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在商言商,我总不能让商行为了我个人来填补中阳这个无底洞,所以也得趁机赚上一笔才行。”
老人抚了抚花白的长须,然后瞪大眼睛:“少主,你是说,我们现在开始屯粮,到秋收之后,各地粮商收不到新粮后,坐
地起价?”
“当然,凭什么他们可以在现在漫天要价,我不能在秋收之后坐地起价?”
“少主,这法子妙啊!现在高价购粮看似我们亏了,但是,粮商的现粮让我们买了,新粮又让我们订了,到时候市场就由
我们说了算。少主,商行以前不涉及粮食这一行,浪费了。”
“我以前只想安份做生意,可不想让五国国君视我为眼中钉。抱歉,因为我的关系,把商行给卷进来了。”
“少主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够追随少主是我等之幸。”
“这法子只能暂时用用,我们就只用一次就好,剩下的,留给别人发财吧。”
“是。我回去就开始安排,除了中阳国外,其他四国都用此法吗?”
“南洪国买现粮就行,不预订新粮了。其余三国均用此法,但是,到秋收之时,粮价调整的主要对像是东天与西宇。”
“是。”
莫川与齐叔谈了许久,莫宜在帐外也听了许久。
待莫川唤随风送齐叔离开时,莫宜已是两眼发光,崇拜地盯着莫川看,看得莫川哭笑不得:“口水擦擦,都要流出来了。
”
“哦。”莫宜听话地抬起袖子擦唇角,懊恼地嚷着:“哪有?”
莫川啼笑皆非:“谁知道你真的信了。”
“堂哥,原来你就是沙漠里养出鱼来的莫河啊!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现在知道也一样。”
“嗯嗯嗯。”莫宜眉开眼笑,一脸自豪。然后奇怪地问道:“堂哥,那个买粮的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南洪与北耀例外
呢?尤其是南洪,该狠狠地赚他一笔才对。”
“南洪的钱,这次是没机会赚了,下次吧!至于北耀与东天、西宇不一样,那是因为北耀国的国君是一个有着希望天下太
平的纯真愿望的家伙,他不会在我征战期间多生事端,那我当然也不会去找他的麻烦。”
“啊?”莫宜一头雾水中。
“你不是有事找我吗?什么事?”
“哦,是。刚才探子来报……”莫宜马上把探子所报的内容呈上。
莫川接过密报,淡淡地微笑。
莫宜不明白很正常,因为她不曾经过商。
其实莫川一直认为,要征服一个国家,并非一定要用武力的形式,用经济侵略,更容易摧毁一个国家,尤其是在这个还没
有经济大战意识的时代。
只是,东天国……
宁氏商行在东天国购粮并没有遭到什么抵制,相信是韩暮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他向韩暮枫讨了两年的时间,不仅仅要说服韩暮枫本人,同时,他还要令他的部下,以及东天国朝内大臣打消兼并五国的
念头,不再进柬,免得韩暮枫为难。
因而,他不能对东天国放水。
暮枫,你会理解我的做法,明白我的心吗?
177
一天夜里,南风起。
莫川命令将士每人各带一束茅草和火种,悄悄出城,冲近南洪军军营后,用茅草点起火把,在军营的木栅栏边放起火来。
南风呼啸,木栅栏上的火马上漫延开来,而南洪军的营帐寨都是连在一起的,一个营烧着了,附近的营也就很快地燃起来
。
火势非常凶猛,南洪军军营七十多个大营,一下子全都笼罩在火光之中。
一直以来,莫川都拒不出战,遇到慕容流强行攻城,也只是守城,连城门都没踏出过半步。
南洪军虽然对无法攻下宁川关而耿耿于怀,但是,莫川一直拒不出战给南洪军留下了太深刻的印像,他们刚刚开始还是十
二分的戒备,异常森严,到了后来,巡岗的士兵都已松懈下来了。
虽然慕容流一再强调不准松懈,但是莫川的一再死守城门,让这些巡防的兵士门实在警惕不起来。
所以,当南洪军发现中阳莫家军竟然主动出击,发现火烧连营时,已经无法抵抗。
慕容流在将士们的保护下,拼死冲出火网,逃往宁川以东的乌江山。
但是,莫川早已命莫宜在乌江山守着,等待着慕容流的自投罗网。
宁川关三面环山,以南洪军军营为中心点的话,向北是宁川关;向西是天峭山,是悬崖;向南可通往平城,但是其时刮的
是南风,风势助火势疯长,人快不过火,无法向南逃逸,因而逃往向东的乌江山。
莫川算好这一点,让莫宜事先在乌江山埋伏,并对她强调过:“许胜不许败。”
慕容流带着数万没被火烧死,冲出火网的的将士们冲向乌江山,只要翻过乌江山,就可以到达乌江城。
莫宜向莫川立下了军令状,加上已太久没有出战,她与士兵们都憋着一股气,一看到慕容流他们狼狈逃来之时,格外奋勇
,以泄屈憋之愤。
这一场大战,南洪军少帅慕容流被生擒,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器械和军用物资,全部被中阳军缴获。
此次宁川关大捷,传到中阳朝内,君臣欢欣,百姓鼓舞,莫川的名望如日中天。
就此一战后,大家都把莫川当成了力挽狂澜的顶梁柱,纷纷赞颂他沉着、英勇、睿智,是人们的军神。
人们非常自动地遗忘了对莫川曾经的评价:软弱、奢华、无能……
但是,在众人欢欣的时刻里,只有一个人记得曾经的莫川,对于这位一把火烧死三十万南洪军的莫川充满了疑惑——他是
莫川的侧夫人,后来继任静南王之后,立为侧妃的欢儿。
在大捷的消息传到阳京,传到静南王府中时,翠文激动得双手合十,直呼老天开眼。
静静立在一旁的欢儿,听到消息后,茫然地望着碧蓝的天空,喃喃低语:“世子……殿下……”你这身才华从何而来?
当时,莫川并不知道中阳朝内的欢欣,更不清楚他那位只因内疚和无耐而立的侧妃在想什么。
当然,欢儿在想什么,莫川也没兴趣知道。
当日,袭爵后,看着欢儿水灵灵,一往情深的眸子,莫川只觉得头痛。
自他回到府中,翠文就曾暗示过莫川,让他与欢儿圆房。
莫川以自己是赘子之身,与欢儿结合,会害了他终身幸福为由推拒,并希望翠文能考虑安排欢儿再嫁。
但是欢儿拒不接受,他软声细语地说了两句话:“欢儿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欢儿不敢奢望殿下能想起欢儿,能
再次喜欢上欢儿,只要让欢儿留在殿下身边,欢儿就很满足了。如果殿下不愿意,那欢儿宁可殿下赐下三尺白绫。”
莫川望着欢儿水汪汪的,盛满痴恋的眸光,真的无话可说了。
尽管他现在不爱这个欢儿了,但是说到底,这欢儿还是他自己惹来的,若真的逼死他了,这辈子良心怎安?
思来想去,既然无法回报他的一往情深,只能以一个侧妃的名份补偿他了。
但是,莫川一想到韩暮枫知道此事后的表情,就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这世上,只怕没有谁有那个胸襟去接受爱人的另一位妻妾,尽管那只是名义上的。
但是这又是不得不为之事,莫川唯有硬着头皮给韩暮枫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欢儿的事。
但韩暮枫一直没有回信给他,所以莫川理所当然地认为韩暮枫理解并且支持,于是,很迅速地将欢儿的名字报上宗正府,
制造金碟,列入封诰。
莫川并不知道这封信到了韩暮枫那边,因阴差阳错的原因,导致韩暮枫根本连信封皮都没瞧见。
这其中的阴差阳错,咱们暂且不说,先说说莫川带领着大军打赢这场胜仗,全军上下兴奋非常。
这一场仗虽然不是中阳南洪开战以来的第一场胜仗,却是第一场声势浩大的胜仗。
这一场仗,歼灭了南洪军三十万大军,而中阳军伤亡人数仅八百余人,是一场非常漂亮的胜仗,这一场大捷让全军信心坚
定,他们相信,只要跟随着莫川,那么中阳国一定能收复河山。
莫宜看着底下开心兴奋的将士,看着他们载歌载舞,心中的既欢喜,又是惭愧,又是心酸,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无法言喻
。
中阳与南洪之所以会开战,是莫家之过。
尽管当年气愤心痛,但是拖着半个中阳下水,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莫远文在临终之时,不是不后悔的,临终遗命莫宜一
定要收复河山,还偿莫家之罪。
背负着莫远文的遗志,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所幸,莫川回来了。
他带领着大家打了一场大胜仗,他让大家相信,中阳不会灭国,一定可以收复河山。
莫宜看着有些朦胧的火光,眨了眨泛雾的眼睛,举起酒杯,向天空低喃:“父亲,堂哥回来了,他一定可以带着我们莫家
走向辉煌的顶峰的,您在九天之上可以安息了。”
“莫宜,怎么了?”莫川与旁边的将军聊着天,看见莫宜一脸神伤,挨了过来,轻声问道。
“没事。只是想起父亲,他要是活到今天,该多好。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我想他一定会说,你不愧是二叔的
儿子。可惜……”莫宜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有些哽咽。
莫宜的话让莫川心头一震。
他不是莫悠远的儿子,但是莫家却是为了他才擅自与南洪宣战……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一场战争,追根究底,却是因他一人而起。
“是我的错,我若没发生意外就好。”
“堂哥,不是这样的。”莫宜见莫川也甚神伤,有些担心:“就算你没有发生意外,慕容昭大概也想好了其他方法来刺激
我们,让我们主动宣战的。南洪朝内一直不愿意战,所以慕容昭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我们主动开战的,只要打起来,将
在外,君命就有所不受了。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失去莫悠远的莫家军对上慕容昭是如此不堪一击,节节败退之中,让南
洪当政者的侵略心与信心迅速澎胀。”
“话虽如此,但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我无法说服自己这与我无关。”莫川垂眸,黯然叹息。
“堂哥……”莫宜只觉得嘴笨,不知道怎么说才会让莫川不那么愧疚。
莫川见莫宜跟着自己难受,淡笑一声:“今晚是庆功宴,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来来来,吃菜。”说罢,便夹了一块鱼肉放
进莫宜的碗里,然后迅速转头,抚了抚心口,好半晌,才回过头了,喝了一杯酒,又才觉得舒服了些。
“堂哥,你怎么了?”莫宜见状非常担心。
“没事,只是有些反胃,大概着凉了。”
“那赶快叫军医看看。”
“哪有这么严重,歇歇就好。”
“那我陪你回帐休息?”
“傻丫头,我现在怎么能离开?别担心。”
“但是……”
“别但是了,你要是真的担心,就代我敬各位将军的酒吧,我不能喝太多,很容易醉。”他想起韩暮枫曾告诉他,他就是
因为醉了,对韩暮枫乱来,才会与韩暮枫结缘,相识相爱,虽然其间差点生死离别,但走到今天,仍然相知相爱,倒真是
感谢那一醉。
思及此,莫川唇角不由微扬,刚硬的线条柔和如丝,让莫宜看着呆了呆。
“快去啊,代我劝他们喝多几杯。”莫川见莫宜发呆,不由好笑地催促。
“……哦。”莫宜听话地拿起酒坛子,去敬酒。
178
莫川火烧连营,灭了南洪军三十万大军,中阳君臣百姓欢欣喜舞,但其他各国均震惊异常。尤其是南洪国。南洪国自与中
阳国开战以来,所向披糜,他们已经忘记了战败是什么滋味,突然被曾经传闻是软弱无能的莫川所败,并且是惨败,震惊
可想而知。为此,南洪国朝内炸开了锅,开始有朝臣提出见好就收,在此时议和。但是,南洪国这几年来战绩非凡,大多
数朝臣虽然震惊,但是皆认为慕容流年少气盛,轻敌所致,将战败的原因全都推在慕容流身上。争议的方向一改变,莫川
火烧连营就变成了是慕容流的轻敌,而非莫川能力非凡,南洪国应再集四十万大军开赴中阳国,让中阳国永无翻身之日。
作为这次中阳南洪之战的策划者之一慕容昭,他亦是认为应该早日集结大军,压住中阳军刚刚建起的信心与士气。慕容昭
在两国开战三年之后,就开始回朝,让其儿子慕容流继续进攻。此番儿子被擒,他着实惊了一下。他的儿子是他亲自指导
,武艺军略皆是上上之选,竟然败了?究竟是轻敌,还是莫川真有其能?慕容昭不敢妄下判断,但他只有一个儿子,他一
定要救他出来。
相较于有利害冲突的南洪国,其余三国的朝堂倒是非常平静,并没有将此战提上议事日程。当然,关注者定然不少。比如
梁奕,比如夏修竹。梁奕对莫川知之甚深,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他会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莫川一步一步地走
向天下太平的目标。
相较于梁奕的平静,夏修竹非常矛盾。在与莫川的相处中,夏修竹心里隐隐察觉莫川只怕会是他想兼并五国的最大绊脚石
。然而,心中的爱让他几乎是刻意地去忽略这个感觉。但是,当中阳大捷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忽略。莫
川与理想,终是要作出一个选择。
夏修竹记得在银红传来莫川火烧连营大胜南洪军的时候,曾说:“陛下,属下已嘱人传讯息给混入莫家军中的人,伺机除
去莫川。”当时他尚未细想,听到银红的话,本能地愤怒:“大胆!你竟敢伤他!”
银红被夏修竹的怒火骇住了,娇艳的小脸容色苍白,良久才跪下,缓缓地道:“陛下恕罪,属下命人伺机除去陛下心里喜
欢的人,罪该万死,属下愿以死谢罪。但是,陛下,莫川已是敌人,他不能留,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本来满腔怒火的夏修竹,听着银红平静而缓慢的声音,却再也发作不出来,他烦躁地挥手:“收回除去莫川的命令,下去
!”
“陛下,请以天下大局为重。”银红一顿,重重地叩首,不愿意看着夏修竹为私情所累。
“下去!”
“陛下三思!”银红伏首于地下,不愿起身。
“银红……”夏修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跟在朕的身边最久,这些年来,你也看得很清楚。朕心里喜欢他,你却让朕
以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去暗杀他,你难道不明白这比剜出朕的心还难受吗?”
“陛下之痛,银红岂能不知?只是,陛下,难道您要因为他而放弃您从出生开始就为之努力的理想吗?难道您要因为他而
辜负先皇对您的期望吗?陛下,莫川与您的理想已是无法共存,请陛下三思。”银红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不能共存,
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尽快将莫川除去。但是夏修竹只觉得心头沉重,揪起来痛。
“银红,你先下去,朕需要好好考虑。在这之前,不许动莫川半根头发。”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