光芒万丈”旗覆盖棺木,宗政呈亲自盖的第一把土。
没有下雨,不是每场葬礼都会配合一场雨,没有人哭丧,那种号啕大哭从来不是军人的本事。
寂静的葬礼,沉默地要夺取人的呼吸。
程国重也派了人来,送上花圈,送上祭奠品,顺便送上要求重新选举总统的请愿书。
宗政呈没有动怒。
很安静地把每个战区的主要战将都单独接见了一遍。
最后是叶非云。
“知道为什么单独见你?”压迫性地谈话,不过对叶非云没有太多的用处。
“请校长指示。”
一番谈话过后,叶非云终于明白薛天纵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可,为什么?宗政呈没说。
林亚几次托人捎信来,想见一面,叶非云都没有时间,根本不可能请到假。自从调入第七军,军事管理比以往严了许多,连电话也不能随便外挂,明月千里寄相思这种方式成了基本上是唯一的选择。
裘致远自从抗战胜利以后对叶非云多了几分黏糊劲。
休整,兵士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将军们终于有空干点自己的事。
自从向叶非云表示过效忠之后,裘致远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却没有等待到。
热烈的追求,裘致远的热烈有种让人无法逃脱的感觉,没有任何的强迫,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那种眼神,看一次心痛一次,于是,叶非云干脆不看。
“去打猎吧。”很有诱惑的邀约,“军以上的全部去。你也去吧?”
说他是命令吧,又是在询问,说他是邀请吧,偏偏又暗含了命令的意思。
“可以不去吗?”回头望了一眼裘致远,这样的长官迂尊降贵主动来访实在有点频繁,叶非云沏了茶,正要端过去,裘致远已经自己过来接了。
“那就取消了。”轻飘飘的一句,坐到椅子上,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不错的茶叶,很清的香味。
“……”这算胁迫?叶非云想了想,“我不太喜欢热闹,还是你们一起去吧。”眼睛瞟了瞟每次都被裘致远一记眼神杀赶出门外的警卫。
“那就我们俩去,不带警卫,好吗?”自从上次河里调戏、叶非云重病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单独亲近。
“我不想去。”如果不是怕再来一次突破距离的话,叶非云倒想去试试能不能打回点什么猎物。
“只是打猎。”
裘致远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兜的叶非云同意了。
尽管一起去打猎,裘致远还是没能获得更多一点的青睐,提了一大溜的兔子野鸡之类的猎物回营,郁闷到要死。
宗政呈无意中的举措帮了裘致远一个大忙。
举行一个庆功会。抗战十年,胜利了,终归还是要给九死一生的兄弟们一个交代,分功列赏,高级军官必须全部出席。
同时下发的还有一份文件,强调了凡民主党营级以上军官,必须和其他党派厘清关系,不得有任何牵扯,否则,一律按叛党论处。
裘致远看了文件之后心里安慰不少,阵营的敌对终究还是会把叶非云拉回自己的怀抱,虽然有那么一些些心疼叶非云的伤心,不过本能还是更多的开心,自己的怀抱会医治好他的情伤,裘致远有这个信心。
营级以上军官,其实就是为了强调叶非云的,打了个掩护而已。要让他承担更大的职责,自然不能有任何叛变的可能,以及引发人心浮动的可能。
如果要效忠党国,那就必须放弃情人,宗政呈是在让他选择。
晚宴很热闹,不过,比起五年前的那场宴会要寒酸许多。
没有了兴农党的参加,也没有了许多当年的战将,没有了华丽厅堂,也没有了觥筹交错。
战火之后的废墟,还没有来的及重建。
叶非云苦恼也没有用,两党的开战势在必行,程国重屡屡的对宗政呈的地位发起挑衅,多次在左翼联盟掌控的报纸上发表抨击民主党抨击宗政呈的文章,笔锋所指,尽是指责民主党抗战不利,宗政呈心胸狭隘无法容忍其他党派。
什么“民主党抗战之意不在乎至尚,而在乎于权位”,又是什么“宗政呈贪恋权位妄图独裁”,甚至还有“民主党从未主动抗战”这等言论,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制造了无数流言,以滔天巨浪的方式涌向刚刚丧了情人的宗政呈。
宗政呈无法容忍这片薛天纵用尽心力换回来的江山就这样拱手他人,宗政呈的退却,将会成为整个民主党的退却,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将士以及幸存的将士?如何保证这些为公国建立功勋的英雄的一切?为什么付出一切打下来的江山要送于他人?
宗政呈不甘心,也不乐意。
第九十四章:将他换你
自从易道东莫名其妙地看上林亚之后(至少林亚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捎带着对叶非云也倍显亲密起来,尤其因为了这次的文件,急切地需要一个可以讨论的人。
菜不管好,饭管够,当然,酒和烟也是管够的。
喝的是洋酒,缴获的东氏军物资库里的库存。
一众将军们凑在一起,谈的自然是军事、战功。
最抢手的一个是叶非云,一个是裘致远。
叶非云很好理解,最年轻,升迁也最快,并且还是薛天纵临死时指定的接班人,居然送了他自己使用的笔墨纸砚,所得青睐,非同小可。况且这几年来的抗战中,战功累累,明明是个清俊的模样,却有悍将之名,实在难得。
裘致远也算青年有为,三十五岁的全军副总司令,并且一向是战场上的争议人物,治军严酷,对敌残忍,偏偏对几个下属回护有加,尤其是叶非云。
“致远,抗战胜利,当浮一大白。”来者是宋谦,功勋元老,常年征战从未离开过主战场的唯一一个主将。
前辈的酒,不能不喝,况且是现在这个值得庆贺的时刻。
叶非云也被逮住了狂灌,没什么理由,就是十年来的亡国阴影压得大家太苦太痛,互相娱乐发泄一下。
被每个战区的司令灌了一圈,叶非云本来就有些晕乎了,即便是裘致远一直护着,也只能挡掉一半,他自己反倒因为挡酒又被宋谦等人揪住,恶狠狠地灌了一通。
等到酒酣面热,再去找叶非云,已经被易道东那厮拖在一旁灌翻在那里,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估计是关于林亚的。
走过去,直接将已经醉得两眼迷离的叶非云架上走了。
架到外面没人处,自然是抱着走,都醉成烂泥了,也不知道易道东灌了多少下去,把叶非云给弄成这个德行。
临时住的地方是东阴的一个大院,据说是成王朝的一个亲王府邸,第三战区的全部住在那里,裘致远本来可以和宋谦一起住到宗政呈的宅院去,因为了叶非云,没去。
喂了一杯浓酽的茶下去,裘致远自己也口渴上来,坐在床边喝了许多水。
叶非云的脸红通通的,却没睡,对了裘致远一笑,笑得他一阵狂喜,坐过去,却半晌也没敢去抱,拿了手指轻轻地摸着叶非云的脸颊,心里百味杂呈。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那么着急着想占有,一直保持着那么暧昧的关系,现在估计就可以水到渠成了吧?
“你来了?”难得眼睛中收敛了杀气,不再那样提防着人,带了笑的问。
“恩,我一直都在,难受吗?”小心地回答,看样子没醉得太狠,还认得人。
“怎么不一起靠着?”摇了摇头,大约是表示不难受来着,伸了一只手去拉了裘致远一把,“你现在受欢迎着呢。”
哦?终于发现裘某人的受追捧程度了?欢欣雀跃,当然很受鼓舞地靠过去,抱入怀中:“我抱着,好吗?”头也有些晕,看来今天确实喝多了。不过,要是挡酒能挡回情人的心,那也没关系,就算醉倒了也是幸福的。
“恩。”脑袋蹭了蹭裘致远的下巴,窝了个舒服的姿势,手却抱了过去,密密地爬上胸腹之间,摸得裘致远血气上涌。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等到了叶非云开窍,终于等到了他明白林亚和他相守的不可能。
低头去亲吻叶非云的额头,裘致远激动得想去感谢从来都不信的各路天神。
“为什么还要开战?”呢哝着,迷迷蒙蒙地看了裘致远一眼,短短的头发,青茬茬的,脸也瘦了,“怎么装起君子来了?”颇有些不满的一句,带了那眼神,无上的魅惑。
“可以吗?非云……”还是问问清楚先,追求是一回事,可实实在在的亲热又是另外一回事。平日里的百般纠缠无非是期望多一点亲近,拉近些距离,让叶非云多看自己几眼,多一点单独相处表现自己的机会,可现在这种状况下的缠绵……是不是真的合适?上一次吃的鳖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呢,要再补上这么一顿,自己还有多少个年头可以等待?
“恩……”恍若天籁的回应,手已经勾上脖子,主动凑了过去,印在唇边,一个轻轻的吻。
“非云……”真的激动了,先前还有些理智在控制,现在也全被酒精和叶非云的吻给击溃了,“爱我……”热烈地回应着,裘致远哪里还拿捏的住?
莫非真的是刚才晚宴上众人的言语触动了他?才有现在的投怀送抱?还是宗政呈再次单独找他谈话的效果?还是终于老天可怜,让自己不再苦苦地守候着单相思?
“非云,知道我是谁吗?”脱了衣服,靠在一起,裘致远用尽最后的理智,问。
会不会又是失去神智时期的无意识行为?会不会又像毒瘾发作昏迷在自己怀里时那样,只是找个人来替代自己意识中的他?会不会又是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些曾经有过的挑逗和亲昵?会不会一觉醒来,一切又成了虚妄?
多少次曾经相拥入眠?多少次像一个孩子一样在自己的怀里寻求温暖?多少次在痛苦辗转中紧紧搂着自己不肯松手?原来在无意识中让自己深陷的时刻是在这七年等待中最幸福的时刻,除了现在。
“恩。”笑着,甚至带了声,“你今天废话真多……”
幸福原来是这个感觉!细致缠绵的吻,酒精火烧火撩地泛上来,叫嚣着,占领意识。
从脖子亲吻下去,时隔两年,再一次可以膜拜这具让裘致远无法放弃的躯体,手指都颤了。七年,用了七年的时间来等待,用了一个男人最黄金的时光来等待,从二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从一个青年等待到了现在,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如何不开心到颤抖?
“我可以要你吗?还是想要我?”用不多的思维能力想了半天,裘致远还是给了叶非云选择,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人生有几个七年?
“恩……”摁住裘致远的头,叶非云难耐地在那里磨蹭,为什么要停下来?
“亲亲我……”从叶非云身下探回去,揽入怀中,多么渴求他的主动亲近,哪怕是一个吻,也好。
给我一点占有你的勇气,给我一点明确愿意的表示……知道是我的,对吗?
裘致远实在是怕了,这么快的突破,是他没有想到的,以为要至少等到开战过后一年,或者林亚死去。
前些天还那样冷淡,爱理不理的,恪守着上下属的礼节,今天就这样热情,再幸福也还是免不了怀疑幸福的真实性。
“你也亲我……”抚摸过裘致远的裸体,在欲望上打了个旋,亲了一下,惹来一阵抽气和激动,接着又把裘致远的手带到自己身上,“不喜欢亲了?”眼睛里氤氤氲氲的全是欲望,脸红着,脖子也红着,胸口也是……那里也是。
哪里还克制的住?俯下身去,按了叶非云的暗示,含了,舔弄,小心地收着牙,用了舌尖勾勒着最敏感的轮廓。
吞进去,再吐出来……
再排斥给人口交,也不能拒绝叶非云的要求,在他面前,所有自尊和原则都是用来踩碎践踏的,只要叶非云愿意践踏。
从顶端舔到底端,再舔到蕴藏生命的地方,裘致远仿佛是在膜拜。
叶非云相当爱干净,味道比想象中的好太多,难怪林亚甘之若饴!
想到林亚不止一次地品尝过这样的盛宴,裘致远难免有些吃味,更加卖力地去讨好。
双手在叶非云的腰腹抚摸,不敢去碰触那个地方,还是依着叶非云的意思,慢慢来的好。
“噢……啊哈……”如此妖艳的叶非云,如此愿意服从欲望和本能的叶非云,如此……呻吟着的叶非云!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低语在心底,裘致远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啊……呀……”高潮来临,叶非云极尽缠绵的呼唤,瞬间将裘致远打入囚牢!!!
呼唤的——是——林亚!!!
竟然还是把自己当成了林亚!!!
原来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愚弄了,只有自己的自作多情!原来这一切又是上帝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原来……原来……
第九十五章:地狱天堂
从天堂瞬间掉入了地狱,叶非云,如果我只是要占有你的人,我又何苦等到现在?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他,我又何必如此痛苦?无论是从体力还是官职上,早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强行占有你,以你的性格,你也未必就会再和林亚在一起……为何还要让我受这个苦?当然,你是无意识的……就像当初一样,只是让我一个人掉进深渊,而你不自知。
酒全醒了。
裘致远再也不可能继续下去。
从来都是你在失去神智的时候抢走我的心,却又每次都在清醒的时候狠狠地将它粉碎,非云,你好狠心……为什么总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孤寂徘徊?为什么总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待?
我知道你爱他,可当你没有选择背叛党国和他分手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两次,你都选择了和他分离,可为什么你就不能在选择党国的时候选择我?给我哪怕一点点都好……
“我要的一直是你的心,非云。”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深深地呼吸着,无边的痛苦。
叶非云尚不自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甜蜜地笑。
冷静了好久,终究还是怕叶非云醒来以后无地自容,去打了盆水,调好温度,帮叶非云擦拭干净,穿好衣裤,顺便给自己擦了把脸。
再多的付出,最终还是成就了一个笑话,再多的权势地位还是换不来一个情人。
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天亮,等待着彻底的清醒。
在裘致远第二十三次从门外抽烟回来的时候,发现叶非云醒了,睁着两个眼睛吃惊地看着裘致远,一副愕然的样子。
“我……”恍惚记得好象是梦见了林亚,亲热了半天,还吵架了,动手揍了一顿赌气走了。端详了裘致远的脸半天,没找到梦中的巴掌印,还好,应该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