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变 上————小裹
小裹  发于:2009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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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发现张路靖在不快的瞪他:“大哥想什麽?笑得奇怪。”
      张路斯知定是不能实说,便掩饰道:“我是在奇怪,你拿的那个龙丹,怎麽突然又不见了,不知被你收到何处。?”
      张路靖暗自嘀咕----那又有什麽好笑的?嘀咕虽嘀咕,还是从怀里取出一个物品,抛给张路斯。只见那物品划出道优美的黑色弧线,落在张路斯腿间。他慌忙捡起,责怪道:“这种珍物,怎麽可以乱丢。”


      说话间,拿了那物品到眼前,微觉熟悉----稍一辨认,看出那是枚小巧的灵璧奇石。
      灵璧自古出奇石,从高祖皇帝开国以来,即作为贡品进献朝庭。灵璧观赏石分黑、白、红、灰四大类一百多个品种。其中以黑色最具特色。观之,其色如墨;击之,其声如磬。其形或似仙山名岳,或似珍禽异兽,或似名媛诗仙。被誉为”天下第一石”。张路靖的这枚奇石,即墨石,它特异之处在於,不像普通置於庭中的观赏山石,极是小巧精致,龙形天成。


      “这……这是……”张路斯看清楚了,鼻微酸,感动的不能言语。
      “正是大哥那年给我的。”张路靖瞧他神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替他说完後半句。想到那年,他刚收了这礼物,即被迫和长兄生离……十多年来分离孤独、思念痛苦,百感交集。

      “我……我还以为……对了,小靖……你这些年究竟……”
      ----张路靖心痛大哥伤感,他於这些年往事也不想多说,忙引开话题,道:“对了,大哥不会怪我把它凿空吧。”

      “啊?”
      张路靖神情得意,炫耀道:“我费了好大力,才把这龙石中心镂空,用来收藏龙丹。嘿嘿,灵璧龙石藏龙丹,不是很合适吗?”他一身白色单衣,愈发衬的肤色如雪。走近长兄身边,指了龙石,又道:“加上睚眦,里面共收有五颗龙丹。俱是从各种龙兽身上取来的,大哥想看看吗?”

      张路斯正在犹豫----说他不好奇是假的。可也微觉,他非修道士,更非龙神一族,若窥太多二弟的秘密,不知会否不妥……
      张路靖瞧他神色,便知他心意。只是他早以决定----依心而行,自是将天规戒律视若无物。便拿了那龙石,右手置微高处,不知施了什麽法,旦见点点光芒,从那龙石中慢慢溢了出来,待光芒尽流到他手中,张路斯才看清,那是一颗鸡蛋大小,色呈土黄并布有黑色虎纹,闪著柔和莹润光芒的扁圆光珠。


      “这是狴犴的内丹。狴犴又叫宪章。龙身虎首,性属’光’,极有威严,若我将来服下,可增’魄’,令人望而生畏。”张路靖随手把那狴犴内丹置於桌上,又取出一颗黄绿光芒,色清如水,晶澈剔透的鸟卵大小的珠子,解释道:“这是椒图的,它亦属龙,只是上下颌同大,单看脑袋,倒像个螺蚌。椒图性和,具有’林’之定性。”

      第三次取出的,正是淡金光芒,碗大的睚眦内丹,张路靖适才与它苦斗,此时仍有气,随手丢在一旁,愠道:“这畜生最凶,又属水,与我最是不合,想镇它戾性,恐怕要等个百年上下。”说完,又去取第四龙丹,乃是颗月白色,珍珠大小,好似脂玉的珠子。张路靖似乎很是喜欢它,拿在手中抛了几抛,才道:“这是囚牛,是条有鳞角的黄色小龙,最好音乐。性属’泽’,灵动飘逸。与战事虽无助,但可增风神气度。我初时见它可爱,又想与神力无补,本无意伤害,怎奈钱……”

      他说到这里,陡然停住,尴尬一笑,又拿了第五颗龙珠,却是枚极不起眼盘大的黑珠,尚可算光润,但无任何莹芒外溢。张路斯不由得好奇的多看几眼:“黑溜溜的……这也是龙丹?”

      “这是贔屭内丹,它也称龟趺。首部像乌龟,能负重。性淳和坚忍,属性为’山’。”

      五颗形态各异,属性不同的龙珠散於珠上,光华渐盛,熠熠生辉。张路斯知是神物,也不碰触,大致看後,忙催二弟把它们收回去。张路靖又一一把龙丹放入龙石,随口道:“本来还有四颗,都已被我吃了下去。”说完,突然转向兄长,淘气笑问:“大哥可想尝尝看?”

      张路斯连连摇头,惶恐道:“你本是龙,食同族内丹可补元气、增神力,我一介凡人,怎受的起。”
      张路靖垂下眼帘,似在思索什麽,轻声道:“也是,以前从未有过凡人吞珠先例……不知会有何後果。若是……食了龙珠便能……”他声音渐低,连连摇头,似是在怪自己异想天开。

      张路斯不知他心思百转,见时候愈晚,便催他休息。等他上了床躺好,他便和衣卧在他身侧,等他安睡。

      张路靖本贪恋长兄宠爱,不想过早睡去。但他与睚眦一番打斗,也确有些倦了,况身侧兄长的体温,是睽违以久的舒适温暖,过不多久,便沈沈睡去。
      张路斯听身侧之人鼻息渐沈,呼吸绵长,心境亦变的平和起来。他悄悄侧了脸,去看张路靖,思绪混杂,不想起身离去,便躺著,想诸多的往事----他少时的经历,已是骇人听闻的异事。可这半日来的境遇,更是神奇。二弟本是神龙,若是长伴他侧,想是这种奇闻异事少不得经历了?

      张路斯本无心仕途,此次逢变,更厌倦凡尘琐事,想到从此家人相伴,妻贤弟亲,众人同住,倒也快活似仙。
      他想的欢喜,面上亦带上温和笑容。
      慢慢进入梦乡。

      神智恍惚中,似又到故乡颍州那片秀山丽水。

      ……………
      ……………


      显庆四年。
      颍州百社村----此地山水相依,景色最是怡人。村内,鳞次栉比的层楼叠院与旖旎的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动静相宜,空灵蕴藉。村中最大的一处宅院,名“善化庄”,占地数十亩。在一片青山绿水围绕中,极是显眼。

      庄主张居安,性烈却极侠义。平日里乐善好施,在乡民中极有威望,村中大小事益,少不得请其助为裁决,每天客来不断,人流如潮。这日,善化庄却朱门紧闭。隔了白墙青瓦,远远瞧来----可见院内偏院,高高扬起几只迁神宝幡……

      迁神宝幡----以绛缯七尺或四十九尺,造幡一首,以朱砂雌黄合研,书日月斗形於幡首,书幡名於幡身,左手书三天内讳,右手书三天隐讳。亡魂睹此则得罪障解脱,神迁南宫……

      宝幡下,以清净白灰作星图及八卦之数,一相貌俊逸的中年道士,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辞:“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他手持一把长二尺四寸的斩邪法剑,剑身如流矢,左右面和环背上可见金银镂字。
      随著灵动步筏,道人以舞蹈般的韵姿舞动,似缓实疾。长剑挽起朵朵剑花,耀花了那躲在树丛中偷窥的孩子的眼。
      他想拍手叫好,又思及自己是瞒了父亲家丁,溜来此处偷看的,忙又用手掩住了嘴。这番动作一大,衣袖勾住身边花木枝叶,沙沙做响。

      那独在院中舞剑念咒的道人向这边看了一眼。
      孩子忙矮了矮身子。见那道人并没出声斥责,只道没被发现,又继续安心观看。他怎知,他身形固小,那树丛却也不甚茂密,根本挡不住他。
      那道人舞的兴起,剑势又快得几分,剑花化为剑光,几乎不见剑影,只闻得剑刃破空之声连番作响。
      那孩子却看的新奇,却也暗暗起疑----道人这样舞剑,不像在做法施术,倒像是武师教他的与人敌对时使的剑术!当然,道人的剑术又比家中武师高明多了!
      那道士似是察觉了这孩子的心思,又放慢剑速,恢复为神秘庄重之姿,口中清吟道:“神金晖灵,使役百精,令我长生,百邪不害,天地相倾。万魔退避,急急如律令!”

      念完收势。又烧了几张符图。

      孩子见似是法事已完,知道等下父亲必要进来,忙猫著腰,蹑手蹑脚的溜到墙根,从一个狗洞钻了出去。
      他是这“善化庄”庄主独子张路斯,年7岁,聪明伶俐,极得父亲喜爱。只是近来,他隐觉家气氛奇怪。父亲固是火大易怒,连家里仆人都个个极少言语,便心中好奇----明明不久之前,父亲还极欢喜的对他说“他要多小弟弟小妹妹了”。为何如今,不见了五娘和小弟弟小妹妹,却多了这道士来施法做怪?

      张路斯拍打著衣上沾上的泥污,茫然的看著院墙----这小院原是五娘所居。她又去了何处?

      隐隐听见院中脚步声响起,张路斯知道必是父亲来了。怕他发现,忙摒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
      “袁道长,怎样。那妖邪可是已被制服?”正是张居安的声音。
      “无量天尊。”张路斯侧耳努力去听,道士先是唱号行礼,才道:“张庄主,你这院中,并无妖邪。那怪胎,实是天地精气聚体成形,并非祸家乱世的妖邪。”
      “………”张居安长叹,默不做语良久,才又道:“若照道长所言,婉嫣所生,岂非圣物?我斩杀了他……莫非… …”
      那袁道长回答:“这本怪不得庄主。精气成形,亦是鲜例。而今他已形灭神散,贫道又以宝幡灵符镇压,不会再有他事。尊夫人此番生产耗力极大,又受惊吓,庄主当她面杀其子,她亦心生怨怼。须让她永住别院。贫道在别院中另设机关,助她修养,庄主却是最好也不要再与她见面了。”

      张居安连连称是。又对那袁道长一连串的道谢。

      张路斯也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麽,只是隐隐知道五娘今後不会再住在这院中了----想到可能再也吃不到那温柔娇美的女子所做的“福寿汤”,觉得心中不快。嘟著嘴,离了小院,避开庄里仆役,回到自己卧室,不顾尚是下午未时,就爬上床去睡觉。

      近侍张忠唤他起来吃饭,他也推说身体不适,只是不理。
      这一觉直睡到深夜。半夜醒来,翻来覆去再也睡不著,便只好起身,到了门外。
      春末夏初。院中并不算凉。晚风抚面,送来阵阵花香。
      张路斯穿著单衣,信步在院中游走。不知不觉,又走到五娘的小院外。
      停下脚步,怅然若失----他母亲早死,父亲妻妾虽多,可真个待他好的,却唯有五娘婉嫣----她大他不了几岁,性子温和天性良善,似母若姐。而今,父亲即不再见她,恐怕他亦再见不到他……张路斯想到此处,很是难过。


      正待回房,隐隐听到院中有人说话,张路斯心下起疑,贴墙附耳细听。
      “……那姓张的不明事理!险些杀了他!我怎能放心离去!”这声音陌生,听来是个年青男子,语气中带有浓烈恨意,又提到“杀”,张路斯的心陡然提起,不由联想到听来的一些传奇迭闻中的强盗恶徒,开始在小脑瓜里编起故事来----那姓袁的道士原是强人内奸,骗得父亲信任进入庄中,待得夜半三更无人之时……

      张路斯越想越真,额上冷汗直冒。他踮起脚尖,悄悄的摸到那狗洞边,探头偷看----只见那姓袁道士和一个男人在院中说话。
      男子身形高大,背对著张路斯,看不清相貌,却见银月清光下,他一身的华贵玄衣,极具威仪,而束冠下的头发竟是血色的!?
      小男孩一颗心险些在张口时跳出来,瞬间一个“鬼”字浮现在脑海。


      “钱塘君,且息怒。”斯条慢理,清朗悠然,正是那袁姓道士一惯腔调:“此前你重创径阳龙君,触了天条,若不服刑,执意带汝阴君离去,将来被天将神兵追杀,岂不是也要连累他吗?”

      “哼。袁守诚你倒是有脸说’连累’二字!”那钱塘君回转身来对了袁道长,恨声道:“当年你和泾河老龙打赌,累他犯天条被魏征杀於斩龙台!泾阳寻你晦气,你逃去哪里不好,偏要往汝阴西湖跑!引的剡出面替你挡了灾,使他与泾河水府结了仇,以至有此祸事,你倒有脸提’连累’二字!”

      钱塘君满面怒容,月色下看来甚是骇人。
      张路斯更是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怕极叫出----原来,那钱塘君固是长得极英武挺拔,却肤呈石青,赤眉金眸----分明不是人类!?
      袁守诚只是苦笑。暗自嘀咕钱塘君迁怒,却低声下气辩解道:“所以贫道这次不是来了嘛……贫道已算过,汝阴君可在此地安渡八年,生他之母当可保……”
      “谁是他母!”钱塘君打断袁守诚之话,更加恼怒,厉声喝骂:“剡本是龙,只是借那女子腹中形体!凡女怎能为龙母!”
      “是…是……”袁守诚连连打揖称是。在仙界中,钱塘君亦是出名的高傲暴烈,不久之前才因杀孽太重触犯天条。他可不想激得他失去理智,再重演“塌西湖”之事。
      “总之,目前,贫道会封住汝阴君的记忆与力量,八年间,已足够他灵、体相融,待他封印自解,便可取回部分神力。钱塘君您若信贫道之言,还是速回洞庭服刑吧!否则,若给上面发现您私自外出,只怕洞庭龙君……”呃……钱塘君的眼神好凶,可为了送走这魔神,也只得鼓足勇气去触凶龙逆鳞……袁守诚给自己打打气,干脆道:“只怕洞庭龙君也要受上界责罚。”


      洞庭龙君乃钱塘君长兄,亦是他少数忌惮之人。袁守诚祭了他出来,便似倾了天河之水去灭钱塘龙炎,极是有效。钱塘君无语可辩,却突然转向张路斯藏身之处,右手空探疾伸:“什麽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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