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既然已经被发现，宿天干脆承认了，不管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他只是倦了和这个人去讲理。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甩了下来，宿天也没躲开，只是站的更直了，倒是吓得一旁的宫人跪了一地。

“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朕！”说着，又是一记耳光，“你不是爱我吗？你这也是爱我？爱我就要背叛我？”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紫阳殿，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只听慕亦轩每质问一句就是一记耳光，看着血从宿天的嘴角溢出，他打的更是凶了。

宿天不躲也不还手，只是冷眼看着越打越兴奋的慕亦轩，没错，他是爱他，但他爱的是以前的那个他，现在的这个，他根本不承认是慕亦轩，他只不过是披着慕亦轩皮的魔鬼！但是如果连以前的慕亦轩也是这个魔鬼装出来的，那么，他也许根本就不曾爱过。

慕亦轩只会对陆衽迦任性，只会对陆衽迦撒娇，只会对陆衽迦言听计从，他究竟是爱他什么了？爱他对自己大呼小叫？爱他动不动就将自己关禁闭？爱他可以对自己任打任骂？

呵呵……他还真是喜欢自虐……可惜，他始终没能看清心里的爱不过是不服。

家里遭变，从锦衣玉食到要靠自己的双手讨生活，心想着要变得更强大，看到贵为太子的慕亦轩后，更是认定，只要抓牢这个有朝一日会成为皇帝的人做靠山，他就有了强大的资本，只是伴君如半虎，只有成为他爱的人才有可能抓牢他。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情什么爱，只是依样画葫芦的朝着目标去做，这一做就做了这么多年，渐渐的连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去爱，只知道要爱。看到陆衽迦得宠他嫉妒，他以为这就是爱，看到他将自己关起来最后还要靠陆衽迦劝说，他气愤，可他依然以为这就是爱。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不是爱，只是他内心的阴暗作祟，见不得陆衽迦挡了自己的光，见不得陆衽迦挡了让自己强大的道路，见不得自己承认自己其实爱的不是慕亦轩。

他真正爱的人，只有那个会对他任性，会对他撒娇，明明力量有限却还想要护着他的洛谦啊！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就像陆衽迦说的，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对朕视若无睹！说啊！为什么！”慕亦轩已近疯狂，整个殿内都充斥着他尖厉刺耳的吼叫，身边的人都被他拿来当发泄的工具，他已经不满足只是用手来泄愤了，抬起脚狠狠的踢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宫女，却被宿天用身体给挡了下来。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该睡了。”宿天无视掉慕亦轩的怒容，挥了挥手，那群宫人不等慕亦轩同意就赶紧逃也似的出了殿。

“宿、天！！！！”

听到殿内足以刺穿耳膜的吼叫，宫人的脚步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但在听到随后的摔打声后，又纷纷加快脚步，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只能在心里祈祷救了他们的宿天能熬过今晚。

“皇上，您该歇息了。”宿天平淡的再次重复道。

慕亦轩怒视着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渐渐同另一张日思夜想的脸重叠在了一起，“为什么不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宿天看着突然惊慌失措的慕亦轩，知道他又将自己当成了陆衽迦，每天同样的戏码，他真的倦了，可是他答应过要尽量让慕亦轩不会变成暴君，不是因为他听从陆衽迦的话，只是怕天下大乱，只是怕乱世中的洛谦受到伤害，所以一切罪难就让他一个人来背负吧。

慕亦轩要发泄，那就让他打，慕亦轩要发火，那就让他骂，慕亦轩要做什么，那就让他来做。安排几个太监嚼舌根让自己听见，透露慕渊息的死让陆衽迦崩溃，暗中破坏黑孔雀内部，在他们大乱的时候透露去神国的秘密让陆衽迦陷入两难，这一切不就是想借自己的口，然后将所有的罪都按在自己头上吗？那么，与其让慕亦轩不分轻重的平添更多伤害，还不如他来做这个恶人。因为无论做与不做，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慕亦轩一边安排着让别人背叛他，一边心安理得的在背叛他的人身上发泄，那个在朝堂上扮演着明君的慕亦轩和晚上不杀人伤人就不能安睡的慕亦轩，根本就已经疯了！

“求我！你快点求我啊！”慕亦轩大叫着向宿天扑过去，抓着他的双肩，不停摇晃，“你快点求我啊，求我饶了你，求我不要离开你身边，求我爱你！你快求我啊！”

宿天无力的闭上眼睛，连挣扎都懒得去做，更别说出声了，何况，慕亦轩根本就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就算站在他面前也丝毫不会出声求他爱他的人。

疯了，他真的疯了……慕亦轩已经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疯了……

那个会笑会闹，会任性，会撒娇的慕亦轩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的爱也再也不会回来……

这一刻，他只想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不再去听，不再去动……就连后悔，也懒得去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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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方云天缓慢的向前的走着，在密道的尽头是黑孔雀的心脏位置，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照亮着他脚下的路，而他的双眼只是望着前方，前方依旧黑暗一片。

就算是黑暗也有走完的一天，或生或死。

当方云天打开密道尽头一扇门后，一间亮堂的屋子展现在他眼前，不等他的眼睛缓过劲来，他就朝眼前一位白发的老者弯下腰来一拜，说道：“左长老。”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却让陆镇深深的皱起眉来，眼睛里有一丝不敢置信。

“你竟真的这么做了……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不会追究了吗？”

“成不成在你，做不做在我。”方云天抬起头，眼里一片坚决。

“为了一个陆淮麟，值得吗？”陆镇实在想不通，在黑孔雀，坐到他这个地位，什么阴谋没见过，什么诡计没用过，偏偏最拙劣的一招竟可以将一个坦荡的男子牵制如此地步。

陆淮麟活着时，他为他而抛弃贵公子的身份进组织，为他完成所有的与他道德相背驰的任务，这一切只为活着的陆淮麟；陆淮麟死了以后，他不计前嫌为他教导他的儿子，他为他不断被自己牵制而从不反抗，这一切只为死了的陆淮麟。一个陆淮麟竟可以牵制方云天这么多年，甚至现在还将自己毕生的内力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他儿子，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做就等于将他自己推向了死路！

努力了这么多年，想要的结果就要实现，但陆镇完全高兴不起来。他用陆淮麟牵制方云天一次，就越是看清了自己的卑劣和不择手段。不仅利用别人，还利用自己的儿子女儿，甚至利用自己的外孙，这一利用还利用了这么多年。面对如此亲情，怎能没有一点愧疚。他已经老了，有时候想要装装糊涂，但在方云天面前，他却是一次比一次清醒。

“这一次，我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为陆衽迦。”

显然，陆镇是不会信的，如果对陆淮麟没有情，而陆衽迦也不是陆淮麟的儿子，他又怎么会做到这样，说到底，终究还是为了陆淮麟。

“不管为了谁，你准备好了吗？”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他终究也是我外孙……”

“呵……小眉也说过类似的话……”方云天笑了笑，作茧自缚的是他。人人都以为他是为了陆淮麟，却没人知道他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甘愿被牵制，甘愿被利用，明知道即使自己不这么做，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他却偏偏一头扎了进去，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不是个局外人，才会觉得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才会让自己不会害怕。

陆淮麟死后，他一直都在怕着……被他爱着又怎样，一旦他死了，除了爱，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陆衽迦是他和陆眉的儿子，陆眉是他的妻子也是陆衽迦的娘，陆镇是陆衽迦的外公更是他和陆眉的爹，而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不能为他生孩子，不能为他延续香火，不能让他们的羁绊更深一层，老了以后记忆退化，也许就连爱都不存在了……于是他怕了，他慌了，他怕自己会忘了他，他怕他们之间就这么断了。于是他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梦里，做着一切带有他的事，不管是什么，能让他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共同的东西就好。

甘愿被陆镇牵制是因为还有一个人能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了他，让陆衽迦叫自己二爹是因为他想象着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而给他内力是想让流着陆淮麟血液的陆衽迦也能拥有自己的一部份，即使他的一部份只是像空气一样的东西，但混合在那血液里也就能让别人无法在排斥自己，而自己也用另一种方式再一次介入了他的世界与他结合。

陆眉说他自私，他的确是自私。但是，那又怎样，他做的一切并没有伤害别人，陆镇因为自己而更快的达到目的，陆眉因为自己可以更快的和亲生儿子团聚，陆衽迦因为自己可以更快的去找他爱的人。

而自己，最终也只是不想再成为一个局外人。

错了吗？他不觉的有错，这一点始终是这样认为的，他就是如此固执。

只是错也好，对也罢，今夜过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56.阴谋

“萧龙天！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陷害！完全的陷害！”

“陷害？！谁都知道方堂主是我的人，如今他死了，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你看我这个老头子不顺眼就冲我来，杀别人算什么！你还怕你那点司马昭之心无人知晓吗？！”

“陆镇，你以为你觊觎主上之位的事就是隐秘的？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杀了方云天再来陷害我，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怕说，方云天乃我儿子所爱之人，为了我死去的儿子，我曾发誓要厚待他，我又怎么可能只为了陷害你破誓！”

陆镇这番话将萧龙天包括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间，还不知道应该帮谁的人都偏向了陆镇，这几年他们看到的的确是如陆镇所说，厚待方云天。在零国，虽不排斥男风，但对于思想守旧的老人来说，如今能将如此之事公布于他们，那是受到了怎样的胁迫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萧龙天气急，明知道陆镇有备而来，却还是被制的死死的。本来只是借这场会议趁陆镇身边重要的人都不在正式提出主上失踪，却没想到被陆镇发了先机，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先被将了一军。

“听说左长老有个女儿吧。”突然有人开口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大家的视线一时都集中在了一身华服的男人身上。

陆镇看了他一眼，说：“是又怎样。”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从那个男人的嘴里问出来，他就不得不小心。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陆镇怎能不知道，萧龙天并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他的儿子——冷月堂的堂主萧玥。人人都只看到右长老萧龙天，却未知道他的背后有萧玥做军师。这个武功是四大堂主中最弱，心计却最深的人！他的女儿被选进皇宫做御用杀手，不得不说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我还听说，您的女儿喜欢的人和方堂主是同一个吧。”萧玥边说边有意无意的向众人瞟了一眼。

只听底下的人又是一阵骚动，陆镇不用听就知道，萧玥的一番话无疑将自己的话的信用度打到了最低。他再怎么厚待方云天也不可能强过自己的女儿，明知道方云天是自己女儿情敌，他又怎么会真心待方云天。

还没等陆镇想好说辞，萧玥有淡淡的开口道：“我还听说，左长老还有个孙子，如果我预料的没错，他现在应该是在来这里的路上，哦，大家也许还不知道，最近街头巷尾风传的零国穿越第一人陆衽迦就是左长老的孙子，我说的没错吧，左长老？”

陆镇暗暗“啐”了一口，说道：“萧堂主听说的事还真不少。”

“那是，事关主上失踪，我又怎能不尽心尽力。”

萧玥话一出口，立马引起了所有更大的骚动，主上失踪可不是什么小事，如今又扯上了左右两个长老，他们怎么能不惊。

几乎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今天会议的内容。恐怕是要在内部选出行一任的主上了吧，而他们的作用就是选择自己支持的长老。

如此，方云天死在这个时候实在是蹊跷。

可是……方云天死前所中之毒的确是萧家特制的毒药，而左右长老的心思实在令人费解，一时之间竟谁也猜不出究竟谁才是凶手，万一跟错了人，下场可就只有一个——死！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打了个寒战。

萧玥见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方才看着陆镇半白半黑的脸说道：“敢问左长老，让一个内力被废又是待罪之身的人回来，是要做什么？”

陆镇当然不会笨到和他说是来做新主上的，早知道萧玥不是简单的人，却没想到他所知道的事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如果飘雪堂的堂主不是自己的女儿，他真的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联手了，不然如此机密的事，萧玥怎么可能知道，再看萧龙天，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个人竟连他父亲都骗了过去，真可谓费尽心思，要说他的目的不是新主上，那才奇怪了。只是以前只敢来暗的，明面上的事全推给了萧龙天，所以众人只知道左右长老不和，而如今，他敢直接站出来，只怕是时机已经成熟了。

可是，他的手里到底抓着什么王牌才嫩如此有恃无恐？

陆镇越想越不安，本来只是借着方云天的死让黑孔雀众人倒向自己这边，这一招既是来的突然又让人毫无防备，而方云天统管杀手多年，在他身边绝对有不少心腹，只要时机抓的准，等他女儿和已经有了方云天几十年内力的陆衽迦出现，武力上就有了绝对保障，到时一切就水到渠成，由不得萧龙天他们说不了。却没想到，萧玥似乎早就看穿了他所有阴谋，并且早有了准备。

他的身边绝对有内奸，会是谁呢？！

众人见陆镇没有再开口反驳，更是疑惑了，原本他说的义正言辞，不少人都已经倒戈，却不想萧玥一出来说话，将整个方云天之死的谜团弄的更深了。

萧玥倒是不急，他等了这么多年，一点不介意在多等一会，可是陆镇不一样，他老了，等不起了，而他凭着的就是这一点。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陆镇自从陆衽迦被选中去往异世就已经自乱阵脚了，而他，即使没有那个人的帮助，再过几年，他也有信心将整个黑孔雀尽归自己所有。

正当两队人马僵持不下的时候，陆眉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陆镇一见她，心下顿时安定了不少，凤凰楼现在群龙无首，只有一个方云天的心腹叶向岚，不管先前如何说好不能透露，但以陆衽迦的性子绝对会过问，到时就由不得他说不了。

方云天啊方云天，你亲手照顾了他那么多年，到底是没能了解他。

陆镇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让萧龙天大为头疼，再看旁边自己的儿子也是剑拔弩张，一时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原本他只是借主上失踪的事想扶植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一下子将矛盾激化到这种地步，这是他来开会之前万万没能想到的，陆镇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除掉自己，而他的儿子又瞒着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既然主上失踪的事已经公开，恐怕今日他和陆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但是，万一在他们血流成河的时候，主上又回来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