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痴怨(穿越)——风中丛云
风中丛云  发于:2011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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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婆有些懵了,好半晌没有明白我的话。还是爻与明白了,手起剑落,地上便是那稳婆和一干宫女的尸首,喉部皆有一抹血迹。我听说过,剑如果够快的话,人死的时候血不会流很多。

剩下的喜儿是随秦淑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她身体有些微微发颤。

我抱着小婴儿来到秦淑床头。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然醒了,只是面色出奇地苍白。她颤颤地向我伸出手。我将孩子放在了她手里。她拽紧了那手。“这是我们的小公主。”我说。

“是。陛下想取个什么名字?”

“爱妃呢?这是你的孩子。”

秦淑想了想,道:“叫玉簪吧。”

“玉簪?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臣妾想起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一支簪花,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臣妾的妹妹送给我臣妾的最初的礼物。”

我有些沉默。是的,秦兮若,你也心疼的,唯一的妹妹。尔后,笑了。我大声道:“来人!传朕旨意:淑长妃所出公主,赐名玉簪,赐黄金白银千斗、玉帛千匹、珠宝千斤;另,稳婆等一干人等,护理不周,致使淑长妃小恙,赐死!”

所有人都爱你,而你爱的人却已然不在,这不知是你最大的悲哀,还是最大的偏执?

18 砚蕊

在来到神庙之前,我的名字乏人问津。

我是大偃第25代圣女,也是偃朝最后的圣女,这个烟花一样的朝代。

我叫砚蕊。

我的父族是陕州梁王皇族一支的远亲,我的母族有着一位先代景帝的宠妃而名极一时。我的父亲官位不高,但是足以应付一家的开销有余,母亲也很是勤俭持家。父亲虽然有两房妾室,但是对母亲很好,也只有母亲为他诞下了一男一女,就是我和我的弟弟砚醒。父亲常说:“有儿有女,此生足矣。”他说的时候望向窗外,我在研墨,弟弟正和书童、侍女在院子里嬉戏玩闹。那孩子小我六岁,尤其惹人喜爱,是全家人的手中珍宝。

那年我16岁,花样年华,正等着我的沓哥,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迎娶我。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打小双方父母就订下了婚约之盟,只待他游学归来,即刻完婚。我没想到、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等不到那一天。

因为当朝景帝忽然驾崩。因为有了三王之乱。

原来的太子登基的鸣帝在诛尽皇族乱党的时候也领兵灭了我父族满门。

我想我忘不了那一天。

梦醒的那一天,亦是梦碎的那一天。

我记得那天早上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开花的是位于角落树龄最长的一株,很些时候它都没有开过一朵花,我们都以为它已经死了,这一日却是零零星星开得妖娆,分外刺目。母亲说这是不好的兆头,要叫人砍了那树。树之所以没砍成,是因为外出办公的父亲忽然回来了。那时我在院子里,弟弟追着摇落的树叶儿跑。

“快点收拾行李,我们走!”他说,都顾不得擦一下汗。

母亲进屋收拾。弟弟吵闹着不肯。

“为什么?三王之乱不是平了吗?”我问。

“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走,新帝正在全城搜捕皇党余孽。”

“那有什么?我们家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些人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你大伯已经被抄家,他们正往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已经响起嘈杂的吵闹声。父亲脸色大变,但是为时已晚!

我从来没有这么希望大门到内院的距离能够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永远也到达不了。然而事实证明那只是可笑的幻想或者连幻想也不是。偃的士兵,这些曾经保护了我的家国的士兵,踏坏了我家的门槛。父亲因为反抗在混乱中被杀害。我、母亲、弟弟砚醒和父亲的妾及一干女眷被集中在院子里。桃花瓣儿纷纷扰扰,随风飘落,像是我们的命运。

“我怕!”弟弟说。

母亲安慰说:“醒儿乖,不怕。”

我依偎着母亲,母亲怀抱着弟弟,现在只有彼此的体温,可以让我们感觉稍微好受一些。然后,我抬头,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在满是士兵的腥红色行列中看见了一抹明黄的身影。

仿佛鲜红血海中的一缕轻烟,所有的血所有的债都染不上他的身。

他白面红唇,目光清澈,正处于年幼和成熟之间的微妙年龄。如果不是因为衣服的颜色和上面的线条花纹,他看起来似乎只是某个普通的世家子弟,那神情有如清烟一样淡然跟和平,远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可怖。或者说是比在这里的任何一个士兵都来得没有杀伤性。

立刻,他证明了我的感觉是错的,像是知道我在那样想似的。他杀人不需要动手,甚至连凶相都无需表露。

“砚蕊是么?”他看向我,表情比平和更平和。他让人拿起刀指着我弟弟时,甚至是微笑的:“如果你答应作我大偃的护国圣女,我不杀你的弟弟。”

圣女是无上的荣耀。圣女也是沉重的枷锁。皇族贵胄常常把女儿们送入神庙修行个一年半载,并以此为荣,但那只是皇室亲贵们的一项游戏,让女儿们修身养性、收收性子罢了,真正留下来作为圣女的不仅仅是天分的问题,十之八九是因为在家中不受宠而被遗弃的。13岁的时候,我因为体弱多病,被父亲送去神庙修行,次年就接回来了。我实在不知道他让我去作神殿圣女的原因。

弟弟看见我被胁迫,很是不满:“你这个坏人,休要逼迫我姐姐,我不怕的!”

“是么?”他淡道。

我来不及阻止甚至惊呼,只看见手起刀落,弟弟倒在血泊中,立时了无声息。母亲扑上他逐渐冰冷的身体,痛哭不止。女眷中发出几声惊叫,被他看了一眼,立即噤声。

他又问我:“你如果答应作大偃的护国圣女,我不杀你的母亲怎样?”

我连忙说:“我答应。”就差叩拜,只怕是慢了一步我连母亲也会失去,我现在仅有的亲人。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不害怕死亡,但是我不能在一天之内再失去了母亲。

做选择的人只是鸣帝而已。

鸣帝将我秘密送入神庙,这个在我记忆中不是太好也不太坏的地方,由新的神庙大祭司曾经的副祭迎入,然后是净身、沐浴、焚香,一夜在中央的灵殿吟诵圣诗静候神启,次日才是真正的圣女继任仪式。当然是非公开的,外人是见不得圣女的真颜的。

我没有遇见我的前任,据说是已经死了,被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那是这个神庙的另一个禁忌。我身边被分派了两个使女,但那不过是监视我不让我离开的人罢了。

因为新帝的杀戮,神庙显得比以前更萧条和荒凉,尤其是在夜里,安静得像是坟墓。这样说也没有错,它终将是我的坟墓。因为现在我是圣女,我不再是砚蕊了,俗世的一切与我无关,我承袭了那个古老的名字,作为这个王朝的基石,同时也沿袭了一代代圣女的责任和诅咒。当我第一次见到鸣帝,其实就知道了,我会是大偃,最后的圣女。

母亲被引来神庙见了我两次。一次是鸣帝登基不久,杀戮才刚刚结束。我看见母亲的时候,她有些神情恍惚,手里还抱着弟弟遇害时的衣服,青色的缎布上面留有斑斑血迹。我说:“母亲,你要好起来。”然后她走了。侍侯她的人,都是鸣帝找来的。

第二次来时,母亲已经清醒了不少。她看见我,只是哭。我摒退了左右。她说:“傻孩子,你不用为我而活。母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让我去陪陪你的父亲和弟弟也好。”

我抱紧母亲,母亲抱紧了我,就像小时候我害怕的时候母亲会那么做一样。我说:“我不能没有您!只要活着。只要您活着。”

外面有小丫头在催,说时候不早了。

我对母亲说:“您不要再来了。”她点头。然后默然离开,离开的时候频频回首。我久久站立,注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也是我今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母亲,如果可以离开,你就不用再担心着我了。

还有,我的沓哥,只要你活着,就什么都好了。

鸣帝偶尔想起,就会来神庙。有时是乘着皇辇,大张旗鼓地到来;更多时候则由皇宫密道,匆匆地前来,又匆匆离去。

次年春末的时候,常皇后殡天了。

那天他来的时候,眼睛有些红肿,更显得脸色的苍白。

我问:“不舍得,又为什么那样待她?”

他摇头,苦笑说:“不知道,也许我只是寂寞了一个人毁灭罢?”所以大偃,所以所有人,都不过是你寂寞时的玩物,陪着你一齐毁灭的一纸烟华?然后问:可不可以再遇上“那人”?他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他以为圣女是万能的么?

我笑了,我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就有胆量嘲笑他,他的痴傻:“你们终究无法再次相遇。因为她就是你自己。自己如何再遇上自己?她将你从另一个世界带来,已是违背天命。所以不管你怎样努力怎样奉上鲜血也逃不过天之罚。”

他说:“我不害怕天谴。我只是不能忍受没有希望的等待,或者连等待也不是。”

我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也许因为我是圣女。也许因为我谁也无法告诉,哪里也不能离开。他只是需要倾诉。犹如当初他选择了我作为圣女,仅仅是因为大祭司提起来王朝尚需要一个圣女的时候,人已经杀的差不多了。而且他不能找一个离皇室血统很近的,让她活下来。

19 祭

八月似火,偃京西南的中州广大地区普遍大旱,不仅灾情严重,而且旷日持久。素有“偃国米粮”之称的中州南部,竟然颗粒无收,哀孚遍野。我翻翻御书房里的奏章,十之七八是起奏灾情。我问跪在下面的三公六部:“中州大旱,各位爱卿有何良策?”

户部尚书道:“陛下宜开仓赈粮,救济灾民,广修水利。”

国库监司忙说:“那么多银子,国库拿不出呀!”

我皱了皱眉头,只见国库监司一身冷汗簌漉漉地下来。“国库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我问。

“刚给兵部拨了三百万两,陛下。”

我抬头看看下面的一干人等,道:“那就从兵部挪挪吧。”

兵部尚书连忙跪上前来,恳请道:“陛下万万不可。现今南缙、北翟皆蠢蠢欲动,不日恐有战火,拨给兵部的银子不能动啊!”

我面露冷意。说来说去,银子也就是表面上的字眼,真正在的“地方”,只是谁也不肯吐出来罢了。

这时丞相卮巯上前说:“陛下不如祭天求雨。”

“祭天?”

“是的。我朝陛下乃真龙天子、天命之身,而京冀地区的封山是山中之魂、群山之王。由陛下亲自登山祭天,祷告上苍,上苍定然感动,降下甘雨,一解灾情。”

“是么?这倒有趣。”

吏部尚书王辅承叩拜道:“万万不可!陛下,出宫并非小事,祭天在神庙即可,现下前有缙、翟两国虎视耽耽,后有中州灾民闹事、邪教四起,陛下的安危事大呀!”

“尚书大人真是杞人忧天了,此去封山不过三十里,又有大队禁卫军跟着,会出什么事?”卮巯嗤笑。

“丞相,你……”

我挥了挥手,下面立即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也听得见。上一个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人,已经被缝起了嘴巴,所以这些大臣们也长了记性,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不说。我环视一圈,道:“朕决定了,去封山祭天求雨,以泽我大偃土地。你们去安排具体事宜吧。至于银子,着户部兵部各一半,尽快办妥。”

“遵旨!”

众大臣们合腰退下。

花清儿小声在我耳边道:“外面确实危险,中州多处有乱党作乱,陛下还是考虑一下?”

我亲亲她,笑:“因为如此,朕才更要出去,将这一盘乱棋搅得更乱才好!”

八月十五,中秋,宜祭祀、沐浴,忌狩猎、出行。

祭天台建于皇宫东三十里的封山之巅,早先派人过去祭扫,改建成祭雨的天水长台,四方放铜制雨兽,南贡响雨天神,遍洒清水。祭雨当日,仪仗三千,人头攒动,一行十余里,乘坐金龙皇辇浩浩荡荡地向山顶而去。

爻与担任我贴身护卫,清儿前前后后小心侍侯我,还有新近宠信的侍君娄樱,也在皇辇之上,既然要做昏君就做得更彻底一点吧。护国圣女因为担任祭祀的主持,也由神庙同去,坐在皇辇之后较小的白云神辇上,只是脸上戴着银质面具。这辇车是四壁透风的,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看不真切,身影却是清晰,我不经意地回头,看见白色神辇上的砚蕊,不知我的渊戴上这副面具时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空灵,没有存在感,仿佛不日即将归去。归去何方?

鱼台上飞烟缭绕,圣女祭司念着冗长的祷文。然后是帝王的致辞,通篇拗口繁琐,我可是背了很久。之后随着帝王反身挥手,一众人等下拜,三呼万岁。能上封山鱼台的不是大臣,就是禁卫军。宫女是不得露面的,花清儿也只好等在鱼台下。娄樱在她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从没有来过这里。事实上,他入宫后就没有出过皇宫,这次才央求要来。

一切应该顺利。只是应该。

在众人都下跪的时候,侍卫中有人抬起了头。然后是剑,锋利无比。我看见了那人的脸,因为我其实一直在张望,等待什么发生,所以比任何人都早地发现了异变。我只是有些吃惊,那张脸我认识,娇好的,比从前成熟一些,是铁墨汝 。我又有些好笑,这孩子,都不知道应该易一下容,不怕被人发现么?不,也许他本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想杀我的是他。

我们之间距离很近,事发又突然,我也不会武功,用用枪还可以,只是这里不会有那样的东西。可惜他的剑还是歪了,擦过胸口,刺在了肩上。我不确定。也许是因为,我笑了。我真的希望那剑会刺中心窝,有一刹那。

爻与挡下了接下来的攻势。我的事情结束了。

一十三名刺客被抓,包括墨汝 。

次日御书房中,刑部尚书小心翼翼的问:“陛下,要亲审主犯铁墨汝吗?”

“不用。”

“那么……是……斩?”

“不。就关在天牢吧,让他好好地呆着。”

“陛下?”尚书不解。

“他不过是个小角色,被人当棋子使的,杀不杀都无所谓。倒是想利用这件‘事情’的人不可大意。”我交给他一张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从手中拖到地上,“按上面的名字,一家一家地,彻底清除乱党余孽。”

刑部尚书的手有点抖,不敢接。“陛下,这……”

“爻与。”我将纸丢给一旁的禁卫侍郎,“这事着你去办。”

“是。”没有感情的回应。

一时间,禁军到处搜捕乱党,稍有嫌疑就抓捕入狱,斩杀累及数万人。

20 砚蕊2

八月十五,祭天台。

我在人群中看见了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青沓。

祭天的仪式上,我诵念着祭词。然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背后看到了那个人。他高了,也瘦了,眼神犀利,眼圈有些浮肿。

跟那同时发生的是,有人行刺鸣帝。那是一个年轻男子,长得清秀,穿着侍卫的服饰。鸣帝初见他,有些一愣。就在这个闪神之间,剑已到胸口。可是却不知为何,刺客手一抖,结果却刺中了肩。这个疏忽让禁卫军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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