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痴怨(穿越)——风中丛云
风中丛云  发于:2011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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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螽叩头:“谢主隆恩!”

我真是不明白,这样的愚忠。也许他有机会逃走的。

鼓响。刀起。头落。

我已经是帝王。真正的帝王。没有附赘,没有指手画脚的人。

昏晦潮湿的回廊中,响起脚步声。我小心的踩着步子。因为寂静,声音显得格外清脆。面目狰狞的狱卒披着灰袍在前面掌灯。花清儿和两个哑女在身后跟着。这个地牢,向来少有住客,曾经有过的那少数几位也是身份非同一般。

“就是这里。”清儿道。

牢内那人像是受了人声的惊吓,抬起头来。我差点喊出“渊”的名字。然而不是。那只是一张与渊一样的脸。他的目光中是惊吓、惶恐、质问和愤恨。

“把门打开。”我道。

“陛下……”

“不要紧。打开。”

花清儿招了招手。狱卒来将门开了。他挣扎了两下,没有移动。他的脚被黄金锁链拷着。我的要求。

“都下去吧。”

清儿看看我,遂同旁人一起退了去。四人一同,竟是悄无声息,犹如鬼魅。

“你是谁?”牢中人问,声音低哑。

“鸣帝砚池。”

“胡说!我才是砚池!我是砚池!”

他哭叫。我从不知道渊的眼泪是怎样的。他哭起来也会这么梨花带雨吧。不,他不会哭。一旦哭的话,定是有如磅礴大雨,不将人淹死誓不罢休。我心底的柔软和坚硬在碰撞。

很多时候,我怀疑。

是我在牢狱外,世界在牢狱中;还是世界在牢狱外,我在牢狱中?

14 砚池

我是大偃的嫡长子,一出生即被封为太子,作为偃的储君,被教育成长着。母后生我之时,见那一池的莲花,娇艳动人,芬芳四溢,取了“池”这个名字。自小我就温和顺从。父王夸我稳重,母后却说我太过温和。那时我年幼,不甚明白,然而脾性如此,只是用功读书。我的未婚妻很早就定下了,是西隅国小我一岁的表妹。我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所以没有意外的话,她便是我的皇后了。然而,一切的变化只是转瞬之间。一次睡梦之后,我发现自己身在了囚牢中。

我最后记得是一股扑鼻的异香,似牡丹的芬芳,又像桂花的佳酿。尔后看见一张脸,我的贴身侍女花清儿的脸,她似乎在说什么,然而我迷迷糊糊听不清楚,就这样晕了过去。我对待宫娥太监一向不错,待她也是不薄,怎样也想像不出为什么她要背叛我?我的温和就是我的软弱。母后曾不止一次对我说。

这是间不太大的牢房,像是在地下的。三面泥墙,一面铁栅,有桌,有床,有被,会有灰衣服的使女按时送来三餐,不奢华,但干净。只是看不见天空,看不见阳光和星辰。

这里只有我一个囚犯。旁边是三间空的牢房,相同的结构,一样的摆设。有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甬道,通向地面,通向外边。

我从不知道皇宫大内还有这样的地牢。皇城戒备森严,我作为太子,是不太可能一无所知的囚到外面的。

我的右脚被锁链拷着,真金所铸,只够在牢房里来回。

我一开始看见送食物来的使女便一个劲地跟她们说话,希望她们多少能帮我出去,或者只是知道我现在哪里,落在谁的手中。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既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一次,一个好心的使女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从喉管的深处发出细碎的“咿啊”声。我明白了,她们是哑巴。只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毒哑的。我继而写纸条塞给她们,用炭木写,用血来写,叫她们带出去,她们也不回话,只是将纸条丢弃。

后来,来了个人,长相奇丑无比,塌鼻梁,薄嘴唇,一双眼睛左边大右边小,甚是明显,满脸的疣子,两耳有些尖,像是羊耳朵。那人开口,嗓音也是阴沉沉的,满是鬼气:“你这样用心也是白费力气。这些人不会理睬你。她们要是理睬了就得死。”

我觉得他可怕,但是都没有人来,便抓着这机会问:“这是哪里?”

那人“嘻嘻”地笑,道:“这里是神庙下的地牢。”

“你是谁?”

“我是地牢的看守。”

我心中升起一线希望,道:“我是太子砚池。你放我出去,父王一定会重重地赏你!”

那人却只是嗤鼻:“来这里的哪个不是身份显贵?你还是指望他们没有想起你吧。”

“他们?‘他们’是谁?”

摇头:“不便说。也不好说。你不知道吧?你的那个父王早已经死了。”

“父王?怎么会?”我大惊,记得父王身体还算硬朗,难道——“是谁?是谁弑君?”我的手紧紧的抓着铁栅,似要磨出血来。

“我已经说多了。”他幽幽的看我,然后转身,踱回去,脚步声细不可闻,一如他的来。只有手中的钥匙串叮当地作响,更显出此处的死寂。他喃喃自语:“唉,都是这里太静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是这里的看守,不能走出牢狱的外门,看见的尽是些哑巴。时间一久,弄得自己也以为是哑巴了。”

我不知道那个看守叫什么,也许本就没有名字;也许曾经有过,久没有人叫,便忘了。他看管这里,其实自己也被锁在了里边。也许他是这地牢的另一种形式的囚徒。

我陆续知道了一些外面的事。父王驾崩。母后殉葬。然后有个什么人,冒了我的名。他新娶的皇后是西隅国三公主。哭过,吵过,闹过,甚至想过死。可是那些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时间像滴露一样蒸发。我没有了希望。我已经分不清了白天夜里。刚开始还根据使女的出入计算着时日,终于放弃了。浑浑噩噩中,我似乎看见了死去的父王母后,看见了夭逸的我的第七个皇弟,看见了大皇叔苍白的脸,看见了太祖奶奶,还有我的小燕雀,我把它囚于笼中,然后它死了的那个早上。我听到了脚步声。

是的。脚步声。清脆的、娴静的,和哑女们,和狱卒所发出的都不同。我抬起头,看见了花清儿。她的头微垂着,面无表情。她注视着的那个人,让我一瞬以为了那是我自己。

“把门打开。”

那人对旁的人说,很轻柔,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是不是也这样。花清儿像要说什么,终于没说。狱卒打开了门。然后众人退下。

“你是谁?”我问,嗓音低哑,火燎一样的疼。我像是被噩梦魇住了,我应该知道他的,只是想不起来。

“鸣帝砚池。”

“胡说!我才是砚池!”我这样说,有什么刺痛了我的眼睛,有温热的东西掉下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我是砚池!”或者——这是面镜子?镜中的梦?

他轻轻步入牢中,来到我身边,抬起我的脸。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在擦我的眼泪。他说:“我知道。”

我抓住他的手,细腻柔滑:“你,放我出去!”

“现在我是砚池,放你出去我可怎么办呢?”他拿迷蒙的眼神注视我,从中闪过一缕惨淡的微笑。令人揪心,令人恐惧。

“你……”我不禁后退。

他却一把拉住了系在我脚踝上的锁链,不让我逃脱,一步步朝我逼来。我挣不开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身体,被他压在墙上。然后他咬上了我的嘴唇。没错。是咬。咬得我生疼,鲜血淋漓。他满意的舔上面的血渍。

“我一直都想这么做呢。”

“你这个……疯子!禽兽!放开我!”

“你的荣耀你的尊贵,今天就让我来品尝一下吧。”他把我推倒在地,凛冽如冰。

我绝望了,他火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让我觉得脸像要烧起来。我用着仅剩的理智道:“我还不如去死!”

“死?你有很多种死法,我预备着呢。只是这样我的皇后会很伤心的。”

“你!”

“你知道吧?我的皇后是谁?”

“你要对兮若做什么!”怎么有这样卑鄙这样禽兽不如的人!

“是呀,兮若表妹。你心疼吗?爱她吗?想要她受一样的苦吗?有牵挂的人,你就不会去死。”

他撕开我的衣服,粗暴地抚摸我的下体。我被强行进入,那钻心的疼痛,一下猛过一下的抽插,真正是死去活来。直至他野蛮的喷发,我昏死了过去。

迷迷朦朦中仿佛看到了他在哭泣,声音很低,像是压抑着。喂,有什么好哭的?要哭也是我好不好?那样的疼!那里肯定是裂开了,出血了,红的白的,凄惨无比。

他击了一下掌,似乎有人进进出出。

“你……”花清儿有些惊讶的声音。

“拿温水来。”

以木桶盛放的水。

我被俯身放到床上。有手指小心的探入后穴,触到我的痛处,忍不住呻吟出声,那手指顿了一下,开始清理,那样温柔那样细致,跟刚才强迫的手指仿佛不是一个人的。我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我居然在那恶魔的臂弯里沉入梦中。

终于我理解了狱卒所说的“希望他们没有想起你”这句话的意义。他开始三天两头的“光顾”我的牢房,不把我折辱得不成人形誓不罢休。有一次他来的时候,带来了烙铁。

火红的烙铁上,有着蜘蛛的图案。

“你……”我畏惧了。

“高兴吧。哭泣吧。求饶吧。我要为你烙奴隶的印记,让你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疯狂大笑,让三个人架住我的手脚,瞄准了我的左后肩。

“啊!!!”

疼痛。

不记得是谁说的,疼痛超越了极限就不知道痛了。我抬头看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睛,闪着珍珠般的泪花。他似乎比我更悲伤。他不是篡位者吗?不是已经掌握大局,成功了吗?为什么还会让人感觉海一样深的忧伤?

“你不是太子,连皇族也不是了。你是我的奴隶。”他这样宣称。

15 朝鸣

我在长寰殿,看四月的樱花,纷纷扬扬,几色齐飞,忽然心中起念,便问随侍在侧的花清儿:“那个原来的砚池呢?”

花清儿不置可否的看看我。她还没有联想到我的意思,平白的答:“在地牢。”

“地牢?”

“神庙灵殿的地牢,在大偃历史上秘密关押过不少显赫的人物。据说昔日宪帝也曾被他的皇弟芮王关入此处,直至命终。”

“历史倒是时时处处的重复啊。”

我不觉莞尔,见清儿眼中逐渐升起的情愫,顾左右道:“说起来,庭礼怎么样了?”季庭礼自那日被剜去双足,这辈子要想站立行走,已是奢望。

花清儿已然习惯了我思维的不连贯,也就是“忽然会想起什么”,正了正身,道:“用刑之后,病了好一会儿。不久前我送去药,才算稳定下来,只是身子不免有些虚。他现在太书苑潜心修前朝史。”

“朕送去的椅子还好使?”所谓椅子,其实是轮椅。我把大致样子说了一下,叫宫中的能工巧匠赶制出来的。

“他要我代为感谢陛下。”

我不禁大笑起来:“感谢?感谢朕砍了他的脚?还是砍完以后送去东西?”

清儿不答。

瑶琴阵阵。花雨漫漫。轻歌曼舞。我道:“朕要去见见我们的‘前太子’。”

“陛下,这不行……”

我眯着眼看她,她不禁后退,眼中闪烁的仿佛是名为忧愁的神思。我的表情这样忧伤吗?为什么我却没有感觉到?“朕现在不为所欲为,以后见了渊可是要后悔的,不是么?”我道。我不知是讲给她,还是自己听的。

我看见那人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我恨他,是概念性的。渊恨他,所以我恨他。渊说因为是双胞胎姐弟,她被判罚炼狱;渊说嫉妒他被双亲疼爱的幸福,要他品尝她一样的痛苦;渊说憎恨他天之骄子的地位,将他拉入黑暗泥沼;最后渊说:不要让他死。所以他现在活着。然而,当我真正看见了他,触摸到了他,被打击的却是我自己。那是渊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睛,为什么却不是我的……渊?这样想着,加倍的痛苦,加倍的憎恨。

我占有了他,以最屈辱的方式。有什么比被男人侵犯更打击自尊的?尤其是对于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但是看着那张脸,我的心不禁柔软下来。苦涩的。阴晦的。

渊。渊。为什么我的呼唤抵达不了你那里?我现在是快乐,还是痛苦?

我不杀你,砚池,我的太子。不是因为渊说要让你活着。她怜悯你。我要你活着,我要你的痛苦。那是我的甘露。

我从密道出来,抬头已是星空一片。御花园的假山有一处穴口通向皇宫后林的凤萧山,出口就在护国神庙之中,那是历代帝王逃难用的,只有帝王本人知道,还有就是灵殿圣女。我当然不可能从先代景帝那里得知,我是从渊的记忆中知晓的。秦淑在桫椤树下等着,身边是两个心腹丫鬟。

“陛下,”她说,“您总这样失踪不好。”

“爱妃有什么好主意?”

“把那人接入宫中吧。堂堂皇皇的接进来,反倒没有人生疑了。”

“陛下!”一旁的花清儿赶忙阻止道,“这样太冒险了。”

我笑了:“你是说他跟朕长得太像吗?还是你担心有人会分不出来?”

所以我亲手在他肩上打了烙印,精心挑选的被网缠住的土蜘蛛。

他晕了过去,发起高烧来。我将花清儿留下,道:“照顾好他,那是你曾经的主人。”

她似有不甘,但是沉默不语。

三天后清儿回到了我身边。接下去是秦淑,我的淑长妃,暗中将他接入青楼,捏造了假的身份,并且喂了哑药,防止泄密。他挂了牌,但是不接客。这样几天后,淑长妃大摇大摆地将他接入宫中,晋献给我。

皇帝纳男宠在偃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有后宫嫔妃献美人于君王以求争宠的,唯一引人注目的只是他的相貌。可现如今大臣和诸王已是赶的赶杀的杀,他就是真的太子也成不了事。

“陛下……”秦淑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是关于空悬的丞相一位,大臣们觉得……”

“这种小事还来麻烦朕,朕给你那么多权限是干嘛的?”

“臣妾知道了。”

淑长妃选上的前兵部侍郎卮巯,是个圆滑、知进退的人,他拍马不会让人难受,逢迎不会招人讨打。在前丞相铁螽一案中,他也帮了我不大不小的忙。我知道人们一定会说:鸣帝沉醉在温柔乡里了。朝政让宠妃淑长妃独揽,有事便找贴身宫女花清儿传达,只知收罗美人,纵情长寰殿,还男女不拘,前后不禁。

说去吧,这个偃京不久了。

我将砚池安置在北首的蕊华宫,封为公子。这是男宠的封号,仅次于妃和后。从蕊华宫的前院可以看见现已荒废的太子殿。那是你曾经的地方,可是你再也回不去了。

他进宫第一天,我就去临幸蕊华宫。

他还不够听话。所以我叫小僮在内殿的香炉里加了媚药。果然效果非同一般。一番云雨过后,我和他说起话来。因为他被喂了药,其实就我在说。

“知道看守地牢的那些使女为什么都是哑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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