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樱——Nerium
Nerium  发于:2011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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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过香后,君跪堂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妈一定又对你说了很难听的话了吧。”浩跪坐在他身边,君带著一点嘲讽的语气说:“要是没听她那么说,

我才会觉得奇怪吧。”

浩无声地笑了起来,又说:“看你写的信,在学校好像过得不错,是真的很好吧,不会有些麻烦事懒得写?”

“是真的有趣,孩子们都很可爱。倒是你有没有懒得写?”

“我还真想有麻烦事可以做呢……每次有什么事,爷爷都是交给叔叔、伯伯、舅舅什么的帮忙,我好像只要在茶

厂测重量就好了。爷爷也不让我去城里,整天就只能留在这边。”

浩毕竟年轻,附近与他同年的孩子大多进城里找工作,他们的遭遇,无论是好是坏,对浩来说都显得迷人。

“你有没有听过棒球?”让城岛简直是洗脑般的教授,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始对棒球著迷,想要改变话题直

觉就想到棒球。

“就只是听你在信上提过一点。”

“那我在跟你多说一点,真的懂了之后,会愈玩愈有趣喔。”

“我这里没器材,我也没见过啊。”

“我就先跟你说,以后你可以找人一起玩啊。”

君拉著浩说了几乎一整晚的球,浩像是不想打断君的兴致,连球的样子都没见过,还是努力地听下去。

在君休息喝口茶时,浩捉弄地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呢,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棒球耶。”

君似乎察觉要一个没看过球具的人听自己说这么多,著实有点为难浩,想起城岛先前也是这样滔滔不绝;对浩的

过意不去,又多了些不好意思。

“怎么?我没有不想听,只是说说而已,干嘛脸红啊?”

不想示弱,君辩道:“有、有嘛?是这天气闷……”其实自己并不常对浩提起城岛,甚至都指用日本籍同事带过

,著实不须心虚。但光是回想起城岛的笑容,君就害怕著,但光是回想起城岛的笑容,君就害怕著,会在无意中

流露被人看穿的情绪。

*  **

翌日清晨,君告别了浩。还想著下次来到这里会是什么时候,人已回到大坪的山间,橘红的夕阳挂在山头。

在大分林傍晚的市场中,正好遇见城岛与毅。

城岛主动对他打招呼:“你回来啦,还好吧?”

君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城岛见状也不多问,只说:“刚回到这里应该还没吃过饭吧?不如到我家一起吃晚饭

。”

君感到有些不妥,就是朋友,也不该这样三天两头到对方家吃饭。正要拒绝时,草壁女士在他身边的菜摊旁转过

身说:“难得小少爷请人,还请先生赏光,还是我老人家做的东西不合胃口呢?抑或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让先

生有不好的印象?如果是这样,那我老人家可先在这致歉。”

让人先这么说了,君一时间真想不出不失礼的理由拒绝,只好回礼说:“没那回事,受到邀请是我的荣幸,还希

望不会让草壁女士觉得麻烦。”

“不,能招待小少爷的朋友是我们的光荣。杨先生刚回到这一定累了,还请小少爷先带先生回去,稍事休息。这

边我们母子就可以了。”

看著这两人的一来一往,城岛忍著笑意带君离开,出了市场,城岛便说:“真不好意思,阿姨的邀请方式,可以

说是令一种形式的粗暴。你可以不用太在意她说的话。”

听城岛这么说,君才如释重负说:“怎么不在意啊?就是真的有事不方便前往,拒绝了可是会良心不安一整晚呢

。她倒是疼你,看来真是不让你有一点点不如意的事。”

君总觉得自己刚才受到了威胁,因此难得多话,城岛尴尬地解释:“大概因为她老是听我抱怨吧,抱怨因为训导

的关系,害我到现在家庭访问都还没做完。刚才也是从学生家回来,正好遇到阿姨的。抱怨我只是申请新球具,

也不是说马上要,他们却挪动学校其他经费来买,让其他同事有些不愉快;不过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是应该更加

谨言慎行的,她有点担心我没有朋友吧。”说完,城岛还转过头对君干笑两声。

“你怎么可能会没有朋友,我上次刚好听到学校女教员在聊天,你可是大热门喔。”

“哈哈,那跟朋友不一样啦。”城岛笑著,彷佛有些得意。

“明明就很高兴……”君也笑著,而后语气一转:“再说,有什么背景又不是你的选择。”是啊,他也不愿意成

为一个被欺压的二房的孩子。“那的确会是你的一部分,而且比任何事都难以改变。只看得见表象的人,也只能

由他了。”

城岛看著君,眼中的温柔让君几乎忘了呼吸,他轻笑著说:“你感触好像很深喔。”

君撇过头,藏起微红的脸:“是、是有点啦……”

城岛没有再多问,两人以散步的调子走在石子路上。君偷偷地抬起眼看城岛,因为家庭访问的关系,他是穿著文

官制服。已是六月中旬,他还是将黑色的外套穿上,虽是正装,但一手插在口袋中的模样,有著闲适的慵懒,散

发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君移开视线,脚下不平的路面让他绊了一下,城岛转过身关心地询问,君慌忙地说没事。挥著的手立即被发现有

几道擦伤,城岛握著君的手扶起他,顺手拿起君在摔倒时放在一旁的行李。

君觉得自己爱上了这里的夕阳,关于城岛的许多印象,都染著金黄的色彩。大坪溪流水潺潺在歌唱,脚下踩著碎

石打节拍,心跳的节奏被改变了;君无法再敷衍自己,嗯,他是真的很喜欢他。

第六又三分之一章-月下

半片山的茶园上,采茶女下工,三三两两偕伴往山腰的寮屋走去。正午的休息时间,疏展辛劳的筋骨,少女的歌

声唱著:“入山看到藤缠树,下山看到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

在少女身旁的女孩打闹著:“嗳,真是可怕,你这样唱,谁敢跟你攀上关系,一沾上就甩不开。”

少女不服气,正待开口说话,迎面见到了浩,两人低著头窃笑著。羞于打招呼,便侧身闪过浩。

浩的爷爷天宽,总认为唱著露骨情话的采茶女是伤风败俗,几次到茶园来看看浩的工作,脸上明显挂著反感。即

使浩对她们礼貌上的招呼,女孩们总是避开不受。

几次下来,浩也就习惯女孩们羞赧的眼光,只灼热地盯在他背上。

他平时主要是待在制茶场,今天只是因为茶场无事,所以想来寮屋找朋友阿甫聊天。

待到大伙下工的时候,浩在外头等著阿甫收拾,听见了微小的哀嚎声,听来像是小狗的叫声。

浩望向在茶园旁的那片桂竹林,夏天的日子晚得慢,但这面山头被著阳光,天色虽亮,竹林深处是一片阴暗。

浩随口向寮屋内交代一声:“我听到小狗的叫声,到竹林里头看看。”没等到阿甫回话,便走进竹林中。

外头看来虽然阴暗,但走了进来却不全然是那样。走著走著,听见小狗的声音愈来愈清晰。桂竹的枝干与叶子较

小,因此即使这里是整片的竹林,地上仍生了不少杂草。

远远地看见在前方的草丛上,一只小狗在那挣扎著,见到了浩,水汪汪的眼便直盯著他。

浩赶忙上前看看,拨开草看见它是被一个捕兽夹给夹住。浩从没用过补兽器,不知该怎么打开,便回头叫著:“

阿甫,有小狗被夹住了,你来帮帮忙!”

浩抚著小狗的背等著,都等不到回音,以为阿甫没有听见,便转身要回茶园找阿甫来帮忙。

刚走几步,脚下一滑,浩跌坐在地。一时间感到右脚上的刺痛,以为是扭伤了,所幸这是在竹林中,随时都可以

搀著竹子往前走。当他要将右脚拉起来的瞬间,脚上只感到撕裂般的痛,往下细看,没想到自己也踩进一个补兽

器中。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浩只能往外头叫阿甫:“阿甫!我在竹林里头,你来帮我一下,我被兽夹夹到了。”

浩觉得自己离寮屋应该不远,但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阿甫的回应。他只好不断的叫著,希望能引起注意。只是当

时阿甫专注地处理自己的事,没有听见浩说要进竹林的事。当他出寮屋时,没见到浩,以为他等不住先走,他也

就下山了。当找到小狗时,阿甫早就到了山脚下。

而他的村庄处在这座山的山背,任凭浩不断地求救,也难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看著天色渐暗,小狗趴在地上,

只剩轻轻的呜咽声。浩几次试著要扳开兽夹,都是徒劳。

只好对著小狗说:“撑著点,到了明天,一定会有人来帮我们的。”话刚说完,一条黑白相间的百步蛇横过他们

之间。一人一只都僵著身子,盯著蛇没在前方的草丛中。

浩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明月已上树头。半月出来得早,要捱到明日,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微风轻拂,林中叶片的窸窣声,和著纺织娘与蟋蟀合鸣,本该是一幅悠闲的农村景象。

此时的浩却是忧心地盯著四周,深怕哪里又冒出什么毒虫。

后方的声响吓著了浩,他听著愈来愈近的声音,只能猜想后面的东西不小,因为随著他的前进,竹子也被他撞得

不住摇晃。

当浩在想该不该回头去看清楚时,他感到那东西停就停在他背后。小狗朝著他叫著,浩在心中不断想著,究竟是

老虎、山猪还是熊,不管是哪个,要逃离他们口下,都不是简单的事。

在他身后的东西发出了声音,浩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却又突然发觉,这不会是野兽的声音。

他怯怯地回过头,月光下依稀可见的鲜艳布料,包覆著一个人影,半月正好在他脑后,浩看不清他的脸。

虽然知道来的是人,浩却有另一种忧心。人们都说蕃人出草残忍,此刻他不知是逃过亦或是陷入另一劫。

那人看浩只是愣愣地望著他发呆,便往小狗的方向走去,替小狗解开了兽夹。

小狗跛著后脚走到浩著手边磨蹭著,浩听不懂那人又说了什么,但看他帮了小狗,应该不会是走什么恶意的人。

虽然不知道那人听不听得懂他的话,只能自顾自地说:“谢谢,另外,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浩指著他的脚下,那人疑惑地往他所指的地方看,等到看清楚后,是一脸轻蔑的嘲笑。

浩红著脸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这是我家的竹林耶,也从来没人跟我说这里有设兽夹啊!要是知道我会这

么不小心嘛!”

那人不知是真听懂什么,指著先前夹住小狗的兽夹,再指指旁边被打了个结的杂草;然后再指著浩脚上的兽夹,

旁边也有个被打团结的杂草。

浩约莫是知道他的意思:有设兽夹的地方,那附近会有草被打结做记号。心里便埋怨,这些陷阱八成就是他设的

,这里可是他家的地耶。

当那人替浩解开兽夹,浩为了脱离那冰冷的利刃而松了一口气。那人又替浩脱了布鞋,摘了些鬼针草的叶子,揉

烂后敷在浩脚背与脚掌上的伤口。

浩是知道这可以止血、消毒,但一个蕃人这样帮他,还是有些疑心。不管他是好意还是别有用心,浩只希望早点

下山,这样才能真的安心。

等他拿开鬼针草后,浩自己穿好了鞋,就要起身离开。那人见他要走,也就打算要离开。崎岖的路拉扯著脚上的

伤,浩只能忍痛往前走,想到等下出了竹林,没东西可以搀扶得要走下山,浩就打算干脆在寮屋里过一夜就好了

正当他想著时,不小心绊倒在地,左脚有一阵让他不安的刺痛感。回过头,果然又是一个兽夹。

那个蕃人还没走远,听见小狗的叫声,回过头瞧见那一慕。他不发一语地走上前,替浩在解开兽夹。似乎是打算

好人做到底,把倒在地上的浩拉上他肩头,将他背在背上。

“那个、我……”浩还想争辩什么,那人说:“就送你出竹林,等下你会滚下山也不关我的事。”

“你会说汉话怎么不早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想要对我说什么?还是要我跟你说什么?总之我只是要送你出去,免得又被人推了不干不净

的事到我们族人头上。”

本来对方一开口的话,呛得浩无法接话,但听到后头反而好奇地问:“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那人惯于走山路,即使背著一个人,脚步也相当稳健。但对浩来说,他在山间这般敏捷的动作,摇摇晃晃地让他

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抱著那人的肩。

“像是你死在这里是因为被我们族人杀了,或是我们私自放兽夹让你受伤之类的。”

“那不是你放的?”即使不看他这么清楚放兽夹的位置,浩早就认定这些就是乡人们口中所说,卑劣残忍的蕃人

所为。

“当然不是,我们族长只想平安的过活,所以反而要我们忍耐,别去招惹麻烦。那些会惹人反感的事,自然是不

会做。再说,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两个山头,干麻跑这么远来放这些?而且有这么多汉人的地方,动物大多

也都躲开了,在这里能抓些什么?”

浩觉得他所说的不无道理,但又会是谁放这些?浩不问这个,却问:“你说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两个山头,怎么会

到这里来?”

“我只是在前面的山谷打猎,听到有人鬼吼鬼叫的,所以就过来看看。不然这汉人的地,我才不想来。”

被人这么说,浩有点不愉快,但他毕竟还是走了一大段山路来帮他。只好别扭的说:“那委屈你了……多、多谢

……”

出了竹林,那人把浩在寮屋前的长凳上放下:“接下来你就是死了应该也不会关我们的事,自己看著办吧。”

“等、等等!”他先前本就有在寮屋过夜的打算,但被人这样丢下又有些不甘心,反射地叫住对方,却又不知该

说什么,随口就问:“你、你的名字叫什么?这样我滚下山后,才可以跟人说是谁把我丢在这里。”

浩也不明白自己是哪来的任性,故意说了这些讨人厌的话。对方果然不满地说:“你没搞错吧?自头到尾,我可

都是在帮你耶。”

“我当然知道,只是,你要帮就要帮到底啊。我、我又不知道是谁做了那些陷阱,人家问起来,还不是认为是你

们做的。就算我说是你帮我,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让他们更生气,气你们越过蕃界跑到汉地来。”浩编著故

事,却是愈编愈有心得:“所以你有没有帮我,结果是一样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送我回村里,这样虽然晚回家

,但我还可以有理由把你的事给掩去,不会让你族人又添一笔冤枉债。”

那人不知是真信浩所说的情况,只是搔著头,看著黑云飘动的夜色。他走上前,背对著浩,蹲在他面前说:“上

来吧,看来这白工是要做到底。我能只送你到你们村外,另外,我叫做喀徿。”

“窟窿?”

“差不多啦,随你怎么叫。”

搭上喀徿的背,浩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想著自己应该是不想一个人留在寮屋中,所以胡言乱语要他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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