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爱情故事(三十一)
第二天醒来,小六不在房间里,我身上很干爽,看来他帮我清理过了。看看表,下午了,我今天有课,无故缺课,那个一脸阴险的小班长又该不高兴了。我挣扎着爬起来,浑身象被汽车碾过似的,没有一处不疼痛,那个地方更是痛得每挪动一步就让我呲牙咧嘴。
好不容易蹭到一楼,我看看楼前的路,第一次觉得从研究生公寓到教工宿舍太遥远了。张大爷看我站着发愣,关心地问:“怎么了兰小子,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昨天在电梯里吓坏了?”可不,我栽就栽在这倒霉的电梯上了!旁边经过一个师妹,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凑上来问:“师兄病了?我送你去医院吧?”我摇摇手,“不用,帮我看看蒋飞的车在不在。”蒋飞新买了辆很骚包的宝马,全校的人都认得。那个师妹跑出门口张了张回来说:“在,我去帮你叫他下来吧。”我点点头:“麻烦你了。”
我靠门站着,腰都快断了,冷汗一个劲儿往下淌。不一会儿蒋飞带着那个师妹赶来,一见我蒋飞脸也变了,我说:“什么也别问,送我回宿舍,我一步也走不动了。”蒋飞把车停在楼前,我咬着牙挪过去,车门开了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能坐吗?
蒋飞倒也机灵,拿个软垫放在车座上,我咬牙坐进去,妈的,痛得我差点灵魂出窍。
我对那个师妹笑笑:“谢谢,不用跟着了。”师妹笑笑跑开了。
蒋飞扭头倒车,问:“他终于下手了?”
“嗯?”
蒋飞回头打量我,然后目光停留在我脖子的某处,我掩饰的拉拉衣领,蒋飞嗤了一声:“全研究生会的人都知道竹师兄喜欢你,只有你这傻蛋不知道。”
我狠狠地敲了他一下,“你个臭小子,知道为什么不示警?妈的,这回我算是阴沟里翻船啦!”
蒋飞眼睛盯着前方:“谁敢说啊,找死呢。师兄你是不知道竹师兄有多厉害,他也就在你面前装装小肥羊,背地里威着呢,光他那眼神一扫,顶得上P90冲锋枪,那是杀人不眨眼哪。要不你身边怎么能那么清静,都是他在后边清君侧呢,凡是对你有点意思的都被他暗地里解决了。”
我说我怎么老找不到女朋友呢,原来是小六在后边使坏!
蒋飞大嘴巴见我不做声,继续说:“竹师兄也够能忍的,都那么些年了,居然还能按兵不动,换我早霸王硬上弓了。我们的赌注都下到50赔1了,兄弟们等得都快不耐烦了。”
我警觉地问:“什么赌注?”
蒋飞阴阴一笑,“赌谁在上面呗。50赔他,1赔你。”
我火起来,又敲了他一记,“靠,我看着就那么象被压的?”
蒋飞严肃地看着我,说:“师兄,虽然我承认你很帅很有男人味,但说实在的,你一看就斗不过竹师兄。他多腹黑啊。”
你他妈说得对,老子是斗不过那个腹黑的,妈的,被他小红帽的外表骗了六年哪六年,原来我才是小红帽,他是狼外婆!
我暗自生气,蒋飞察颜观色,安慰我:“师兄不用生气啦,其实两个人相爱不用计较那么多的,上下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反攻过来嘛。”
不是上下的问题。
我闷闷地问:“你们对这种事情就那么看得开?难道就没有一点点鄙视、恶心、觉得变态的意思?”
蒋飞错愕地看了我一眼:“不是吧师兄,你怎么那么心口不一啊。这些年我们可全都是在你的耽美教育之下成长起来的啊。你是不知道啊,在你的号召之下,咱们楼里边成了好几对。哦,其中有一对还是在暗恋你的共同语言之下走到一起的,啊,上帝保佑他们!”
妈的,我是自己挖坑自己埋!
我彻底无语。不一会儿到了我楼下,我挣扎着爬出车门,蒋飞跑过来搀我:“师兄我背你上去吧。”
我咬牙切齿:“不用。”
他还想坚持,我忍痛抬腿踢了他一脚,妈的,好痛!
他站在一边观望了一下,看我脸色不善,灰溜溜地开车走了。
我转身慢慢蹭上楼,几乎骂遍了所有我所知道的粗口。终于到了五楼,开门进去,冷蔚居然在。我扶墙站着,有气无力地问:“我妈呢?”冷蔚奇怪地望着我:“你这是怎么了?象那什么,霜打的黄瓜似的。”是霜打的茄子好不好?
我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他才回答:“阿姨去买菜了。”
太好了!
我蹒跚着走进去趴在沙发上,闷头闷脑的说:“我先歇一下,我妈回来麻烦你警告一声,我不想见她。”
“沙发不舒服,要不你去我房间里躺躺?”
我艰难地扭过头看他,身材真是暴好,很有男人味。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gay?”
他眉毛一拧,我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摇了摇头。
我又问:“你有没有洁癖?”
他笑:“一点点,不严重。”
“那好吧。”
我挪进他的房间趴到他床上,哎呀,累死老子啦!
他的床有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很淡,很好闻,说实在的,很配他。
他跟进来,我闭着眼睛说:“把门关上,别让我妈知道我回来了。我本来想去宾馆的,但我的卡和证件全被我妈搜走了,我一分钱也没有。你放心,我不会呆很久的,等到我妈回来,我想办法偷了证件就走,先让我在这里歇歇。”我妈有严重的危机意识,重要东西总是随身携带,象流亡国外的临时政府,随时准备着逃荒。这次来她把我家的户口、我爸的存折、兰嘉康的出身证明、医疗证全带来了。嗯,要怎么下手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他站在床边拧着眉头:“你又搞什么鬼?”
我尽量放松身体,“没搞什么鬼,别问了。”
突然背后一凉,他竟然掀开我的衣服,怒气冲冲地问“是谁碰了你?”那口气火得擦根火柴就能点着。我反手把衣服拉下,哀求:“大哥,求你了,别吵了,让我清静清静吧。”
他不再作声,拉过被子帮我盖上。他的被子又厚又软,还带着点温度,难道他是刚刚午睡起来?我体力透支太厉害了,松懈下来,一下子就睡着了。
校园爱情故事(三十二)
醒过来天都黑了,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疼痛的地方依旧疼痛。我尝试着动了动,咝!
“你醒了。”黑暗里有人讲话,吓了我一跳,“你在为什么不开灯?”
冷蔚把灯打开,我眯了眯眼睛。
他端着一碗粥过来,“吃点粥吧。”我才这想起一整天水米都没有粘牙,顿时感觉肌肠辘辘,难怪那么没力气。
我勉强坐起来接过碗喝了几口,温度刚刚好,粥熬得很烂,有一股浓郁的大米的香甜,喝下去胃很舒服,“你告诉我妈我回来了?”
“没有。”
“这粥哪来的?”
“我熬的。”
我惊讶地抬眼看了看他,他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突然我发现他的嘴角破了一块,尤留有一丝血痕,我好奇地问:“跟谁挥拳了这是,居然能把你打伤。哪路高手?”他避开我的目光,淡淡地说:“我做了一件傻事。”“什么傻事?”我饶有兴趣的追问,他不说话,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识趣地低头继续喝粥。喝完他接过碗,递过一支药膏:“用这个抹一下,会好得比较快。”
“抹什么?”我无意识地问,突然睁大眼睛询问的望着他,他看看我,点了点头。
不是吧……我重重倒下,用枕头蒙着脸,不会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被上了吧!
冷蔚坚持不让我走,我只好呆下来,晚上与他分享他那张一米八的大床。经历了小六事件,我对与男人同床有了戒心,好在冷蔚没有什么异常表现,所以我也渐渐松驰。晚上睡觉的时候浑身疼痛,腰胀得不行,下面的辣痛更是难堪。睡不好,朦胧中有一只大手贴在我腰间轻轻按摩,力度刚刚好,烫烫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很舒服。
早晨我在异常辛苦的梦中挣扎着醒来,眼前是一张冷峻又性感的脸,我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冷蔚说:“阿姨去串门了,你趁这个机会洗漱一下吧。”
我咬牙爬起来,牵扯到痛处又倒下去,冷蔚想来扶我,被我推开,“我自己能行!”
冷蔚跟在我后面走出房间:“别说我不警告你啊,阿姨看上隔壁化工学院的小王了,你小心点。”
我听了背后升起一阵寒意,那个小王是个典型的书呆子,生活能力极差,上次做菜把硫酸当醋放进锅里,差点引起爆炸——为此我特地订了三个灭火器打算随时救灾。
唉,我妈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样的女人也敢招惹!
在洗手间里脱掉衣服照镜子,满身青紫的痕迹,有些地方还破了皮,牙齿印也清晰可辨——整个身体狰狞可怖。我怔怔地看了一阵,叹了口气打开莲蓬头开始洗澡。
开门出来见冷蔚坐在沙发上,神情奇怪,我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是搬出去吧,跟你睡在一起,嗯,挺不习惯的。”
“哦,哪里不习惯?”
“我有择席之病,换了床睡不着。”
“那之前你跟查理睡在一起,有这毛病吗?”他神色冷厉,脸部线条也显得刚硬起来。
我烦燥地甩甩头,水珠子洒得到处都是,有几滴浅到他脸上,他抬手揩掉,没有发飚。
我说:“我烦得很,你别跟我闹了。”
他看了看我,口气有所缓和:“好吧,我不闹你,但你也不准搬出去。你现在的状况,”他停顿了几秒,谨慎地说:“还是有人照顾比较好。”
我不由望了他一眼,他神情有点不自在,仿佛传染一般,我也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但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行动不便,呆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只好整天趴在床上上网。冷蔚的藏人技术有待提高,当他第三次在厨房熬粥的时候终于被我妈跟踪而至,把我堵在床上。我妈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拖起来:“好哇臭小子,我说死哪去了,原来在这儿挺尸呢,怎么了你这是!”
妈,妈,轻点啊!我心里哀号,我可不敢对我妈说我被男人上了,只好骗她跟人打架了,我妈又气又心疼,骂:“哪个天杀的,打架就打架吧,怎么咬人哪!瞧这一身伤,东儿,你别是跟狗打架吧?”我哭笑不得,小六?狗?哈哈,哈哈,老妈你太有才了!
我养了几天,实在找不到理由请假了,只好出门上课,好在路上的人也没拿怪异的目光看我,看来这件新闻还没有传遍全球。
转过长长的林荫大道,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花丛里钻出来,是小六,他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只好止步。
“小东。”他憔悴了很多,细腻如青瓷的脸上失去了往日晶莹的光泽,苍白得脆弱。
我急急忙忙地说:“啊哈,小六,我还有课,先走了。”说着匆忙跑开了。
“小东,我有话要对你说。今晚9点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晚上心绪不宁,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象头焦燥的困兽,几次开门又几次关上。我妈看得心烦,张口就骂,我于是躲出门外。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文教,鬼使神差地上到顶层。
月光如水,白衣翩翩,玉质清颜,雅淡如仙。精致的容貌超凡出尘,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难道真的是月之晶魄孕育出来的精灵,美得不似人间——他真不愧为“月光之子”啊。
我一时间看得痴了。
只是这个精灵站在栏杆外,神色忧伤,仿佛夜色也染上几分哀凉:“小东,那天晚上我做得太过份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已经忘记了。”
“小东”,他眼底的哀伤象水纹般一波波涌荡,“如果你恨我,你可以报复回来,或者要我做什么都行,别躲着我,行吗?”
我看着他,无数情绪刹那间在心底划过,仿佛一阵反季节的风,将心中的荒原吹得乱成一片,一时间无法开口,想了一下我说:“小六,那天晚上,我已经忘记了,你也忘记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吗?”
“小东,我爱你,我没有办法忘记。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激动地叫,夜风吹着他的头发,就象他的情绪那样纷乱。
“小六,别这样,你那么好的人,应该找个更好的,我配不上你!”
“不,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小六有点疯狂,美丽的脸上写满绝望。我担心的走上前,他后退了一步,“别过来!过来就当你答应了!”
我一愣,呆在当地。我们就这样对着,无数时光在眼前淌过,什么时候认识小六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至今能够忆起的最初印象,是隔壁住了个很美丽的师弟,学术很厉害,说话很温柔,声音很好听,嗯,有收藏零食的嗜好,但自己并不吃。我跟他从陌生到渐渐熟悉,再到可以忘我交谈几个小时的投契,后来我失去了雪林,一直是他在身边陪伴我安慰我鼓励我。他是,在我脆弱的时候给我坚强的人,在我失败的时候使我勇敢的人,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充当我的眼睛的人,在我够不着的时候在后面推我的人,我在哭泣的时候借给我肩膀的人,在我高兴的时候在一旁微笑观望的人……我们有太多的交集,好得象是联体婴儿,我以为我们的幸福是一样的,我们的满足也是一样的。我一直把他当成另外一个我,神圣、纯洁、美丽、空灵、明澈;而我是另外一个他,笨拙、沉重、虚伪、世俗、丑陋。我把他放在心底最柔软位置,敬若神明,我以为他永远是那个圣洁的天使,无欲无求,不沾半点尘埃,原来也有思凡的时候——燕妮啊燕妮,你果然高瞻远瞩啊!
我看看他,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小东!”他绝望地喊,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牵扯着我的心。我回头望,纪凌竹白衣飘飘,泫然欲泣,夜风微凉中,月光清冷下,婉如仙人乘风欲去。他的脚下,三十层的高楼仿佛生长于浓黑的地狱,只要后退一步,永世不能超生!
“小六,别做傻事!”我冲他喊,冲到栏杆边,惊得满头的汗。
“别过来,”他冲我疯狂地大叫,眼泪淌满整个脸庞,“别过来,过来就当你答应了。”
我嘎然止步,胸腔里涌起无边苦涩,咬牙硬咽下去,“小六,别逼我,也别逼你自己,好吗!”
“是你在逼我啊,小东,是你在逼我啊!”他绝望地摇着头,脸色苍白到透明,“我不想这样的,可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放不下你,没有你我不如去死!”
我心脏抽搐,绞痛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又要逼我?难道我们之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难道要留下你只能用这种方法吗?别离开我!别再离开我!
痛苦层层叠叠、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我瞬间被淹没。头痛欲裂,只想疯狂地咆哮,浑身不由自主的打战,我握紧拳头,复又放松,吐了口气,翻过栏杆把小六紧紧抱在怀中,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