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番外——琉璃繁缕
琉璃繁缕  发于:2011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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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华筝也知道自己终究不能拒绝,正如他之所以还留在宫中的理由。

这个人,是能撼动天地的君主。

依顺地让皇帝为他脱去两脚上的鞋,两个人席地而坐,恰好能看见渐渐爬升的一轮明月。

温好的酒都冷了,皇帝不想唤人上来破坏好不容易不再剑拔弩张的气氛,直接就着壶口,浅尝透明冰凉的秋露白。

披着暖和的大氅,华筝也拿起一壶酒,默默地与皇帝对饮起来。

华筝 第二十一章

远处传来梆子的声音。

华筝头也没抬,啜着寒潭香,这是他第一次尝,却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是了,冰凉的寒意,像极他充盈内心的绝望,饮入喉咙的刺痛,更有如他胸口烧灼的恐惧。

流透全身的醉意,在刺骨的夜风中,华筝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反而觉得身体渐渐发热。

皇帝不知何时已放下酒壶,潇洒地半卧着,视线是朝着天上的月,却更注意对面人儿的动静。

似乎,让他喝太多了。

皇帝晓得华筝的酒量,只是今夜难得能平平静静地和平共处,也就不愿早早阻挡华筝的兴致。

瞧华筝泛红的双颊,炽热的吐息,迷蒙的视线,皇帝看得出他醉得差不多了,一只手挡着壶口,不让华筝继续。

「筝……」华筝略微迟钝地瞪了皇帝一眼,半嗔半痴的风情,皇帝捧着他的脸,温柔柔地吻住华筝的唇。

华筝也许醉得迷糊,连害怕的心思也没半分,温驯地任由皇帝吮吻,甚至主动张嘴让皇帝舔进他的内腔。

皇帝拥着华筝热呼呼软绵绵的身子,细细地品尝华筝口里残存的酒味,舔遍华筝的齿列,然后追逐他无处逃脱的舌。

这大概是第一次,亲吻,而没有感受到对方总是故意泄漏的恐惧与厌恶。

皇帝吻得很深很深。

接着想到,自己大概也是第一次这样子专注地去吻一个人。

舍不得结束这个长吻的时候,稍嫌滚烫的水色液体,却沿着两人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再次看见华筝的眼泪。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哭,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十次里面有十次,都是自己有意或无意造

成的。但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皇帝却为自个儿胸口的阵阵刺痛愣住了

「筝……」

「不要……」华筝完全不看他,细声呢喃。

「筝?你说什么?」皇帝听得不明确,靠华筝再近一点。

「不要……」华筝抬起眼,泪水在眶里打转,这次他却忍着使终没让眼泪流出来,只是藉着酒意,将他隐藏许久的话语

脱口而出:「请皇上不要再这么喊我了……」

打一开始就喊他筝妃,那是皇帝三宫六院的妻妾该属的称呼,每喊一声,便提醒着华筝自己该守的分际。筝妃、筝贵人

,就是不要喊他筝,那么亲腻、那么温柔地喊,他会受骗、会被蒙蔽、会让他以为,眼前这个人,依然还是他心中的那

个,会和他笑看风起云涌、畅谈柳绿花红,那个,名叫应顺天的男子。

明明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从他跪在重重玉阶下,抬头仰望那个身着龙袍的岸伟男子,被逼着接下诏书,由一个以画为生的画师成为世人口中以色

侍君的男妃开始,就再也不一样了……

不再让皇帝有发问的机会,华筝几乎是自暴自弃地主动抱住皇帝,伸手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上。泪的苦涩味道渗进华

筝的嘴里面,皇帝略带粗鲁地吸吮着舔拭着。

吻毕,华筝已是泪流满襟。

皇帝没有说半句抚慰劝解的话语,而是,耐心地怀抱着他,静静地,聆听他的哭泣。

华筝从皇帝温暖的胸膛得来些许安慰,但是他所有的苦楚,却全部都是皇帝带来的,矛盾的情绪化作清澈透明的泪水,

一滴一滴,渗入皇帝尊贵的衣袍。

这段永远无法完结的故事,要到何时,自己才能摆脱,华筝已不敢再去奢望了。

「筝。」待他的哭泣终于平息之后,皇帝仍执拗地喊着。

筝。

除了皇帝,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有机会这么喊他了。

「筝,你怪朕,是吗?」

华筝不敢点头,但也不想违反自己的意识,阿谀逢迎地摇头。他依旧被皇帝紧紧拥抱在怀里,动也不动。

皇帝又加重了拥抱的力道,华筝一阵疼痛,却没有说出口。

「朕是皇帝,而朕,也只懂得用皇帝的方法来留住一个人。」话说得冷情,但是华筝还以为自己听到了话里带的一丝苦

楚。

「筝,你能懂吗?」

「筝……」

「如果,朕不是皇帝……」话到语尾,如轻烟般淡了。

如果他不是皇帝,此生,他不会有留住华筝的机会。

问如果,只显得更可笑。

如果他不是皇帝,也许华筝会怜悯这个不懂得什么是爱的可悲男人,也许华筝不会多看他一眼,也许他们两人根本不会

相遇……

问再多的如果,他仍旧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帝,一个万民之上,只手操纵天地的君王,用他无法抗拒的权势,硬生生撕裂

华筝原本大好的人生。

「朕说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并不是欺骗你的啊……」

皇帝的声音愈说愈低,华筝听不真切,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然后,他渐渐地失去意识。在梦中,他彷佛还听见皇帝呼

喊他名字的声音,仍声声缭绕在他的耳边,迟迟不去。

华筝 第二十二章

华筝作了一个梦。

梦见一朵粉色的富贵牡丹,柔桡嬛嬛,妩媚姌嫋地开着。他伸手去碰,刹时间,所有的花瓣纷纷落下,随风漫天飞舞,

遮住他的视线。

一个男人逆风而来,问道,愿不愿收下这朵牡丹。

那,要付出什么代价?华筝心头想,可是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似乎听得见华筝的心声,笑道,只要你留下来陪着朕,就是要全天下的牡丹朕也能给。

留下来?就这么简单?华筝讶异地说道。

是,你愿意收下吗?男人将牡丹捧到他眼前,扑鼻的清香在空气里绽开。

那……要留多久?华筝原本伸手要接,但是又迟疑地问。

至死……方休……

男人的身影忽然被风吹散,华筝睁开双眼,不知不觉额头滴下不少冷汗,此时又是什么时辰了?

胸前突然一阵绞痛,又急又剧,他还没想通是什么原因,就抱着胸口从床上跌了下来。

华筝根本痛得无法呼救,外头的人似乎也没有察觉他已经醒了,没有人进来探问。

原本只在左胸口的疼痛逐渐蔓延开来,四肢百骸渐渐地也感染那份痛楚,华筝蜷曲身体,痛得眼前一阵模糊,连呼吸也

成了问题。

彷佛持续了一辈子那么久的痛终于暂时停歇,他还倒在地上,没有半丝回到床上的力量。

寒气未袪是吧?华筝试图握紧拳头,却发现连一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之前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中毒了。

胆敢在宫里下毒,却不是即刻夺命的毒药,也不像是稍嫌过火的恶作剧衍生,华筝闭眼调息,下毒的人必定别有所求,

而且想必会寻法子跟他连络。

「筝主子?」李保宗探头进来,发现华筝倒在地上,立刻冲进来。

「没事,别喊。」华筝没有气力,只能倚赖李保宗的帮助起身,又躺回床上。「我睡了多久?」

李保宗稍微迟疑,回答道:「两天。」

「擎灯。」华筝忽然喊了这个名字。

李保宗移开眼神。

「那是你的真名?」

没有回答。

华筝拉上被子,半阖上眼。「李公公,劳烦你去帮我弄点吃的,好吗?」

「是。」李保宗手一抱,恭敬地退下。

果然是用武官的礼来应对,华筝暗自心想,他居然迟钝到现在才察觉。李保宗不是会武的太监,而是乔装成太监的武官

吧。要监视自己的话,需要派到军人这么高阶的等级吗?随随便便来个会拳脚功夫的小太监,他一个文人就没办法应付

了。

难道……是要来……保护自己?

虽然想对这个推测嗤之以鼻,但是,华筝又忍不住想起,皇帝曾在他耳边呢喃的模糊话语……

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华筝的脊梁不禁一阵发冷,自己在想什么?难道平静的日子过久了,就能遗忘掉以前的羞辱吗?随随便便几句好听话就

能打发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留下来服侍皇帝,一辈子背负着佞幸男宠忝不知耻的骂名,那么,也算他华筝自甘堕落吧

就算皇帝说的真是如此,他也不会轻易原谅那个擅自操弄别人人生的男人。华筝拉高被子,试图抵抗那股不断衍流而上

的阵阵寒意。

皇帝跟李保宗一前一后走进重华阁,后面还跟了两个御医打扮的男人,一个是章林合,另一个则是董太医。

许久不见的董太医神形枯槁,面目犁黑,整个人似游魂般萎靡不振,朝华筝一拜。「参见筝贵人。」

章林合也跟着弯身作揖,只是眼神不住偷觑着华筝的脸色。

皇帝立在一旁,按理华筝要起身下床朝他跪拜,但是华筝一则是无力,一则是不愿,他没有动作,其他人却也没说话。

「还不帮快筝妃诊断。」皇帝开口。

又喊回筝妃了,华筝略略讶异,但是没有表示什么。

「是,臣遵旨。」领了旨的章林合首先动作,倒不像先前还绑红绳把脉,直接就按在华筝的腕上。

董太医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在后面,没有向前来。

停在手腕的温度,久得让华筝有点儿想摆脱,沉吟了好一会儿,章林合才放手,回头向皇帝秉告。「启秉皇上,筝贵人

并无大碍,只是体质虚凉,恐怕吹不得寒风。」

「只是吹吹风,会脸色发白地晕过去吗?」皇帝一脸不信地扬眉。

「这……」章林合垂下手,又道:「恐怕是因为喝了凉酒的缘故吧。」接着他顿了顿,刻意向着董太医的方向说道:「

董太医,你说是吗?」

董太医被叫了名字,惶惶不安地点点头。「大……大概是吧……筝贵人,请让微臣替您再把次脉,可以吗?」

华筝依言伸出手,让董太医按着脉络。董太医的手颤啊颤地,试了几次都没按着。

「皇上。」此时李保宗忽然走向前开口道。

「说吧。」

「筝主子似乎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方才小人见筝主子按着胸口跌在地上,不知道是怎么了。」李保宗看了看华筝,眼

神又在章林合和董太医之间来回,像要找出这两个御医究竟在搞什么鬼。

就连他都看得出华筝身上一定有什么异样,这两个宫廷御医却瞧不出来,未免太诡异了吧。难道他们真的胆敢在皇上面

前睁眼说瞎话?

「是吗?」皇帝蹙紧眉头,担忧地看着华筝。

华筝逃避皇帝追逐而来的眼光,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回答:「是,方才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胸口疼得紧,所以不慎跌落床下

。」但是他还没胆敢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若是连御医都看不出毛病,他也只能认为是自己的多心。

「章太医?」皇帝疑声问道。

明明不热的天气,章林合却冒了几滴冷汗。「秉皇上,微臣再开几帖补心肺经的补药,应该就没问题了。」

还抖着手按不到脉的董太医索幸收手,跟着帮腔:「是啊,皇上,我瞧筝贵人脉相正常,应该没……没什么其他毛病。

」说罢,眼神却游游移移地晃。

让御医退下之后,皇帝坐在床沿,将华筝抱了起来。

「筝妃、筝,你爱让朕怎么喊,朕就怎么喊吧。」话里是十足的妥协意味。

华筝偎在皇帝怀里,没有开口。

皇帝的手劲一紧,声音跟着沉下来:「但是,你记着,有朕在,你这辈子别想离开这个宫廷。」

这算威胁?华筝本来早已认命的,却听出弦外之音。「皇上,怕我离开?」着实地好笑。

皇帝捏紧华筝的肩,他感到一阵剧痛,却不再像从前那么害怕了。除去莫大的权势,华筝觉得自己好像能渐渐看清楚眼

前的男人。

笨拙。

华筝明明知道皇帝对自己做出的事情是无可原谅的,但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种稍微能理解的感觉。

不懂得什么爱与体谅为何物的君王。

可怜。

还有馀力来可怜皇帝,华筝觉得讽刺,又觉得真实得不得了。也许在他内心深处真的听进皇帝强行留下他的理由了吧…

皇帝对华筝无礼的问话没有多作回应,也许是认为他还病着,懒得与他计较。从李保宗手中接过温粥,舀了一匙,吹凉

,凑到华筝嘴边。

华筝顺从地张口,将熬得鲜美的粥饭吞进肚里。他是真的饿了,一口接着一口,皇帝也耐心地喂着,像是悉心照顾病人

一样。

喝完粥,李保宗倒碗茶让华筝润润口,皇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对李保宗说了一句:「下去吧。」

李保宗恭谨地福身,朝厅外退出去。

两个侍婢端着热水进来,为华筝擦澡,皇上则是待在一旁看着。擦到下半身的时候,华筝困窘地想闪躲,两个宫女看看

皇帝,只见皇帝挥挥手,她们便把布巾搁在一旁,乖乖退下。

皇帝拿起布巾,浸水之后拧得半乾。

「皇上?让小的自己来……」华筝要拒绝,皇帝没听他的,自顾自地帮华筝擦起身子来。

虽然什么羞耻的模样皇帝都见过,但是这样不含半点欲念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华筝别过头,不愿意去看皇帝专注的眼神

仔细擦拭完之后,皇帝一喊,两个宫女又进来为华筝穿好衣裳。

「等你好点,朕再让人接你去芙蓉池沐浴。」皇帝让华筝躺回床上之后说道。

临走的时候,皇帝却又回过头来,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很小声很小声,但是华筝听得明白。

「朕怕。」

华筝 第二十三章

回太医局的路上,董太医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真的……没有事吗?」

章林合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把过脉,瞧过颜色了。」

董太医迟疑几下,又说:「但是我上回分明见到疑似……」他突然警戒地看看四下,才继续说下去,这回音量明显少了

几分。「疑似是中了毒啊……」

原来董太医上回诊视过华筝之后,回去想了又想,第二日索性告假,就是去找章林合私下商量。

「况且,筝贵人也说他心口绞痛,那应该不是普痛症状吧……」

章林合脸色沉了几分,严肃地说道:「董太医,这事儿只在你我之间说说就算了,你要是胡乱传出去,没有几分证据,

弄得宫廷人心惶惶,到时你我的脑袋恐怕都不保罗!」

「可是……」

「别再说了!」章林合忽然厉声道:「董太医,我是敬你年长,要是其他人这么胡言乱语,我早已奏明圣上,请他好生

处置。」

董太医噤声不语,章林合又放软口气说道:「放心吧,咱们就开几帖强心补体的方子,筝贵人吃了之后没效的话,就说

是他体质使然,怪不到咱们头上的。」

董太医还犹疑不定,他又安抚道:「就算真的有事,筝贵人也没什么后台,追究不起来的,您老安心吧。要不,以后这

重华阁你也甭来了,就全权交给我吧。」

董太医抬头看眼前这个看似好心的章林合,思量许久,才说:「那……我就先谢过了。」

「不用客气了,我们都是同乘一艘船上的同伴啊。」章林合笑着说道,「最近扇昭仪玉体微恙,我先前去瞧过了,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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