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痴怨(穿越)——风中丛云
风中丛云  发于:2011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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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庙买入不识字的丫头,喂了她们哑药,只为了不让她们把秘密带出去。”

他露出不忍的表情。好有趣。同情别人不如同情自己吧。

“跟给你吃的是一样的药。其实那是有解药的,只是一个月之后,如果还不服下解药,就只好当一辈子的哑巴了。”

他的眼神飘过来,似乎在问你要怎么样?

我笑得极其妩媚,道:“只要你乖乖的,让我高兴了,我就给你解药。只有一个月,不,你还剩二十天不到的机会哦!”

我忽然想起来:“对了,该怎么称呼你呢?不能叫‘池’了,那是‘朕的’名字。淑长妃给你取了什么花名?唔,‘葵花’?爱妃真是不擅长取名呀!朕还是叫你‘渊’吧?‘渊’。”

我轻抚他的脸颊,心里知道那不是渊,不管怎么相象。可是我想这样叫他,不叫个什么人,不呼唤渊的名字,我害怕我会疯掉。

他和渊如此相似,他们又流着一样的血。那是我双重的梦魇。

16 秦淑 全

我是西隅国长公主秦淑——也只是长公主而已。我是妾生的,王后一产下太子我就失宠了。

我的母亲是士大夫的女儿,跟豪门出生的王后不同,因为美貌才被西隅王临幸,但是自入宫以来身体一直不太好。不久,王就流连上了别的妃娉宫女,甚少来找我和母亲。

我知道母亲身体不好的原因,我曾见过一个宫女偷偷将一包不知什么药交给专门来母亲宫中送食物的小太监。我认识那个宫女,是王后宫里的。那时我四岁,还不甚明了。我去跟母亲说了。母亲笑笑,依旧吃着宫女太监奉上来的东西,只是不让我再吃了。我饿了,只能尽量少吃点东西,或者是偷偷去分下人的食物。

奶娘是宫廷贵妇,嫁了二品的大员,时常会捎些东西进宫。那是我吃的最香的时候。

不久,母亲去世了。母亲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她早已对父王死心了。她只是拉着我的手,我知道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时候我的王妹——西隅的三公主刚刚出生。

父王都没有来见母亲的最后一面。母亲的葬礼也是草草了过。

我对这样的父王说不上爱与恨。母亲识过字,她便自己教我。她给我的书大都是史家文章、中庸之道、三从四德的之类。也许她是希望我不要引人注目,碌碌一生就好。我却喜欢别的东西,偷偷加在书页里看。有一次被母亲发现了。是药书。母亲想了想,喃喃道:“也罢。”此后,母亲就留心给我找各种药书来看。御书房虽然藏书颇丰,但对于不受宠的我们,却不如自家书房的随意。母亲对人说,是自己身体不适,想看看。

我的母亲那样良善,她不愿害人,宁愿人来害她。所以我不恨父王,母亲没有教过我恨;我也不恨王后,她千辛万苦坐上后位,她要守护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孩子,由得她去。我对她所追求的不感兴趣。

母亲已经不在了的现在,我闭门,自是研究我的药我的毒。母亲是母亲,我是我。我不恨人,但是我得自保。

我的奶娘有三个儿子。我不太见到他们。倒是她的小儿子郭阜,因为与我年纪相仿,经常随奶娘进宫来玩。我喜欢上了他,这是一切的开始和结束。

那年我15岁,已是“邻家有女初长成”,青春而懵懂的年纪。郭阜也长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少年郎。犹如初春里的燕子,我偷偷溜出宫去,与他寻芳踏青在皇都山的幽幽曲径上。回来的时候遇上了骤雨,赶上旁边有间破屋,便避入其中。那时两人都是衣衫半湿,春气动人,又值15、6岁的年纪,正是芳心萌动,干柴烈火。我就这样将第一次给了他。

私下里我们许了无数的誓言,什么“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他是非卿不娶,我是非君不嫁。

然而,我终于还是因为公主的身份,要嫁给大国偃的什么王爷。哭也哭过,闹也闹过,我还是被强行押上了花轿。那天明媚的阳光格外刺眼,喜鹊犹如乌鸦一般漆黑,我像是坐在红色的棺木中。郭阜在轿子后面追了很久,我抛下左耳的清玉玛瑙黑珍珠坠子给他,对他说:“我会回来。我会回来的。”

我的眼被泪迷了一片。是的。我会回来。我对苍天发誓。

话说那个偃国的王爷,已是四十好几,他的王妃不久前刚去世,正想找个续弦。他看上了我的年轻美貌,父王看上他的权势。新婚之夜,我悄悄服下杏红花液,这样交好的时候,女子会流下像是落红一样的血。我一面表现温文尔雅,一面偷偷熏制了味道清淡有似安息香的毒香,每夜放在他床头的香炉里,自己则预先含服了解药。这毒香起效缓慢,烟过无痕,对于闻的少的人不会产生什么问题,顶多觉得疲累罢了。

他的身体如我预料的坏了起来,如同从前的母亲。

大约一年之后,他在与小妾寻欢时,七窍流血,暴死房中。太医查了半天,没找出根由,诉了个“纵欲过度”作为了结。王爷府由他前王妃所出的长子继承下来,没有生养的姬妾发了些钱遣返了。我什么都没要,只带了些衣物,回了西隅。

父王对我远嫁丧夫表示怜惜,将我接回宫中,不再勉强我。

我再次看见郭阜是在回宫的三天后了。他拿出珍藏的我的耳坠。我抱住他哭了,那是喜极而泣。我心心念念的郭阜,这次我终于如愿嫁给了他。

然后生儿育女,两个人就此平淡而幸福的过完一生。

那时,我以为幸福会这样来临。

可惜才短短的半年,什么都变了。

我回家在卧房的床上看见了衣衫不整的他,和一个裸身的女子。青楼女子。我不是没有听说过他在外面的风流韵事,只是太自信全不当一回事。现在,居然!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吼道。

“你自己还不是别人穿过的破鞋?我都没嫌弃!”他说,这样的伤人。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

“男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我这不是逢场作戏吗?”

是的。天经地义。什么地老天荒、什么非卿不娶,都不过是男人的谎言。这一刻,我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悲哀。我想起母亲,想起母亲的死。这一切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却是一个女人的一生。母亲为什么甘愿承受王后的恨意,也要留在宫中?因为她其实爱父王爱得很深,所以也不让我去恨,那个切切实实将她拉入炼狱之底的男人。如果是我。如果是我一定忍受不了一定亲手杀了他。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或者,更深一些。

我拿刀子捅死了郭阜和那女人。

因为是公主的关系,我仅仅是被软禁了起来。我不记得自己那时是怎样做的了,手上还留有刀子插入的感觉,温热的血流在手背上,像温暖的甘泉。我一点也不后悔。也没有想过随他而去。也许是因为我爱的没有母亲那样深。

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我的奶娘,那样辛苦地抚育了我,却只换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那年我17岁。我向父王在宫外要了一处院子,住在那里,取名青园。

我第三次出嫁是北翟的幕晨将军。没多久他死于政变。我又回了西隅。第四个是西隅国西首赨部的亲王。然后,第五个。第六个。

嫁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仿佛一场场闹剧。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诅咒了。

我独守在我的青园,看日出日落。

然后我见到了尚未登基的偃国太子砚池。在捉拿逃亡的喜王途中,他潜过境来到西隅,路经青园。那偃太子头戴芙蓉玉冠,身着淡紫轻纱、钛白锦衣,衣决飘飘,风仪逼人,比及其尊贵的身份更像是个仙子。他手中捧着双凤紫砂香炉,作为礼物。使女小崔要接时,我惊了一下,拍下她的手。我闻到香炉中的气味,是梨香。我密制的慢性毒香,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只是他拿的却又是改良过的一品梨香。

他说:“我一直想见见江湖传说中神秘莫测的毒夫人呢。”

梨香是毒夫人的成名作。而江湖上的毒夫人其实是我一时兴起的产物。这身份连父王都不知道。“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眨眨眼睛:“你不想毁灭一个国家看看么?”

不知是他的话诱人,还是他甜美的声音诱惑了我,我竟不知道了拒绝。

“为什么选中我?”

“我对你好奇。毒夫人。淑公主。死了那么多丈夫的一个女人。”

“你想成为下一个?”

“不。”他笑了,翻天复地仿佛就是为了他这一笑,“我想是最后一个。”

我嫁去了大偃。这是我身份最显贵的一次。我知道他不是爱我,他心中有别人。我们都在作戏。作戏给天下人看。

17 簪华

“春花开了。”

我说。我的听众是秦淑,我的淑长妃,另一层意义上来说,也是我的同谋。这个女人有着一种别样的智慧,虽然我至今什么都没有明说,但是她似乎可以从一点点一丝丝的蛛丝马迹中洞察一切,而且比谁都能更快地明白我的意图我的愿望;或者,那叫做女人的第六感,但是花清儿和秦若兮也是女人,尤其是清儿,却是没有这样的敏锐。

或者说她们是为感情蒙蔽了这样的天分。而淑长妃比较无情。

我为她们感觉可惜。然而只是可惜而已。

“噢。”

我们的淑长妃正在偶作斯文摆弄女人家的活计——刺绣。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显然她的心思也不全在这方寸的绣帕上。

“爱妃不觉得春花烂漫之后应该有什么吗?是秋实。秋季的果实。看见满园的果实不是会心情更好吗?”

“陛下怎么忽然发这样的感慨?”

“不是忽然。朕想很久了。朕想要个孩子。”

“啊。”

她淡淡地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可是,陛下的身子……陛下恐怕无法……”

我仰起脸,笑,那是纯真和残酷参半的笑意:“我们不是有个很好的人选么?”她看着我注视的方向,那是蕊华宫的桃林,隐隐有一个青色的身影。是砚池。

我一直一直想看看渊的孩子,真的。砚池既然和他同胞,带有相同的血,他的孩子不是也很令人期待?

我回头看见淑长妃有一丝的颤抖。然后又极快平复下来,让人以为刚才所见也许是错觉。

她说:“臣妾明白了。臣妾愿为陛下生养。”

这倒是有些意外:“你……?”

“是。”

她认真地说。没有一点开玩笑。

我不在意那个母亲是谁。只要不是皇后,就不会很麻烦。我以为她会推举几个宫女甚至是自己的心腹,只是没有想到她自己会想生。也许这么久了,她也想要个孩子,这是女人的天性。也许因为砚池,勾起了她心中柔软的部分她的怜悯。这于我是不利的。不过无所谓,我的一切即将化为虚无,于虚无来说没有什么是值得担心的。起码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感激她的。

我同意了。

“那就有劳爱妃吧。”

淑长妃因为长期用毒,身体里不免也沾染了毒素,于胎儿不利,所以先调养了一月,对外声称是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反正也没有人这么得闲,敢提着脑袋来深究她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个月后,淑长妃算算日子。我便招砚池来长寰殿侍寝,又挥退所有下人,让秦淑先前一步藏在里屋,自己则换上便服——这时穿龙袍也太显眼了,躲在殿外的回廊上。不一会儿,砚池不情不愿地来了。花清儿将他迎入,然后照我的吩咐,关上殿门守在外面。殿内只有砚池和淑长妃。以及冉冉上升的清烟。

那是名为“清烟”的迷药,只消一时三刻,人便神智不清,任取任予。我让清儿偷偷放进内殿香炉的。也许对秦淑效果不怎么样,但是对砚池,一定是手到擒来。里屋传来一阵争斗声,然后有器皿碎落地上。不久声音消失了,起而一种低落的激动,有些听不真切。这样的心情实在有点奇怪。人家是丈夫躲在屋外抓妻子的奸夫,我却恰恰相反,自己退在外面让妃子和男宠通奸。我想我那时一定是头壳坏掉了。然后,我低头,看见了一个小孩。

一个三四岁光景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小脸贴在窗缝下了。在皇宫看见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些奇怪。有入宫的小太监,但是年纪不会这么小,一般是找些七八岁有些懂事的。而且他穿的也不是太监服,那是官宦人家子弟所穿的缎服,只是大概穿久了,有些洗白。我还没有想起他是谁,他却大大地咧了个嘴,拍拍我的腿说:“嗨。”

我不怀疑我看见了他坏坏的脸红。

“你在干什么?”我问。

“那你在看什么?”他答。

被一个孩子这样问我有些郁闷,我道:“小孩子快回家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玩的地方。”

“你自己不也是在偷看里面!”小屁孩也有些不爽,“怎么我就不能?”

“啊?”他他他在偷看大人欢爱!虽然这里十三岁就算成年,可以嫁娶,但是……现在的小孩有这么早熟吗?

那么,是不是我哪次做爱也被他撞见过?我现在考虑皇宫里有个小孩的严重性了。

不过——“你是哪里来的小孩?”

他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好像我应该知道似的,然后像是了悟到了什么,脸孔立即煞白。

“你……你不是……渊公子?那是……”

之后“哇”地一声逃掉了。我想抓他,只拂过了他的手,那是细滑的孩子的手。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偌大的皇宫中唯一的三岁稚童、丛太师家的质子。

自进宫以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以后注意一些,再看见他时是在与南缙进贡来的狮子一起。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似乎不知道这是禁卫森严的皇宫,或者说是,不知道皇宫和他其它的游乐场有什么不同。我很快发现他害怕穿着龙袍的我,不知丛白跟他讲了什么或者是其他大人跟他讲了什么。但是好几次我仅仅身着便装,他会凑上来误认为我是砚池。

是了。砚池所在的蕊华宫离他现在的居所以前的冷宫比较近。如果他不是孩子,如果不是只有三岁,我一定会想他跟砚池那样接近是太师和前太子在密谋些什么。

数日后,起晨,清儿帮我梳洗更衣,我偶然提及皇宫中的小孩子云云。

“是太师家的丛云呀!”一出口她的面色就感觉有些不对。

“你知道?”我挑眉。

“小家伙待不住,又常迷路,奴婢在御花园见过几回,叫人送回去了。”花清儿小心地一字一字道。

“为什么朕不知道?”

清儿一听气氛不对,忙下跪,道:“皇上恕罪!”

真是一个一个的把“恕罪”当免罪金符了。罢了,我也累了,又不是真的要罚,挥挥手。她退下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落雪的时候,淑长妃产下了一个孩子。

是个男孩。

当宫中的稳婆抱孩子出来的时候,我有些落寞地失望。我想要孩子,原来仍然是希望那是渊至少是一个渊一样的女孩儿。

我问稳婆:“爱妃怎样?”

“长妃只是有些疲劳,只要好好歇息,自会康复如初。”

“这孩子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陛下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说:“好。只是朕只需要女孩。一个有继承权的小王子很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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