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後母惹的禍————kille
kille  发于:2009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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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偷窺還講這種話‧‧」
看到他面紅耳赤的模樣,醉意未消的景維竟起了好好欺負他一下的念頭,露出笑容湊上
前去:「同學啊,你被甩了是不是呀?」

「‧‧‧」

「先是被女朋友拋棄,現在連備胎都不要你,真是哀怨哪!也難怪你怕被看到,實在不
是普通丟臉‧‧」

「關你屁事!閃開!」轉身想走開,景維死皮賴臉地拉住他:「哎喲,別這麼冷淡嘛,
人家只是想給你一點建議呀。你會一直被甩,我看八成是因為技術太差的關係,可能要
練習一下哦。」

「講什麼屁話,放手啦!」

他的掙扎更刺激了景維,忽然間起了個難以遏止的念頭,他將立帆用力壓在牆上:
「來,我示範一下,要像這樣!」說著竟將嘴唇緊緊地疊在立帆的唇上。

哎呀呀,他的嘴唇還真軟,好舒服‧‧

接下來的三件事幾乎是同時發生:立帆倒抽一口冷氣、景維被一把推開、臉上吃了一記
熱辣辣的耳光。
「你‧‧你變態!」立帆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景維撫著紅腫的臉頰,這才真正明白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對‧‧對不‧‧」道歉的話還沒出口,店裏忽然傳來女孩子的尖叫聲,正是Janet。

立帆臉色大變,拔腿衝進店裏,看見Janet臉色慘白,警戒地瞪著舞池裏一個中年男
子。那人身材高大肥壯,簡直像座鐵塔,全身名牌卻完全看不出品味;頭髮梳得油光水
滑,滿身酒氣,令人說不出的噁心。

Janet忍著怒火:「先生,請你不要動手動腳!」

男人瞇著迷濛的醉眼,嘻皮笑臉地說:「別這麼兇嘛!來來,陪我跳支舞,多少錢我照
付給你。」說著便伸手要去摟Janet的腰,Janet一溜煙躲開,怒叫:「這裏不是酒家,
你客氣一點!」

男人惱羞成怒:「你擺什麼架子?我看上你是你的榮幸我告訴你!你以為你是誰呀?還
不是出來賣的!」用力一把抓住Janet的手腕:「我告訴你,你這婊子‧‧」

背後一個少年叫著:「放開她!」說著便用力推了男人一把。男人一時重心不穩,顛了
一下,隨即回頭怒視著染著紅黃兩色頭髮的少年。
立帆怒叫:「叫你放手聽到沒有!」又推了他一下,這次卻像是蜻蜓搖石柱,動也不
動。

男人用空出的左手揪住了立帆的領子:「臭小子,找死啊你!」

立帆被揪得呼吸困難,抬起右手,兩隻手指朝男人眼睛戳去。男人連忙轉頭鬆手,才沒
被戳中。然而這下他真的火大了,怒吼一聲,舉起巨大的拳頭朝立帆揮了過去。立帆側
身閃開,拳頭擊中後面的一個男人。四周立刻響起尖叫聲,全場亂成一團。

男人吼著:「臭小子,我絕對要你好看!」大步走來要抓立帆,Janet立刻從後面跳上
了他的背,手臂箍著他頸子,大叫:「帆帆!快跑!」

男人用力想甩脫她:「賤婊子!放手!」

立帆大叫:「Janet!快放手!」又衝上去拉扯男人,眼看局面已是不可收拾。

景維跟在他後面,看見了整個經過。他本來是不愛管閒事的,但是此時他一來酒還沒全
醒,二來嚐了立帆的嘴唇,不好意思不管;三來天知道什麼理由,總之他胸中熊熊生出
一股浩然正氣,上前一把拖住立帆:「你在幹嘛?還不快跑!」說著用力將他往外拉。

立帆奮力掙扎:「你放手,放手!Janet‧‧」然而景維的力氣竟是出奇地大,不由分
說便將他拖出店外。

走了約一百公尺,景維一放手,立帆馬上轉身又要跑回去,景維攔住他:「喂,你真的
想找死是不是?」

「別管我!我要去救Janet!」

「救你的頭啦!那個人比你足足高兩個頭欸!你想被打成肉醬是不是?這種事讓你們老
闆去處理就好了!」

「在那之前Janet已經被打死了!」

「不會啦。而且你也犯不著為那種女的拼命呀;誰叫她要穿成那樣,人家當然會對她動
手動腳!」

立帆猛地回頭:「你說什麼?」

景維嚇了一跳。原本看起來有點頹廢的立帆,一瞬間竟全身上下散發著凜然的威嚴,即
使四周光線昏暗,景維仍然感覺得到,在奇怪的藍紅隱形眼鏡之下,那兩道炯炯的目
光。

「她穿的衣服有什麼不對?現在女孩子都是這樣穿的!」
景維定了定神,不服輸地說:「白天當然無所謂,現在是晚上耶!在那種複雜的地方,
還露肩露肚臍,明明就是自討苦吃!哼,什麼事不好做,偏偏跑來這種地方賣弄風騷,
根本是自甘墮落!」

話一出口,立帆已一拳揮了過來,景維側身避開,怒道:「你幹嘛打人哪!」

「你懂個屁!她爸在九二一時給壓死了,你知不知道?一家四口靠她一個人賺錢,你知
不知道?她一天打兩個工,薪水除了房租全部寄回家,你知不知道?」

景維一楞,心中浮現一絲歉疚,卻仍是不肯鬆口:「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就給我閉嘴!我告訴你,Janet就跟我姐姐一樣,你敢再隨便污辱她,我絕
對要你好看!」

景維向來是眾人捧在手心上的大少爺,幾時被人這樣兇過?當下氣得全身亂顫,連舌頭
都打結了,過了許久才說:「是是是,全是我不對!好心救你,居然還得挨罵!算我活
該倒楣可以了吧?你就儘管去跟你的好姐姐殉情好了,我不管你了!」

狠狠地轉頭大步走開。他氣昏了,也不看看兩旁來車就要過馬路。好死不死一台機車一
個急轉彎,從街角飆出來,直衝向他。
狠狠地轉頭大步走開。他氣昏了,也不看看兩旁來車就要過馬路。好死不死一台機車一
個急轉彎,從街角飆出來,直衝向他。

立帆臉色大變,連串黑暗的記憶在腦中瞬間閃過,不及細想,大叫:「小心!」使盡全
力撲上前去,將景維推開。

「嘰\\\────!!」刺耳的煞車聲劃破了黑夜。

景維現在是孤立無援。

時間:下午五點半;

地點:立帆家裏--正確的說法是立帆的舅舅胡先生家裏;

準確位置:客廳裏顏色刺眼的塑膠皮沙發上;

其餘出場人物:在自己家裏也堅持濃妝豔抹,身上擦的香水濃得快結塊的胡太太。

耳邊聽著胡太太絮絮叼叼地念著重覆了N遍的那套牢騷,心中不斷思索:我為什麼會在
這裏?
難道是被外星人綁架了嗎?好像不是。

哦,對了,我是來探病的。來看姚立帆。

可是好像又不只是這樣。

對了,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居然敢管我的事。

真是氣死人了。

景維將記憶倒回昨晚:一台機車衝向他,立帆將他推開,自己卻摔倒在地,很幸運\\\地,
除了左手臂脫臼和身上一堆擦傷外,別無大礙。

景維十萬火急地將他送到醫院急診\\\室,偏偏附近剛發生大火,急診\\\室裏來了一堆傷患,
忙得天翻地覆,根本沒人有空照顧立帆。這時剛好遇到了外科主治醫師劉克賢,也就是
景維的爸爸。克賢一看到景維的同學受傷,立刻將跟院長的飯局延期,將立帆帶到診\\\療
室裏治療。

這本是好事,沒想到克賢帶他們去的是「那個女人」的診\\\療室。因為她恰好是醫院裏紅
牌的骨科醫師,芳名楊黛民。
不能否認,她的確漂亮,而且比媽媽年輕,才三十出頭。服裝入時高雅,品味相當高。
小小的瓜子臉,彎而細長的柳眉,眼角微微上勾的杏眼配上櫻桃小口,非常有古典美。

看到媽媽的敵人是這樣的美人,景維真是火大極了。

「哼哼,怪不得我老聞到一股騷味,原來醫院裏有隻狐狸精呀。」

他爸爸當然是臉色發青啦,沒想到黛民卻格格嬌笑:「喲,嘴巴很利嘛!真難得耶,我
還以為你一定跟其他高中男生一樣笨嘴笨舌的說。不過話說回來,會講話的男人,腦袋
多半都是空的;要是小孩子還有救,偏偏你又已經十八了,哎呀,恐怕難治了!」嘴上
說著話,手上也沒停著,俐落無比地把立帆脫臼的手臂接了回去。

景維才講一句,馬上被她損了七八句,一時回不出話來,只氣得七竅生煙。

看到她得意的笑容,和眼神中不時閃過的狡獪,景維知道,在端莊柔媚的外表下,藏著
一個狠角色。

克賢為了緩和劍拔弩張的氣氛,急忙去聯絡立帆的家長,不料來的人竟是他舅舅。胡先
生也不是好說話的人,一進門就不斷指責景維帶壞他外甥(冤枉,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天
耶!),還害立帆受傷,講了半天,重點就是要劉醫生賠錢;立帆為他的醜態羞愧得滿
臉通紅,卯足全力阻止他繼續發言,這事才不了了之。
等到立帆心不甘情不願地和胡先生離開之後,高潮戲正式上場。

話說那狐狸精看立帆離開,馬上把克賢拉到診\\\療室外說悄悄話。景維當然是義無反顧地
躲在門後偷聽。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讓『小維』跟那個什麼立帆走太近的好。」

喂喂喂,誰是「小維」呀?還有,我跟誰交朋友關妳屁事啊?

黛民的理由是,立帆的家庭環境顯然相當複雜,教育上多少會有些問題,會帶給景維不
良的影響。

她說完這些話,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知道我太多事,這樣只會讓他更討厭我。可
是‧‧他畢竟是你兒子,我不能不擔心呀。」

而他那色迷心竅的老爸則像白痴一樣地點頭:「我知道,妳全是好意‧‧」

當晚最大的奇蹟,就是景維沒得腦充血,只是有點選擇性失憶。後來發生的事,他都沒
什麼印象,只清清楚楚地記得,他用力推開診\\\室的門,指著黛民大吼:「不要臉的女
人,少假惺惺了!你跟姚立帆,到底誰有問題,我們等著瞧吧!」

我偏要接近姚立帆。

然後我老爸就會知道,這世界上唯一會給我壞影響的人,就是你!

然而就眼前的事實來看,有問題的人,可能不是楊黛民。

胡太太千篇一律的訴苦又再度開鑼:「他爸媽都出車禍死了,就因為他媽媽是我老公唯
一的妹妹,我老公才好心收留他。我們自己要養三個小孩,還要再多照顧他一個,你知
道有多辛苦嗎?偏偏姚立帆又不學好,書不好好念,整天到處亂跑,又打扮得怪里怪
氣,害我在親戚間抬不起頭來。你看看他,昨天才莫名其妙受傷回來,今天一大早就跑
得不見人影,這要是再出什麼事,人家會把我講得多難聽啊!唉,我真不知道我這十年
是怎麼撐過來的。」

景維也很懷疑,立帆怎麼有辦法在這種家裏待十年。

門開了,立帆走進來,看到景維當然很吃驚:「你在這裏幹嘛?」

「我還要問你幹嘛咧,受了傷還到處亂跑!」

「我得找工作啊。」

昨晚在醫院裏,立帆顧不得手痛,拼命懇求景維幫他打電話回pub問Janet的情況。景維
回來後,帶給他二個消息:一、Janet沒事,二、他們兩個都被開除了。

他還記得,當立帆聽到第一個消息時,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完全沒把第二個消息放
在心上。

他的笑容,讓景維不由得聯想到,在久旱之後,再度沐浴在雨水中的花朵。

好像整個人都活了起來一樣。

景維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樣喜悅的笑容了。事實上,他幾乎忘了笑容為何物。

現在,當他回想起立帆的笑,忽然心臟好像被戳了一下。有點痛。

「結果你找到工作了沒?」

立帆搖頭:「我先回來洗個澡,待會再出去找。」

胡太太發難了:「你還要出去?到底要給我添多少麻煩你才甘心呀?你是想讓全世界都以
為我們虐待你是不是?」

立帆聳肩,顯然不打算理她;胡太太正打算再罵下去,急於脫身的景維連忙開口:「伯
母,您放心,晚上我陪他去,絕對會把他看好的。」

「你很雞婆耶!」立帆邊啃著漢堡邊說:「找工作我自己來就好了呀。」

「讓我陪一下會怎樣?」

立帆忽然警戒地瞪著他:「你是在打什麼主意呀?」

景維先是楞了一下,隨即會意,不屑地哼了一聲:「喂,我昨天是喝醉酒好不好?你還
真當我喜歡親你呀?你知道我回家漱了幾次口嗎?」

「該漱口的是我吧!我還刷了好幾次牙,刷到都流血了。」

「這樣啊?那為了對你的牙床負責,我娶你好了。」

立帆狠狠白他一眼,換了話題:「馬上就要聯考了,你不去補習行嗎?」

景維說:「你還不是一樣。高三了不趕快讀書,整天只會想賺錢。」

「聯考關我什麼事?反正考不上,去了只是浪費報名費而已。」

「怎麼這樣說‧‧」

立帆微笑:「你心裏清楚。我要是考得上,就會被編在五班,而不是十四班了。」

這是事實。他們的學校原本是升學名校,近幾年卻每下愈況。雖然升學率還算不差,偏
偏學生素質良莠不齊,而且黑道滲入的情況有變本加厲的趨勢。為了力挽狂瀾,校方巧
立各種名目,將最有可能考上大學的學生全部在編在前五班集中輔導;至於六班以後的
學生就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拿立帆就讀的十四班來說,雖然也會每週模擬考意思一下,事實上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他
們的成績。

他們是不被期待的一群。

克賢本來不想讓景維來念這所學校的,但是景維考上的另一間高中離家太遠,媽媽死也
不肯讓他外宿,只好讓他留在這裏。

資優班和放牛班。

老師的寶貝和被放棄的學生。

景維想到他跟立帆之間微妙的敵對立場,不禁臉色有些僵硬。

然而立帆卻仍是一派輕鬆:「難得你那麼會讀書,還不趕快回去用功。」

「那你又為什麼這麼愛打工呢?真的這麼窮嗎?」

「我在存錢。」

「存錢幹嘛?急著結婚啊?」

「有錢把馬子才方便咩。你不知道我女朋友就是被有錢人拐走的嗎?」

「就為了把馬子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你實在是‧‧」景維忽然間念不下去了,因為他看
到立帆臉上雖然掛著輕浮的笑容,一剎那間,眼中卻閃過一絲痛苦。

大概還沒有擺脫失戀的打擊吧。景維心想。

今天的立帆跟昨夜有些不同。為了找工作,不能太作怪,所以把詭異的隱形眼鏡拿掉
了,眼神看起來更加清澈。亂七八糟的兩色頭髮紮在腦後,露出小巧的臉型。低頭微笑
的時候,臉上會不自覺出現一絲靦腆,不仔細看還真會把他當成女生。

景維凝視著他:「喂!」

立帆回頭:「啥事?」

「為什麼要救我呢?」

「嗄?」

「我們才剛認識,又不是什麼多要好的朋友,你昨天為什麼要拼命救我?」

立帆別開頭:「我不喜歡車禍。」

廢話呀,誰會喜歡車禍!景維正想這樣回他,腦中忽然浮現胡太太的話:他父母死於車
禍‧‧

他一定,沒有辦法忍受任何人被車撞死在他面前吧?

壓在那瘦小的肩上的,是如何沈重的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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