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起头来, 真是平的!你真是男的。一双小手惊诧地在他胸前确认这个仿佛天大的消息。
喂!柯煦忍不住大叫出声,将她的毛手强行从君少柳身上扯离。
你知不知道非理勿动,一个姑娘家,赖在男人身上成何道理?你刚才突然冒出来,我还没给少柳检查一下,要是撞出个好歹
来,我唯你是问!
一顿连珠炮似的话袭来,君少柳不由想出声帮帮似乎吓傻了的女孩, 煦,我没……
你少自以为是了,美人哥哥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又粗鲁又没修养,老在一边大呼小叫,还好意思说什么非理勿动
,你先学会什么叫做非理勿言再说吧!她双手叉腰,通红的小脸上一张小嘴快速地张合,听得人目瞪口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免受你这种人的影响,我看美人哥哥还是快点离开你比较好,省得哪一天招惹了你这凡夫俗子
的侩井之气,不清不白地受人指骂……
柯煦闻言,神色不由黯然,他看向君少柳,他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的确,那一段流言碎语满天飞的记忆被埋藏得太久,也无
暇顾及。他径自付出,他一味逃避,根本无法注意到他人的眼光,或是不愿思及这一方面。
一番回话后,她顿觉舒畅许多,却发现在场的两人神情已变,愁云渐渐笼罩在他们的眉宇间。
美人哥哥……她没了刚才的伶牙利齿,怯怯地拉扯君少柳的衣袖,求教于眼前唯一可能回答她问题的人。
没事。君少柳温柔微笑。
我是不是让他生气了?
她指了指脸色阴沈的柯煦。
君少柳叹了口气,没有,只是我们都累了。
是的,都累了。
满天星斗,纷纷扰扰不知疾苦地闪烁著。
流淌的月光,仿佛将人照得无所遁形。这种明朗中,君少柳不愿与那炙热的目光相触,倚在屋前桐树边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寂然
。
美……君大哥。
她终于不再唤那个让君少柳颇感尴尬的称呼。她不明白地故意走开的君少柳,又想到屋内一脸颓唐的柯煦。她感觉自已好像闯
入了一个她不该闯入的禁区,卷入了一场无法再抽身的旋涡。
君少柳微微笑著,笑颖,有事吗?
……没有,只是觉得好寂寞。她深深地吸一口气,离开家,才发现自已还有恋家的性子。
我以为你会问你,结果你什么也没问。你推翻了我对男子的许多想法。她仰起头,毫无掩饰地直视他的眼神。
我也有好奇,只是在行旅中的人,多少总有一些故事。我不愿人探究我,将心比心而已。
我是逃出来的,但我并不打算逃。我只是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叫自由的东西。我很清楚,我不适合自由。她凝视
他,你也不适合。
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你注定是为我而生的。
无论逃多远,我终究会回到我的身边。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逃不脱的。
这是宿命,你君少柳的宿命。
他不带一丝感情缓缓吐出的言语,此时竟如匕首一般,残酷地割开了原以为结疤的伤口,血流如注。
他的身形似乎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了树枝。
君大哥!笑颖搀住他,担心地唤道,对不起,我……
没事。君少柳婉拒她的援手,转身回到屋内,蹒跚的脚步令她一阵心酸。
究竟是怎么的痛苦让他连脸上的笑容都不能维持?她没有办法解释那莫名的情绪,她不是无忧无虑的笑颖吗?什么时候他居然
能牵动她的一颦一笑了。
她甩甩头,随他走进去。
屋内无人。
只有一地的落叶。
悠悠的叶笛声,千回百转,溶化在夜色中,让人落泪。
枯死的老树,孤独的背影,苍凉的调子。
他披著单衣走出来。
煦。除了唤他的名字,他不知该说什么。
别说抱歉,我不要你的抱歉。柯煦回过头,犹如受伤的野兽,嘶哑地吼道。
他被他的气势逼退一步,无言以对。
他按住他的肩,逼他直接面对他,少柳,你快把我逼疯了,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好想这世间只剩下你我,没人打扰,没人纠缠
。你要逃,我陪你一起逃,天涯海角我们流浪去。
他颤抖的手抓紧他的衣襟,声音哽咽,对不起……煦……我想逃,但是逃不了……对不起……对--
他余下的歉意淹没在他的唇边。
近乎窒息的热度,仿佛抓住了他的灵魂,冰冷的味道令他偎向目前唯一能给予他温暖的热源,手渐渐揽上他的颈项,单衣飘落
到地上。
少柳……柯煦搂住他瘫软的身体,转而进攻他的其它部位--
煦……嗯……被放倒的身体无力反抗,阵阵呻吟不断从红唇逸出。
腰间的系带被扯开,凌乱的黑发衬著雪白的肌肤,魅惑著他的心神。
他呼唤他的名字,缓缓俯下身--
冷不防的抽气声在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对上她惊魂未定的眸子。
你们--她话音未落,只见几道黑影突然从暗夜中窜了出来,数道寒光如流星般掠过天际。
只听清脆的一声,幽明的光晕竟压住了逼人的剑气,不知何时出现的打狗棒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剑一一格开。
柯煦揽住他的腰,闪电般向后退。
猝然的攻势令柯煦措手不及,唯有先保住怀中人再说。
袭者显然有备而来,从各个方向封锁了他的退路,步步紧逼,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时间,剑影密布,玉石俱焚的招数令人心惊胆颤。
面对愈加凌厉的攻势,柯煦势必放开君少柳,才有机会抵挡得住。然而他决不可能弃君少柳不顾,形势更加危险了。
她盯著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境,手心不觉渗出泠汗。从这个隐蔽的位置,她看得很清楚。那些持剑的人个个脸色铁青,眼睛无神
,毫无焦距,仿佛被人操纵的木偶,不知防守,一味进攻,被打也没有反应。即使柯煦的武功强之百倍,遇到这种不要命的打
法也只有苦战的份,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君少柳。
她骤然发现,在这清冷的月光中,君少柳的笑容变得好诡异。
邪魅的气质,不为周围的杀气所动,冷冷地注视著眼前的一切。
不会!那怎会是君大哥!
她断然否定自已的亲眼所见,未发觉这自欺欺人的行为与她一贯的习惯不符。
柯煦没有察觉怀中人的异样,但渐渐已气息不畅。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令人疲于奔命,迟早他会支撑不下去。那时,少柳就危险了。
他一声长啸,打狗棒离手而出,犹如有人操纵一般,幽光明灭,摄人心弦。
御剑术!
她不由惊呼,没想到失传多年的御术竟在此时出现。虽然用的是棒,但那种以剑气御剑的独门独技是其无疑。
未等她回神,杀手已被击倒在地,各人眉心一道血痕。
她不禁惊诧于这幕绚丽中。
柯煦轻吁一口气,幸好最后一招还有用。
武林绝响的御剑术终于重现了。
她恍若无事地走出来,甜甜的笑容不改。
柯煦深深地望她一眼,你看到了?
看到了。她明白他问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打狗棒渐渐抓紧。
她一昂头,我应该看到什么?
你什么都不应该看到。
如果我看到了呢?
必要的话,你就得死。
煦--他握住他的手。
柯煦抱紧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没有人要伤害我。就算有的话,也是我不该活在这世上。
少柳!
君大哥!
君少柳忧伤的眼神比这暗夜更叫人心碎。
君大哥……
她的话梗在喉边,却无法说出来。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已这趟旅行似乎走猎了方向,她自以为是的无害实实在在地伤了人。
沉浸在各自心事里的人没有发觉一抹黑影的悄然靠近。
只光石电闪的一瞬间,一把利剑赫然插进了君少柳的身体。
少柳--
君大哥--
他沉入黑暗的最后记忆是漫天的飞血……
第三章
朦胧阁。
江湖第一杀手组织。
以傀儡杀手和毒闻名江湖。
用药物或其它手段控制杀手的行为及至思想,让其成为杀人工具,至死方休。
一旦与之交易,除了昂贵的酬金外,还有一条命。你的或是别人的--为其杀人,否则阁中杀手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你。
月轮中,邪邪的笑意融化在黑影里--
你,准备好了吗。
摇曳的灯光,映著他憔悴苍白的脸颊。
她停在门前,却始终提不起敲门的勇气。
屋内的两个人,或是两个将死的躯体。
她无法理解这种异样的情感,然而柯煦无言而压抑的悲痛让她不得不投降,那抹绝然的微笑也让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君少柳死
去,黄泉路上绝对不止一条亡魂。
紧闭的门扉杜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好拒绝任何的渴求。
柯煦--她终于鼓起勇气。
我有办法救君大哥。
没有回应。
君大哥的伤口没有伤及心脏,他昏迷不醒的真正原因是剑上的腐毒,我敢断定,杀手来自朦胧阁。
如果是朦胧阁,我有把握让君大哥醒来--
门猛然打开。
他缓缓睁开眼睛,身旁因日以继夜的劳累而睡著的人让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人还真是脆弱啊……
一阵夜风拂过,只留下一地的破碎月光。
他掀起丝帘,旁若无人地走进去。--甚至将主人赶下牙床,取而代之。
邪邪的笑意不禁落为苦笑,你还真不客气。
他眼神流转,不屑地瞪他,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还要我客气?老流血,麻烦死了。人的身体真是没用。他解开衣襟,伤口因
过度移动又染红了绷带。他皱起眉,干脆扯开那碍眼的白布,闪烁的眼神在直接触到殷红的血时,不禁染上了一层瑰丽的魅色
。他不自觉地舔著下唇,看上去好像蛮美味的样子。
那是你自己的血。他凉凉地提醒他。
喝一点又不会死,他没那么短命的。既然是自已的,喝了更没关系嘛!他眼神瞟向一旁悠闲喝茶兼看好戏的他。
没看我,我没你那么变态。他话题一转,柯煦肯回去了吗?
如果他死了,你就抬著他的棺材回去吧。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好可惜,居然喝不到。没见过你这么自信过度的人,他差一
点就死了。好容易逮到个身体,你想我那么早就翘掉呀。
他继续喝茶,对他的指责充耳不闻,反正只是讲讲而已,他敢说,在这场游戏中,最乐在其中的就是他。
我算过,误差不过毫厘之间。何况,你会让他死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接下来是唐门了吧,他兴趣盎然,听说唐门有条千年巨蟒,血应该还能将就喝喝。
他神秘莫测地看向他,如果你没来人间,你一定会去吸血族。
他们的族长是女的,而且是个只喜欢女祭者的吸血鬼。他耸耸肩,不过她的血太杂了,我只喜欢纯净的东西。
他看看手中的茶,觉得有些反胃,殷棠。
干什么?没有血,他只有喝茶,但茶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喝,为什么邪那么喜欢喝,苦不拉几的。
他叹口气,没什么。
他还是放弃没血茶也好的想法,抬眼看他。
邪--水漾的眸子荡著摄人的媚意,一步步地贴近他。未系的衣带披散开,胸前缓缓渗出的血犹如一朵盛开的蔷薇。他偎进他怀
中,手绕到他脑后,缭绕著发丝。
禁太久了吗?我以为柯煦会喂饱你。邪慢慢抚上他的腰,炙热的气息在他颈边轻拂。
他轻轻笑著,你说呢?微仰著头,雪白的颈项仿佛在诱惑那一双眼睛。
邪吻上那张挑衅的红唇,你这个害人的妖精……
带血味的吻,让他眼中的妖异之气愈浓。
他追逐著他的唇舌,执著那抹鲜美的味道。
好甜……我还要……你迷离的眼神犹如一泓深潭,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邪轻轻啃咬著他的锁骨,还要?他会死的。还是你不要玩了?而且--邪危险的眼神渐渐地逼近,该我享用了--
他突然一笑,蓦地挣脱他的掌握。
棠……
他施施然掩上衣襟,我不是他,没义务让你发泄淫欲。
那你放他出来,他可不会拒绝我,老实说,这副身体上起来还是蛮舒服的。邪扬扬眉,提出解决方案。
他用看渣子的目光看他,你真是有够龌龊的,放他出来他不崩溃才怪。再说他以前不反抗你,怎么知道现在不会鄱然醒悟,看
清你人面兽心的真面目。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忘恩负义,没心没肺,好歹我也是他的--
少来,要是你顾念这一层关系,他哪会弄提现在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总之没得商量,想都别想。反正他本来就没心没肺
,身体是别人的嘛。
又失手了。邪继续喝茶,慢走,不送。
他扔下一句不大不小的话,扬长而去。
偶尔我也想试试攻方的角色。你要的话,哪天我们试试看。
预料中和茶杯破碎的声音如期而至。
笑颖将药递给柯煦,吃完这贴,大概就没事了。
柯煦憔悴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喜色,他小心翼翼地端著药,扶起他,少柳,喝药了。
神智还不是十分清醒的君少柳喝完药之后,沉沉睡去。
柯煦大哥,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君大哥醒了我就去叫你。
在连日来的心力俱疲下,柯煦不得不妥协。
那好吧,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不对就叫我。
看著他依恋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然后终于消失在门后,她不由轻吁一口气。
果然,她还是不习惯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中生活,即使是旁观。
她轻轻拭著他额头上渗出的汗,苍白的容颜依旧楚楚动人--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世俗的女子的确配不上如此绝美的
人。一旦爱上,便是永远的沉溺,柯煦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或者自已……
她记得那道伤口,没经任何的缝合,居然奇迹般的愈合了。她没有告诉柯煦,也不打算,因为似乎有什么舔过,而且他的血也
大量流失,这些天的昏迷也在于此。所以她的药也由解毒变成了补血。太离奇的事让人几乎难以置信,但她相信,他本身就是
一个故事,一个谜。只要他愿意,她会替他永远隐下这个秘密。
为何如此的无怨无悔,从柯煦身上,她似乎找到了原因。或者根本没有原因。
人的心有时候太诚实,有进候又太不诚实。
她无意闯入他与柯煦之间,虽然她隐约觉得那之间有著捉摸不透的玄机,她宁愿守著她的本份,守著他的淡淡微笑。
他太苦了,也太累了。
君大哥,她轻轻吟喃,有一天我能看到你真心的地对我笑一回吗……
又一个笨蛋。
殷棠开心地笑,看来人的毛病除了脆弱还有蠢。
这叫痴情,你这个修罗殿主怎么会知道?
邪如影随形地跟著他。
殷棠皱起眉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耶。
邪随手变出一杯茶,要散也要等我喝完茶再说。
那你说慢慢喝吧。
殷棠转身欲走,除了游戏,他不想和过去的死对头把盏言欢,看起不多怪异呀。
王要见你。
他霍然停住,王?!
邪闲闲地喝著茶,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殷棠咬牙切齿地暗骂,但又不得不屈服,条件?
陪我喝茶。邪笑得无邪,露出的两颗尖牙令他心中一激灵。
喝就喝,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苦一点,不,是很多点。
殷棠盯著茶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