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将来要接当家大位的儿子用这种态度对待其他宗教组织，不然以后一定会引发纠纷。

「根据我探听到的，似乎是因为那边刚好在进行一项管线工程，把封印挖坏了。」

竟有这种事！实在太…太……太蠢啦！这是父子俩现在共同的心声，真的让人无话可说啊。

沉默一阵子，表情还很扭曲的土御门直彦耐着性子继续问：「到底那个『阴羽』想做什么？」

「没见到那家伙我也不确定，不过可能性有两个。」

「哪两个？」土御门直彦呲牙咧嘴，大有再卖关子就咬人的态势。

那张脸让冰室和宏看了想笑，故意慢条斯理拿起茶杯喝茶，等土御门直彦咬牙切齿到似乎可以听见上下臼齿摩擦

出声才开金口，「一是那家伙认为自己为我牺牲很大，想要我的回报；二是被封印之后我不闻不问也不救他，觉

得我无情所以想报复。」

「所——以——说——都是因为你这混蛋啊！」土御门直彦一脚踩在茶几上，身体前倾扯着冰室和宏的衣服摇晃

，「哥哥不认识你就好了、不认识你就没有这些麻烦了！你赶快去跟那什么阴羽一起死一死啊！」

本以为依邪罪的个性，大概是要打起来了，土御门隆泰甚至已经捏好衣襟里的符准备救儿子，没想到冰室和宏根

本不反抗，加上生着一张稚嫩娃娃脸，看起来反而像是被欺负的弱者。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坦率且诚恳的道歉又让他们傻眼，土御门直彦楞着，不知道该继续骂还是放开。

这恶鬼，吃错药了？

烦恼消解事务所II－48

将自己的衣服从发呆的土御门直彦手中拉出来，冰室和宏苦笑着道：「你们一定在想我是不是吃错什么药，对吧

？」

「可恶！你、你的力量已经恢复到能读心了吗？」土御门直彦猛然跳开，颤抖着手直指整理仪容的少年。

「说什么呐……」冰室和宏微微挑动眉毛，「我从来就没有读心的能力，是你们的表情太好猜了。」

「你敢耍我！」

制止了冲动的儿子，土御门隆泰把话题导回重点，「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阴羽……以你现在的力量有办法压制

吗？」

「我不知道……」变成人类之后，太多的事情变得没把握，即使以前是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四方的强大鬼魅，现在

也只能说出这种听起来丧气的回答。

一时之间，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对策，房间里静了下来，庭院里鹿威有节奏的声音分外清晰，而不知是为了活络这

种沉重的气氛还是要鼓励自己，冰室和宏拍拍土御门直彦的肩头，一派轻松地道：「放心啦～一定可以解决的，

毕竟我还不想这么快放弃小道嘛～」

「浑帐！」

在愤怒的拳头打中自己之前，冰室和宏很快地闪身溜出房间，赤脚立于庭院，土御门直彦在门边气得跳脚，可是

即使位置偏僻无人经过，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追打仍极不雅观，因此只能狠狠瞪视那个双手放在脑后咧嘴直笑的讨

厌鬼。

「小道的房间是在……那个方向吧？」出来时瞄到墨染缩进一根廊柱后面，冰室和宏很高兴，朝那个方向跃上半

空，「我跟小道说几句话就离开，两位可以不必送了。」

「恶鬼！给我站——啊！」不希望哥哥和恶鬼独处的土御门直彦，刚打算跟过去，和服裤脚被用力扯住，一时反

应不及，往前扑在走廊上。

「让他去。」虽然对于害儿子跌倒有点内疚，土御门隆泰还是紧揪着。

※※※

因为被施术强迫带回家而赌气跑走，但要说完全不在意也是骗人的，土御门道直坐在延廊吹风，心里却相当挣扎

。

后悔没留在那里听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不，反正是我管不了的事，何必鸡婆？可是谪夜会有危险……哼，摆着一

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不是很有自信嘛！

要去关心还是继续呕气，两种心思不断拉扯，直到一团小黑影踉跄急速滚来，「墨染……怎么了？很害怕的样子

，有谁欺负你了？」

急奔到他怀里的式神，四只小短脚不断拨动、极尽所能地往衣服里钻，看起来很可爱却又有些可怜，他无法与式

神做更深的感应，只好像哄一般小动物那样轻抚它的背，「墨染乖，不要怕了，主人会保护你喔。」

「啊！竟然对这家伙这么好，我吃醋！」

「哇啊！」从屋檐上倒挂垂到面前的人影让他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的瞬间很想来个拥抱，但立刻又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这么快就原谅岂不是太没立场了？

「你来干嘛？」背过身体，抱着墨染挪开一点距离。

冰室和宏对这个不太友善的反应一点都不介意，不屈不挠地凑过去，在他的背上磨蹭，「来说声『再见』……」

笨蛋…大笨蛋……为什么单纯的几个字，听起来却像是诀别？「你这个白痴，不要说得好像要去赴死。」

百年过去了，自己也经历了一次重大转变，现在真的没办法估量双方的力量差距，或许真的会死，但冰室和宏不

想说出来，只是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脸埋在肩膀下方一点，「我没有啊，是小道想太多了。」

「喂？」沉默一阵，他不太甘愿地唤了声，冰室和宏也用个单音回应，又迟疑半晌，他才道：「不准死喔。」

「不会的，我保证。」被背部肌肉阻碍，声音挺起来闷闷的。

「要是敢死，休想我再等你，我会去相亲、娶妻生子，就算你在搞什么附身还是转生回来，我也不理你了。」

「哇…好过份喔……」因为压根不相信亲爱的小道会这样做，冰室和宏的语气中没有半点紧张感。

「我等过你五年，好难熬……所以这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会不理你。」

「是～遵命～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回来接你，亲爱的小道。」

烦恼消解事务所II－49

对以前那些一起做坏事、以制造人间混乱为乐的家伙，冰室和宏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事实上，活过五百年，除了

与土御门道直有关的事情之外没一样记得清楚，「恶鬼邪罪」就是这样，要依附在旁边或有什么不满而想离开都

无妨，因为那都是不具有特殊意义的存在。

努力回想之后，勉强忆起些关于阴羽的事——虽然不精明，移动速度倒是快速灵巧；对外表的印象很模糊，只记

得应该长得不讨厌，因为自己曾经在情欲高涨的时候用那家伙来发泄……

一路飞赶追寻的冰室和宏突然停在一棵大树顶端，懊恼地蹲下不断搔头，「真糟糕…越想越糟糕……不管是想要

我还是想杀我，看来都很难解决啊。」

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很快地结束烦恼时间，冰室和宏重新抬头挺胸打起精神，这时瞄到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有

两个小杂鬼，正用只有一颗的圆圆大眼睛盯着自己。

想到刚才完全不帅气的样子被看到了，顿时有几分脑羞，猛然爆出强烈的灵力把两只独眼小杂鬼吓得挤在一起拼

命狂抖，一副快被打散的样子。

「喂！最近有没有看过什么陌生的鬼怪经过啊？」

「很…很多…多……」杂鬼们抖得快说不出话。

冰室和宏咋咋舌，知道问错方式了，为了掩饰尴尬而干咳两声，重新问道：「有没有见过飞得很快、外表像人类

、长得还不错的家伙？」

「这样说起来……」杂鬼A转动眼睛看向杂鬼B，「三天前的那个……」

「嗯？说清楚点！」冰室和宏低吼着。

因为阴羽的速度快、善于隐藏踪迹，阴羽的灵力的感觉又记不清，导致现在必须沿途打听，渐渐地也磨光了耐性

。

小杂鬼又哆嗦一阵，才怯怯地开口，「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鬼…那个…三天前…晚上…有一个鬼飞过…跟

你说的很像……」

「往那个方向？」

「那…那边……」他们指了个方向。

转往北陆了？原本以为既然目标是自己，应该会往东京去，结果却中途转向北陆地区，冰室和宏越来越搞不懂阴

羽的企图了。

但不懂归不懂，继续一面打听一面前进，到石川一带，空气中确实飘着些微熟悉的感觉。

之前隐藏得这么好，没道理到了这里就不谨慎，怎么想都是故意的吧……冰室和宏苦笑，自嘲地想着这阴羽还真

了解自己什么都不在意的个性，刻意将灵力痕迹留得这么明显。

「阴羽，在吧？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快出来！」在一个偏僻小渔村附近的空屋外，是感觉最强烈的地方，足够做

出「阴羽就在这里」的判断。

一道黑影划过，割破了冰室和宏的外套袖子，露出里面的棉絮，阴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别胡说！我最崇敬的

邪罪大人怎么可能是一副人类的样子！」

「是真是假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不然刚才那道影针应该贯穿我的胸口才对。」

屋子里沉静了片刻，从门和窗户的缝隙中冒出许多黑烟，慢慢聚集成人形，最后便是不知道能不能称为熟悉的清

晰身影。

其实直到现在，冰室和宏才初次好好地看了阴羽的长相，无论以那个角度来说都是绝色丽人，真的要比，冰室和

宏也必须承认比自己亲爱的小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烦恼消解事务所II－50

这样绝美的容貌，自己竟会印象模糊？

「这灵力的感觉确实是邪罪大人的，但……为什么弄成这样！为什么变成人类了！」如同精雕细琢出来的脸蛋严

重扭曲，灵力也开始产生剧烈波动。

「这说明起来有点复杂……」冰室和宏不希望提到土御门道直，以免阴羽突然发神经去找碴，「这种事无所谓啦

，倒是你，偷了仓稻魂命的秘宝只是为了引我出来吗？好啦，既然见到我了，没事赶快还回去，好不容易被放出

来就别惹事再被封印。」

听了这话，阴羽的眼神变得更加阴狠，「你原本可以永远存在的，现在却关在又重又脆弱的躯壳里，只能活个六

七十年然后老死，这叫『无所谓』？」

「呃…反正已经这样，比消失好多了，我觉得还好啦……」冰室和宏抓了抓头，真的是一副无所谓。

这其实正好实现了之前自己说过希望当人类的话，所以不但不觉得困扰，反而很高兴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生、一起

死，永远存在什么的，不需要……

「哼哼…哈哈哈哈……就为了那个土御门家的小鬼？」凄冷的笑声之后，阴羽歇斯底里地大吼，「我哪一点比不

上他！那种平凡的家伙为什么可以让你牺牲到这个地步！」

「阴羽……你冷静点，这不是可以拿来比的事啊！」

没错，论外表和力量绝对是阴羽胜出，若说到谁能为了爱慕邪罪而做到放弃一切，大概也只有阴羽，但名为「喜

欢」的感情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付出得多不一定得到的也多，大部分的情况下是会血本无归的，阴羽之于自

己是这样，以前的自己之于土御门道直也是这样。

会爱上土御门道直这样的人类从来就不是因为相貌或有没有用处之类的理由，只是很单纯地爱上了，连自己都不

明白为什么。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在你还被叫做邪罪的时候，根本没有好好看过我，但是没关系，我仍然崇拜你那

超越一切的强悍，可是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灵力减弱到跟我差不多，还跟人类一样上学、玩友情游戏，这才不

是我想看到的邪罪大人！」

「抱歉让你失望了……」

其实很想说「不想看就别看了」，然后滚得远远的别再来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但激怒阴羽应该不是个好主意，

才尽量态度平和地说话，只是不曾用心了解过的对象，用一般的说服方式不见得合适，至少对阴羽不合适。

似乎被那句好像在示弱的道歉彻底激怒了，阴羽的眼神变得执拗，周身散发诡谲的黑气，「邪罪大人不会道歉的

，这不对……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恢复成以前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邪罪大人？」

那种诡异的感觉是认识阴羽以来不曾见过的，冰室和宏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些，「别想些奇怪的事，我和这个躯

体已经无法分开了，不管怎么做，我在几十年后会老会死是既定的。」

「不…一定有方法…恢复一部份也好…我想见到的是不把世上万物看在眼里的邪罪大人……」原本喃喃叨念的阴

羽，眼神突然亮起来，「对了，让你变软弱的罪魁祸首就是土御门家的废物，只要除掉他……」

「别打小道的主意！」听到阴羽意图伤害土御门道直，冰室和宏忍无可忍也动了气。

不管怎样都要把小道扯进来就对了是吧？混帐，那根本就是迁怒！

烦恼消解事务所II－51

「只要那家伙不存在…你就会一直看着我了……」陷入偏执念头的阴羽对冰室和宏的警告恍若未闻，脸上更浮起

令人发毛的异样笑容。

认为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好好劝说就能解决的了，冰室和宏的眼神变得锐利，身体也做好随时可以攻击或闪躲的准

备，「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伤害小道！」

大约是看出冰室和宏打算采取什么行动，阴羽本来是低声哼笑，没多久就变成疯狂的大笑，同时右手一挥，「凭

现在的你是拦不住我的！」

「什么？！」

他们所站立的屋前小院子周围涌起像血一般暗红色的黏稠物体，并以极快的速度往上冲，似是要包围这个地方，

但即使没料到阴羽会突然出手，冰室和宏的反应也不慢，立刻跃向空中并对那些不明物体发动试探性的攻击。

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强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邪罪，真要被那些东西包住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过阴羽对邪罪的作战方式非常熟悉，早就料到有此一着，仗着速度快的优势，虽然迟了半秒跃起却转眼就比冰

室和宏的位置更高一些，双掌并靠放出强大的能量，硬是逼得冰室和宏不得不分神抵挡。

超过百年不见，对于力量强弱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到底是自己变得太弱还是阴羽变强了呢？不过这个情况下没

时间让冰室和宏细想，光是挡下这一击都倍感吃力，而且受到由上往下的冲击，身体又坠回地面，就在这短短的

几秒，血红蠕动的物体已经铺天盖地，来不及脱身了。

从刚才攻击了几下都像打在棉花堆里的感觉，冰室和宏知道来硬的似乎没作用，想解除这个闭锁的空间只有从阴

羽下手了。

「这点力量就想打败我，会不会太天真了？」把隐隐作痛的手臂背到背后，露出最擅长的不屑神情斜睨着阴羽。

「真可悲……竟然沦落到需要虚张声势？」阴羽没有被激怒，反而更是忿忿不平，「我不想伤害你，请安分地留

在这里，等我杀了土御门家的废物以后再带你到一个好地方…是人类到不了的荒境、只有我们俩……你剩下的人

生都要跟我一起度——」

话声陡然停止，阴羽瞪大了眼，眼神中是不甘、不敢置信和汹涌的愤怒。

「这样呢？还觉得我虚张声势？」冰室和宏的右手掌整个插进阴羽的胸口，混浊的灰黑液体从伤口喷出，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