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只一条？

那个不明物体用短小可爱的手艰困地撑在雪中想爬起来，却被好奇心强烈的墨染一脚踩在胖胖脸上，「唔……无

理的犬鬼，我可是狐仙——呜噗！」

「墨染！到一边去！」他把觉得好玩而整个跳上去的式神赶开，抱起整张脸再次砸向地面的不明物体坐到走廊上

，「抱歉，我没把式神管好，有受伤吗？」

「呜…呜呜…堂堂稻荷大神座下的狐仙竟然遭受这种待遇……」不明物体在他怀中缩成一团，抽抽咽咽地抱怨着

，本来就胖胖短短的身体看起来更是圆滚滚。

又听到一次，他确定没听错了，这个东西是狐仙，而且具有神格，只不过……「狐仙大人，到土御门家有什么事

吗？」

怀里的小东西听到问句，好像触电一样挣扎着滚到走廊上，并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再把几条澎松的尾

巴缕好，然后朝向他端正地跪坐、低头、小短手贴地，形成完美的跪拜姿势，「我是狐仙华莲，在稻荷大神座下

工作，希望求见土御门道直大人，有要事相谈。」

「哥哥！我感觉到附近结界有波动，不知道是什么进——来了……」这边才刚说完，就见土御门直彦带着三个阴

阳师大阵杖跑过来，可是他们都有不弱的灵力，一看便知眼前这东西不但不是妖物，反而是接近神的存在，只是

那个形象实在太过可爱，让土御门直彦有点愣住了。

「没事，是狐仙大人，来找我的。」他对来人浅浅一笑，随即把视线调回华莲的身上，「我就是土御门道直，请

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闻言，华莲猛地抬起头，一条线的眯眯眼看不出表情，但他就是觉得狐仙似乎很高兴。

「您就是道直大人吗？太好了！大神！华莲办到了！」一副完成什么艰难任务的样子，华莲望着远方天空，眯眯

眼的眼尾还有一滴没流下的泪。

「所以说，到底找哥哥有什么事。」深怕没有灵力的兄长卷入什么麻烦，土御门道直开始神经紧张，口气不太好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很想把这个圆滚滚狐仙一脚踢翻的冲动。

华莲本欲开口，看看土御门直彦身旁的阴阳师，就又低下头，要求到隐密安静的地方详谈，土御门直彦知道大概

不是能声张的事，就一把捞起华莲、另一手牵着兄长，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经过一番说明，当事人都还没回答，土御门直彦就一拳敲在桌子上，「不行！我不准！」

华莲本来想顶一句「我又没问你」，可是碍于那个跟般若有得拼的凶恶表情，只好用期盼的眼神直盯着土御门道

直，「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请带我去见邪罪，我来求他……」

大概是想到要跟有名的强大鬼怪面对面，华莲的表情非常紧张，两个小黑点眉毛之间的距离变得很短，头上那对

尖耳朵都撇到后面去了，桌下的小手也紧绞着袖子，可爱又可怜的模样让土御门道直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和耳朵

，可是转念一想，对狐仙这么做好像很失礼，于是已经伸到半空的手转而去拿杯子，装作要喝茶。

「道直大人…请帮忙……」华莲挪动到他身边，眼看又要拜下去。

放下茶杯，他轻轻扶着华莲的肩，笑道：「怎么会不方便呢？我去跟他说就是了，他现在已经是好人，一定会帮

大神处里的。」

「哥哥！这样你也会有危险的！」土御门直彦又激动起来。

「不然怎么办，你处理？」一句话堵得弟弟接不下去，但他很快又放缓了表情，「只是帮大神说服谪夜而已，其

他的我不会逞强，怎么会有危险，你太过操心了。」

烦恼消解事务所II－44

或许跟从小就不被家里重视有关，与其说他的本性就是爱管闲事，不如说他不断地在寻找能让自己派上用场的时

机，能为别人做的会尽量去做，就算最后会让自己遍体鳞伤也一样。

「可是……」不管怎么说，对手是那些嚣张猖狂又不讲理的东西，土御门直彦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但才开口就

接触到代表着「多说无益」的眼神示意，嘴巴微张僵了几秒，终于不甘愿地闭上，转头默默喝茶。

知道弟弟不会再反对，土御门道直将注意力转回华莲的身上，「狐仙大人今天应该很累了，请好好休息，明天我

们会请人送您回伏见。」

「我叫人准备客房。」因为心理上还是很不能接受，所以土御门直彦说话的时候像是含了颗卤蛋一般含糊。

华莲一听，又双手贴地鞠躬道谢，「只要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即可，请别太过费心。」

土御门直彦嘴角抽动，心里想着：遮风避雨是吧？狗屋你睡不睡啊？

没办法，一来就给最敬爱的兄长找麻烦，长得再可爱也惹不起身为弟弟的他丝毫爱怜之心，只想一脚踩扁。

想归想，看兄长似乎很喜欢的样子，还是去弄出一间客房，铺上舒适的被缛让华莲休息。

初二，是土御门道直预定回到新宿那间房子的日子。

一早送走华莲之后，就到镇上随便晃晃，过中午才出发，婉拒专车接送的他坐在电车里，过了约四十分钟，窗外

的高楼和人车越来越多，再转一班车，才回到熟悉的新宿。

经过车站附近的超市，理所当然地进去逛了一圈，出来时手上多了几个塑胶袋，装的都是准备为分开一周之久的

冰室和宏做一桌丰盛好菜的食材。

在本家时，因为不想节外生枝，他跟冰室和宏说好不要联络，又担心那家伙忍不住，除夕中午就把手机关机，现

在进了家门才开机，果不其然，才一下子的功夫已经收到二十几个讯息，发讯人是谁自然不用看也知道。

「真是的…忘记说连讯息都别寄，幸好关机了……」想像冰室和宏寂寞煎熬的神情，他有些不忍，却也忍不住觉

得有趣。

以前老是处于下风被欺负，现在才知道欺负人原来这么有意思……唉呀呀，我怎么有这么邪恶的想法呢，不行不

行，我明明没有欺负谪夜的意思！

把不经意产生的小恶魔甩出脑子，土御门道直回了简单的讯息：我回来了。

发送出去不到三十秒，手机立刻唱起儿歌，接起来以后根本没机会说话，因为另一头正带着哭腔霹雳啪啦说个没

完，一下哭诉自己寂寞得快死掉了，一下又生气似地埋怨他无情无义。

「谪夜。」音量并不大，轻轻柔柔的，但电话另一端立刻安静了，「明天，我打算做很多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

你什么时候会到家？」

「中午！不，中午之前！」几乎在话声刚落的瞬间，冰室和宏就用接近吼叫的音量回答。

「我知道了，等你。」

烦恼消解事务所II－45

现在坐在饭桌前的男孩，眼睛是新月弯弯，嘴角往上提到极限，双手撑在下巴，一脸幸福洋溢地看着土御门道直

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不要傻笑，好恶心。」土御门道直无奈地叹道，不过他很清楚，接下来直到饭菜上桌、不，可能到吃完饭为止

，都必须承受这样诡异的注目礼，可是……他并不讨厌。

从懂得人情世故开始就知道自己对某些人来说很碍眼，此后一直努力当个隐形人，认为只要不引起注意，至少可

以不必承受那些冷言冷语，但是他最近才知道被关心是这么开心的事，这世上有一个人如此专注地看着自己是多

么的……幸福。

是的，很幸福——不自觉地，他的唇型也微微地上扬了。

跟他预料的相同，一顿饭吃下来，冰室和宏真的从头到尾维持那个傻不楞登的笑容，把煮到入味的佃煮鰤鱼送进

嘴里时，还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嗯啊声，看得他差点冒鸡皮疙瘩。

「谪夜，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估计冰室和宏心情正好，他觉得应该是把华莲的请托说出来的好时机。

「唔唔……呃！」胡乱把刚入口的一堆饭菜嚼一嚼吞下，冰室和宏又灌了一大口味增汤，才恢复傻傻的笑脸，几

乎是用唱的在回答：「什么事尽管说～亲、爱、的、小、道～」

「什么事都可以吗？」哇！心情好到完全没有戒心了！

「当然啦～只要是小道的要求，上天下地都会替你办到的～」

壮着胆子将要求说出口，但还没说到一半，冰室和宏就黑了脸，沉声打断他的话，「稻荷神的东西被偷关我什么

事？他是神嘛，很了不起的，自己去追回来不就好了。」

「可是下手的邪鬼是你以前的——」

「那又如何？」冰室和宏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冰冷，「总之与我无关，还有，也与你无关，不准再扯进这些麻烦事

。」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冰室和宏索性连饭也不吃了，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直到时钟短针指到十一都还没有回

来。

虽然外表是个孩子，内在却是数年前令人闻名丧胆的强大鬼魅，拥有此等力量，他并不认为会遇上什么称得上危

险的事，但又忍不住担心，可是打了手机才发现冰室和宏什么都没带就走了，这下子心里更七上八下，甚至开始

胡思乱想。

难道我会再一次失去谪夜？！

明明知道可能性极低，明明知道的……只是一想到音讯全无的那个人，他就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焦躁。

窝在沙发上，他把脸埋进膝盖之间，「谪夜…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不懂…不懂啊……」

「你竟然不懂我生气的原因……」冰室和宏突然出现在窗边，语气很是无奈。

起先是一点迟疑，以为是自己制造出的幻觉，但幻觉又如何？不管真假，至少现在眼睛里看到了！

决定的瞬间，他扑进冰室和宏的怀里，「谪夜！你去做什么了，这么久，知不知道我会担心啊！」

「只是打听点事情……」冰室和宏轻拍他的肩，「比起我，你才更让人担心，自从认识以来，我最大的弱点就一

直是你，以前跟我混在一起的家伙会是什么好东西？你还不怕死地管闲事，我会生气也很正常吧？」

烦恼消解事务所II－46

「可是大神都派使者来了……」他还是不认为这会有什么麻烦。

清楚自己所爱的小道是个不会先考虑自身、无法拒绝苦情哀求的人，冰室和宏长叹一声，「这次真的很棘手，如

果推测的没错，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算我求你，千万别再搅和进去。」

没想到这话一出，让人伤脑筋的情人并未因此退却，反而很着急地询问详情，根本把几秒前说的「别再搅和」直

接忽略，冰室和宏无力地翻翻白眼，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那些家伙想对付你？那不是小事，你的力量不如从前，会很危险吧？不然、不然我跟本家商量——」

伸手堵住不断吐出焦急关心的嘴，冰室和宏仰头望着天花板，思考着是不是要暂时把土御门道直丢回本家，免得

受到波及。

唉，以前不希望他回去的地方，现在却是唯一能让自己安心的庇护所，就算要去向那个死小鬼低头也没关系了。

「小道，你再回本家住一阵子。」

他倏地睁大眼，眸子里都是困惑，不明白这几天不断哀嚎着寂寞的冰室和宏为何说出这种提议，「一阵子是……

多久？」

「等事情处理完我会跟你联络，听话，明天就回去。」

至此对话结束，无论再怎么问，冰室和宏就是什么都不说，押着他去洗澡、上床睡觉，在床上，例行的晚安吻加

上「我爱你」之外，竟然只是安分地搂着他睡，但揽过腰际的手臂，却比平常收得更紧，好像刚刚重逢的那段时

间，生怕怀中人突然消失一般。

即使担心、即使百般不愿意，在冰室和宏的押解之下，土御门道直也不得不乖乖回到本家，在几个感受到熟悉灵

力而面如死灰的阴阳师的注目礼之下，两人走进本家大宅。

土御门直彦的呲牙咧嘴是在意料之中，至于身为父亲的土御门隆泰，与其说不快，不如说是紧张，因为只跟儿子

见面的时候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两人一起出现，该不会是来逼自己承认他们的关系的吧？

我养儿子不是为了你这浑球啊！努力忍住赶人的冲动，土御门隆泰让人领他们进到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房间，想

看看冰室和宏到底打算如何。

浑小子，要是敢说「结婚」，我拼这条老命也要阻止到底！

大家都坐定之后，理所当然遣退所有闲杂人等，冰室和宏指头打了个响，土御门道直立刻就像解脱一般长吁一口

气。

「道直，你怎么了？」

孝顺的孩子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猛地抓起坐垫朝冰室和宏狂打，「可恶！混蛋！竟然用术强迫我跟你走，太过

份了！」

冰室和宏只是默默挨打，不反抗也不说话，直到感觉他出手的力气和频率都变得很弱，才把茶端到他眼前，「累

了吧？喝个茶喘口气，休息一下再打。」

「哼～这时候装乖献殷勤，不如一开始就别惹哥哥生气。」土御门直彦口气凉凉的。

「我也不想……但小道必须要回来，你们会好好保护他的，对吧？」这大概是破天荒第一遭，冰室和宏正经地回

应土御门直彦。

根本想都没想过的情况竟然发生了，土御门直彦呆了一呆，在脑子里迅速准备好要酸人的话这下全都派不上用场

。

看来并不是要提亲，让土御门隆泰心里不再七上八下，但冰室和宏今天的行动仍然不寻常，「道直是我的孩子，

我当然会尽全力保护他，但为什么你会愿意让他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到这个他就一肚子气，狠瞪冰室和宏一眼后便起身离开，「我不想听，先回房去了。」

烦恼消解事务所II－47

冰室和宏知道，这次他真的生气了，而自己目前并没有使他消气的方法，只能用充满眷恋的目光直盯着他离去的

方向。

「到底怎么了…呃……冰室君？」

土御门隆泰犹疑着该用那个称呼比较恰当，但冰室和宏并不在意，挪了挪身子换成比较舒适的姿势，淡淡笑道：

「冰室、谪夜、或是……邪罪，喜欢那个就用那个吧。」

反正你们应该早知道我的身份了，没必要隐瞒，况且在这世上，我只在乎小道怎么叫我、怎么看我。

虽然长相不同，但知晓那身体里装的是以前的死敌，心中难免七上八下，现在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笑容，土御门的

当家父子俩好像见了什么稀世奇景一般嘴巴合不起来。

哇！邪罪在笑…他在对我们微笑……

好不容易回复严肃的表情，土御门隆泰清咳两声，「所以说，不把情况弄清楚的话我们也很难做，至少说明一下

对手是谁。」

「对手啊……是一个被称为『阴羽』的鬼魅，大概在百年前被高野山那些和尚封印，所以你们没有接触过。」沉

吟半晌，思考着过去的事该透露多少，才又开口，「那家伙一直对我很……依赖，整天像金鱼大便一样跟着，会

被封印也是因为当时我被高野山盯上了，那家伙无谋地冲进一大群和尚之中想杀光他们，却中了圈套。」

「高野山的封印有这么脆弱，过个百年就不行了？」土御门直彦的语气中有相当程度的不屑。

「直彦，说话谨慎些！」土御门隆泰低声喝叱。

虽说各宗教之间总有些我瞧不起你、你不认同我的心结，但高野山毕竟是历史悠久的密教总本山，土御门隆泰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