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人未眠 中+番外——笨鸟先飞
笨鸟先飞  发于:2011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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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准!!”翼青却突然这样怒吼了出来,声音太大,惊走了原本停留在院中树上栖息的小鸟。树上起了小小的喧闹。

院里原本关着的门双双被人从里面推开。

“出了什么事了?!”两名侍卫纷纷奔出了各自的房间,拿着手中的刀剑,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大声的叫道。

岩歌险些惊得掉进池塘里。睁大眼看着此刻正抓住自己,神情激动的翼青。

“……”

翼青却是将周围的一切都忽视掉了一般,只是又喊了一声道:“我不准你再背叛我一次!!”

这是段香奔到房门外,听到的第一句话。

翼青拉着岩歌,愤怒的喊着这样的一句话,手抓住了岩歌的手腕,因为太用力,手关节开始泛白,岩歌吃痛的皱眉。翼青愤怒的脸越来越白,渐渐的,竟没有血色。

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被背叛了?

这是段香想要问翼青的,也是翼青无法回答,想要问自己的。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被背叛了?为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做。

俊逸的男子看着面前有些吃惊的白衣男子。这样告诉自己,的确,岩歌什么都没有做,自己不仅娶了段香,如今小皇子都有了,岩歌想要娶妻生子,自是正常。娶妻,拥有自己的孩子,是每个男子都希望的事情。但虽然明白这样没有错,却不知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如今自己拉住的男子会娶妻生子,会将另一个人放在心上,便会觉得自己又被背叛了?甚至,比几年前宫门口的那次背叛,更令自己难以接受?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身子开始战栗,被拉住的白衣男子看着拉住自己的青衣男子,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却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女子。

然后突然一惊。想要问的话因此全都无法再问出口了。

为什么段香哭了?为什么段香一脸惨白?为什么段香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岩歌脸上,突然露出了那种带着绝望的神情。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可究竟谁是梅?谁是雪?

…… ……

抽手,毕竟是男子,挣脱这样的钳制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岩歌眯起了眼。“我只当是玩笑的,随口说说罢了。放心,我不会娶妻,永远不会。我爱的那个人,不爱我,我没有机会。”

段香不由得后退一步。翼青握紧了拳,面色依旧难看。

“李岩歌!”青衣的男子这样唤。

“……我爱的那个人,不爱我,我没有机会。”为这一句话,无法释怀。

李岩歌,你爱的人是谁?是段香?!还是……眼前闪过了一张张的脸,红锦,魏阳元,跟在岩歌身边的宫女须眉,甚至还有,那个,他无法得知姓名的男子。

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他是山匪吗?为什么这次自己不曾在被擒获的山匪中见到他?难道你,放走了他吗?

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无法容忍,每一个靠近你的人?

你爱的人是谁?是谁?李岩歌,你告诉我。

…… ……

不管是谁!我都不允许你再背叛我!

第三四章

山匪当真是全交给石磊去办了,翼青不曾干涉过,可最终判下来的结果却是,斩!

百多名的山匪,竟多数都被判了斩立决,剩下的也都毫无例外的被发配到了边远地区。

听到这个结论时,岩歌不由得吃惊。斩立决?固然,山匪们近日做恶猖獗,但这么多人皆被判了斩立决,却也未免过重了一些。

岩歌坐在一旁,同着坐在正中的翼青一般,面容上看不出他的心思。

“石大人,案子判好了?”翼青坐在上方,看着石磊问道。

石磊跪在下方。“回皇上,案子办好了。”

翼青又道:“敢问石大人,这案子,是怎么判的?依照的又是我朝哪条例律?”

石磊一怔。“这……”半日,却不能回答。

大厅内,坐着无五人,翼青,任飞扬,弄冰弦,一名侍卫,以及岩歌,因女子不准过问朝政,段香未曾前来。至于岩歌,若是按照往日,他是无论怎样也不会坐在这里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翼青却偏是要拉着他来。

任飞扬的脸有些狰狞,看他那模样,似是这椅子会咬人一般,坐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已是换了好几个坐姿了。相反,一向冷静不多话的弄冰弦,今日却是心情独好,此刻的面容虽然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但微勾的唇角却足以将他此刻的心情也泄露了出来。

也不知,昨日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岩歌看着石磊,心中却想着很多的事。李渊的事情,也不知他逃脱了没,若是逃脱了,如今又怎样了。当日同在一个山寨的兄弟今日多数被判了斩立决,也不知李渊是否会前来搭救,若是不来,自是最好。

岩歌低头,带些自嘲的想,如今,他定是恨死自己了。

“石大人,本朝办案讲究理法,一切按照例律查办,石大人你如今的做法,怕是无法令百姓诚服。”弄冰弦坐在下面,淡淡的开口。

“禀皇上,这群山匪近几月在我镇为非作歹,强抢民女,打家劫舍,骚扰百姓,下官此次全是为民除害。这群山匪此次若是不严惩,镇中的百姓们定是难以平愤!”石磊说的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俨然一副为名除害的清官模样。

厅中一片寂静,无人再说话了,众人的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平淡如水。翼青坐着,看着跪在下方的石磊,任飞扬又换了一个动作,弄冰弦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这样的气氛突得令石磊感到不安,往往太平静了,便会令人预知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哐当”一声,石磊一惊,急忙转头,却是一旁的岩歌不小心碰翻了茶盏。茶水洒了一桌,白色的袖子湿了,岩歌用手拧着。

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是岩歌无法想明的,失神间,才会打翻了茶盏。

翼青从座上走下,静静地走到岩歌的面前,伸手,抓过了岩歌的腕,不顾厅中众人的目光,用自己的衣摆帮着岩歌将湿了的地方擦干。

“……”白衣男子惊,无措。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擦着水渍的人开口问。

后者不语。

该怎样回答呢?有些苦恼,若是说了是李渊的事,翼青怕是又要恼了,如今他能忘了李渊的事,不曾派人捉拿,已是万幸了。

想了想,眉眼下弯。“我在想,石大人当真是一位清廉的好官呢。”勾起唇角,白衣的男子笑得极好看,却让正跪着的石磊一阵心慌,只听岩歌又道:“石大人能如此大义灭亲,实是让岩歌佩服的很。”

石磊惊,大声道:“不知李公子此话怎讲?!”

大厅中尚无人说话,只有石磊一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翼青却似没听见一般,依旧拖着岩歌,往自己的座位走。

“?”后者不明白是怎么了,无法猜测今日的翼青究竟怎了,只好用一脸迷惑的表情看着翼青。

翼青走在前面,拖着岩歌并不曾回头,却似是将岩歌面生的神情,还有心中所想的都知道了一般,回答道:“位上湿了,你坐到我身边来。”

湿了?

湿了,那让人擦干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坐到身边?

虽然这样地想,却扔是一言不发地任由着对方拉住自己的腕子,往那张位子走去,可却在那座位前停住了脚步。

“……”感觉被自己拉住的人没有再走了,翼青转头看岩歌,“为什么不走了?”

一瞬间,在那一瞬间,岩歌的面上再一次的露出了那种表情,那种带着些许绝望的表情。

翼青看着岩歌,不知为何,竟觉得身体似是突然被人抽掉了一般,不疼,却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为什么你总是露出这种表情?!

“下官斗胆,还请李公子将话意同下官说清楚!”石磊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翼青的思路,断了,便无法接下去。

翼青冷冷地转头,看着石磊,眼神中竟带着杀气,让石磊不敢直视。

翼青是皇!毕竟是皇,所以拥有者让人不敢直视的眼。

岩歌眯起了眼,笑道:“石大人从山匪处得了如此多的好处,办案时却能这般不顾情面,如此狠决,若不是大义灭亲,还是什么?”

“李公子,话不可胡说!凡是都要讲究真凭实据!若是李公子定要这般说小官,下官还请李公子拿出证据来!”不知是否是因为被人戳到了软肋,石磊说这话时,声音提高了许多。

岩歌依旧眯着眼笑,任飞扬依旧不断地换着自己的姿势,弄冰弦品茶,看不出真正的心思。

“证据?”翼青扬眉,看着石磊,冷冷道:“那这些证据,可以吗?”说完,朝着一旁站着的侍卫看了一眼,后者立刻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本账簿,恭敬的呈到了翼青面前。“皇!所有的账簿记录均在此。”

翼青接过账簿,随意的翻了几页,后又扔在了石磊的脚前。“你自己看吧。”

石磊跪在地上,当那本账簿扔到自己面前的一刻起,他的面色便变得一片惨白,人跪在地上,身子不断的颤抖,却是不敢接了就扔在自己面前的那本账簿。

“怎么不自己看看?”见石磊不动,翼青又说道。

“皇……皇上……”

翼青仍是拉着岩歌,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执拗的拉着,想让对方座上自己的那张椅子。可一向无论何事都顺着翼青的岩歌,此次却也是执拗的厉害,站在原地愣是不愿意再往前。

有些僵持。

翼青皱了眉,岩歌弯了眼。

“账簿上记录了山匪们近数月以来的每次‘进出帐’。石大人,上面您的名字可总排在‘出账’的首位呢。”看翼青这模样,怕一时间是不会再搭理这位石大人了,任飞扬换了一个坐姿之后,颇有些无奈的开口。

“石大人,你之所以对这群山匪们下了如此的重手,怕的便是山匪们供出了这本账簿吧?”这么说的弄冰弦也颇觉无力的很。这么重要的一本账簿,这个山寨的大当家竟然就这样随意的扔在了账房,更甚的是,他还让一个新来的主簿管理。真不知他们是太无畏,还是太无知。难怪,这个山寨也便只能骚扰一些小镇而已。若换成是他弄冰弦……咳咳咳……

“这……这……”石磊跪在下面,仍是不敢去接自己面前的这本账簿。

因为岩歌不愿上前,翼青正烦躁的很,双眼看着岩歌,却是冷冷对石磊说道:“石大人。这几月,你的‘入账’应是不少吧?”

“皇……皇上饶命!!”

翼青还在和岩歌僵持,只是简单的道:“石大人,过了这么久的舒服日子,想你也是死得其所了。”简单的一句,便掌握了石磊的生死。

石磊瞬时吓出了一身的汗,惶恐的朝着翼青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饶命?任飞扬觉得好笑的很。饶命?他日,他收受山匪钱财,纵容山匪作恶时,是否想过,于那些穷苦的百姓来说,山匪们掠走的,岂止那些财物?而是百姓们生存下来的那一线希望啊!可他,当时曾想过要为民除害?可曾想过要饶了那些穷苦的百姓一命?

对于石磊的求饶,翼青同不曾听见一般,只是冷淡的道:“石大人,你放心,朕会命人接待你的位置的。”

第三五章

翼青问岩歌:“你为何不愿意同我坐一起?”

岩歌眯着眼笑了。“不是不愿同你坐一起,而是不愿坐上那张椅子,那个位置。”

翼青看着岩歌,又问:“你为何不愿坐上这张椅?”

岩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笑:“这张椅子,我已经下来了,便再也不想坐上去了。”那张位置,他曾经坐过,可坐上了那张位子,他却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却从不曾快乐过。若是可以,他宁愿从不曾坐过,宁愿永远都不再看到那张椅子。常常怨恨的想,若不是那张椅子,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也许……至少,他们如今还会同以前一样,是朋友,是知己。可又想想,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也许,他们根本无缘相识。他生在帝王家,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翼青,若从一开始,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便多好。

…… ……

…… ……

翼青道:“我要你坐我旁边。”

岩歌道:“你是皇,坐你身旁的,自是只有皇后。若是坐了一个被废的皇帝,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不管是曾经,还是未来,不管我是否生在帝王家,不管是否发生过宫门之事,只有这个,是确定的,你的身旁,坐着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我……即使,我是如此的渴望。

“……”

翼青便不再说话了。

岁月倒流……岁月倒流……

若是岁月真能够倒流,岩歌,你还会举兵镇压我吗?

若是岁月真能够倒流,翼青,你还会举兵谋反吗?

岁月倒流,岁月当真能够倒流吗?即便真的是倒流了,我们,又能改变什么?你若是不举兵,便对不起段香,我若是不镇压,便对不起父皇……所以,即便岁月倒流多少回,也无法改变。无法改变宫门口的那一战,无法改变我们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命运。

山匪的案子重新判了,斩首的人自然还是有的,却也不是那么多了。一切结束了之后,翼青命镇中深有威望,又有能力的人暂代了石磊的官职,。并承诺,一月后,若他能将枫叶镇打理好,便正式接任,若是不能,便再派能人来枫叶镇就职。

案子结了,一行人便坐船从水路走,继续南下。

春末夏初,江的两岸花红柳绿宴浮桥,鸟鸣之声婉转动听,江上,江水缓缓的流,柔柔的,似是乡间的少年,见了自己心仪的少女一般,留恋着江上的景色,不舍离去。船头一阵风吹来,带着暖暖的味道。

段香走出了船舱,用手抚顺了耳际被暖风吹起的发,贪恋地看着两岸的美景。

船舱的门“吱悠”一声,又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段香转头,却见岩歌弯着身子,正要从船内探出,手中拿着一只短萧。

从船舱内走出的岩歌那眯起的双眼弯了下来。“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穿一些?”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对她,依旧如昨,似乎岁月从不曾在他们身上流逝过。

段香摇头,没有回答,却是对着岩歌道:“岩歌,你能为我吹一首曲子吗?”

岩歌淡淡的笑。“好呀。”

悠扬的曲子,配着婉转的鸟鸣,还有隐约可以听见的江水之声。似乎,那乐曲在你的心里,紧紧的打了一个结,找到了结头,却谁也无法解开。

穿驶向的地方是哪里?是另一个繁华的城镇?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如今在船上的几人,谁希望永远这样不要改变?谁希望回到儿时?谁又希望看到未来?

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知道的,不管驶向哪里,不管这条江有多长,船终究会靠岸,无论是否希望在这一刻永远停留,但,这一刻终究会过去。

吹箫的人想,这次的出游……在哪一个城镇,便会突然停止,然后,又会回到那个繁华的皇宫,那个除了繁华,于他,一无所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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