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朝之云(第一部)————笑生
笑生  发于:2009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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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都道天亮前的一段时间是最黑暗的,此话一点都不假。远处的爆竹声早已止歇,此时的清松寺一片寂静,所有的僧人都沉浸在酣眠中。黑暗里,一道人影鬼魅般地出现在柴房之中,修长的身体伫立在门口,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尤陷在昏迷中的人儿。飞快地,那双在夜里显得有些妖异的目光中,仿佛闪过了一丝释然与安心。随即,又恢复成没有丝毫的温度。那一瞬间的变化,快的仿佛只是错觉。

习武之人都有些敏锐的直觉,即便是重伤在身,仍在感受到有人靠近后,霍然睁开了眼睛。待得认出来人,双目中原本充满的杀气忽然一下子松懈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恐惧。
“怎么,没有想到本王会来?” 一个近乎中性透着磁性的冰冷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属下不敢!属下私自行动,还请主人责罚!呜……”听出了主人漫不经心口气后隐藏的怒火,强自撑起身体跪倒在地,却不想扯到了伤口,紧咬住的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闷哼。
来人的目光一凛,声音更冷了:“受伤了?”
“属下愚钝,被敌人围攻时不小心中了暗算!”
“果然是愚蠢的紧。”微带讽刺的平淡声音背后,没有人知道他的心绪曾怎样的颤动。一听说这家伙居然蠢到不顾性命偷偷离开他的势力范围来了殷国,莫名的不安便驱使他连夜快马兼程地也尾随而来。可是好象还是迟了一步,当见得那匹作为赠品的骏马浑身插满羽箭倒卧路旁的时候,他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冷凝了。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抱怨这场彻夜的大雪,掩住了逃逸人儿的痕迹。成功地阻隔了追兵,却也使得他的手下花了良久才寻到此处。

大手一捞,那个重伤的人便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淡淡的熏香味萦绕在鼻端。明明也是个健朗的男儿身体,被人抱在手中却仿佛托着片羽毛般轻松不过。微温的躯体让怀里的人儿不安到了极点,却又不敢挣扎分毫。只得乖乖地任人抱着,轻松地掠过寺墙,被温柔地放置到骏马背上沉稳的胸膛前面,温柔的让他有些难以置信。随着背后一声轻叱,神驹撒开四蹄踏在雪上,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 八 章
接下来的几天,李鸣并没有象他承诺的那样来凝雪居。莫名的,祥云原本淡然的心中,居然有了些许失落。
看出了主子的心不在焉,巧儿善解人意地常讲些笑话逗祥云开心。也想方设法劝他出门散心。可是出了凝雪居无论去哪里,身后总是会跟着一大帮的人。即使派巧儿劝说,也只是得来“陛下有命”的回复。随从,仍然亦步亦趋。

“公子,是皇上关心您,所以才会派人保护。因为知道您不喜欢人多嘈杂,所以这凝雪居内除了巧儿,哪个奴才都不许进来呢。”看到祥云似乎有些烦闷,巧儿劝解到。
了解婢女的体贴,也不是不明白那个男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这种生活让祥云觉得自己象一只笼中之鸟,只有那么一小块活动的空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让我觉得一点自由都没有。”

祥云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虽然不喜欢这种失却自由的生活,但毕竟自小在清松寺中便是被这般约束着,加上他本就不是强求的性子。所以,当善解人意的巧儿吩咐那些侍从都在花丛后远远守着,不许近前,他的情绪便也很快平静下来了。御花园的确是漂亮,天气已经转暖许多了,枝头的绿意也显得分外可人。园中的花卉有很多是春分开花,嫣红的杜鹃、五色的芍药、洁白的梨花、娇艳的桃花……都争奇斗艳地吐露着春意。阳光暖暖地照着,浮动在空气中淡淡的香气让祥云有些恍惚。

“你是谁?”一个清脆的嗓音突然响起,把祥云的思绪拽了回来。定睛看去,面前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面庞还带些孩子的稚气,但是身形倒是抽长的满高。好奇地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艳。

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自从来到宫中,除了李鸣跟巧儿,祥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呢。面前孩子纯真的目光让他不由想要亲近:“我叫祥云,你呢?”
男孩看到祥云的微笑,不禁一怔,半晌后才喃喃道:“你——好漂亮呀!”想了想又肯定般地加上一句:“ 比母后都漂亮呢。”
听了男孩纯真的赞美,祥云的笑容无意间也加深了。但当听到后面特殊的称谓时,又不由一楞。刚想发问,去端茶的巧儿已经回来了,看清了主子身旁的孩子,慌忙下跪:“巧儿给三殿下请安。”

“三殿下?”祥云一惊,听巧儿当故事一般讲给自己听过。李鸣素来不沉迷女色,但帝王后宫虽非三千佳丽,嫔妃美人的加起来少则也有十几人,可惜诞下的子嗣却只有三子两女。皇后诞有两子一女,其中大皇子十几岁时,出外狩猎不幸堕马夭折了,只余下年仅10岁的小皇子李容暄和年方12岁的美嘉公主。萧妃所出一子李容旭,今年也不过刚满16岁。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阮贵人所出的年仅6岁的宝月公主。

原本在三个儿子中间,李鸣最为偏爱大皇子容祯。此子心思缜密,性格刚强,且文武兼备,最象年轻的他自己。加上容祯是皇后所出,在兄弟中又最为年长。本想立其为太子,将来既能得到皇后娘家谭氏一族的支持,也能压服兄弟。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容祯15岁那年,带随从到皇家牧场狩猎时,座下之马忽然疯癫大发,将其甩落马背,不幸夭折了。让李鸣跟皇后都伤心了很久。然而大皇子既逝,同为皇后所出的小皇子李容暄便该是顺位的太子之选,皇后之父宰相谭信,也曾联合了一帮近臣联名上奏折请皇上立容宣为储君。只是一则是因为容宣年纪尚幼,且心性过软,太过淳良,少了为君的霸气。反倒不如萧妃所出的二皇子容旭来得沉稳干练。二是李鸣自觉自己正直壮年,神清体健,尚未到非立储君不可的地步。于是力排众议,将此事放缓。

如此说来,自己面前的应该便是这大殷的三皇子李容暄了。莫怪乎他刚才口中会称母后。仔细端详一下,那张粉嫩的面庞上果真的有几分那人刚毅俊美的轮廓。想到那个霸气却又不失温柔的男人,祥云的面色不由更加柔和了。男孩随便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巧儿起身,大大乌黑的眼睛却仍是定定地盯着祥云。上下打量一番后才问道:“你不认识我吗?这宫里的人都认识我呦……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新来的对不对?”

祥云笑了:“是呀,我是新来的,你好聪明呀,猜对了。”
“那是当然,母后常夸我聪明呢!”小孩子的骄傲满满地表现了出来,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又皱起了原本挺直的小鼻梁:“父皇就从不夸我。我知道,他比较喜欢二哥,常夸二哥聪明、稳重。”巴掌大的面庞上布上了一层失落。

“为什么呢?三皇子哪里不如二皇子吗?”
“二哥的骑术比我强,功课也比我好,就连棋艺都比我厉害……”声音越来越小,面庞也开始垂了下去。
看着李容暄脸上跟年龄不符的忧郁,祥云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不由暗暗埋怨那个做父亲的男人,怎么可以对这么小的孩子要求如此严苛。既然都是自己的骨肉,疼爱也该分得均匀一些嘛。看着面前的李容暄,轻柔地低声问道:“骑术我可能帮不了你,不过如果你想学围棋的话,兴许我可以帮你呢。”

空闻大师的棋艺深沉莫测,自成一派。祥云自幼便跟着师傅学习围棋,最近这一年已可胜过空闻一子半子的了。空闻常感叹,这围棋靠的九成是天分,自己后天用了十成的心力,也不过弥补到八分而已,可祥云予生便俱有这种天赋。所以当祥云听说面前的男孩心中烦恼的居然有自己的强项时,便禁不住想要帮他。

“真的吗?” 容暄漂亮眼睛一下子又恢复了精神,兴奋地望着一身白衣的祥云:“是你说的要教我的呦,不许耍赖的!”
“当然不会耍赖了。如果你想学,我们不妨现在就先来一局,让我看看你的功力。” 祥云喜欢面前孩子身上单纯而又信赖的气息,温和地提出了邀请。
于是两人划地为格,捻石为棋,席地而坐,就在花园中对垒了起来。祥云发现,李容暄的棋,并非功力太弱,也非心思不通。只是过于温吞,不舍弃子,少了点霸气。自己稍一进逼,便左挡右支慌了手脚。下棋如同两军对峙,心一旦乱了,败局便定了。祥云不禁暗叹,师傅常说棋随心性。看来三皇子心地柔善,应该是非常念旧易感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儿子,那个男人还不知道珍惜呢。

心思淳朴的祥云并不明白,在这深宫之中,心地柔善并不是一项优点,有时候反而是个缺点。李容暄就是太过善良了,缺乏必要的心机,又易感单纯。这让李鸣喜爱的同时,也深深为这个儿子担忧。严厉的督导,只是为了能让李容暄坚强起来。因为即使他将来成不了皇帝,也必定是个王爷。而大殷不需要没有能力又太过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统治者。

祥云从旁稍微点播了一下,聪明的李容暄便很快地弄明白了一套棋路。兴奋中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侍立一旁的巧儿,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见主子难得这么有兴致,也不忍打断,只好在一旁默默地守着。

天际已经有些暗了下来,西方的落日红彤彤的映照着。李容暄才依依不舍地被寻来此处的内侍带回。临了还殷殷叮嘱祥云,三日后,还要在此碰面,教自己下棋。祥云含笑地允诺了,直到回了凝雪居,嘴角仍挂着一丝微笑。

因为在外边呆的时间长了,身上粘腻,祥云便直接到了正厅后面的浴室去沐浴。宽大的浴池全是名贵的白玉雕琢而成,水是路远迢迢从山上引来的清泉,巧儿早已将准备好的热水对入,温度适中。浸泡之下,浑身都懒洋洋的,舒服异常。终于在自己昏睡之前出了池子,擦干身体换上了置于一旁的干净便装。头发有些微湿,便散开披在肩上。当他庸懒地迈入正厅,迎面的,居然是几日都不见踪影的李鸣。

面前温柔的注视,让祥云心底忽然涌上一丝气闷,这个男人在对自己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居然杳无踪影。还骗自己第二天就来看他,结果都第五日了。这样想着,面色自然也沉了下来。只是对面的男人却不顾祥云眼中的不悦,仍是上前,一把将这个纤瘦的身子搂进了怀中。

“祥云,想朕了吗?”汲取着少年颈中沐浴后清新的气息,李鸣轻声问道。
这样被他抱着,祥云的心一下子软了。此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想念这个温暖的怀抱,想念被这个男人拥住的感觉。纯净的心思还没有学会那些虚伪与矜持,话也由着真心:“想,可你却一直没有来。”

李鸣不禁一愣,怀中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连原本在玉颈上偷偷窃香的举动都是一滞。同样的问题若是在别的嫔妃那儿,必定要佯做推拒一番,耍耍性子。更何况,他知道自己明明答应祥云,却又连着几日没有登门,这人儿必定是有气吧。可却没想到得到了如此坦诚的回答,心,不禁也是一热。

将怀中人拉开些许距离,仔细端详。刚沐浴完的白皙皮肤仍泛着淡淡的红色。发丝微湿地披在肩后,白色的锦袍用宽带束着,显的不赢一握。瞳眸中仿若水晶般透明的思绪是那么的澄清,夹杂着单纯的信赖还有一缕思念。这种再熟悉不过的眼神让李鸣心中忽地一痛,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卓然立于自己面前的那个身影。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纯真俊朗,只是现下却再也无需他克制自己的情感。这人儿就在怀中,再也无须忍耐、压抑,再也无须计较人伦纲常、为君之道。望着祥云颊边的红云因为自己热切的注视而变的更加晕然,刹那间,被心绪困绕多日的李鸣终于暗暗做了决定。忽地打横将祥云抱起,向里面寝室走去。

“啊——你,你这是做什么?”措手不及的祥云有些不安地推拒着贴紧自己的坚硬胸膛。
轻轻将祥云放到软塌之上,李鸣顺势覆上了那张诱人的薄唇,也吞下了唇畔脱口而出的惊呼。不似上次的理智,带着欲望的饥渴在那张甜美的口中狂烈地掠取着。灼热的胸膛紧紧贴在祥云单薄的身体上,压抑不住的渴望驱使他撕裂了阻隔双手的锦缎。唇也沿着优美的颈项滑了下来,落在精巧的锁骨上,又滑向那单薄的胸前,留下一路濡湿的痕迹。有些苍白的胸口,两朵浅浅的蔷薇花蕾静静挺立着。微凉的空气让那纤嫩的花蕾旁边涌起了几粒小小的白点,被这充满诱惑风情所迷惑的男人再也克制不住地张口含住了其中一枚,急切地吮吸着,感受着它在自己舌间慢慢绽放。

“啊~~~不,放开!我不要~~~~” 胸前传来的强烈的刺激,让沉浸在情欲中的祥云粟然惊醒。莫名的恐慌让他开始挣扎,慌乱地推拒含着自己胸前蓓蕾的男人。
感受到了身下人儿的推拒,李鸣抬起头,原本清亮的双眼中布满了浓浓的情欲。望着祥云满眼的惊恐与急欲逃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吓到了面前这个单纯的少年。压抑着渴望,象以往一样温柔地注视着祥云,轻声道:“乖,别怕,把自己交给朕,让胗来爱你……”

低沉的嗓音象是安慰,更象是惑人的诱哄。那种熟悉的温柔让祥云的心终于有点塌实了。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望着那炙热的目光,象被催眠似的,居然放松下来。全心感受那双烫人的大手一改方才的狂虐,轻柔而灵巧地在自己身体上游走,沐浴后刚穿上的衣衫不久便全被重新轻轻褪了下去。还没有来得及体味到寒冷,那个灼热的身体便覆了上来。

轻柔而珍惜的吻散落在祥云年轻光洁的躯体上,看过了后宫那么多姿容艳丽,风情各异的美人,却从来没有哪副身躯象面前少年柔弱纤瘦的身体更能引起李鸣的欲望。象膜拜一般,他用双手跟唇在这诱人的身体上游移。

“呜~~~~”祥云十几年短暂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这般体验。弱处陌生的刺激直扎心头,强烈的快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却又被不停在自己身上巡回轻噬的双唇尽数吞咽下去。只能用双手无助地抓住紧贴在身上的肩膀……

夜色正浓,而帐缦中缠绕的人儿却毫无时间流逝的感觉。摩挲的肌肤几乎要燃烧起来,带给彼此的,是再也不用压抑的悸动……
“逸——”抑制不住的一声呼唤从李鸣的唇间飘落。激情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的祥云却并没有听到。
将满是汗水的额头紧贴在祥云潮红的颊旁,慢慢恢复了气力的李鸣一边轻啄着那被百般宠爱后微张喘息的双唇,一边将自己泄过但却仍然没有变软的分身从那经过了剧烈抽搐而又重新松弛下来的幽穴中抽出。虽然里面的高热仍让他有种想再冲刺一番的欲望,但是念及这毕竟是祥云的初次,不能伤到了他。况且,他本也不是纵欲之人。

起身下床找到了被丢置于一旁的外衫穿上,又用毯子将疲惫的连手指都不愿动的祥云包裹严实抱在怀里,一直走到了隔壁的浴池。仔细地将两人欢爱后的身体清洗干净。
直到床上少年的呼吸变的缓慢而均匀,李鸣才踩着地毯,几近无声地出了房门。长年的君王生活令他变的警惕,已然没有与旁人同眠的习惯了。见到主人出来,原本与黑暗融于一体的身影迅速靠了过来,躬身将一件斗篷递上。

“事情查的如何?”
“属下愚笨,并未能将刺客缉捕。但据侍女讲那晚曾经见到有黑影闪入永蛰王子的别院,所以……”
“是永蛰的人?……”李鸣沉吟了半晌。永蛰与殷素来交恶,但如今既然主动前来示好,又怎会蠢到在敌人心腹地带轻举妄动呢?望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魅,冷冷言道:“无论是否是永蛰所为都要好好盯住他们在殷都的一举一动。毕竟来者是客,刺客的事就先就此打住,但要加强皇宫内外的安全布防,尤其是……”

“属下明白,已经在凝雪居附近加派了人手。”跟随在李鸣身边这么多年,主人的心思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魅的话让李鸣心安不少。无论如何,如今最让他挂念的,还是房中那个熟睡的人儿。伫立片刻,高大的身影疾步溶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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