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樱——Nerium
Nerium  发于:2011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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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君只是简单的打声招呼,但毅得要恭敬的说:“夫人,您回来了。”

昌子看了两人一眼,对毅说:“还不烧热水请杨先生洗澡。”

两人匆忙的退入房中,君有点明白城岛为什么会讨厌让人指使草壁了。君下意识在房中寻找城岛的身影,却连百

合也没看到。草壁见他张望,低声的说:“夫人自己先回来的,小少爷与百合小姐还没回来。”

被说中心事,君匆忙的点点头:“谢谢你的告知。”就走入热气蒸腾的浴室里。

洗过澡后,草壁领著君到客厅,说是贵子有话对他说。心里想著可能不是好事,但什么难堪的场面,他都见过了

君平静地在贵子面前正坐,毅正要替他们摆晚餐的餐具。贵子喝口茶,说:“平时,看在健的份上,我愿意与你

同席共餐,今天就不必了。”

毅领意,只留下一副碗筷。君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是,只是回一声:“是。”

贵子见他脸上平静无波,又说:“听健说,你跟他是同个师院毕业的?以前就认识吗?”

“是同个师院没错,但并不认识。”君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令公子很优秀,所以我听过他的名字。”

贵子又喝口茶说:“是啊,明明是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他父亲却硬是要把他留在台湾。说什么把孩子留在这里

,是他建设台湾、把台湾当作自家的决心。如今放任他到这荒山辟岭,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家的家务事,君不好插口,只是奇怪贵子到底找他来要说什么。

“像那庭前几株樱花,真是玩笑,哪种花怎么能与我国樱花相提并论呢。就是有人学得一口流利的日文,别说是

道地的贵族了,就是与一般日人称兄道弟的,也是可笑。”

君无畏地看著贵子鄙视的目光,这种事他看得太多了,还不至于为了这几句话难过。若贵子只是要他离开城岛家

,那是他早就一直在犹豫的事,此时正是名正言顺的可以离开。

正当君要说出他会搬走时,贵子又说:“可台人里头,也是有洁身自爱,努里向上的人。但……”昌子的眼中有

笑,“也是有为了钱干窝曩事的人。”

君因为横田寿的事,此时有点心虚,贵子见他有所动摇,得意的说:“寿、横田那里,你替他做了不少事吧?”

君到抽一口冷气,他害怕的是贵子是否有把这些告诉城岛了,仍旧镇定地说:“我只是替他打理家事,没有其他

的……”

“喔?家事包含替他寻找需要钱的男孩罗?还是你自己也……”

宛如一道雷劈过,君反射的说:“没那种事!”

贵子很满意君失措的模样,笑著说:“我本来也没想到,只是听说你跟健同个学校毕业,就想到我曾经在拜访他

时见过你,他还称赞你是个很尽责的人呢。但你这种人,还请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别让他沾上你的脏!”

君逃开,一个人无目的的走在日落后的路上,眼前都是那段不堪的回忆。

他一直说服自己那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横田确实曾经想要他,所有曾在横田这里工作的人都曾失身于他。但

君以别人来满足横田的需要,他保有优渥薪水的管家工作,另外寻找愿意为钱卖身的男孩来横田这里,这样的模

式一久,横田反而喜欢这种新鲜感。

耳边彷佛又听见男孩痛苦的叫声,君捂著耳朵蹲在路边。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这段难堪的回忆,这种被鄙视的

感觉与其他不同;出身、血统这种事,不是他所能决定,但是手上的脏污是自己沾上的,怎么样也甩不开。

但这时反而更觉得自己不堪,因为他的害怕不是因为良心,而是怕城岛也会因此轻视自己……

也许把自己交给横田,就可以少了些良心的谴责;但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只有母亲与浩,但母亲过世,与浩又是

聚少离多;若是连唯一的尊严都为了生存而交易出去,那么又何必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所以踏著别人的血泪,仰望生命中的另一道光芒。

君干笑两声,眼泪留下。眼前彷佛见到学生时代,神采飞扬的城岛,灿烂爽朗的笑容,与他是如此不同。

毅追在他的身后,紧张的说:“杨先生,你怎么了?”

君将脸埋在膝间,无法止住泪。毅了解他们家女主人的个性,以为是君是受到贵子言语上的攻击,只是安慰著说

:“夫人她对台湾人确实有点意见,但小少爷与我们是不会的,请你别想太多。”

君不断的摇头,好不容易在毅面前镇定下来,只能勉强的说:“我明天搬出去……谢谢你们一直很照顾我……”

毅慌忙地说:“你这样,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与少爷交代。”

“我会自己跟他说的。”

毅只是为难地说:“那还请你多留两天等小少爷回来。刚才听我妈说,夫人先回来,就是让小少爷与百合小姐,

两人多在外头玩两天。”

若是这样……更没有说的必要了,人家未婚妻都来了,怎么他这外人还赖在人家家里呢?

君后悔了,却是后悔如果他能只是看著城岛,那该多好。那时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就觉得幸福,这时却因为距离拉

近而带来痛苦,甚至会有被轻视、讨厌的可能。

就断了这一切吧,本来就不该有这些念头的。

第十章

君本想打扰洪首席家,但想到他家在大分林,往返必会经过城岛家,便请李副训导收留。李副训导自然不会拒绝

,而后隔著一道柏树的遮蔽,他在教室里上课,城岛在操场训练校队,就这样到开学,两人完全没有见过面。

城岛不曾来找他,君有点松口气,却也觉得有些难过。闷热的天气让他懒洋洋的,躲在校舍的一个阴凉角落,听

著蝉鸣、地上落叶的擦著地面滑动的声音,竟有点悲秋之感。

君尽量在学校里多待一会儿,直到李家的晚饭时间,才走入那栋三合院里。李副训导的家人们,对君也都很客气

,见他回来,招呼著说:“杨老师辛苦,快上座吃饭,陈巡察也来了。”

李副训导在学校为人虽然令君不喜欢,但他的家人却大多纯朴,让君少了寄人篱下的压力。这日意外见到在桌前

的远水时,先前对他不满的印象虽然浮起,也只能礼貌地对他打声招呼。

但在席间,远水又忍不住打听:“听说你先前住城岛老师家里,怎么会搬出来?”

“他的妈妈跟未婚妻来,我怎么好留在那里打扰。”这是已经说了无数次的解释,君此时说来完全不会为了话中

的意义难过。

远水这时别有意味的笑著说:“不知道你还习不习惯台湾的屋子,一定没有他们家舒服吧?”

君不懂远水为什么说这些,只是说:“以前不都是住这样的房子,没什么习不习惯的。”

“是吗,我想说他妈来了不少天,你才搬出来,以为你住不惯外头,喜欢日式榻榻米的屋子。”

君对远水不了解,不懂他每次意有所指的说话方式,是无心还是有意。这样听来,却像是自己不知好歹,贪图舒

服,是被人赶才不得不搬出来。

只是说起来,他确实是被赶出来的,而且看远水的神情,君害怕他接著会问起他与城岛最近为何如此疏远,连忙

将碗里的饭菜吃完后说:“我要替学生改作业,不陪了。”

天热,君没有关上房门,这时远水到他门前说:“你干嘛跑那么快,又不是想问你跟城岛发生了什么事。”

说不问,却是跟问了没两样,君并不理他,远水又说:“我比较想问的,是邱荣跟木下的事,是不是真的?”

君知道流言总是传的快,他不认为邱荣跟木下在一起是什么不好的事,但不想理会远水,所以依然不答话。

远水知道自己一定说了什么惹怒他,却不内疚,反而觉得有趣,继续说:“我只是要跟你说,校长听到这件事很

头痛,在考虑是要调走邱荣还是木下。”

这下君不能不理了,即使觉得远水很多话,还是反射地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们当老师的,怎么能给学生坏榜样。”

君可以猜想得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坏榜样的问题,只是学校怕麻烦、怕闲话。邱荣在假期中回家去,想到有可能

再也见不到他,君一时还真有些惆怅。

远水看他有反应,便说:“你也要注意一下,校长是很巴结日本人的,你要是跟城岛真的有什么不愉快,下个被

调走的就是你了。”

君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只要能有教书这份工作,到哪里都没差。看到远水还站在门前,君想著要怎么打发他,便

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改作业了,你回去陪副训导比较好吧?”

看远水欲言又止了一阵子才离开,君的心里也才松一口气,深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听了远水这些话,君还真希

望自己会被调走,只是想起邱荣与木下,既是担心又是无可奈何。

几日后,走入已经改建完成的新宿舍,窗后的樱树被砍了一些枝叶,全新的榻榻米、粉刷过的墙,想起刚来时的

心情,此时对这里竟没有丝毫的眷恋。

他呆呆的坐在屋里,听到隔壁房有动静后,匆忙的过去,只见邱荣一如往常开朗笑容对他说:“好久不见。”

君对他的私事问不出口,只是木讷的笑著说:“好久不见……”

邱荣看他这样,笑著说:“你还真是藏不住心事,你听说木下的事了?”君只是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地

上。

“放心啦,”邱荣爽朗的说:“这学期结束后,我会去日本找她。”

君惊讶的抬起头看著他,邱荣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认真地说:“她本来只是调职的,不过听说原因只是跟

我的关系,就生气的跑回日本。我本来是要直接跟她走的,但是……我虽然没有你这么认真,突然放下这些学生

,还是有点不忍心。可是说真的,我也需要钱才行,这样到了日本,就算一时半刻找不到工作,也还能过一阵子

。”

听他如此有自信的规划自己,君本来的担忧都变成多余,他只能微笑著说:“那……你一切小心……不对、说这

些好像太早了。”

邱荣也笑了起来,而后小心翼翼的问:“对了……你跟城岛怎么了?”

君反问:“你不是刚回来,怎么就问这个。”

邱荣随意抛出行李箱里的东西说:“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远水,他说的。他虽然很没脑筋又多话,不过还不会乱

编故事……”

君勉强自己要笑得自然些说:“没事的……”邱荣直直地看著君,而后说:“我刚才也说过,你藏不住心事。不

过你现在不愿说就算了,虽然只剩半年,我还是你随时可以找来商量的朋友。”

为了避免再被追问,君对他点个头后,就回到自己房里。想著邱荣所说,他藏不住的心事,究竟已经泄漏多少给

别人发现了呢?但无所谓了,最遭不过离开,不过如此……

* * *

在开学典礼上,不知是刻意的安排或是巧合,君与城岛的座位相隔两端。台上的校长正在说著木下离职的原因,

当然是编派的谎言,在君身边的邱荣不屑地喷了口气。

接著谈到这学期中的大事,连续两天的校庆运动会。除了各班以年级为分别的各项竞赛外,还有传统的年级联合

竞赛。各年级都有三个班级,一、二年级的低年级组是滚大球,三、四年级的中年级组为花式跳绳竞赛,五、六

年级传统是十项障碍,今年则改为棒球竞赛。

君想著城岛此时会不会露出高兴的表情,又想到校队大多人都在自己班上,突然觉得学校长官们想要讨好城岛,

是不是用错方法了。

然而典礼结束后,在洪首席的交代下,君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杨老师,虽然班际竞赛会规定两个年级的出场人数,但你班上的同学不少是校队的,要争气点喔。”接著小声

的说:“尤其对一班。”

君真的想要笑出来,他们班拿下五、六年级竞赛的冠军又如何,有谁不知道校队的教练是日籍的城岛呢?为什么

他们会有这种想法,君还真想不透。

接著要忙一个月后运动会的准备,加上课后辅导,许多的事务让君慢慢的把视线从城岛身上拉开。而城岛却也像

是两人未曾熟识,没有再主动找君。

君的心思在忙时,没有时间为此反应,只有偶尔自己开伙,会觉得有点心酸罢了。君也觉得奇怪,明明学校也就

这么点大,其他老师就算再不熟,还是会见到面、打声招呼,怎么与城岛就像是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呢。

就这样到了运动会,全校的班级都在操场上,君与城岛再不想见面,也还是碰到面了。君轻轻地点头致意,城岛

也对他笑了一下。在君的眼中,倒是第一次见到城岛这么勉强的笑容,竟觉得有些鼻酸,只好连忙转过头去。

而一转头,竟然见到草壁与毅正往操场走来,他们见到君,仍是深深的一鞠躬作为招呼。君看他们的样子,像是

要参观运动会的样子。学校运动会不乏家长来参观,而老师们也有几项竞赛,看到他们来看小少爷的比赛,君的

心里暖暖的笑了起来。

老师们的竞赛,是倒退接力赛跑、以及用筷子夹球的趣味竞赛。君参加的是筷子夹球,从面粉中夹起的球,要拿

到五十公尺前的盒子中放著,途中少不了要他们跳起、弯腰通过的关卡,老师们狼狈的模样,引得学生们笑声不

断。

君好不容易走完他的那一趟,多亏了他拉低平均,他们这组的成绩是最差的。君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回自己的班级

,阿火及小伟挡在他面前说:“老师,你运动真的很差劲耶。”

君忍住想要朝阿火头上凿下的冲动,看到毅正在他们班级后方,对他招招手。君撇了一眼正在准备倒退接力赛跑

的城岛,才走向毅。

毅拿出一个便当给他说:“这是我妈替你准备的……”君有点迟疑的收下,轻声的说:“谢谢……”

“那个……”毅有点犹豫的说:“你……在生小少爷的气吗?”

君有点惊讶的回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少爷知道夫人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以为你气得不想再理他……所以一直不敢找你说话……”

“我没有在气谁,就连你们夫人也是,就更不用说城岛了……”只是他这种人实在攀不上城岛啊。

毅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说:“如果你不生气,可以跟小少爷说句话吗?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君低著头,无法答应毅,毅只好说:“抱歉,这样拜托你,请不要勉强,我先走了。”

君拿著便当,转过头看场上进行的倒退赛跑,正好见到城岛面对著这边,然后往后跑走著。他是个很放得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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