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的守候(昨日今朝 出书版)+番外 BY 眉如黛
  发于:2011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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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

郁林坐在那里,离他近的地方,温度却彷佛突然低了几度。

严维闷笑着:「怎么了?」

郁林的手背浮着青筋,「酒吧里能找到什么人,你自己清楚!」

酒保听到响声,往这边看了一眼。严维叫住他:「帮个忙。」

看着酒保走过来,严维指指郁林,笑着问:「这里,有比他好的吗?」

酒保看了一会郁林,也笑了:「你看沙发那边,那个行吗?」

严维从吧椅上跳下来,往那边走去。郁林似乎是真生气了,紧跟着站起来。

酒保笑着说:「先生,先买单吧。」

郁林深吸了口气,低头掏出钱包,找了张大钞,酒保却退回来,「您有小钞吗?」

「不用找。」

酒保笑了:「这不成,不能多收,有规矩的。」

严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旁边的年轻男子。那人头发极黑,在黑暗里还反着光。严维伸手在口袋里找自己的名片,没找到,想了会,先伸出手,「严维。」

对方看着他,眉梢一挑,伸出手跟他握了握,「Allan。」

严维看了他一会,嘴角带着笑,坏坏的,眼睛特别的亮,点点灯光都落进了那里面。「我现在很高兴。」

Allan挑了下眉。他下巴有些削瘦,肖似郁林。「高兴,为什么?」

严维只是笑,郁林表现出的在乎,就好像是刀尖上的一滴蜜,说了别人也不懂。他往后面看了一眼,笑着问:「走吧。」

「去哪?」

严维耸耸肩膀:「去哪都行。我就想知道,他会不会跟上来。」

他后面那半句说得又轻又快,Allan没听清,竟真的跟着他往外。

酒保撑着下巴,「说了只收小钞。」

郁林看了他一眼,那已经不是常人的眼神,倒像个快要发作的疯子。

他推开酒保,前一刻那两人还在说笑,这会儿沙发就空了。酒吧里换了一首重金属乐,几乎能把耳膜震破。店里挤进了更多的人,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

严维拉着那人出来,回头一望,看见郁林在往店门口挤。严维的眼睛里盛满亮晶晶的东西,他突然抱住Allan,好一会才放开。回头再看,郁林还站在原地,似乎呆住了。

严维闷声说了句:「傻瓜。」不知道在骂谁。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你有车吗?」

Allan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下开锁键,不远处的一辆轿车车灯亮了两下。严维走过去,拉开车门。Allan还站着,问他:「你在玩我?」

严维笑了:「玩吗?」

Allan想了会,挑了下眉,「好。」

郁林终于挤了出来,身后的店门还在晃个不停。严维往回看着,确保郁林追过来了,才关上车门。

Allan的驾车技术一流,车子性能也是可圈可点,引擎强劲,车身隔音极佳,踩下油门踏板后,百米加速十秒完成,转速指针和车速指针向上飙升。

换了档,打着方向盘,车身直接从高约一厘米的停车地带上了马路,晃动几乎被完全过滤,显然还拥有一个稳固的底盘。

Allan往高速公路开,随口问着:「我家没人,敢去吗?」

严维沉默了一会,才笑着说:「有什么不敢的。」

Allan吹了声口哨。细细分辨,他约莫比严维还小上三、四岁,正是狂荡的年纪。

正说着,却看到Allan调了一下后视镜,「后面那车,你认识?」

夜色里,那辆黑色轿车紧跟着他们,依稀能看清郁林苍白的脸。严维看着后视镜,轻声应着:「认识,不过他喜欢装作不认识。」

Allan挑眉笑了:「他的车比我的车好。」他看见严维不以为然的眼色,嘴角笑意更浓了:「S500是八个缸,我这引擎才六个缸,他扭力输出更平稳,功率也大。」

Allan说着,自己也兴奋起来:「这样才有意思。」然后他开了SPORT模式,一上高速公路,车速就飙到一百六以上,快速过弯时,车身甚至明显的侧倾了。

严维摸索了一会,抓着座位扶手,脑门上也开始冒汗,却死咬着牙,自己忍着。

Allan笑着:「开点窗吧,很爽的。」

他说着,把车窗往下摇了一条缝,耳边的风声骤然大了起来,车窗震动着,彷佛要把人都吹成秃子,耳膜快被破碎的力度,听不清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关了吧。」严维突然说。

Allan大声问:「什么?」

严维犹豫了会,额角的冷汗更多了,又被风吹乾,凉飕飕的,只得大声吼着:「关、关窗吧。我有点怕坐车,不舒服。」

Allan这才把窗户摇拢,车内又安静下来。

臻至极限的车速,彷佛已经脱离了固有的时间轨道。严维甚至快分不清是在往前飙,还是在被飞快滑过的街景带着跑,正在快速的,无能为力的倒退。

原本淡忘的恐惧,随着车速的增加,统统都回来了。

Allan打着方向盘,一直没有时间研究他的脸色,半晌,突然抱怨着:「怎么还跟着。」

严维有些勉强的侧开视线,又看了看后视镜。那辆宾士重新出现在离他们极近的地方,速度更快了,用的是不要命的开法。超车的时候,几乎是擦着别人车镜过去。

Allan面对着瞬间跟到他们尾灯后的黑色轿车,脸色也变了变,嘴角在笑,眼睛里却冒着火。

显然,跟快疯了的人飙车足以让任何人血液沸腾。Allan油门踩到底,再往前窜了一段,好在这台车加速有力,转向也够精准,在急弯的时候总以毫厘之差避开。

严维捂着嘴,死死握紧扶手,整个人都贴在背椅。

后视镜里后的车,车灯闪着暗红色的光,像鞋底的口香糖,黏得死死的,怎么也甩不开距离。

两部车这样胶着着又从高速公路下来,在更加密集的车辆间,速度被迫减到一百二十左右,但在马路上已经足够惊人。Allan嘴里嘟嚷着,突然,大笑着:「有了!」

前面一个十字路口,黄灯闪了两下,正要变成红灯,Allan一踩油门,冲到了对面。几乎是同时,东西向的车流开始行驶。

Allan吹着口哨,看着那辆宾士被车流阻隔着,手心满是汗,笑着在膝盖上擦了擦,正要放慢速度,突然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冲了出来,身后的鸣笛声一时此起彼落,它就那样歪歪扭扭的从两侧紧急刹车的车辆间,冲上安全岛。

Allan不禁骂了一句:「神经病!」

正要再次提高车速,严维突然说:「那有个巷子,开进去……」

Allan往左一看,瞬间听明白了,灭了车灯,打着方向盘静悄悄的开过去,停稳后,看着那辆轿车掠过,车轮发着刺耳的吱吱声,掀起了一阵风。Allan喘了会,突然笑了,侧身看了看严维,伸出手,暗示性的摸了摸,「怎么了,不舒服?」

严维浑身是汗,被Allan碰的时候,往后缩了一下,「有点。我以前被车撞过,你开太快了。」

「躲什么,」Allan摸着严维裤裆,用了点力气,以为严维害羞,喑哑笑着:「没人看得见。」

他弄了几下,严维那里还是软的,Allan似乎不满意,把座位往后推了推,重新调整好位置。严维这才回过神,用手挡了挡,「我没打算……」

Allan一下子乐了:「你和那人不会真有一腿吧。人家说不定早有伴了。」

严维瞪了他一会,Allan大笑起来:「真有啊?你看,做人就是不能太认真,不然乐不起来。」他一只手盖在严维眼睛上,低声问了句:「要不,你闭上眼睛,把我当成是他。」

他笑着叫严维的名字:「严维,严维?试试?」

严维猛地往椅背上一靠,「来。」

Allan一边笑,一边隔着衣服揉起严维的宝贝,慢慢地把拉链往下拉,「你给别人这样做过吗?」

严维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做过。」

Allan把严维内裤里的家伙掏出来,撸着。「什么时候?」

「以前,在教室,没人的时候。」

Allan大笑起来,大拇指在头部用力抹了一把,快速撸动着。似乎觉得不顺手,中间停了一会,往掌心呸了几下,这才重新套弄起来。

严维胸口起伏着,浑身都在发抖。Allan用了点力气,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严维别着脸,指甲死死地抠着座位上那层皮革。

Allan用手盖着严维的眼睛,安抚着严维毫无反应的器官,「别想别的,就当我是他。」

马路上数点暗红色的尾灯飘零如一叶,车牌上反着暗蓝色的萤光。少数几盏能亮的路灯,在蝇虫的簇拥下发出滋滋的轻响,朝昏黑的道路,投下更昏黑的影子。

严维在漆黑一片的视野里,用想像粉饰出一个幻影:

他的眉宇深刻,眼睛深沉如海,全身裹在冰冷的气流里,沉默时如飓风如砥石,一旦开口就能让干涩的眼眶涌出不能遏制的暖意,让一棵树开满透明的花。

严维小声说:「还是不行。」

他脸上湿漉漉的,「不是他就不行。」

第九章

九九年夏,严维他们常去的那个水库,已经翻修得面目全非。最新一次加固闸门埋件的工程,因为资金问题而半途搁浅。上游的化工厂搬迁后,水渐渐变清澈了。

坝上时常坐着钓鱼的人,边钓鱼边打盹。淌过缠满水草的水闸,再往东流,四十多公里,便能看见海。严维常载着郁林去海边,捡满一袋子的贝壳,再骑回来。

学校里已经不少人知道他们成了铁哥们了,郁林交友不慎,严维正不留馀力的带坏他。严维放了学就去打游戏机。他喜欢用镇元斋,每局选人都少不了的,连招很顺,CD重击和AB倒地回避,按得啪啪作响,一个硬币塞进去可以玩很久。

他总是推着郁林说:「你也来一局,来一局。」

路边书店偶尔会进些盗版漫画,什么《功夫旋风儿》、《灌篮高手》,严维见了买,自己先翻一遍,然后让郁林跟着看。

郁林说:「我回去还有事。」

严维说:「那你上课时看。」

他见郁林还是闷着,转头把自己漫画封皮全撕了,再拿课本封皮一本本的黏上去,往郁林桌上一放,「你上课看。」

严维喜欢捧着腮帮子,看着郁林笑。他抽屉里的课本,露着光秃秃的扉页。

头顶的吊扇转得有气无力,吱呀吱呀的叫唤着,搅拌着腾起的粉笔灰,小虎牙露半颗,午饭时间没到,肚子先饿了,于是郁林的口袋里,每天都准备好一条巧克力。

时间隔得太久,都忘了牌子了。只记得有点苦,有点黏牙缝,每次都要要偷偷舔上半节课的牙,才能舔干净。

也是那一年,严维和郁林学会吵架了。严维口无遮拦,郁林什么都往心里去,就算再蜜里调油,说什么都觉得顺耳,小吵还是免不了。

严维的嘴巴平时骂人臭着,消息又是第一等的灵通。谁惹急了他,他能从你祖上的事开始数落,骂得头头是道,到了郁林跟前,却十分顾情面。

有喜欢听墙角的,总能听见他们两个装成自己一点也不生气的模样,使劲冷嘲热讽。

一个说:「郁林,你可真有意思。」

另一个就说:「我没你有意思。」

「不,你比我有意思。」

「你真有意思。」

「你可太有意思。」

郁林一直没学会吵架那套,偶尔说说狠话,总要憋半天,憋得越久,越是一针见血。

吵得最厉害的一次,两人把并起来的桌子分开一条缝。郁林忍了三节课,然后十分恶毒的把《小叮当》的结局告诉了严维:大雄是个自闭症儿童,所有的小叮当的故事其实都是大雄的想像。

严维呆了几秒,然后说:「妈的,你把我的眼泪逼出来了。」

这就算吵架了。再狠的,郁林舍不得。

严维擦干净脸后,一直静静地坐着。

Allan闷不作声地把车开出窄巷,偶然一瞥,意外地发现严维在看他,勉强挤出个笑,把烟拿出来,给自己点着了一根,又递给严维一根。「来一根吧。」

看严维没有伸手接,Allan拇指和食指拿着烟,重复了一次递烟的动作。「怎么了?」

严维低声说:「他不让我抽这个。」

Allan碰了个钉子,更觉没趣,把烟重新塞回盒里。

严维有些恍惚,也没心思搭理他。

飙完车,再这样慢慢的开,能让人累得筋疲力尽。人总是这样,有时恨不得走快一些,有时又恨不得走慢一些,被别人的手推着,拉扯着,一路过来,想伸懒腰的时候被迫蜷起手脚,热的时候流不出汗,种种不如意,还没抱怨够,突然白了头。

Allan百无聊赖地打着方向盘,问他:「要我送你吗?」

严维说:「找个车站就行。」

Allan耸了耸肩,开始慢慢加速。

路过车站,道路有些拥堵,没法停车,严维拉开门就跳了下去。Allan吓了一跳,看见副驾驶座的车门在空中摇摆,一边急着关门,一边喊着严维的名字。

严维走到对面的车牌下面,只是挥了挥手。Allan朝他喊着:「严维,要不我把名片给你吧!」

严维像没听见。

Allan的车速放的过慢,后面抗议的喇叭声响个不停,不得已加快了车速,被后面的车辆赶着向前开去。人总是这样,会牢记缺陷的分离,而忘了主宾尽欢的饯别。

Allan看着严维的身影越来越小,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严维!」

严维已经上了公共汽车,他问司机:「到soie吗?」听见司机应了一声,就找了个座位。

两辆车背道而驰,终究是渐渐开远了。

郁林把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这样无星无月的晚上,花卉树木全部隐没在楼房的阴影里。他的呼吸声急促沉重,衣服汗湿,足足找了大半个晚上,才麻木地调转车头。

soie停车场里空无一人,郁林关了车灯,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了两片,塞进口里。等到胸口的闷痛缓下来,才下了车,回到办公室。

他趴在桌上睡了没多久,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一下子惊醒过来。严维拔下门上的钥匙,静静地看着他,郁林愣了下,伸手打开台灯的开关,等灯亮了,严维还站在那里。

「你去哪了?」郁林一下子站了起来。

「去玩。」严维用脚轻轻地把挡门的椅子踢到一边。

郁林的手正微颤着,直到握成拳头,才不那么抖了。

台灯照不亮的地方,传来严维细细的呼吸声:「我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在,就上来看看。」

他第一次进郁林的办公室,藉着微弱的灯光,逛了一圈。「说点别的吧。郁林,你刚才睡着了吗?我就没睡过几个好觉,」郁林没说话,严维就天南地北地聊:「你说怪不怪,老做梦。」

他用手指轻轻扣了扣书柜的玻璃。「特别是你坐火车回去的那个月,我老梦见我没出车祸……还梦见过你在厨房里熬粥,我在旁边剥蒜,跟真的似的。」

「你们刚才……」郁林的声音低低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严维突然开了大灯,房间里亮如白昼。郁林的眼睛在那一瞬什么也看不清,紧接着,他发现了严维脖子上的青紫。

严维低声笑了:「木头,你知道吗,以前,我做梦都想你有一天身败名裂一落千丈。」

郁林眼睛里都是忘记掩饰的焦躁和愤怒,像两簇火苗,却不是为了严维的话。

严维看着书柜玻璃上的影子,笑着说:「我做梦都想你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那个时候我的爱才值钱。你进监狱我给你送饭,你没钱我赚钱,你病了我伺候你吃药。我总想着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和别人不一样。」

严维这几句话说得既古怪又惨烈,他说得掏心掏肺坦荡赤裸,燃烧一切不屑于掩饰。严维小声说:「你别怕,我只有以前才喜欢这么想。我知道过去了。」

他把衣领竖起来,想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郁林突然伸出手,硬按着他的后脑,逼他低下头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严维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留着痕迹的地方被郁林狠狠咬着,几乎要把肉给撕下来。

严维挣了一下,手却在按上郁林肩膀的时候收回了力气。郁林的头发不停地轻擦着严维的耳朵和脸,严维的头发却被郁林狠狠揪在手里。严维不舍得推,于是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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