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看著它,它不会自已消失的。
又是碧螺春,我不要喝这种。
邪挑了挑眉,喝不喝在你。
但说不说却在你。殷棠怀疑他是借机报复。
我六百年前放过你一次。他提醒他,有机会不用是傻瓜。
我忘了。邪说得好是心安理得。
早知道六百年前就一剑刺死他,谁让他当时浴血的模样似乎牵动了他某根秀逗的神经,他才独排众议,以设计陷害胜之不武的
烂借口收兵。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悔呀!
邪--
我在。闪烁的眼神令他马上打消故计重施的念头。笑话!要是这么送上门不上正中他下怀吗?他才不那么傻哩。
不知怎么搞的,自从来到人间,他们之间的千年恩怨似乎消洱于无形。他不会就此以为他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这不过是他
游戏开始的前兆。他清楚记得邪为拐个天人来玩玩,计划了几百年,耐性之强令王刮目相看。虽然后来被骂得很惨,还被踢到
人间来。
他闭上眼,将茶倒入腹中。
饶是物有所值,邪还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快带我去见……他话未说完,眼前一黑。
邪接住他,无声地轻叹,棠……
终于,他还是隐没在黑暗里。
柯煦难以置信地望著他,不禁怀疑自已的耳朵是否有问题。你说什么?
明天此时,你若没有出现在喜堂里,我必自刎于你面前。他语调平缓,清淡如水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成份。
少柳,你……
柯煦说不出话来了。
笑颖看著那两个人,君少柳会说些什么。在他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她相信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柯煦的痴情所感动,或许他
已有所决定了。
抛开君少柳的男儿身份,他与柯煦的确很配。
那晚令人震憾的一幕,纵使匪夷所思,她也无法违背自已的本心指责是伤风败俗或是其它更恶毒的字眼。只是一种惊诧,非要
说出不同,只是私心里微微的酸意。
他那一刻的妩媚令月光也为之失色。
她向来对外物没有强求的欲望,这次……亦然。
她只有如此说服自已,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呵……呵呵……
柯煦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
煦--他坚定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柯煦止住笑,少柳,你真是不适合做这种威胁别人的事,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一定没机会活著见到明早的太阳。
嗯?
我会走,但是你一定会和我一起走。凭你的力气,我想,你不会有可能实现你的威胁。
君少柳释颜而笑,没想到秦长老的飞鸽传书妙计依旧毫无用处。--我演得那么差吗? 不是。
柯煦缓缓道,只是我早已打定主意。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什么婚礼,丐帮,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次轮到他哑口无言了。
青楼。
高朋满座,酒不醉人人自醉。趁著酒兴,仗著这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地盘,尽兴而饮,不醉不归。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丐帮帮主与唐大小姐成亲之日,纵然与丐帮关系不是很热络,能借此机会一睹江湖第一美女的庐山真面目
,也是不虚此行了。
老兄,帮主怎么还不出现,唐门的花骄就快上门了。
掌柜频频擦汗,暗中叫苦不迭:我的帮主祖宗,快回来救救小的吧!然而老天爷今天歇假,没空理他。他还得一边进埋头应付
密密麻麻的帐册,一边向渐已焦躁的客人重复秦长老教给的话:我们帮主心急嘛,就不定早就去掀新娘子的盖头了。我也不知
道,你见到他了吗?这叫转移问题,大多数人都会摇头走开。
但是这位客人似乎和他较上了劲,我见过他,要不要我告诉你他在哪?
掌柜正要反驳,抬头一看,眼睛差点脱窗,少爷!
一声少爷令周围的视线唰地齐集到这小小的一角。
众所周知,在丐帮被称为少爷的只有一个人--
君少柳!
传说中谈笑用兵的君少柳,貌若仙人的君少柳,被柯煦掩于深处无人识的君少柳!
原来大家都认识我。他转过身,灿然一笑。
一时间,青楼鸦雀无声。
我就知道,要找你就往最安静的地找。
柯煦走进来,见一屋人仿佛被定住一般,比点穴还省事。
我不是要你在门个等我吗?柯煦扫了一眼,这种惊兼垂涎的表情见太多了,所以他才叫他尽可能不要抛头露面。
柯煦的声音终于将众人震醒,没人敢面对柯煦山雨欲来的样子,纷纷识时务者为俊杰,该干嘛干嘛去。
别那副雷公脸好不好,我看笑颖就是被你吓跑的,难不成你要这里变成一个冷冷清清的礼堂。君少柳调侃著他,笑意不减。
我答应你回洛阳,可没说我一定会成亲。柯煦神秘莫测地说。
全楼人一个个竖起了耳朵,难得事件的主角都在场,不听个清楚怎么对得起自已。
哦?君少柳不置可否,那作为陪客的我是不是可以退席了吗?他转身欲走。
柯煦挡住了他的去路,你错了。
他一副静待下文的乖宝宝模样。
你不是陪客,而是主人。
你是主人。
青楼里第二次出现针掉地上也听得见的状况。
难道传言……
煦儿说得对,少爷身为丐帮军师,作陪客就档说不过去了。若少爷是陪客,老朽这副快散架的骨头岂非无地搁去。
秦中明略带玩笑的口吻将屋内的尴尬气氛消洱于无形,同时又适当地点醒两人身份。
见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长老,柯煦只感到头疼,本帮的人还真是闲得可以了。
事关丐帮的百年声誉和帮主的终身幸福,大家心甘情愿。秦中明目光炯炯,毫无妥协之意。
好一个心甘情愿!
柯煦不怒而威的神情令秦中明心神一凛,那天生的王者之气是如些的撼人,却也让他坚定了自已的决定。丐帮需要这样的王者
,纵使有所牺牲,也是在所不惜。
骤然的喝声响在每个人和脑海,有胆小者已夺门而出。稍有记忆者都清楚,柯煦笑面阎王之称并不是浪得虚名。
秦中明知此事不能善了,冲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心领神会,大声道:众位不必客气,继续开怀畅饮,今天可是免费,不喝白不喝。
江湖识趣人居多,纷纷笑语漫天,重又热闹起来。
秦中明将两人领到青楼的密室里。
方进门,他便朝君少柳跪下,一直作壁上观的他不由一愣,秦长老……
少爷有恩于丐帮,而我却三番两次刁难少爷,致使少爷远走他乡,我心中有愧,不得不跪。
你会阻挠,是人之常情。我走……也和你无关,所以你无须跪。君少柳缓缓道来,言语间无一丝波澜。
柯煦欲言,却被他阻止。
别怪他。他无声的说。
秦中明依旧未起来,我有一事相求,请少爷看在丐帮上下的份上,永永远远离开帮主,离开中原--
柯煦一把抓住他,你--
煦。君少柳话中隐隐透著颤音,放开秦长老。
少柳!
他到底是你的长辈。他深吸一口气,将秦中明扶起来,沉吟一会儿道:原来我并不打算回来,但诚如你所言,煦毕竟是我的朋
友,所以我来了。身为长老,我相信你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也早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这就是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肯接下首
席长老位子的原因。
秦中明愣了一下,他曾为这事而庆平幸,以为是天不亡丐帮,没想到早在他的预料中。
君少柳不忍心看柯煦的表情,却又不得不面对。
煦,当初是你撞到了我,为公平起见,就由我来说结束吧。他颤微微的身体摇摇欲坠。话音刚落,人便倒了下去--倒在他怀里
。
帮主!
别叫我,从今天起,我和丐帮再无瓜葛!
他冷绝的表情宛若地狱重生,不带一丝人气。
什么也不理!什么也不管!
除了他,什么也不要。
扯断所有的牵绊,伤害所有的人也不要紧,只要他不再受伤。
他没有伤悲,也没有心碎。心灵早已学会自我疗伤与催眠。
在无意中窥见他炙热的目光时,他已预料。
然而他太寂寞,习惯了有人陪伴的生活回不去过去的云淡风轻。试著让自已相信,可以不必再浪迹天涯,可以不必在深夜独自
舔伤口,为过去赎永远也赎不完的罪。
现在,他终于还是亲手毁灭了一切。
这一次,是真的不能回头了。
柯煦轻轻抹去他眼中涌出的泪滴,直到那泪滴如断线珍珠,泉涌而出。
他睁开了眼睛,见到他。煦。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柯煦扶起他,大夫说,不可以情绪激动和劳累。你没休养好就催我上路,已犯了大忌。
君少柳环视屋内,这不是青楼……
是客栈。
那我们……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你应该在和唐姑娘拜堂。
柯煦从桌上端来药,唐门那边出了点事,推迟几天。他将药吹凉,递到他嘴边。
他方察觉,柯煦平静得有些诡异。
煦,你有事瞒我。
柯煦明白他的神情代表的坚决,将碗放在一边。
有事,但我不准备瞒你。--
我已经把打狗棒还给丐帮了。
邪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
难怪人类会说’人算不如天算’。殷棠在他身后不冷不热地说道,难得见你也有落空的时候。
他对于邪下迷药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天知道他趁他昏迷时动了什么手脚,让他错过了多少好戏,太没天理了。
邪又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模样,谁说落空了,这让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玩法。
殷棠眼睛一亮,随即笑了,难不成又要我收拾烂摊子?
你拒绝?他们的默契,作敌人实在太可惜,玩个无伤大雅的游戏绰绰有余。
当然--不。只留下余音回答他。
第四章
少柳--
你不可以这么做。
他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你这样做,是逼我做出我们都不乐见的事情。
我答应秦长老,出于什么原因不是你能理解的。
他的话令柯煦脸色一阵铁青,我不能理解?
君少柳惊觉自已无意中吐出了不该说的话。
我知道这些天你只是出于同情才勉强自已和我在一起,现在终于有机会逃开,你当然会把握机会。说穿了,你是腻了,要去找
以前的--
啪!
君少柳重伤未愈,力气并不大。
第二次挨他的耳光,亦是第二次触痛他的旧伤,他的禁区。
饶上如此,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已。明明不该,却因泥足深陷了--妒嫉!如蛇般盘据于心头,嚣张地吐著狂信,刺激他,撕裂他
。某一角,在逐步瓦解。人的劣根性或是一种更强大的黑暗力量,将他一步步拉向深渊。未知的恐慌冻僵了他的思维与长年累
月的忠义信条,隐约预感,正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骤然的怒气猛烈冲击著胸腔,君少柳只觉丹田中血腥味涌入喉头。昏眩感袭击著孱弱的身体,终于,血丝溢出嘴角。
这抹血,终究将骇人的痛楚渲染得淋漓尽致,他拒绝他心疼的双手,拒绝他还不起的种种。
对不起,柯大帮主。我的同情已用完了,请你出去!
寒冷彻骨,字字如冰。
目光亦如火。
刺到他转身,走出他的视线。
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我陪你一起,天涯海角流浪去!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终究,他还是放弃了。明明是自已亲手将他推开,为何……
混沌中,脑海有著轻笑声,你犹豫了。
他不反驳,因为他了解自已的程度比想像中还要深。
可怜的人类……他低叹,交给我吧。
你?
只有我才能帮你,不是吗?
是吗?他低喃著,的确,如果没有他,那一晚……也正因为有他,他逃得理所当然。
殷棠知道会有的结果,人类的懦弱与自欺欺人完美著他的人间旅途。
那……就拜托你了。
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他一抬头,你……没走?
先喝药。柯煦打断了他的话。
药?什么东西?
不过它难闻的程度和邪的茶有得比。上过一次当,他学得非常乖,宁死也不喝这种黑不隆咚的东西。
我不要!
他偏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君少柳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他才一接手,就被强令喝这碗怪药?没天理呀!他几乎可以想像
邪浅品香茗,翘著二郎腿看好戏的样子了。
柯煦闪烁的眼神紧盯著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呃,不会被杀吧?有可能哟!君少柳将他气得够呛,说不定他就是看准了时机开溜,才拉他当替死鬼的。他还不想死耶!人间
那么多好玩的,他还没玩够哪!--
没等他的神经转过弯来,某件事的发生阻碍了那莫名其妙想法的继续。
他刹时瞪大了眼睛,也忘了反抗。
药汁就那么顺畅地从柯煦口中流进他嘴里。
很苦!
可他用这种特殊的方法堵住了他的嘴,他只能别无选择地咽下。
他并未就此放开他,而是加深了倾注其中的深情。
厚实的大手牢牢地固定住,不容他一丝的反抗。
久久,他放开他。
同情,也没关系。在你身边就好。
他呆住了。
长时间的沉默,仅是凝视,试从对方的视线里找出一丝不确定的因素,却无所获。
然后,他倾身向前,将唇贴上他的。
他只是想,若是君少柳,也会如此。难爱得如此无怨无悔,也是一种幸福。不难分析的杂乱,他决定暂时忘记一些东西,例如
那难喝的茶。
不全是同情……那双眼睛骤然出现曙光。
他寻出与沉睡的人的略微共鸣,缓缓道来,我不知道,只是,我不会因同情一个人而和他上床。我不至于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别这么说--
你的意思就是如此!
他决心激怒他,太平静的状况对自已不利,最好激到他摔门而出,他好修理这副可能还要借用一段时日的皮囊。为什么人可以
流这么多血?太浪费了。
我不是!他百口莫辩。
若不是,你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好像我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你放心好了,就算下次再同情心泛滥,我也不会去找你,大街
上男人多得是,青楼里更多,不愁我没人要!他存心与他胡搅蛮缠,乐不可支地欣赏他面抽筋的样子,没有一丝大祸临头的预
感。
也难怪,在他的字典里,乐极行悲这四个字是不存在的。
少柳--他缓缓欺近他。
干嘛?他没有警觉地迎上他,始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姿势也暧昧得可怕。
呃--他决定及时抽身,保命为上,你可不可以起来一下,你很重耶!
他的后知后觉让柯煦笑得灿烂,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好吗?
对呀!他眼前一亮,我们快去赏月吧!
他纹丝未动,这么美的月光,你不认为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吗?
例如……他保证,傻笑是笑中最难的。
这样……他俯下身,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一偿他久违的渴望。
天哪,那种昏眩感又来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吻技和邪有得拼,干脆劝君少柳弃暗投明算了。
很舒服,但他还不想被邪砍死。
……痛!他按著伤口,眉心皱了起来。
柯煦连忙放开他,担心之情浮在脸上。
对不起,我忘了你的伤。
他吁了一口气,总算这一百零一招还有用。
他顺从地偎入柯煦的怀中,若有所思地现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