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信任,明明要你少惹麻烦,你居然胡闹到干涉政事的地步。”
“婵娟……”我叫了她一声,觉得无比别扭,“谈正事之前,你能不能看着改个名儿?”我这具原身虽然没有姿色,气
质总还是有的,好死不死给我搞这么个土豆开花艳里俗的字眼,我如何甘心。
她瞪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愿意么,那小宫女就叫这个——你别废话,叫什么与你何干,不看看你做的什么蠢事!”
“……这也是形势所迫,再说如果能在朝廷掺一手不是对你们风荷更有利,自古以色事人的女子尚且没有好下场,更何
况我是个男人。”我坐在椅子上随口的解释,暗里盘算如何能让婵娟信服。
“你以为你是谁,一步踏错再难回天,以你现在的身份,谁会任你在朝容身?”
我不以为然,“你忘了还有皇上在么,只要他不想赶我走,别人未必就有那么大的本事,你知道皇后已经找过我,如果
我单单靠与皇帝纠缠,皇后身为后宫之首如何能轻易放过我?所谓参政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后在宫里也好少一个敌人。
”
婵娟没有说话,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呼吸来听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气愤,我继续添油加醋,“现在皇上对外宣称
我只是人质,并非男宠身份,舆论上顶一时算一时,我会尽力在那之前做出一点成绩。”
她冷笑了一声,“你能做出什么成绩?连本朝有什么官都是我告诉你的。”
“以我现在的身份,每天伴在皇上书房本是正常,今天的事就是皇上授意我在早朝提出来振一振声威,以后他也不会任
我乱来,既然千里追回我必然还是有些在意,我没有地位他又如何能置之不管。”
婵娟沉吟了良久,总算有些让步,“这件事也和你自己的性命相关,行差踏错一步你应该清楚是什么下场,事已至此我
也不干涉你,不过皇上那里一定要加倍小心,他的心思可是万分精细。”
“我明白,其实我又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他也不过是任我闹一闹而已。”
婵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要走,我突然拉住她,“刚才你可曾来过?”
“我就在皇上眼皮底下,跑出来都不容易,难道还能无事闲逛?”
“是么……大概我眼花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让人怀疑。”我松开手退回床上,婵娟关上门悄声离开,房间里又剩下
我一个人。
太聪明的人往往会死于聪明,在能够自己控制局面前我索性在婵娟面前漏些马脚,却又不能笨得过分,万一她觉得我没
有利用价值而杀人灭口,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从她的话里能分析到她是顶替了别的宫女混进皇帝身边来,我那具身体在这里初来乍到,她身无分文又没有武功权势,
如何有本事堂而皇之的混到今天的地位,而我坐拥正牌身份,却一直没有所谓的联络员找过我,连书信口讯都不见?
一切只有一种解释,风荷的人想必不是靠人力联系,而是他们自己主动去与风荷宫碰头,以接受任务或是寻求援助,我
因为不懂这种规矩,自然得不到他们的消息。
看来要想办法从婵娟那里下手找出联络风荷的办法,不然我的地位永远只能被动。
左思右想竟然恍然又过了一夜,直到窗外泛起初光我都睡意全无,不知道为什么,软禁已解,我却依然寂寞。
眼看再睡已是不能,我索性爬起来,没多久有人送进温水和早饭,我洗漱穿戴整齐,大概吃了两口就往朝堂去。
皇帝依然早到,我发现无论我起的多么早总是晚他一步,按理身为皇帝的他是不该坐等臣子的,我却总能在迈进朝堂的
第一眼看见他鼓励的眼神——是为了不让我独自面对这些大臣的刁难吧,原来这个人也并不是十分可恶。
庭议上最困扰的还是黄河两岸的饥民问题,我再次如皇帝所愿做了出头鸟,提出了之前与皇帝商议的方法,不出所料很
快有人反驳,“天下有饥民万千,都靠国库支撑租金,纵然只是第一年也吃不消,万一造成国库空虚,如何拨款补给军
队和其他杂政?”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站出来发言一定有人恶意攻击,所以早就想好对策,“银子放着又不会自己繁衍,与其死在库里不如
拿出来作为流动资金,常言道人有旦夕祸福,不如动员岁入五十两以上的富户定期缴纳适量保银,一旦遭遇匪事或走水
,朝廷按规定比率给予抚恤,以少保多,然而每年的灾事毕竟是少数,余下来的钱就可以充入国库,对百姓而言财产有
了保障,朝廷也多了一大笔收入,这笔钱当前正好用在刀刃上,帮助安抚灾区民心。”
偷眼看着满朝文武诧异惊叹的神色,我心里暗笑,上千年的文化差距难道是随便说说的么,没想到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居
然是为朝廷作嫁,早知道不如自己开个保险公司……
皇帝也赞赏的点头,只是一部分人碍于面子不甘心站出来赞同我的提议,之前替我解围的那个紫袍周宰相率先表示同意
,继而昨天揭我老底的老头也站出来赞同,又有人陆续应和,皇帝颇为欣喜的答应了下来,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不同以往
的欣赏,我很想还他一颗卫生球,碍于人太多没好下手。
“可是保银的事情毕竟还未开始实行,如今饥民四溢已经是燃眉之急,臣恐怕来不急等待保银上缴啊。”一位大臣颇为
忧虑的提出异议。
不等我开口,周宰相已经站出来,“臣以为当今边疆有楚大将军戍守,一向不往不胜,短期内定可保国境安泰,不如先
以国库出资安抚饥民,保银之事可以加急商议。”
皇帝皱起眉峰思虑了半晌,众大臣大多同意周宰相的提议,只有我的老师陈崧和徐尚书不大赞同,我虽然对周宰相心怀
感激,却也没有立即认可或否定这件事,由于皇帝没有给出明确意思,这个提议被暂时搁浅另行商讨。
退朝的时候我还是只身一人离开,对比其他人的三三两两显得有些落寞,不过欣慰的是大部分人虽然还不怎么理我,却
已经少了之前的轻蔑之色。
这于我而言已经是一大成功了,所以我心情还不错,步履轻盈的经过那些大臣身侧。
“听说是后起之秀……初及弱冠……武林翘楚……”耳中传来窃窃语声,我脚步未停,听力却一直好得紧。
“毕竟是林老泰斗的爱徒,年纪轻轻……”
“好像并没有为朝廷做事的意图……”
我转过长廊彻底再听不见,武林翘楚么……只在心中一过便是一点微疼,果然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去了北方也能够誉
满京城。
想来已经四个月了吧,这世界处处都是后生可畏,我们之间果然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有他的少年得志,我也有我的身不
由己,明明都是一样的青葱年少,我却要困居深宫任人摆布。
只是不知道荼蘼可还好?他虽然讨厌我,对旁人倒还是好的,想必不会对荼蘼的无依无靠坐视不管。
“池大人,”我转身看去,一个面庞稚嫩的小宫女赶上来,“皇上请您一同用午膳,在旻熙殿候着呢。”
[20]职业替罪羊
旻熙殿内一派严谨,如果不是事先有人告诉我是来吃饭的,我恐怕会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要被兴师问罪。年轻的皇
帝端坐在桌前,自我一进门就开始瞪我,看来是等了不短的时间,旁边的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喘。
我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坐下,其实还是蛮心虚的,可是也不能怪我,谁叫他家院子这么大,走来走去左看右看的就来晚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坦然起来。
“谁叫你坐了?”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本来刚刚沾到椅子的屁股“嗖”的一下本能离开,垂手站在一旁不语,心里暗骂
死皇鼠狼,背后说得那么好,一有人在就人来疯,低低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宫女,我偷偷撇嘴。
皇帝冷冷摆了下手,“你们都下去。”宫女太监们立即顺从的鱼贯而出。
看见我好奇的伸直脖子目送他们离开,皇帝有些忍俊不禁,“以前没见过这排场?对什么都好奇一番,也真难为了你。
”
我扁嘴坐回椅子上,一时分不清他说的难为是指生活起居还是朝政起伏,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倒是先吸引了我的眼球
,“你,你们……”我指着桌子一时说不出话,早听说过满清有满汉全席的说法,我以为也不过是宴请宾客时才有,没
想到这皇帝只是随便的一顿饭就要十几道菜,就连对饮食颇有研究的我,很多菜色也分辨不出材料。
“怎么了?”皇帝淡笑的看我,“不喜欢吃这些?还是你有什么爱吃的东西,明日我吩咐下去给你做来。”
我毫不领情的嘟囔,“怪不得灾民流离失所,以皇上为首的王公大臣如此奢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腐败,真
是腐败!
皇帝也不理睬,“吃顿饭的功夫你也做首诗,日前还怨我给你的事太多,我看你是精力过于充沛了——过来坐,离我那
么远干什么?”他只伸手拍拍身边的椅子,我却本能的缩了缩,警惕的看他。
皇帝的表情很无奈,“你就是再瞪,我真的想吃你也还是跑不掉。”
“那也要保持距离的好。”我瑟瑟然,对之前的侵犯依然心有余悸,这几日每次不得不接近皇帝时莫不是小心翼翼,他
要是凶悍也就罢了,大不了梗起脊梁跟他对峙,最怕却是他一脸笑里藏刀。
“那你也不用挪到桌脚去吧,碰得到菜么?”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连人带椅子蹭出老远,眼前的桌面上就只放着一只金盆,也不晓得里面扣的什么,总之一
定没有皇帝那边的菜诱人。
再三权量了一下,终于看在肚子里咕咕作响的馋虫面子上,我决定吃饭时间暂时解除警戒。
说起来这是我唯一一次不知道吃了些什么却能吃的很香的饭菜,当皇帝的就是会享受,有御厨天天变着花样做,如果不
是他提醒我,我一直以为自己吃着的一盘豆腐乳是牛肉羹来着——视觉和味觉上一点区别也没有啊!
渐渐我就从餐桌下首吃到了皇帝同学身边,后来干脆舍了椅子站起来转着圈吃,估计皇帝也看出来了,后来再叫我吃饭
都没让过,因为只要把诱人的菜色放在他那边,不管我之前怎样做足气势躲得老远,到最后一定会主动蹭过去。
等到酒足饭饱,我安然的仰在椅子上腆着圆圆的肚子,已经开始和皇帝没东没西的拉起家常,皇帝也笑盈盈的耐心讲给
我一些当朝琐事,“第一天揭你老底的老臣是礼部尚书徐佑谆,两朝元老了,一直敢于犯颜直谏,虽然那天说的是有点
过分,于他那耿直的性子倒也是意料之中。”皇帝把玩着手里的银箸,我打了个小嗝,对他投过来的眼神露出抱歉的傻
笑,他瞪了我一眼叹口气接着说,“倒是周宰相会出面帮你说话,我绝不曾想到。”
“周宰相?”那个多次替我说话的大叔啊,想起来我对他还真是有好感,人长得相貌堂堂,心地也好的很——在我的思
想里和我站在统一战线的都是好人。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周续昶虽然年事不高,倒也是个跨朝老臣,说起来我登基也不到九年,朝中大部分都还是前朝
重臣。”他脸上略微闪过一丝自嘲的神色,却被我眼尖的捕捉到,“周宰相一向不轻信年轻的大臣,在人事任用上也多
有苛刻,没想到首先站出来支持你的反而是他。”
我没有回答,开始有些明白了皇帝的处境,新帝登基,朝政把持在一干大臣手里,纵然他是个雄心在怀的少年皇帝,想
要把所有朝臣扳倒夺回实权倒也不易,而且之前从婵娟口中得知,当朝以皇后娘家为首的外戚势力颇大,虽然没有什么
异动,毕竟是一个祸患,尤其看起来皇帝对皇后并非多么情深意笃,现在虽然表面粉饰太平,日后难免不会出什么风险
。如今的情形想来不单外戚威胁,风荷宫对峙,朝中还有诸多老旧势力阻挠皇帝的摄政,虽然未必全都心怀叵测,倒也
忠奸难辨。
这种时候,但凡聪明的人都会推一个替罪羊出来。
总之搞半了天,皇鼠狼果然是和婵娟一样的,都打算拿我当垫脚石往火坑里扔!
只不过皇帝比婵娟要好上那么一点,起码做事相对要坦荡,婵娟我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连她已经告诉我的,几分是真
几分是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一边暗自盘算,一边学着皇帝的样子把玩手里的银箸,果然还是要自留后路的说,尽快找个机会逃出去才是正理,而
在这之前,我总得再准备一份外逃的“路资”……银箸又细又长,很不方便携带,我转手拿起一边的银制镂空箸枕在掌
心转来转去。
皇帝平平扫了一眼过来,忍俊不禁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它转到袖子里去?”
我汗颜,挺起腰杆装糊涂,“皇上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在我面前就别装蒜了,你以为不经过详细的打探,我会放心的留你在身边做事?池家七少爷自从那日落水一直昏迷不
醒,五日后突然醒转,性情却大变,除了对下人绝少苛责之外,更不爱旖锻熏香,却对值钱的小物件颇感兴趣……”他
看着我越来越红的脸露出古怪的笑意,带着一些捉弄的意味,“我倒是很想知道宸儿在池府费劲心力搜刮的财宝怎么那
么不顶事,不过一月而已,捉你回来的时候竟然身无分文,那些银钱你都花到哪里去了?”
我恼羞成怒的瞪着他,一向皮笑肉不笑的皇帝只有在存心捉弄我的时候眼神才比较真实一点,“要你管了?钱自然有钱
的去处,我要是知道……”就不会乱花个干净——后半句被我咽了回去,却咽得并不怎么及时,因为皇帝已然笑将起来
,半撑桌缘看着我,“你是说你不知道怎么就花没了?”
我赌气不予理睬,他却笑得更是不行,“早前听闻你此举,我还以为你贪财偷小,没想到你就是偷了黄金万两也是年内
散尽……怎么,如今偷到皇宫里来?看上了这里的什么不如直接和我说来听听,除了这皇位,我都可以给你。”
“谁稀罕你给了?”我若想要不会直接“拿”么,我气势汹汹的站起来,临末了还不忘把那个箸枕偷偷收进袖口里,回
头瞪了一眼明显了然的皇帝,我装作不知道他知道的样子一溜小跑逃出旻熙殿。
“小心别再迷路了,”皇鼠狼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人,送池爱卿回去!”
我恼然的继续向前走,一个小太监忙不迭的追上来,“池大人,池大人,再往那边去要到永和宫了,咱们往这边走……
”
我怔忡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跟着他往回走,再次经过旻熙殿的门口时故意忽略负手忍笑的皇帝。
可恶,我怎么总在死对头面前丢脸?我郁闷的坐在房间里,林青砚是,皇帝也是……突然再次想起那个名字,我心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