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樱——Nerium
Nerium  发于:2011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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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一定喔。”

“一定。”

夕阳余晖下,浩把玩著方才自喀徿手中收到的玉石,他没打算带起来,免得淑敏见到会问起。回想喀徿所说的山

地话,指的也许是这个东西,便想要以自己的记忆,说出那串话。只是刚出口几个音,就让那奇怪的语言把自己

给逗笑起来。

他回头望著那片竹林,天色尚未全暗,一道弯月已在山顶的树梢上,对自己说:“反正以后,他一定会告诉我。

第十一章

大坪的山上,为了日本的需求,山上是一片的杉木,或是一片的油桐树。杉木的外型明显可见,油桐平时远看不

过一片绿,唯有在开花的季节里,雪白的花朵在青绿的山间清晰可数。

隔著一道低矮的围墙,几位妇人嘻笑地说著今天种菜时的趣事,瞥见校园里的君,正愣愣地看著青碧的远山。

“杨老师,看什么这么出神?”

君惊醒,拿著书本晃著:“没什么。”

在妇人们的拉扯下,一个女孩被推到围墙前,其他人笑著说:“正好,杨老师,阿铃有话跟你说。”女孩约莫十

六、七岁,低垂的笑脸羞涩甜美。

“怕什么,说啊。”带著这群女孩从菜园下来的彭妈妈,带著些许捉弄地催促。

“那个…杨老师……”阿铃搅著手袖,君当然知道妇人们这般起哄是为何,也不好让阿铃为难,柔声地反问:“

怎么?”

听见君的声音,阿铃的脸更是涨红,把头垂得更低:“明、明天傍晚,家、家里爷爷作寿……”话起了头,阿铃

接著说得更顺畅:“阿爸说承蒙您平时照顾阿火,所以请您赏光。”

阿铃说完,是恨不得躲回张妈妈身后。这件事阿火今天一来学校就提过,而他也答应会去了,这是回得更是爽快

:“好,多谢你们的邀请,一定到。”

众人闹阿铃:“那天可得穿得美一点。”

“我们去帮你编头发好了。”

手摇的钟声回荡在校园里,让君有理由先告退:“该上课了,我先走,你们下山也小心。”

女孩们笑著与君道别,君转身离开后,还是听见她们在捉弄阿铃的戏语。回想起阿铃面对他的时候,那番羞涩的

害臊,著实令人感到可爱。

“呦,你在这里啊。”听见城岛的声音后,接著是一群一班的小朋友经过,礼貌地对他说:“杨老师好。”

看他们往操场的方向,君知道这堂是他们的体育课。城岛停下脚步,交代体育股长:“等下先整队作操,我等下

过去。”

看著所有的小朋友离开中庭往操场,君觉得自己就像刚才的阿铃,在城岛面前,完全不知所措。

“真是不可思议,之前那里像下了雪一样。”

“雪?”君抬起头,顺著城岛的视线,望向青绿的油桐山头。

“我忘了,台湾很少有地方会下雪。”

君回过头,对上城岛的笑,随即慌忙地别开:“那是怎样,我说雪。”

“嗯……在很冷的时候,从天空降下来,一片片…或说是向粉一样一直撒下来,然后片地都会被覆盖成一片雪白

。光这样听想像不出来吧?”

君轻轻的笑著:“嗯,确实很难想像。”

城岛努努嘴,不再尝试去解释,看著远山:“那里,应该可以过得去吧?”

君再度跟著城岛看往雪白的山:“可以吧。毕竟那些,也是人们种起来的。”

“那等明年开花时,我们一起去赏花雪。”

“咦?”并不是没听清楚城岛的话,只是不敢想像,明年的他们会是什么模样。城岛看著钟楼:“不能再聊了,

你这节没课还好,我要去上课罗。”

经过君的身边,城岛又突然回头,将君拉到隐蔽的龙柏树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君慌忙地看著周围,慌张地看著城岛;城岛得逞地笑著挥别:“不用这么担心啦。”

虽然埋怨,却还是仔细的将城岛的模样记在心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君抚著不再燥热的脸,往走回办公

室。回想起城岛提起自己这时没课,也许只是自以为是,但为了他记得自己的事情,感到被重视的温暖。

忆起他说要赏花的话语,君望著远山,轻声地说:“到那山头去赏花嘛?其实,远观会比较美吧。”

在杨家时,他曾跟著母亲去拣过油桐子。他记得油桐盛开时,群山雪白的模样,当知道要去那里时,他其实很兴

奋。

不过当他到达那里时,已是花谢时刻,只有稀疏的几团花仍露著白,跟著母亲的脚步一步步接近山头,仰望油桐

的挺拔,看见的是透著阳光的碧绿树叶;地上有几朵完整的白花落在杂草上,大多都在泥地中斑驳。他跟著母亲

等人,翻著杂草寻找油桐子。

这是他第一次走入油桐树的林地。

隔年,君趁著花盛开时,自己走到林地。阴郁的树下,几朵落花点缀,回首山间,另一头的的油桐满山,更令他

震撼。

回程时,意外在小路边看到一朵花飘落。仰头一看,原来是有棵油桐落单生在山壁上。看著花团锦簇,想著有天

白花会盖满它身下的这段小路,原来自己走了大老远的路想看的,在这里就可以见到。

但他不用会这段记忆去拒绝城岛,能有机会与他相处,无论是哪儿他都愿意。

***

隔日傍晚放学前,阿火还特地拉住君:“老师,今天要记得来喔。”

“知道啦,我回去收个东西就会过去了。”

看阿火有点犹豫不决,君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啊,扭扭捏捏一点也不像你喔。”

阿火一点也经不起激,脱口就说:“哪有啊,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说比较客气而已。”

“喔,你知道客气啦,真是不错。”君也很讶异自己会这样捉弄的话语,不过他确定,也只有对阿火会这样而已

阿火不服气的瞪大眼,然后扁著嘴说:“阿爸说要来邀请老师,老师也答应的时候,我是很高兴啦。其实我那天

也接著问啊,问阿爸说,能不能也请城岛老师……因为他带我们校队啊……可是阿爸说我们请不起……”

约莫可猜出阿火想说的话,君还是先问:“你有问过城岛老师了嘛?”

阿火摇头:“阿爸说不要让人家为难,城岛老师人很好,搞不好不想来也不好说不要。”

“你是想要我去问问看城岛老师要不要去罗?问是可以,不过没事先说,也许他真的有事也不一定。你就不要想

太多了。”

君拍拍阿火的头,阿火听到君愿意去问,开心的抬起头说:“谢谢老师。知道有你去的话,城岛老师可能本来不

想去,也会变得比较想去吧。”

君拉住想要跑走的阿火:“等等,把话说清楚。”

“就是……城岛老师每次跟你在一起就笑得特别开心,所以他应该也会很高兴的来我家。”

被他这么一说,君突然觉得自己代问的立场很怪,本来嘛,为什么他们张家的事,要由他去问?去承担突然告知

城岛,让草壁女士的晚餐没人吃的下场呢?

君捉著阿火往办公室走:“你,自己去跟城岛老师说!”

“老师骗人,你刚刚说可以帮我问城岛老师的!”

两人还在走廊上争执,不知从走廊哪边冒出来的城岛好奇地问:“要问我什么?”

两人同时愣住,君随即把阿火往前推,示意他快点说。

看著城岛,想著反正两个人他都很熟,随口便说:“杨老师要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我爷爷的寿酒!”

还是被阿火摆了一道,君瞪著阿火的后脑勺,想把他的耳朵给揪起来。

“好啊。”爽朗的答应声,阿火一双眼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城岛笑著拍拍他的头:“好啦,先回家,晚点我就跟杨老师一起过去。”

阿火用力的点头:“好!”以飞快的速度往校门跑去。

君有点担忧地说:“可以嘛?这么突然,对草壁女士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不会啦。阿姨没这么早准备,等会儿下去时再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嗯,真的不勉强就好。”与城岛独处,仍是令他紧张地握紧手上的书本,艰难地往后门的方向踏出步伐。

“先回宿舍放东西?”

“嗯。”君强装镇定地对著城岛点头。

“我也去,等下一起去阿火家。”

两人的步伐踩在碎石路上,听著城岛的脚步声,君有点痛恨依旧为此感到紧张甚至慌乱的自己。

打开宿舍的门,城岛依旧在进门后将门阖上,而后贴著门板站著,等著君将东西整理好。

运动会结束有十来天,君还是无法适应两人的关系的转变;竟会如此轻易,如此自然地,每日贴近城岛的唇。

有时候他会上前坐在榻上,在两人接著还要出门的时候,他就这样等君。当君走到他面前时,伸手环抱住在君的

腰际,抵著君的额,轻笑说著:“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呢?”

光是心跳的鼓动,几乎就让君难以承受,无法开口回应城岛的话语。温热的触碰轻啄唇上,城岛低语:“呐,你

怎么都不抱著我啦。”

君实在拿这个任性的小少爷没办法,缓缓地环上城岛的肩头,在犹豫中下定决心,抬眼看向在面前的城岛。君偶

尔会埋怨城岛,他明明知道自己在面对他时,有多么的局促、不知所措。城岛却总是静静地看他,温柔的眼中有

著浅浅笑意,再轻啄他的唇。

“好了,走吧,先到我家去。”松开手,开门走向外头。君低著头掩住涨红的脸,跟著城岛的往山下走去。

沿途远望的山头,深浅的青绿交杂,回想著几个月前的雪白。傍晚的凉风吹拂,城岛伸著懒腰:“真希望快点到

花开的时候。”

君的心里不踏实,一来觉得油桐山下并非绝景;二来担忧明年他俩关系是否如昔。虽不想扫城岛的兴,君还是觉

得不该让他有太多的期待,却是只说:“油桐树长得很高,走到它身下,说不定野草丛生,仰头又让绿叶遮蔽,

看不到花朵。若是有了风将花朵吹下,在远山观望,也许更有风味。”

“这样啊,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要去看看。还是你不愿意陪我?”

“怎么会。”望著城岛的身影,君暗自期许,如果可以,多希望能与你渡过每个叶落的秋色,围著炭火取暖的冷

冬,越过樱花盛开的春日,来到油桐飞雪的夏季。

回到城岛家,告知草壁晚上的要赴的宴席,君小心地观察草壁是否会有不满的神情。她如往常客气地交代:“得

知小少爷如此受学生喜爱,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小少爷若有什么不懂的规矩,还请杨先生多照顾。”

草壁的眼中流露少见的欣喜,君这才真正地放下心。

当君与城岛一道出现在张家院子时,不少人都是先欢迎著君后,发觉他身边的城岛则惊讶得不知所措。

城岛有些腼腆地,尝试说句君在路上教的客家话:“大家好……”

听见的人都愣了一下,而后用日文对城岛说:“城岛先生好……”

阿火冲到院前,边走边跳地拉著君及城岛:“嘿,你们真的都来了,阿爸还不信我。来,带你们到我阿爸还有爷

爷那里。”

还没到桌前,阿火的父亲就斥责著:“没规矩,对先生要恭敬些!”

阿火松开手,得意地说:“我就说我没吹牛吧!”

阿火的父亲瞪了他一眼,阿火识相地躲到别的地方去。阿火的父亲随即殷勤地接待君及城岛:“这小子老给先生

找麻烦,还请多担待。多谢两位今日赏光,这边坐。”接著对厨房叫唤:“阿铃,来招呼客人。”

阿铃端著茶水自厨房出来,对上君的眼,低垂著头快步走到桌边:“杨先生、城岛先生,请用茶。”而后快步回

到厨房里。

城岛就算不懂客家话,听著厨房一干女眷的嘻笑,约莫也可以猜测得到其中意义,别有意味地看著君。

君别扭地回望城岛:“怎么了?”

“没什么……”

开席时,大家对城岛都还有些顾虑,紧张地看著阿火与城岛的谈笑。君想要说些话,好让大家不用对城岛太拘谨

,却又顾虑不知自己是否有这样的立场。倒是阿火先说:“你们干麻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老师啊?城岛老师人很

好啊,不信你们问杨老师。再说,比起来,杨老师还比较凶。”

君揪住阿火的耳朵:“最后那句可以不用说。”

阿火挣扎地笑著:“你们看啦,才说几句就拉我耳朵。”大伙儿被逗笑了起来,心情也放松许多,向君及城岛敬

酒。

君的酒量不好,仅以茶代酒,城岛不客气地喝了好几杯,让君有些担心。当宴席散去时,城岛已有些醺然。

“要不要叫人力车送城岛先生回去?”

城岛摇著手说:“没关系的,有杨老师陪著我走回去。”

君没有陪城岛喝过酒,不知他的量究竟如何,此时看他微红的脸著实担心,劝著:“还是坐车吧,你在路边倒下

,我可扶不起你。”

不等城岛回应,君便请张家的人张罗。既然已经开口拜托别人,城岛也就不再坚持,坐在喧嚣渐去的庭院前,望

著天边的星斗。

张家客气,君本来只交代请一台人力车给城岛,他自己用走的就好,却来了两台。推却不得,君也坐上了人力车

,看著脚夫挥汗在夜路上奔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也明白他们就是靠这个过生活,金钱是最好的回报,也是他们所追求的;为他们的辛勤感到不忍,是多余的

恻隐之心。

想著这些,一时没有注意已来到城岛家门前,是在城岛来邀他下人力车时,才突然惊醒。

“你不在这里下,是要回宿舍罗?”

“啊……嗯……”是要回宿舍没有错,但也是要在这里下车。君可也不想再坐车上,让人拉这段上坡。

君下了车,本要再给脚夫们一些车费,他们谢绝:“张家付清了,倒是杨先生,你宿舍在上头吧,要不要送你上

去?”

“不,到这里就好,辛苦你们了。”

看著两台人力车离开,城岛拉著君往家门前的楼梯走上去。

“咦?我……”

话没说完,已经有人开了门:“小少爷,您回来了。”

城岛对毅说:“今天杨老师也住这里。”而后转头看著惊讶的君:“明天正好休假,我们四处去走走吧。”

没有时间想拒绝的理由,人已经到了城岛家的大门。这是君在上次离开后,首次再度踏上这个庭院的碎石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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