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骗我!
唯一想相信的人,为什么,却偏偏是你骗我!!
回答我!
…… ……
“岩歌!”
黑暗中翼青倏地坐了起来,大声,绝望的喊着这个名字。这样一声太响,在黑暗中竟显得可怕。
床边除了黑暗,没有任何人,自从出游以来,翼青便是独自一人入睡,从不觉得有什么,今夜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害怕。
他要失去他了!他要失去他了!
“李岩歌!”床上的男子突的大叫一声,翻身下床,忘记换上一身衣裳,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就这样跑了出去。
高傲如他,从不曾如此狼狈。即便儿时,那般的被父亲毒打,却也不曾这般惊慌,这般的狼狈。
第四十章
岩歌正睡着,不知为何竟突然醒了。
“?”醒过来的人一脸茫然的盯着前方。
怎么会突然醒了?真是奇怪了,莫不成自己当真是上了年纪了?已经开始睡不着了?
房间的门似乎被谁推了推,刚想要下床,门却立刻没了反应。
“嗯?”若是没错,刚刚确是有人推了门。怎么又没反应了?是风?还是谁走错了门?
床上的人正想着要不要出门看看,一旁的窗却似乎也被谁在外面狠狠地推了一把。
“啪!”明显的,窗没有门那般的结实,这一推的力道似乎也比方才大了许多,于是窗便这样被人推开了。
“?”睁着眼看着窗外的这个人,不明白这么晚了,他为何会突然来推自己的窗。
翼青狠狠的推开了岩歌的窗,然后手脚利落的从窗外翻了进来。
“李岩歌。”私自闯进来的男子站在窗口这样喊着岩歌的名字。
“呃?”坐在床上的人一脸茫然状。
“以后不准把窗关上!”有些命令的说。
“啊?”这样会有贼进来的。
“李岩歌!”
“呃?”又,又怎么了?
翼青上前,竟突然将床上的人按倒。
“翼青?”吃惊,瞪大了眼。不明白翼青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误吃了弄冰弦的什么药了不曾?
翼青紧紧的将岩歌搂在怀里,借此来感受这份他还在自己身边的真实感。是的,还在,他还在自己的身边,没有离开,这里也没有李渊,没有魏阳元,没有须眉,没有红锦。
如今,他竟只有这样抱住,才能这样感受到这份真实。
翼青拉开被褥,就这样抱着岩歌躺了进去,就像儿时他抱着他入睡时一样。
“我要和你一同睡。”半夜三更突然闯进来的人抱着岩歌这样说。
“?”岩歌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跟上翼青的步骤,一直都茫茫然的。
黑暗里翼青紧紧的抱着岩歌,黑暗里岩歌睁着眼。很久很久,感觉到正抱着自己的男子呼吸声渐渐地平稳,确定了翼青是真的睡着了之后,岩歌才小心的转过头,看着翼青的脸。
很想说,关窗是因为以为,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窗口了,是因为,自己想要劝自己早点放弃。
这样看着看着,又过了片刻,岩歌突然快速的吻了吻翼青的眉。然后又将头转会,闭着眼开始假寐。
反正没人看见,没关系吧?反正他已经睡着了,反正是他自己突然闯进来的,反正除了自己谁也没看见,反正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没关系吧?没关系的。
反正,也只有这么一次。
…… ……
…… ……
早晨丫鬟起来打了水,守在翼青的门外,等着翼青起床。等了许久也不见屋内有动静。
“爷。”小声的唤了一声,小丫鬟有些困惑。这个时辰,若是平时,翼青早便该醒了,怎么今日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小丫鬟又等了片刻,仍旧没见有任何的动静。
“爷?”于是又小声的唤了一声。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
“?”有些好奇的推了推门,门竟然没锁,“吱悠”一声便开了。
“?”小心的把头探进房间,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见床上被褥凌乱,却没有一个人。
没人?人去哪里了?为什么会没人?小丫鬟捧着脸盆茫茫然地站在门口,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想到了这次的绑架事件。莫不成皇也被绑架了?
“大事不好了!”小丫鬟低叫了一声,捧着脸盆急急跑出门外,顾不得身上被洒了满满的水。
要先告诉谁?皇后娘娘?还是任将军?弄神医?怎么办?怎么办?
小丫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茫然地往前跑,却正巧路过了岩歌的房间。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木门发出“吱悠”的响声,岩歌穿着在镇上买的那件偏褐色的衣服,一开门便见到小丫鬟这张焦急的脸。不曾觉得有任何奇怪,岩歌眯着眼笑。
“李公子?!”小丫鬟见了岩歌倒是惊讶的很。想了那么多人,却是不曾想过,第一个遇见的人竟会是岩歌。
看了看那洒的只剩下一点点水的脸盆,岩歌轻笑的吩咐:“把水送进来吧。”
“这……”瞬间的无语,立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叫了起来。“不是!李公子!大事不好了,皇,皇被……”
小丫鬟的话未曾说完,因为翼青正站在岩歌的后面,不知何时已穿好了衣裳,甚至还自己梳好了发。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翼青平静的开口,同岩歌始终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皇?!”小丫鬟这会儿更是将双眼瞪得老大,无法想明如今这场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呆站着许久都不曾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皇竟会在李公子的房间里?
想了许久,却依旧没有想明白。倒是后面的翼青见着了小丫鬟端着的脸盆,开口道:“将水端进来吧。”
“……”小丫鬟反应过来,慌忙应“是。”端着水进了屋子。
屋内被褥已经叠好,也不知是谁叠的,窗户大开着,从这样的迹象里,实在猜不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只未曾熟透的桃子,被摆在房间中央的桌上,孤孤单单,看着落寞的很。
“你去哪?”翼青突然这样开口道,将一旁乱想着的小丫鬟吓了一跳,慌忙收了神。
转头望去,却见岩歌站在门口,一副正要出去的模样。
“牢房。”岩歌眯眼,回答的倒也是干脆。
翼青怒,皱眉,握紧了手中的毛巾。“一早便去牢房,连早饭都不用?那里有什么事这般的吸引你?你便当真如此喜欢那里吗?”
岩歌看着翼青,淡淡道:“若我不去,你便会放了他们吗?”
“不会。”
岩歌不语。又将身子转向门外,欲走。
“李,岩,歌!我不准你去!”声音中竟带着危险的气息。
门口的男子不动,只是转头看着翼青,然后,淡淡的,缓缓的开口,说了一句:
“皇!你想要限制我的自由了吗?”
声音凉凉的,一瞬间,将此刻的时光拉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桃花树下,一轮高月,两道身影,一白一青。当时翼青抓着岩歌的手腕,岩歌曾说了一句:“皇,如今要我跪下吗?”
皇。岩歌极少这么喊翼青,翼青也极不愿听岩歌这般唤自己。
皇。
只不过是一个字,却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的很远很远。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而我,曾经是,如今已经不是了。
当时多么想自己只是平平凡凡的人,和你平平凡凡的在一起,可如今,得偿所愿,自己只是平平凡凡的人,可我们之间,却依旧有那么长那么长的距离。
…… ……
场面因岩歌的这句话而变得有些僵硬,小丫鬟站在那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直到任飞扬的出现。
一身红衣的男子匆匆的进来,面上挂着有些显得妖冶的笑容,正巧对着正站在门口的岩歌。于是进来,很不会看场合,也不很不会看气氛的看着翼青戏谑道:“便知道来了这儿定能找到爷。爷一早便来这人叙旧了啊。”
红衣男子全然不顾此刻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还饶有兴趣的玩笑着。倒是让一旁的小丫鬟生生的为任飞扬捏了一把汗。
将军啊……您下次说话前能不能先看看气氛?
“你一早来,有何事?”翼青并不动怒,开口正色道。
任飞扬放下了戏谑的笑容,难得正经的同翼青说道:“爷,梅奎国的王——伊书,带着小公主红锦前来拜访我朝。”
“!”
小公主红锦来了!阔别了一年,再度来了凌羽王朝。
“梅奎国?他们何时到?”有些出乎意料。
任飞扬道:“下月初便到京城了。”
下月初?便是说,还有15日。
若是走陆路,快的话,从这儿到京城,是14日左右,便是说,要立刻起程了。
“爷?”
翼青道:“通知下去,准备一下,明日起程。”
任飞扬应了声“是。”便退下准备去了。待翼青再次看向岩歌,却见岩歌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再不见那笑容。
“岩歌?”那样的脸过于苍白,让翼青忍不住担忧。
这样唤了一声,却不见岩歌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走失了魂一般。
回京?要回京了,要离开这儿了。
回到那个除了繁华同寂寞,便一无所有的地方。永远一个人,即便有一日自己死了,都不会知道,是否有人会因此而伤心。
寂寞,寂寞。
一沉不变的风景,还有同这风景一般,一沉不变的生活。明明生活在一起,明明那么靠近,却看不到你的生活。
他,不要回去!
…… ……
…… ……
夜,多云,无月,隐约可见星辰。
有风,略带凉意。
门动,“吱悠”一声,轻极。
一抹身影,在夜下轻而快速地穿过庭院,到了马厩。
马匹轻微的嘶鸣,不响。
然后是马蹄声,在另一声“吱悠”声中渐渐地,弱不可闻。
此刻子时未到,庭中却早已无灯亮着,门窗具闭。所有的人都因为明日要赶路而早早的睡下了。
马在街上飞快的奔了起来,马上的人,第一次穿了一身黑衣。长发飞扬,面色苍白,面上,眉眼格外的好看。
曾经答应的事最终还是无法遵守,因为忍受不了宫中那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寂寞,所以最终还是选择逃离。
第四一章
翼青又做梦了,依旧是那个梦,梦里的岩歌依旧衣衫半褪,面容妩媚,梦里的岩歌依旧只对自己说那一句话:
“你听过断袖吗?”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句话?为什么自己无法忘记那句话?!
断袖,李渊是断袖吗?那岩歌呢?他是吗?若他是,自己又该怎么样?为什么隐隐约约的,竟总觉得,自己希望岩歌是,却又有点害怕岩歌是,若岩歌是当真是,他该如何?
睡梦中突的惊得瞪大了眼,看着上方许久,想着这个问题。
无解。竟然发现自己竟然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 ……
醒了,不知为何,便难以入睡,害怕一人坐在床上。周围没有一个人,是一种对孤独的恐惧,不想一个人这样坐着。
寅时了,天快亮了。
翼青起身,穿了衣,开了门,朝着岩歌的那间房走去。
站在那间房门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房内无灯,窗紧闭,不曾为他开着,不知为何,看见那扇紧闭的窗时,翼青竟突然觉得失落的紧。
伸手试着推了推门,并不曾想过能将这扇门打开,却意外的发现,门竟未锁。
“?”为什么没有关门?
疑惑着进了屋,屋内暗极,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整个屋里都有一种凉凉的感觉,在这样一个初夏的夜里,竟觉得有些寒。这种感觉,就如同当时在永泰阁一般,空空冷冷。
翼青摸索着往那张床走去。“李岩歌?!”因为走得急,撞到了屋子中央的桌子,桌子茶杯倒地,一阵凌乱的脆响。撞到的地方深深的疼。可却不曾因此听到岩歌询问的声音,依旧一片寂静。
“李岩歌。”心里突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却仍是不死心的喊着这个名字,期望着自己可以听到那个人的应答,期望着结果也许不同自己想的那般。
“李岩歌。”没人回答,最终没有听到那个自己希望听到的声音。
屋内空无一人,岩歌,不在了。
“李岩歌!”屋内的翼青终于大声的喊出了这三个字,漆黑的夜色里,黎明前的这段时辰,格外的冷清,让人难以忍受。翼青的这一声喊叫,打破了这份死寂,却给黑暗增添了一份绝望。
大声的喊:“李岩歌!”
厅中正睡着的人们突然被这声喊惊醒过来,纷纷的开了门,想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却见翼青突的从岩歌的房内奔出,竟朝着牢房的方向奔去。站在原地,惊讶且不知发生何事的人们立刻紧紧的跟上。匆匆的也朝着牢房冲去。那个人是皇,怎么可以让他独自行动?怎么可以不随身保护?
可一行人刚到牢房,却见翼青已从牢房内又冲了出来。
“皇?!”众人惊呼。
“皇上!”牢头追了出来,神情紧张,让人忍不住会猜测方才在牢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翼青不曾理会追来的人们和从牢内冲出来的牢头。渐渐地开始平静了下来,面上的的表情变化极大,由惊慌到愤怒,再由愤怒到平静,直至最后,渐渐变为阴狠,带着怨恨。
牢内,王哲等人尚在,牢中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以排除了李渊前来的可能。这样,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李岩歌,是你自己离开的!
翼青转身,冲向马厩。
“皇?!”
一声马嘶。翼青已翻身上了吗,黑夜之中,马上的男子未曾换了衣裳,有些凌乱的发下,眉眼俊逸,双手紧紧的抓住了缰绳,关节发白,整个人在夜色下看不清晰,却能感觉到,翼青似是在颤抖。
他不曾颤抖过,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他都不曾这样颤抖过。
“明日若我不回,你们只管组队回京。不要延误了回京的时辰,我自会赶上。”马上的人这般说道,不曾发现了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任性。
大队回京,却惟独少了皇,这样,待他们回了京之后又该如何解释?何况,留下皇一人行动,若是有了万一,又该如何?
可是,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这样的翼青,那些劝阻的话,却不知为何竟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站在那里,这样看着翼青。
只有段香上前抓住了翼青的衣角,颤抖的开口问道:“翼青?你要做什么?”
“……”马上的人不回答,沉着脸,不去看段香极美的脸,调转马头,轻轻地挣脱被段香抓住的衣角。
李岩歌!
马鞭一扬,长嘶中,翼青朝着镇东的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段香追在马后,无力地看着翼青快速的消失的背影,突的大喊:“你要怎么找到他?!”你甚至连他往何处去都不曾知晓。你要怎样找他?
没有任何人回答,留下的只有一串越来越小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