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少惹麻烦,最好让皇帝多在意你一些,其余我自有安排,池家那边也不要透露你已经不是本人的事
情,以免他们对你不利。”
我点点头,觉得还可以接受,却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我现在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万一出了事也不好办,你以前学的
是哪路功夫?还有秘笈什么的没,给我温习温习。”
婵娟有点疑惑的看着我,“谁和你说我会功夫了?”
[16]红旗不倒彩旗飘飘
我瞬间又起了层冷汗,立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婵娟颇觉怪异的看我,“怎么了,有人问起你武功?”
“不,没……我只是问问,”我连忙掩饰,万一给她知道我早就已经露馅,不知道会不会杀我灭口,“可是你是风荷宫
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婵娟不以为然,“你以为进了风荷宫就一定武艺高强么?风荷里什么人才都有,却很少精通武艺,有的可能是专精易容
画皮,不过大多研习药典医术,当然也有像我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凭着一张脸反而最能接近天颜。”
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我却开始有些同情她了,能这样不留情面的评价自己,想必也是经历过不少曲折的人,不过
我现在更同情的是自己,看来想从别的方面替她完成目的都不可能……可是要我媚笑着去替她勾引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即使身为女子我也不可能做那么下贱的事,何况是堂堂男儿身。
但我还是答应了她,奇怪的是她看起来并没有忠心为主的理由,风荷那样待她,她为什么不在改换身份后干脆一走了之
,却还千方百计混进皇宫来?如今不答应她的话我恐怕也没别的路可走,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暂且走一步算一步。
婵娟很负责任的帮我洗了澡,只是不知道他面对自己原身上的累累伤痕时是什么心情,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心疼。洗了澡
我被送到一处房间,“在重新得到信任前你只能留在皇宫里,如果有必要我会来找你。”婵娟留下这么句话就走了出去
。
我一个人躺在黑暗里欲哭无泪,原先还只是出台,现在完全被包养了。
可是这包养的待遇也太差了,我现在的身体本来就畏寒,床上的被子又极薄,而且皇帝那么的摧残我,居然也没人送些
药来——这么一想还是在池家好一些,虽然都是虚情假意,起码身体还是受用的。
乖乖的躺了没多久,正要沉沉睡去时突然察觉到门被轻声推动,我警觉的眯起眼看过去,一个高高黑黑的影子顶着颗老
大的头向床边靠过来,我顿时石化,听说皇宫多冤魂,我不会这么祸不单行吧,不知道跟鬼求情有没有用……
“掌灯。”鬼开口说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后面有人答应着点火,房内渐渐亮了起来。
我这才看见来者根本不是什么鬼,不过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容光高雅,眉目端秀,只是脂粉气
太重,头上繁复的插满了金妆凤钗,看起来可笑又沉重,让我想起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稞子。
女人满眼怨愤的瞪着我,语气轻蔑,“你就是池家七公子?”没等我答话,她冰凉的指尖已经探过来捏住我下颚,“果
然是一张狐媚的脸,不好好的做你的七少爷,跑到皇宫里来秽乱天子。”
我倒是想好好的做七少爷,可是别人让吗?她手上用的力气不小,捏得我皱起眉甩开脸,“又不是我要回来的!”我也
有脾气,怎么人人都认准了我好欺负?当下心情正不好,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说不定早就送她一拳了。
没想到我刚说出口,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把我打得一时愣住,出手的却不是面前的女子,而是她身后的一个太
监,“大胆!敢对皇后娘娘如此无礼,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皇,皇后?
我登时傻了眼,就知道后宫家事多,现在大老婆找上门来了,我还能有好果子吃……我真想跪问苍天,你还有完没完了
,难道我前世是孙悟空,你这么公报私仇。
我装作惶恐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哼,不知趣的下贱东西,听说皇上对你很是放不下,千里迢迢的追了回来,怎么有骨气跑却没骨气死了?明明是个男
人,不要脸的勾引皇上!”
我低头闭着嘴,一声也不出,心里却暗骂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皇帝那副德行,娶的老婆也没有一点教养,要是给人
听见一朝国母这么出口成脏,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如果她真是不给我留后路,我也不能对她客气了。
皇后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几句话,大概是想给我个下马威,我乖乖的一声不吭听凭她训斥,她一个人骂来骂去也觉得无趣
,等她心有不甘的住了口怒瞪我,我才淡淡的抬眼看她,“皇后息怒,如果有朝一日能活着出宫,小人绝不缠连皇上身
边。”
“活着出宫?”旁边的太监阴阳怪调的插了一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有你选择的余地,
要去也就是冷宫。”
“那就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了。”我平静的看向皇后,“人急烧香,狗急蓦墙,如果我在这深宫里绝了活的念想,对大
家未必是好处。”
“大胆!”那太监又要狗仗人势,却被皇后一手拦住,“你先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太监讪然躬身施礼,临走前还狠狠瞪我一眼,我一笑置之不理,当主子的能掌控生杀大权,他却算是什么东西。
皇后警惕的看着我,“这里有宫人上万,若是多出一具尸体也没有几个人过问,你就不怕我……”
“不怕,”我仰头看着她,这皇后虽然趾高气扬,却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真的狠起来只能是小女子的妒忌,她见过
几家欢乐几家愁?光是看她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情,我就对自己很有把握了,于是我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把丑话说在
前头,“皇后应该明白,少了个普通人也许无他,但是池家七公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说没就没,何况皇上既然千里迢迢追
我回来又不打算杀我,必然也不准备有别人插手。”
“你!”皇后小脸气得涨红,“你是在威胁我了?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几句话都忍受不了,果然没什么城府,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友善下来,轻声安抚她,“说威胁实在是折杀小人了,不
过希望皇后给小的一条生路,不过要分赶尽杀绝。”不然的话,我也决不是省油的灯。
皇后还年轻而且单纯,看来也是生就的千金小姐,不过是一把妒火过盛,恼恨得不到丈夫的爱吧,我不禁叹息,那个皇
帝已经有了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在怀,为何却来着惹我的安宁。
沉默了一会儿,皇后还是颇为高傲的说,“我暂且放过你,不过你再在皇帝身边魅惑纠缠,我绝不袖手旁观。”
一听语气缓和,我立即趁热打铁的举手立誓,“小人绝无媚主之心,若日后有所异心宁受五雷轰顶。”
皇后看了看我,似乎放了些心,瞪了我一眼匆匆离去。
她一走我就疲惫的瘫软在床上,这是造了什么孽,从醒来到现在都不得安生,奴才敢对我作威作福,小女生也跑来欺负
……似乎谁都颇有实力来威胁我,只有我一无所靠。
皇帝那里恐怕已经知道我有问题,迟迟没有说穿不代表他真的有心放我,现在要逃出皇宫是没什么可能的了,唯一的盟
友婵娟也难辨其意,说是答应帮我逃出去,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下决心把我往死路上推。
我抬手敲敲混沌的脑壳,这里面的零件很久不用了啊,如今万事靠自己,再想混日子是绝对不行了。
肚子里空空的,身上也很疼,我趴在床上为自己才住了没几日的河北小院默哀,有生之年不知道还回不回的去,荼蘼,
还在那里等我吧。
迷迷糊糊的睡了没多久,好像梦里再次有人走进屋来,我有所觉察,却实在没力气睁开眼睛。一双手臂把我抱起放在怀
里,触手轻柔的掀起了我的衣襟,我也累得没有什么反抗,那手小心的在我股间涂抹,所到之处所有的痛楚都被一丝清
凉代替,“月见么?”我迷迷糊糊的问。
没有人回答我,良久才有一只手拨开我额前凌乱的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额头落下浅浅的吻,我困倦的轻哼
,本能的侧头嘟囔,“放……”
“放你走?”来人轻笑,“那怎么可能,兴师动众的找到你,岂能说放就放。”
“那你……废什么话……”我不高兴的哼唧,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半晌又恢复笑声,“你还真是……”后面的听不清
了,我彻底的堕入无尽的黑暗里。
[17]寂寞挥之不去
皇帝竟然也没有再找我,婵娟为了避免怀疑多数时间都不能见,我独自在房间里养我的伤,奇怪愈合的速度也并没有比
以往更慢,没多久便可以行走如常,我一个人倒还安宁,只是有时会觉得空虚和寂寞,房门是不让出的,外面总有人守
着,我觉得自己就像展翅高飞过的鸽子,之前一直锁在笼子里并不觉得如何,一旦见识过海阔天空,再被锁回来就会格
外难挨。
现在的我不但想要活,还会奢望自由。
人真的是永远不知满足的生物啊,我安慰自己不能得寸进尺,然而实在无聊,便只能在小小的房间里找寻打发时间的东
西。
方寸之地除了一些老旧的书本什么也没有,我翻开几页看了看,字体毓秀,像是女子的文集,内容却大多是烈女贞妇之
类的东西,我恶心的扔在一边,不知道这里曾经是哪位妃子的旧居,看来也不会是得宠的,原主人不知道怎样了,荒废
良久后关了我进来。
不管锁的是什么鸟,笼子终究是笼子。
我渐渐明白寂寞是一种嗜骨的毒,有时候躺在床上会怀念北上的时光,那时候夜夜与戒仕并肩抵首的谈天说地,即使和
林臭脸吵吵架也是好的,如今我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日复一日被锁在这间空房子里,偶尔送饭进来的太监决计不可
能理我,我从他们眼中看得到鄙夷和不屑,因而也不愿意听他们说什么。
我开始失眠,分不清白昼黑夜,整日听着外面悉悉索索的风声就像雷雨轰鸣般刺耳,我想不到皇帝是如此恨我,以致用
这样的方式从精神上给我折磨,我甚至开始巴望皇后再来和我吵一吵,好歹让我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到最后我心里竟然滋生出恨来,总算明白那些困守深宫的女子如何生不如死,我这样千锤百炼出来的心都承受不了的孤
独,那皇后小小年纪难怪会嫉妒成性。
静下来也会思考池家的悲剧,偌大的名门望族顷刻间毁于一旦,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可抵御的力量,生命往往是最脆弱
的东西。桌子上被我用发簪刻了许多斑驳的字,“莫言炙手手可热,须臾火尽灰亦灭。莫言贫贱即可欺,人生富贵自有
时。一朝天子赐眼色,世事悠悠应始知。”
幸福和不幸于我来说,都是梦境。
“池公子,”太监来喊我时,我已经快要对语言恍惚,“皇上宣您过去。”他阴柔的声音说。
我坐在床角怔忡半晌,突然“噌”的站起来。
“皇上宣您过去。”那太监有些不耐烦的重复。
再触到外面的阳光时我几乎要哭出来,看见皇帝威严的覆手站在书房窗口的背影,我竟然也没有以往的瑟缩或厌恶,我
想这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吧,他成功了,即使现在他走过来说要我,恐怕我也不会再有不愿,心里即使会不甘心,却不
见得如之前那般厌恶。
我被寂寞折磨疯了,纵使有人来骂我,我都甘之如饴。
皇帝转过身来看到我,我也看着他,他眼里倒是依然精光闪转,笑意盎然,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眸子里是不是已经灰败
如行尸。五个月?还是六个月?余钦曾经说科学家就是要承受寂寞,可惜他到死也没把我改造成他的继承者。
“宸儿的伤可都好了?”
“……嗯。”我几乎是艰难的发出声音,好还是没好谁知道呢?身体的伤好了,心却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皇帝走过来,“那就好,你答应过身体大好了要陪我切磋武艺的,就今日如何?”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应该知道池牟宸不会武功的,却拿我无意泄漏的把柄重新提起来,我有些怨愤的看着他,“好。
”
皇帝笑了笑,解开长袍放在一边,摆出习武之人通用的架势,我在原地不动的看着他,其实也不是有意,而是我生锈的
身体实在是无法立即和意识相协调,皇帝看我没有动作,开始有些放松,脸上虽然没有表现什么,我却知道他心里也许
了然了,他所以为的池牟宸就应该不会功夫。
那一瞬间我狠狠的飞起一脚,出其不意正踢向他肋下,他连忙伸手挡住,眼底有些诧异,我的拳脚都上来,一下比一下
快,发疯的攻击他,其实我以前所学并不是为了和人比试,甚至连防身都算不上,不过是一种强健身体的途径,所以当
皇帝看出门路以后一把抓住我脚踝,轻易就将我甩了出去,我羽毛一样的落在地面上,狼狈的踉跄了几步,却也没有跌
倒。
我不是池牟宸,我是余时苒啊,我在心里暗暗的说,拳心握紧。
皇帝又可恶的笑了,“没想到宸儿出手这么犀利,幸好我有点功底,不然这样的狠手恐怕很难招架住。”
我不说话盯着地面,也许他并不肯定池牟宸会不会武功。
皇帝走到我身边,伸开双臂环住我,“宸儿……”
我立刻警觉起来,原来以为是一回事,真的接受是另一回事,我想躲开,他却圈住我不放,“我很想你……”他无耻的
抚摸我身体,我艰难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屈服,在没有确信他怀疑我之前,任何反抗都是不理智的。
皇帝咬着我的耳朵,突然轻声说,“你是什么人。”
我全身都震了一下,他按住我肩膀继续轻薄,一边解我的衣裳一边继续问,“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嗯?”
我突然反手推他,死命挣扎,他愈加不放手,我怨恨的瞪着他,“知道我不是池牟宸,你为什么还死死不放!让我走不
是更好吗,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能留在身边!”
“如果你是池牟宸,也许走便走了,我不会费尽心力的找你回来。”
我骇然的看着他志得意满的脸,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吃了一惊松开我,我立即远远的躲开,厌恶的擦着脸侧的濡
湿,系起散乱的衣服,皇帝怔忡了一下,我指着他愤然大骂,“池牟宸为了池家,我可不是!也没理由被你一次次侮辱
,如果不是想活着,你以为谁会百般忍耐?要杀便杀,既然活不成了,凭什么还要做你的玩具!”
皇帝显然从未被人这样无礼的呵斥过,呆了半晌有些恼怒,我转身跑出去,又被他捉回来按在桌面上,“你是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