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这家伙笑起来原来这样好看”的翼青一下就从窗上掉了下去。摔得龇牙咧嘴。有点后悔,翻着窗户时果真不该乱想的啊!
岩歌扒着窗户,看着摔在外面地上的翼青,眯着眼,没心肺的笑了。小心的问:“陆翼青,你明天还会再来吗?”
摔在地上的翼青正对着岩歌的笑脸,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像飘起来了一般,连身上方才摔倒的地方,都已经不痛了。只是对着岩歌咧着嘴笑道:“会来的!明天我还会再来的,以后我天天都来!”原来,早在这么久之前,他便已经沦陷在他的笑容里了。只要岩歌笑,翼青便高兴。
那时,翼青尚不知,岩歌竟是皇子,一直到很久以后,一直到段香出现了,他才知道,病怏怏的岩歌,竟是凌羽朝未来的皇。
…… ……
小小的娃娃总喜欢粘在一起,两个人蹭来蹭去的,没什么意思,就是喜欢摸摸对方,若能够亲亲对方的脸,就会更加的高兴。
可是,半年后,翼青便拉着比他们都小一岁的段香,出现在了岩歌的面前。
“岩歌。这是皇赐给你的礼物。”是的。段香是皇赐给岩歌的礼物,因为怕岩歌会寂寞。所以才赐了一个玩伴过来。
“岩歌,原来你是皇子。”那时,尚不懂太多,不懂身份的高低,所以依旧可以一同玩,可是,傲气的小鬼却已经被告诫过,“他是皇子,你要尊重他,不可造次,不得无礼。”因此,脸上的笑容,却是分明的没有以前那么欢快了。
段香出现了,漂亮的女娃娃总比病怏怏的男娃娃要讨喜。渐渐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翼青和段香走的越来越近,毕竟,能和翼青出去玩的,是能歌善舞,漂亮活泼的段香,而不是他这个只会笑,长相平平,又无趣,只会咳嗽的病秧子李岩歌。
岩歌常常会不甘心的想,明明是他先认识了翼青,凭什么最后他却只能看着段香拥有了他?
可那个曾经说会永远守护他的孩子,却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无可奈何。
…… ……
…… ……
不知被谁扛在肩上,岩歌无力地半张着眼,迷迷糊糊地,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带到哪里。
唇微张。
“……翼……翼……青……”
…… ……
正赏着画的翼青突然心上一紧,倏地转头,吓到了一旁的段香。
“翼青……怎么了?”
不在!?不在?!!
“岩歌呢?李岩歌去哪里了?!”
第三七章
“岩歌呢?李岩歌去哪里了?!”翼青突然出声高喊,惊了四座正沉浸在诗情画意之中的人们。
听得这样一声,正玩的高兴的任飞扬立刻转头,急急的看向岩歌的座位。原本坐在位上的人不见了,楼内这么多的人,李岩歌在哪里?为什么他会不在那里?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永泰阁内聚集的人不好,岩歌若是混在了人群中,自是难以发现,一时寻不着并不代表人便不在阁内。可翼青却是知道,岩歌已经不再楼内了。
因为一瞬间,心里突然空了,一切也都变得凉凉的。
他为什么不在楼内?他明明说过不会一个人离开……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翼青?”画赏了一半,突然被打断了,段香有些尴尬,站在原地试着想要令翼青冷静一下。“也许岩歌有事……我们先在楼内找找。”不想因此搅了这场大赛。而且……
只有自己才最清楚,其实自己的心里,是希望岩歌离开的……是想要岩歌解脱?还是,只是因为,自己不敢面对那个谁也不曾见过的未来?不敢面对他李岩歌。
“他出事了,遇到危险了。”翼青站在原地,却是说的十分肯定。
可是,他要去哪里找?他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为什么刚才竟然没有一人在他的身边?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方才却只让他一人行动?又会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带走了他?
“……”段香看着翼青,没有再说一句话。原来,我不敢面对的未来,你们却已经开始走了。
翼青皱着眉,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
“王哲呢?方才还在,怎么眨眼便不见了?”弄冰弦在一旁冷不丁的这样说了一句。
翼青倏地转头。“王哲?!”对了!是王哲,那个从一开始便蹊跷极了的人。
…… ……
…… ……
香味,淡淡的杏香,风吹动窗子发出的“吱悠”声,都随着还残留着一丝凉味的风吹过来,发动了动,有些痒。涣散的意识开始变得清醒。一直昏睡着的白衣男子睫毛动了动。
渐渐睁开了眼。
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得清晰,刚刚醒过来的男子很落俗套的在心里这样的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随后发现自己的手手脚脚都被绑在了一块儿,像前阵子自己刚见过的麻花。于是无奈的耷拉了眉。心想其实只要绑了手脚人就绝对逃不掉了,何必要把自己绑得这般严实?模样……实在是太丑了一些。
究竟是谁?这么没有赏美的能力?
房子里有些阴暗,窗户都关着,很难想象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门“吱悠”一声,开了,露出了一线光亮,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还来不及完全看清面貌,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
“李岩歌。”对方站定,不再走了,冷冷的唤出了岩歌的名字。
被绑成麻花状的男子笑了,很惹人发笑地往床沿挪了挪。“二爷。许久不见,不知二爷身体怎样?”
人渐渐靠近,阴暗的房中渐渐显出了李渊冷酷的一张脸。漆黑的眼盯着岩歌,冷冷的,毫无情感,看的人后怕。“不如你好,李岩歌。”
岩歌眯着眼。
唇角勾起。“……李岩歌,抓你还真不易啊。”
“当真?那真劳烦二爷了。”
“知道我抓你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微笑。“但我知道二爷绝非是来请我喝茶的。”
冷冷地“哼”了一声,李渊坐到了岩歌的面前,欣赏着岩歌此刻的模样,讽刺道:“舒服吧?”
身子动了动,模样像是一条会笑的毛虫。“二爷不妨也试试,暖和的很。”
危险地眯起了狭长的眼,脸欺近岩歌,幽幽道:“那你便多躺一会儿吧。”
“二爷你在这儿,我怎好意思睡?”笑?依旧是笑,冷着脸的人盯着眯着眼的人,恨恨的想着:我看你还能笑道何时。
于是抽出了挂在床头的剑,剑锋直指着岩歌的眉心,银白的剑,闪着冷冷的光。
剑慢慢往下滑,过鼻,喉,滑到胸前,轻挑开了岩歌的衣襟,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艳红的血凝成血珠,沿着银白的剑,缓缓的滚落。
满意的看着对方失去笑容的脸。又问道:“为什么不笑了?”
岩歌道:“若是我笑了,二爷便会放过我吗?”
“哼……”冷哼。
“那便是了,这样一直笑着也累的紧。”
寒光一闪,岩歌耳际落了一缕发。
“二爷又削去了岩歌一缕发,若是二爷当真喜欢岩歌的发,二爷可以和岩歌说,岩歌可以送二爷一把。”
李渊弯下身子,将原本便已经极近的距离更加的拉近了一些,如此近的距离,双方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此刻的自己。
“你判了我兄弟们死刑。”
“不是我,那是他们该死。”
“我抓你来,是为了帮他们报仇,你可知道了?”
“……如今知道了。”
声音突的便小了,似是在枕边细语一般,缓缓道:“……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死吧……”李渊转身,离了房间。
一切又恢复了原先的死寂。仍旧是一间完全没有生气的房间。
…… ……
抓岩歌并不是一件易事,至少李渊知道,任飞扬,弄冰弦,翼青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何况他们身旁还跟着两名武艺高强的侍卫。反之李渊自己,经此一劫,身边却鲜少有人,虽能联系了几位之前的兄弟,但若要强行绑走岩歌,却仍是困难。更何况,枫叶镇一事,他李渊再怎样,也该知了翼青的身份,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行动了?于是小心计划,打听了翼青的路线,联络了在江湖上与自己共结义的王哲,和一些兄弟,又请了一名琴艺精湛的歌妓,设下了这永泰阁书琴大赛,便是为了捉住李岩歌。
只是原本,李渊将段香引上台,是打算派东子待段香上台赏画之时缠住她,这样便可引开翼青等人的注意,再以歌妓为诱饵引岩歌,由他亲自去抓。却不想翼青竟陪着段香一同赏画,更不想那歌妓甚有能耐,竟独自一人将岩歌捉了来。至于王哲,虽确是对段香有心,但表现的如此明显,却也只是想迷惑了翼青,不让其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罢了。
…… ……
一直在阴暗的屋中便觉得时辰过得极慢,岩歌睡了一觉,当他再次看见了这个阴暗的屋子,再次发现自己被捆成了麻花状时,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是被人绑架了,不是做梦。
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吱悠”一声,进来的人是东子。“二爷。”东子着唤了一声,快步进了屋子,岩歌这才知道,原来,这屋子里并非只有他一人。
李渊,是何时进来的?
李渊方才一直都在屋内,恨恨的盯着岩歌。是很想将这个人就这样杀掉的,无论是谁,敢背叛他的人,从未有过好的下场。李渊不惯骗人,自然也无法容忍别人骗他。即使只是一点点的背叛都不可以。可却无法想明,为何这么久的时间,自己却无法对岩歌下狠手,为何这样的自己却能容忍这个人活到现在?
“什么事?”身子没有动,对着东子说道。
东子上前,对着李渊附耳轻声道:“爷,王公子被官兵抓起来了。”
闻言,李渊的双眉紧皱。“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方才,爷是否要转移?”
李渊的眼一瞬间变得阴狠了起来。顿了顿,低声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尽快离开。”
东子应了声“是。”便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又只剩下岩歌和李渊二人。
李渊上前,再次取了挂在床上的剑。
岩歌眯着眼道:“二爷又想要岩歌的发了?”
“这次我要的不是你的发,而是你的命。”
岩歌动了动,对着李渊笑道:“爷能不杀岩歌吗?”
“你也会向我求饶吗?”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岩歌道:“世间如此美丽,曼妙的女子,灵气的百鸟,繁华的城镇,若是死了,岂不可惜?即是不想死,那自是要求饶的,这本就是平常。能好好活着,谁又会想要死?死了,最想要见到的人,便也见不到了。”原来我畏惧死亡,是因为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了,即便永远都无法和你在一起,我却依旧想要看着你,即便,永远只能看着你而已……
李渊冷冷道:“可我这次定要你死。”
剑指着岩歌的喉,却一直未在动,分明是只要再轻轻一动,便可将一切做个了结,可却无法移动分毫。
若是你死了,我便再也无法看见你的笑,若是你死了,我便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若是你死了,我便再也无法见到这样的一抹白,若是你死了,还有谁,会同我说话,如你一般,云淡风轻。
“李岩歌!你这个叛徒!!”愤怒的叫着。拿着剑的手一挥,寒光一闪,剑锋划出了一个滑润的弧度,伴着一丝猩红。
没有谁可以像你一样,如此轻易的背叛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三八章
剑光闪过。
岩歌确实是受伤了,却未曾因此丧命,反倒是岩歌身上的绳索因此被剑割断,散落了下来。
身上松了,可还不待岩歌反应,李渊却以恨恨的锁住了岩歌的喉,紧紧地掐住。岩歌因此一阵窒息。
“李岩歌……你……这个叛徒!”
…… ……
…… ……
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究竟如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绞缠,撕咬,挣扎。
为什么是想要杀死他的,却最终变成了想要自私的得到他?
是因为恨,才会想要用这种方法来令他痛苦不堪?还是……因为想要得到他,才会找“恨”这种借口?
说什么为兄弟报仇,难道,竟只是他为自己隐藏在心里的这种丑陋的想法,寻找一个得以发泄的出口?
原来……李岩歌……我做了这么多,竟是想要得到你……
被剑锋划开的伤口隐隐渗着血,在挣扎间染红了白色的衣裳,是妖艳的红。
手指触摸到了岩歌苍白的身子。男子抱起来有些硬,并不如女子舒服,岩歌的身子有些凉,可手指摸上去却顺滑的很。不及女子,却让人无法移开手。
一切过得是如此漫长,绝望如同这屋内的阴暗一般,不个给人一丝一毫可以挣脱的空隙。黑暗延长,绝望便也延长,永远到不了出口。
挣扎间,却听屋外东子一声“爷!”。这一声,李渊不禁松了手,却给了岩歌挣脱的机会,如同突然出现的一点光。于是翻身逃下床。
李渊上前,伸手想将准备逃脱的岩歌擒回。于是阴暗屋内二人开始了打斗。
东子自那声“爷”之后便没了声响,屋内一黑一白相互缠斗,全然不知门外发生的事,直至门被人“嘭”的一声踢开了。翼青站在门外,看着屋内,铁青着脸。
岩歌因此分神,被李渊擒住。翼青看到的第一眼正巧便是李渊被翼青擒住的那一瞬间。
心下一阵难以忍受的急躁。倚梦楼的事翼青还未曾忘记,自然记得李渊便是和他在倚梦楼大打出手的人。
若是猜的不错,他应该也是山匪,当日他是怎样逃脱的?是岩歌,让他逃脱的吗?为何他会在这里?为何他要带走岩歌?
“放了他。”翼青看着李渊,冷冷道:“我饶你不死。”
“饶?我李渊何时需要你饶我不死?”擒住岩歌的手不由紧了紧。岩歌吃痛皱眉,却仍对着翼青玩笑道:“本是想自己潇洒逃脱的,到时也能在你们面前吹嘘一把,不料最后还是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看来,这种不讨喜的事,果真是不适合我做。”
说着这种话的男子衣衫被脱了一半,肩上一排齿痕依旧清晰,那是李渊留的,却不知事隔如此之久,这排齿痕却清晰如昨。
翼青第一次发现了这排齿痕,虽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是将本就绷紧的脸绷地更紧了。
“将他的衣服穿好!”在这种时刻,翼青冲出口的,却竟是这么一句话。岩歌有些想倒。这个时候,即便当真要注意什么,也该注意他身上的伤吧?怎的就只注意了他这件衣服了呢?他是男人,这衣服脱不脱都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