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樱——Nerium
Nerium  发于:2011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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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回村,而他自己的家又在两个山头外,浩有些过意不去地又说一句:“抱歉……”

喀徿沉默了一阵子,才说:“无所谓了,明天开始会有风雨,留你在那多半会被困住,没人会上山,而你也无法

下山吧。”

浩抬头望著浮云飘动的天色,多半可以猜测明天天气会不好,无法像喀徿那样确定天气。

喀徿不小心脚滑了一下,他背上的浩是倍受惊吓得紧抱著他。天宽出门时习惯做轿,连带著浩也得与他一道。但

他一向不喜欢坐轿,一是看苦力们挑著他们走上走下,汗留夹背的模样有点于心不忍;另是不喜欢悬空这种不踏

实的感觉。

虽是图得一时身体上的轻松,心里却是害怕、内疚交杂著。此时给人背著,虽说自己是脚疼得不能走,心里也少

不了那些感觉。

喀徿却只是笑著说:“放心啦,不会把你摔下去的啦。”

下了茶园的山,还得走一段山间的小路,绕道山前才会到浩的村庄。树荫遮蔽,浮云掩住月光,这条路,浩真不

知道喀徿是怎么走得如此顺畅。

一路的沉默,浩想起小时候,有次他在玩的时候扭伤了脚,君要背他回去时,他还因为不希望君被淑敏责骂,而

逞强地要走回家。但实在是痛得站都站不好,君背著浩时,他不断哭著说:‘都是我不好,都我害哥哥挨骂。’

君不断安慰:‘只要浩没事就好,其他的事,他都不在意。’

“你真的不怕嘛?”

喀徿突然对他说了这些,陷在回忆中的浩有点莫名:“什么?”

“让一个陌生的蕃人,带著你走这段没有光亮的路,不担心我走的是别的路嘛?或是停下来,对你不利?”

听他这么说,浩涌起一股寒意,喀徿感到背上人僵直的身子,笑著说:“开你玩笑的啦,当真喔?”

浩只是干笑两声,心里却一点也不能轻松。直到看见村庄的灯火,才放下一半的心。

喀徿放下心里还有恐惧的浩,依然笑著说:“被人提醒才知道怕,我要真是别有用心早就来不及了。我真的是开

玩笑吓你的,谁叫你先前那么猖狂。应该不太可能有机会在见面了,我走了。”

黑夜、无人的小道、陌生的蕃人,无力抵抗的书生,刚才的确发生什么事都可能,想著自己也许回不了家,见不

到隔日的阳光,浩抱起一路上跟著他的小狗,直直地盯著喀徿的背影。

直到喀徿的身影没在黑夜中,浩跛著脚走入阿甫的家中,浩才完全地放下心来。真心地觉得,自己能够没事真是

太好了。

第七章

入夏后的第一个台风,在午后开始倾倒雨水。

“你们怎么让自己淋得全身湿?”就算这雨下得大,却不突然。先前早就刮著风,工友也早就提醒在操场的校队

,要他们早点收拾比较好。

这时他上著辅导课,却见到阿火等人在教室外头徘徊,想要进教室拿自己的制服、书包。

“就在收的时候,雨就突然下了起来,一下子就全身湿了。”阿火等人得到君的同意,便走进教室里拿自己的卡

其上衣,看了看外头的雨,阿火对小伟说:“雨好大,书包不要拿了,湿了反而麻烦。”

校队的同学们都认同,拿了衣服,又冲进雨中打算跑回家。教室中的同学望著外头的滂沱大雨,脸上都有点不安

“杨老师,”工友蔡团敲敲教室的窗,“今天早点让学生回去吧,这种雨不一会,下面的大坪溪就会暴涨,几次

都把桥给淹了。”

听工友这么说,一个住在溪边的学生也说:“真的喔,有一次水还涨到快到现在城岛老师家喔。”

君结束上课,跟著学生到山下,只见溪水已淹住一半的桥墩,走在上头甚至可以感觉到桥让溪水冲击的振动。

看著所有的学生平安地过了桥,君把雨衣的兜帽压低,低著头快步地走过城岛的家门。

发觉自己的心意,城岛对他的一言一语,在他心中总有著自以为是的甜蜜,反而更不害怕与城岛交谈。只是面对

草璧又不同了,看到疼爱少爷的妇人,不由得有些羞愧。

默默的喜欢著城岛,偷偷地将他无心的言行渲染,在午夜梦回时,傻傻地想著他的一切。但君还是明白,城岛对

他再好,也只是朋友,比点头之交好一些的朋友。

君走到学校附近,又特意到学校里头晃了一圈。他的书本虽放在办公室,却是不需要整理带回宿舍。先前梅雨季

,他的房中就在漏水了。所以查觉会有台风前,他早就将书本装在箱中,放到办公室里。

不过是在回程没见到城岛回去,所以想来学校看看能不能遇见他。走进教室的回廊里,君像是终于从河里逃脱出

来般地松口气。看著这雨,君开始担心他事先放在会漏水地方下头的水缸、脸盆,说不定以经满出水了。

念头一转,君决定还是早点回宿舍,便往学校后门走去。路上得经过教师办公室,城岛正在廊前,脱去了上衣,

使力将衣上的水扭出来。

他察觉有人走来,头便抬了起来,见到是君,便笑著说:“好大的雨。”

大雨打在屋瓦上,飘忽不定的狂风带著雨水,在廊中也避不了雨。君转头看著廊外,希望雨水能将他脸上的热度

降下。

“是啊……刚才送学生下去,溪水都淹上半个桥礅了。”

“真的?我家应该不会有事吧?”

认为自己脸上没有认何异状,君才回过头:“听学生说,最严重那次,只是快到你家。”

“不会吧……”

大坪桥下的溪水向来不多,上游有农家堆石头拦著,引水灌溉;到了桥算是中游了,桥下石头比溪水多。

桥高度也有五、六公尺,河道的面也有八公尺左右,城岛有点难以想像大坪溪灌进那么多水的模样,却是兴奋大

于惊讶:“以前我还以为那条是旱溪,真想看看水淹过桥的样子。”

君出身农家,知道水害对附近农地的伤害,但他却也是相当喜爱看暴涨的溪水。原是小小溪流,猛然成为一只黄

龙,奔流而去。

但他只敢在心里想,若是跟著附和,还真有点不厚道,君只是微笑望著城岛。

城岛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怎么,我说什么了吗?”他甩著上衣,将它穿上:“啊,我知道河边很多农田啦……

“我知道你的意思。”君打断了城岛的解释,他知道那并不是幸灾乐祸,或是与自己无关就看好戏的心情,只是

一种单纯的感情。“我也很喜欢……”君望著庭中的雨景,“也很喜欢看大水奔流的情景。”

没有任何利害得失、道德正义,只是最直接、最单纯的感受。即使他知道水退了之后,他得要花很多时间整理农

地,还是无法不摄于那隆隆而去的恶水,轻易冲破人们的防范。

一阵带雨的风,让城岛打了个哆嗦,君担忧地说:“早点回去吧,感冒就不好了。”

城岛点点头,却是问:“这么大的雨,你房间没问题吧?”

“应该吧,正要回去看看。”

“我陪你去。”

城岛这话让君踏出去的步伐顿了一下,不知城岛的用意,君问:“这雨还不会让我找不到路,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

城岛拿起挂在窗台的雨衣,一边穿著一边说:“看看还能不能住人啊,要是漏得太严重,你就干脆住我家好了。

正好有间空的客房。”

城岛说著,便往后门方向走,君还来不及说什么推辞,胸口让城岛的好意涨满。害怕过多的好意会让自己的伪装

决堤,也不敢去问城岛为何对他如此,一切行为若都需要理由,原本单纯的事也会变得复杂。

只好在假装不在意,对城岛先前的身形不在意,对他的邀请也不在意。

出了回廊,走入雨中,停在宿舍门前。君难得爽快地打开门,而后愣在门前。城岛自他身后看过去,这地方说是

漏水可是客气了。天宽板漏的水与外头屋檐的水柱差不多,墙的接缝间像泉水般地涌著。

君愣愣地望著这里,还想著是不是先前的地震,让屋上的裂缝变大了。

“还好我跟著来了,不然你这几天要怎么过,收几件衣服到我家吧。”

听了城岛的声音,君才回过神,直觉不敢接受城岛的好意:“我看看隔壁邱荣房里如何,不好这样打扰你。”

君正要转身往外走,城岛一手抵在门边,挡著不让他离开。

“不用了,就算他那没你这严重,难道跟他挤在这小房间,会比我家更不麻烦人?”

听了这话,君又想到木下,偶尔邱荣会在房中开伙,木下自然会来帮忙。

“也是……那你等我收拾一下。”

踏在湿透的榻榻米上,君顺手去探探折好的被褥,果然沉甸甸,用点力就挤出水了。

他的书本都放在学校,衣物除了制服再加一件便服也就够了。就这样抱著一小包衣服,来到城岛家。

在玄关前,城岛一见到草壁就交代君来住他家的原因,草壁一如往常欢迎他,向城岛说:“客房平常都有在整理

,绝不会委屈杨先生。倒是小少爷,洗澡水已放好了,赶紧泡个热水澡,免得受风寒。”

城岛走向浴室,君跟著草壁到客房,房中本可观望庭园的走廊,因为大雨关上木门,但仍听得到外头轰隆的河水

声。

草壁开了一扇纸门,说道:“这就是客房的,左边的纸门后是小少爷的房间。”

听到城岛的房间就在隔壁,君的心猛然一跳。

草壁又说:“因为这间房本来是为了让夫人,以及百合小姐来陪少爷,所留的房间。”

“百合小姐是?”虽然心里已有数,君还是脱口问出来。

“小少爷没提过嘛?三井家的小姐,小少爷的未婚妻。”

君笑得有些僵硬:“我、是听人提过他有未婚妻,但没听他说过是谁。”

“大概是不好意思吧。杨先生,你也先换件衣服吧,半条裤子也都湿透了。等等,我找件浴衣来。”

一如草壁的行事做风,没让君有机会说他有带便服,草壁就先离开了。

君拉上纸门,轻声地说:“原来……她叫三井百合啊……”君望著左边的那扇纸门,他一直没有问过这件事,忘

了是没机会问,还是不想问;而城岛没有说,是没机会说,还是觉得不值得跟他说?

君转开头,闷闷地换下制服:“跟邱荣挤,是不是好一点呢……”

第八章

严重的漏水终于让学校决定在暑假时整修台籍教员的宿舍,大家的房间都承受了前所未有的灾害,而属君那间泡

了水的房间为最。

台风虽然离开了,紧接在后的气流带来丰沛的水量,一时间也找不好天气来处理房中泡水的榻榻米、棉被。

洪首席虽然承诺会招待君到他家,但两相比较之下,他还是选择留在城岛家自在些。

夏日傍晚终于放晴了一会儿,城岛推开廊边的木门,带著一壶酒,就坐在廊下喝起来。

君的班级负责的打扫区域,有水沟堵住,因此带了几位学生去清理,他也弄的一身湿,于是一进门就被推进浴室

里。

当君洗好要回客房,正好遇见在廊下的城岛。城岛笑著邀他一道喝酒,君只是摇手说:“不了,我的酒量不好。

君看著外头的景色,盘举山头的乌云已散去,天色又亮了起来,绿叶上闪烁著金黄的夕阳余晖,感叹地说“终于

放晴了……”

“是啊,”城岛伸个懒腰,而后站起来说:“总算可以再带学生打球了。”

君轻笑著说:“那真是太好了,阿火他们那几个精力旺盛的小孩,不让他们去外头跑跑,整天就在调皮。”

城岛想到今天三班的人在清水沟,那几个爱玩的却摇著旁边的树,让众人无端又淋了一场大雨。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君正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尴尬,就要离去前,城岛又突然开口:“对了,大概过两天,我

母亲跟一个朋友会来这里,那时候就麻烦就麻烦你到我房间来睡,那间就让给她们。”

听到对方有家人要来,君连忙回绝城岛的好意:“不需要这么麻烦,怎么好打扰你们家人团聚,洪首席曾说我随

时可以到他家。”

“洪首席啊……别去了。”城岛的神情很明显地不认同,因为洪首席在人前讨好的脸色太过,而在人背后的轻佻

也藏得不好,他著实不喜欢洪首席。

君也不喜欢,但总比让人认为没规矩来得好,反正再怎么难堪的日子都承受过了。城岛见君还是有离开的意思,

只好拿出草壁直传的邀请法:“还是你讨厌住日式的房子,台湾的屋子还是住得比较习惯?”

君忙著解释:“不是这样的……”

城岛故做生气,扁著嘴说:“那是讨厌跟我一起睡罗?”

“当然不是!”

草壁此时经过,接著城岛的话:“哪就是答应留下来了?太好了,不如今天就移到小少爷房里,免得突然要杨先

生过去,会不习惯。”

君愣愣地看著草壁转身离开,想必是替他把被褥移到城岛房里了。城岛见他想叫住草壁,又开不了口的模样,噗

嗤地笑了出来。

君无力的在廊上蹲下,自暴自弃的想说干脆喝酒算了,省得晚上可能会因为紧张而睡不著。

城岛看他这番无精打采的,也在他身边坐下,笑著说:“别这样啦,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朋友,所以才想要留

住你的。”

君此刻不敢转头看城岛的脸,但他在心里知道,这笑容会有多么的潇洒。

“哈啾!”君打了一个喷嚏,城岛见他前额的发还滴著水珠,顺手就拿起君披在肩上的毛巾,盖在他头上要替他

擦干。

“不、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好。”君慌乱地站起来逃开城岛的手,拿著毛巾掩住自己涨红的脸:“我去书房改作

业了。”

君往前跨了一步才想起书房就在这廊边的纸门后,低著头猛地转身,就撞上了柱子。

君按著头上撞著的地方,脸上热潮更是退不去。

城岛忍不住笑意,但也担心著说:“你怎么啦?没事吧?”自君手中拿过毛巾,一边替他擦著头发,也揉著君撞

到的地方。

君想要退后避开,但身后就是方才撞到的柱子,若是往旁慌忙避开,又显得过于失态。两手搅著浴衣的袖子,低

头无法言语。

待城岛觉得可以了,把毛巾拿开后,顺势用手梳理君的头发。君摄于这亲腻的动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缓和气氛

,城岛却是很正常的说:“好了,没把头发擦干会感冒的。进去吧。”

城岛帮君拉开书房纸门,像是孩子般的被对待,君的心里除了别扭外,也有一点点温暖的感觉。总是习惯自己照

顾自己,别人的关怀总是令他感激,然而来自喜欢的人,为什么害怕却比甜蜜还深呢?

当晚令他辗转难眠,城岛的气息,清晰的耳边;微弱的光线中,依稀可见脸部的线条,君忍著想上前触摸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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