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青岚————Kangaroo
Kangaroo  发于:2009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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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离笑道:“请教叶公子,敝教至宝血玉令,你是从何得来的?”

叶楚凡微一挑眉,道:“捡的。”

“何处捡的?”

“忘了。”

阳离用扇柄托住他下颔,笑道:“这种事,岂容你忘记?”他点头道,“不过叶公子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是多年前的事了。若你想不起来,我这有个人,可以帮你想起。”


他拍拍手掌,两个教中弟子押着一个男子上来。

雷憬看到叶楚凡脸色微微变了。阳离目光瞬息不离盯在叶楚凡脸上,自然也不曾错过他神情的细微变化,他抚扇笑道:“叶公子可还记得此人。”

叶楚凡道:“不认得。”

阳离道:“他叫作莫凯。三年前,曾与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雷憬记得这莫凯。那时他们在颖昌城外的云来客栈投宿,碰见一个男子与叶楚凡在院中相谈,见他去立刻就走开了。正是此人。当时这人还有三个同伴,那晚全死在镇外小树林中,凶器却是青岚。而三年前,正是自己废去叶楚凡武功,他突然失踪之时。


这其中的牵连一直是他想知道却不敢碰触。他转眼看叶楚凡,只见他脸上神色淡漠遥远,看不出深浅。

阳离道:“莫凯兄,请你说一下,三年前,你是在何处遇见叶楚凡叶公子。”

莫凯脸上有几处青肿,显然受了些苦。期期艾艾说道:“三,三年前,我和我三个兄弟偶然遇见叶楚凡。我以前曾见过他一次,认得他。知道他是朝廷钦犯……”看到叶楚凡冰冷幽深的目光,缩了一缩。


阳离笑道:“但说无妨。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护不得你周全?”

莫凯犹豫一下,显得甚是害怕:“我们……我们当时……看他……认得他是朝廷钦犯,而他失魂落魄的,但他那时还有武功,只是受了伤。我们就……我们就擒住了他,想拿他回官府报案。”


阳离问道:“后来呢?”

莫凯道:“后来……后来我们看守不严,被他跑了。我们前去追他,一直追到断魂崖上。看到他和一位黑衣人打斗,我们躲在一边。看到他,他杀了那黑衣人,从他身上掏出一件东西,就把那黑衣人的尸首扔下了悬崖。那时我们不知道他拿走的是什么。现在明白了,原来那时他杀的,就是,就是玄冥教的前教主,他拿的,正是,玄冥教的教主令牌。”


玄冥教中有弟子道:“两年前,我们正是在断魂崖下找到教主骸骨。”

阳离向叶楚凡道:“如何?”

叶楚凡微微一笑:“难得你编出这么一个故事,听去倒也有几分可信。”

雷憬道:“决不可能。”

阳离问道:“有什么证据?”

雷憬道:“三年前,叶楚凡已没了武功,怎么可能杀害玄冥教主?”

莫凯道:“他,他从来没有失了武功。他一直都是在伪装。那天在云来客栈,就是他用青岚杀了我三个兄弟,我拼死才逃得性命。”

雷憬道:“你说什么?决不可能。”他心中动怒,无奈中了毒,运不得气,半点动弹不得。

阳离问道:“叶公子还有何话说?”

叶楚凡道:“如此拙劣的故事,你要我辩驳什么?”

阳离叹道:“叶公子辩才无碍,若要狡辩,原是教人难以判断的。”

他转向崄岢和宫素雪躬身道:“属下东方尊者阳离请示护法长老与代教主,如今杀害教主的元凶已经找到,血玉令也已回归本教。对于叶楚凡的处置,请长老与代教主示下。”


崄岢问道:“你说是小家伙杀了前教主?”

阳离道:“正是。”

崄岢道:“依本教教规,当处叶楚凡万蛇啮身之刑。只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定下本教教主人选。然后再对叶楚凡行刑,告慰教中列位先辈。”

阳离恭恭敬敬道:“是。”

教中弟子有人道:“当日大家约定,日后只要谁找到杀害教主的凶手,寻回血玉令,他就是大家的教主,是不是?”

从人轰然道:“正是。”

秦无霸站在崄岢身后,手扶刀柄,皱眉不语。阴尔、少乾、子坤俱侍立于宫素雪身后。

宫素雪起身,止住众人,向崄岢道:“请长老示下。”

崄岢问道:“依你们看,当如何定夺?”

阴尔道:“大家有约在先,是请长老做过见证的。”

崄岢点头道:“确是如此。”他问宫素雪道:“依教主看……”

宫素雪道:“妾身这教主之位,原是教中兄弟抬爱暂代的。如今是时候让贤了。阳离尊者找到杀害外子的凶手,又寻回镇教之宝。这教主之位,理应由阳离担任。”

崄岢点头,深思不语。

教中弟子纷纷高声道:“阳离尊者接掌教主。”

“阳离尊者才德兼备,正该接任教主。”

“阳离尊者找到杀害教主的凶手,为教主报了大仇,我们全都听他的。”

秦无霸眉拧得越深。少乾、子坤仍是不语。

阳离摇扇,笑而不语。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冷冷道:“你以为有了那块玉,就能接掌教主之位了。”

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厅中一派喧哗。

阳离变色道:“叶楚凡。”

叶楚凡缓缓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

不止玄冥教中人,雷憬等也意外之极。

阳离道:“你不曾中毒?”

叶楚凡微微一笑:“区区销魂夜梦,岂能让我中着。”

宫素雪惊道:“你知道本教圣药?”

叶楚凡道:“我不只知道销魂夜梦,我还知道真正的血玉令。”

阳离只觉眼前一花,手中一凉,血玉令已然不见。定睛看时,叶楚凡立在原地,手中玩着那块血玉令。又惊又怕,道:“你……你果然不曾失了武功。”

叶楚凡看向雷憬,看到他眼中极深的不信与痛苦,缓缓说道:“不用怀疑,我武功确实被你废去了。此时这功夫,已不是当初定北山寨上与你交战时的功夫。”

宫素雪道:“这,这是本教中的功夫。”

崄岢沉声道:“小子,你从哪学来的玄冥九幽?”

叶楚凡不理他们,一径望着雷憬。雷憬阖一下眼,又睁开,眼中已是清明一片,平静道:“我果然又一次着了你的道。”

叶楚凡道:“我一直告诉你,莫要信我。”

雷憬苦笑道:“确实,你一直在告诉我真相,只是你设的局太大太深,我陷在其中,瞎了双眼,盲了双耳,竟一直不肯相信。”

叶楚凡道:“我给过你无数机会,你却一一抛掉了。须怨不得我。”

雷憬道:“最蠢莫过于自欺。我雷憬实在是天下最大最蠢的傻瓜。”

叶楚凡笑道:“大寨主妄自菲薄了。若不是大寨主襄助,我怎能如此顺利,查出教中叛徒?而我们的计划,能顺利成功,全亏了大寨主。”

雷憬问道:“我们?”

叶楚凡不答,笑着看向门外。门外有人长声笑道:“叶公子,久违了。”一人黄衫玉带,走了进来。正是赵誉。

第十二章真相

赵誉向叶楚凡笑道:“叶公子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叶楚凡淡淡一笑:“托福。”随手指一张椅子道,“王爷请坐。”

赵誉笑道:“多谢。”撩起衣襟,大刺刺坐下,竟视厅中诸多人如无。

阳离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阳离参见王爷。王爷驾临,敝教不胜荣幸。”

赵誉略一颔首,向叶楚凡道:“这里的事,还未完么?”

叶楚凡道:“快了。”

赵誉点头笑道:“甚好,我备有一坛五十年的竹叶青,已迫不及待想与叶公子分享,快快了了此地之事,咱们好痛饮一杯。”

叶楚凡笑道:“多谢王爷美意,王爷请安心少坐。”

赵誉点头,随他进来的管家钟平立刻从食篮中取出几样内造的精致点心,放在桌上,又取出一壶焐着的茶,细细斟了一杯,弯腰敬给赵誉。又另斟一杯,同要毕恭毕敬献给叶楚凡。


叶楚凡挑眉看赵誉。

赵誉笑道:“这狗奴才倒有几分眼色。”又踢管家,笑骂道:“你个狗胆包天的奴才,我何时吩咐你给他斟茶了?”

钟平陪着笑脸道:“原是奴才妄度主子的意思。王爷既不愿赐叶公子茶,奴才去收回来便是了。”

赵誉笑着又踢他:“你又在妄度我的意思,我几时要你收回茶了。”

钟平只是陪笑作揖。

叶楚凡看好戏般看着他二人,道:“谢王爷茶。”

阳离被他们撇在一边浑如空气,脸上阵红阵白,咳一声,陪着小心问道:“王爷,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赵誉道:“非是本王有事要问,是叶公子有事问你们,所以……”他神定气闲啜口茶,道,“去问叶公子。”

阳离向叶楚凡躬身道:“未知叶公子有何指教。”

叶楚凡笑道:“有权有势果然能叫人俯首贴耳,甘作犬牙,难怪长安道上行人名深利切。”

阳离恨得暗中咬牙,面上仍带着笑:“叶公子教训的是。这权势二字,当真是世间最动人心的两个字了。”

赵誉鼓掌笑道:“说得好说得妙,若无权势,当真寸步难行。”

潘华忍不住,怒道:“叶楚凡,你阴阳怪气捣什么鬼?这又是你设的圈套?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楚凡不看他,道:“清除教中叛徒。”

宫素雪道:“我玄冥教中叛徒,似乎还不劳叶公子大驾。”

叶楚凡看向她,忽的一笑。笑容恬淡平静,却让宫素雪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叶楚凡悠然道:“我第一次见你,是西湖之上,你在唱赵婕妤的《怨诗》,第二次见你,在颖昌城外的茶摊,你唱的司马相如的《长门赋》。这些弃妇之曲,你是想告诉世人,你遇人不淑,还是想说,你为人所弃,心怀幽怨?”


宫素雪红了一张俏脸,怒道:“叶楚凡,你想说什么?”

叶楚凡道:“当初你嫁与黎正时,可曾有半分真心?”

宫素雪变色道:“叶楚凡,你怎敢如此无礼?”

叶楚凡笑道:“外人只知玄冥教主夫妇伉俪情深,却不知,夫人之心另有所属,全不在黎正教主身上。可惜了你们定情时的那株玉兰。”

玉兰花正是当初黎正与宫素雪定情时的信物,宫素雪不想叶楚凡竟连如此私秘的事情都知道,心下惊疑,胸口剧烈起伏:“你……你如何知道?”

叶楚凡走到她跟前,托起她下巴,笑道:“黎教主托梦告诉我的。”

宫素雪柳眉倒竖,怒道:“荒唐。”素手轻扬,攻向叶楚凡胸前。叶楚凡不闪不让,反手下压,按在她“肩井穴”上。宫素雪手递到一半,再无法送前半分。忽觉肩、腰、膝三处各自一麻,登时浑身仿佛被万蛛叮啮,既痛且痒。这痛与痒越行越深,渗入肺腑。


宫素雪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惨白,颤声问道:“你……你?”

崄岢道:“小家伙想干什么?”

叶楚凡道:“长老莫急,稍待片刻便可水落石出。”又对宫素雪笑道,“本教的蛛寻之刑,夫人不会不清楚吧?”

阳离喝道:“叶楚凡,你好大胆。”

玄冥教弟子见教主被制,纷纷上前欲救。

忽听得一声大喝,钟平站在厅中大声道:“谁敢轻举妄动?”他一挥手中一面红色小旗,旗上五彩丝线绣着一条九纹引龙。随着他令旗挥动。厅外屋檐之上不知何站满了身装甲胄的兵士,手中皆举着强兵硬弩。


叶楚凡微微一笑,向阳离道:“尊者忘了?王爷手中原就有甲兵千万,如今更统着京城内廷三万禁卫军。这庄园之外,已被围成铁桶。凭你人再多,身手再高,若要擅动,只能被射成刺猬。”


阳离面色灰败,说不出话来。

叶楚凡转头对道:“说吧。”

宫素雪忍着痛道:“说……说什么?”

叶楚凡笑道:“夫人何必再继续装糊涂,自讨苦吃。这蛛寻之毒再深下去,夫人这花容月貌,怕就保不住了。”

宫素雪咬牙道:“你……要我说什么?”

叶楚凡道:“我要你说你是如何与阳离私通,谋害前任教主曲风。”

宫素雪煞时脸无人色,疼得浑身乱颤。

叶楚凡听得身后风声微动。阳离双袖轻拂,折扇倒执,向他挥来。叶楚凡后退避开。阳离的轻功看去与叶楚凡如出一脉。只是叶楚凡举动间形影飘忽,清灵处如流风回雪,诡异处如月下魑魅,比之阳离更高着一层。全不与阳离招式相接,一味前后趋避,如同戏耍,竟是全未将他放在眼内。


雷憬惊疑不定,三年前确是废去了他武功,他何时练成这功夫,却与他从前的武功迥非一路。

叶楚凡与阳离周旋着,向倒在地下的宫素雪喝道:“还不说么?”

宫素雪浑身剧痛难当,痛中却又痒得无可忍受,恨不能寻把剑来将五脏六腑剐一遍,唯求一死以解此苦。嘶声道:“我,我说。”

叶楚凡虚挥一掌,逼开阳离,将手中血玉扔给他,笑道:“你处心积虑,要的不就是这枚血玉,不就是教主之位么?现在给你。”阳离怔住,自然而然伸手接住血玉。叶楚凡不再管他,走至宫素雪身边,伸手在他肩上轻拍一掌。宫素雪体内痛痒之感大减,喘着气问道:“叶楚凡,你到底是什么人?和我们玄冥教,和,和那死鬼是什么关系?”


叶楚凡想了一下,道:“黎正是我师傅。”

这一句话无啻惊雷。宫素雪、阳离等人自然难以置信。玄冥教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教主何时收了他作弟子?”

“莫非教主还没死?我们找到的尸骸是假的?”

宫素雪惨然而笑:“我就知道,我果然一辈子逃不出他掌心。是,是我与阳离私通,趁他闭关练功之际,害了他。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死,逃了出去。更没想到他竟会收你作徒弟。你快叫他出来,他既要杀我,让他自己来动手。”


叶楚凡看着她,冷冷道:“他两年前已死了。你们迎回的,确是他的骸骨。”

宫素雪道:“他传授你武功,让你回来杀我们报仇?”

叶楚凡道:“不错。”对阳离道,“你有何话说。”

阳离面色惨然道:“她既已认了,我还有何话可说。大丈夫敢作敢为,确是我下手害的黎正。”

叶楚凡向崄岢道:“长老,他二人已认罪,依教规,当如何处置?”

崄岢道:“想不到爷爷闭关的时候,小孩子们居然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依照教规,他们两个该受万蛇啮身之刑。”

阳离脸无人色道:“今日落到你手上,是天败我。但我……”忽一条黑影疾闪至他身后,一指戳在他脑后“百会穴”。“百会”乃人身百脉之会,中者无有不死。阳离眼珠凸出,缓缓回头,看到阴尔面无表情立在身后。


叶楚凡悠然道:“当日西湖之上,我曾说过,要杀你,不用我动手。”

阳离指着阴尔,想说话,没说出来,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下气绝而亡。

叶楚凡瞟一眼阳离尸身,笑道:“你作的不错。”

阴尔仍是面无表情:“阳离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叶楚凡笑道:“虽不能受万蛇之刑,但这也够了。他的罪原只到此。至于你……”看着阴尔手中从阳离处取来的血玉道,“你手刃阳离,此时血玉令又在你手中,是否,你便是当之无愧的教主?”


阴尔垂眼道:“此事理当由护法长老与教中兄弟共议。”

叶楚凡笑道:“还议什么。你深谋远虑,用心良苦,这教主之位,原当是你的。只是,拿不到真正的血玉令,这教主之位仍是竹篮打水。”

阴尔变色道:“什么?”

叶楚凡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你以为,从我身上掏出的血玉令就一定是真的?”

他话音未落,阴尔身形已如脱兔掠出,扑向桌面另一枚血玉。却被少乾、子坤拦住,三人斗在一处。

叶楚凡道:“你们先退下。”

少乾、子坤立时罢手退开一边。

阴尔不信道:“你何时收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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