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消解事务所——圆滚滚的狐狸

http://www.fubooks.com/2011nian/2011-02-09/23886.html

烦恼消解事务所 第二部

烦恼消解事务所II－01

新宿地区一所私立学校刚刚结束了热闹的文化祭，对中等部三年级的学生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可以放松的节日，

之后就要开始为高中入学而努力了。

「唉唉，大清早第一节课，不要昏昏沉沉的～」走上讲台，土御门道直看到孩子们那副没劲的样子，哭笑不得地

念了两句。

「早安～」全班亲切地对他问安，没有中规中矩的敬礼口令是稍微杂乱些，但很有一家人的感觉。

「晴明大人～～～」班上的活宝森田脸颊贴着桌面哀嚎，「拜托施个法术让时间倒回文化祭，或是永远停留在今

天吧，我不想面对考试啊！」

被学生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逗笑了，他的唇弯成漂亮的弧形，「别作梦了，那种事不可能做到的，还有，不要再喊

我『晴明大人』啦～我没有那种才能。」

距离那个心碎的夏末已经五年，土御门道直离开本家，另一方面却回到学校继续完成大学学业，因为自觉个性不

适合做一般行业，所以在几经考虑之后，去参加了教师资格考试，后来也如愿到离现在居住的公寓并不很远的私

立学校任教，负责教授中等部的国文课及汉字学，目前还兼任俳句研究社的指导老师。

在这间学校一年多以来，他凭着出众的外表和气质，还有平易近人的个性，很受到学生的欢迎，而特殊的姓氏则

让他得到了「晴明大人」或「阴阳师大人」的外号，虽然不喜欢，但久了也看开了，顶多偶尔像刚才那样意思意

思拒绝一下。

闲话家常结束，他对教室外轻唤，「冰室同学，请进来。」

应着他的叫唤，一个戴着眼镜、身材高挑修长的男孩走进教室，而全班也因为眼前的陌生人而安静下来，当几十

双眼睛打量着新同学的时候，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冰室和宏」四个字。

「这位是今天转来的冰室同学，大家要好好相处，不可以欺负他喔。」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他又对冰室和宏说：

「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给人斯文稳重感觉的大男孩用两指抬了抬眼镜，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冰室，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从崎玉

转学过来，我的兴趣是和歌、俳句等传统文学，希望未来的日子能和各位成为好朋友。」

「喔～那正好，晴明大人不是俳句研究社的指导老师吗，现在就收新社员吧。」一个女生有点兴奋过头地嚷着。

跟小孩子相处久了，一点小心眼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那个女生分明是对新同学有意思，他偷偷叹口气，当作没

听到，然后镇定地指定一个空座位，要转学生过去坐。

都快期末考了才转学是有点怪，但这个学生在之前的学校似乎表现不错，观察几天，发现冰室和宏很容易跟周遭

的人打成一片，加入俳句研究社后也积极参与社内活动，土御门道直才完全放心。

这天没有社团活动，放学后，土御门道直还留在办公室里批改随堂测验的试卷，因为空荡荡的家里并没有谁在等

待，而且会不由自主想起过去，工作效率反而低落，所以他一直都习惯把事情在学校做完。

试卷改完后，他伸了伸懒腰，才发现天色已经有点暗，这时一颗头从门缝探进来，「道直老师，能耽误您一点时

间吗？」

揉揉酸涩的双眼，看清那张脸原来是冰室和宏，他微笑着招招手，「进来吧，我是正好忙完，不过你怎么还没回

家呢？」

「有个地方不懂，想请教老师。」冰室和宏也露出这个年纪的男孩特有的纯真笑容，「因为看老师很专心做事，

不好意思打扰……」

「小傻瓜。」把隔壁老师的椅子拉出来，示意男孩坐下，「以后课业上的问题就直接问，太晚回家父母会担心的

。」

这么一说，平常给人超龄成熟感的冰室和宏竟然红着脸，腼腼地抓抓头，然后把一本厚厚的俳句精选集摊在桌上

，书上可以看到用色笔画的记号，「我答应社长写一篇关于俳句加入现代新元素的文章，准备投稿校刊，可是想

了很久都不知如何下笔，老师能给我一些建议或方向吗？我的学养还太差，实在不该这么自以为是……」

是个认真的孩子啊……土御门道直发自内心地欣赏这个学生，自然也不藏私地帮忙整理出一些可着墨的观点和提

供自己的见解，师生两人一直讨论到天色全黑。

看看表上短针落在数字七和八中间，他觉得应该暂时告一段落，「时候不早了，还有问题的话明天社团活动时再

继续吧，你该回家罗。」

「老师，您现在还是单身吧？」收拾书本和笔记的同时，冰室和宏突然把话题带到他身上。

「唔…嗯…是单身……」这种话题会让他忆起那个人，所以回答得不太干脆，可以的话，真想挂个牌子禁止别人

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吗？」男孩兴味盎然地追问。

「没有…这是我的私事，别再问了……」一般来说，这年纪的小鬼应该都会用「女朋友」来问，而不是这么刻意

斟酌过字词的「交往对象」，只是他因为差点跌进回忆的漩涡中而心神不宁，并没有多疑，只是受心情影响造成

音调有点不稳。

「不要这么小气嘛～」男孩像是少根筋似的撒娇，「像老师这么漂亮又和善的人，竟然还是单身，总觉得好不可

思议……」

烦恼消解事务所II－02

无法对心性单纯的孩子真正动怒，是他一直以来的弱点，连弟弟做出那么过份的事，两三年后也能原谅，更别说

现在会为学生的好奇心发火。

「词汇用错了。」为了充分发挥教师的威严，他顺手将几张讲义卷成筒状往男孩头上敲，「怎么能对男性用『漂

亮』这个形容词呢？」

摸着被敲的脑袋，冰室和宏吐出舌尖，做了个与平时认真好学生形象不符的可爱鬼脸，「老师本来就很漂亮嘛～

我很喜欢老师喔～～～」

喜欢啊…应该是在说我是个值得信任的导师吧……土御门道直不愿过度联想，但这种气氛也不适合再继续，于是

起身关了空调，一边催促男孩早点回家。

直到期末考前两天，冰室和宏都会在放学后跑到教职员室找他商讨投稿文章的事，并把写好的部分拿给他品评，

在成绩总维持中上水平的情况下，他也乐见年轻学子能对传统文学投注心力，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这孩子总

在正事谈完后，东拉西扯地意图打探他的感情世界，而且每次一定会用天真可爱的表情说「喜欢老师」。

「唉……」期末考第二天的中午，土御门道直在自己的位子上长叹。

十几分钟前才考完最后一科，不管考得好不好，学生们都像被关了好久的鸟儿般雀跃离开，只剩需要阅卷的教师

们还留在学校。

「怎么了，帅哥魅力失效，学生考得很差？」隔壁教历史的女老师松本从试卷堆中抬起头，捉狭地说道。

对这群已经结婚甚至为人父母的资深教师来说，年轻俊美的新人是很好捉弄的，况且她说的也没错，确实有许多

学生（不分男女）发愤学好汉字的原因是「希望被晴明大人称赞」。

「不…成绩都不错……」习惯以后，他也学到不反应才是最好的反应，自动无视调侃的句子，但还是不可避免地

有淡粉色红晕浮在脸颊上。

对面教数学的老先生山崎呵呵笑着，「一定是在想女朋友吧，烦恼放假要去哪里约会？」

「呃…没有啦……」用几个字含糊带过，他便又埋进试卷里努力批改了。

其实那个叹息是为了冰室和宏。

原本就不太和他人深交的土御门道直，经历木村谪夜那件事后，对人际关系的淡漠更变本加厉，只维持最低限度

的交情，但冰室和宏却每天勤劳地黏过来，每次重复说着「喜欢」，即使那没有特殊涵意，久了也产生某种制约

，让他一两天没跟那孩子说话，就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这样不太好呢……他默默提醒自己，之所以一直守着那栋公寓，是为了等木村谪夜，无论可能性有多少，等一天

就有一天的希望，如果有别人闯进心里，会不会让刻画在灵魂、生命中的身影淡化，甚至消失？

「道直老师。」清朗的少年声线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唤回。

冰室？！在看向声音来源的前一秒，他就听出来人是冰室和宏，但为什么考完了还不回家？

「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阅卷。」冰室和宏恭敬地双手呈上几张电脑列印的纸张，「这是最终定稿，希望老师能

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明天就可以交出去了。」

虽然错愕，但不可否认看到这个男孩时，他的确有喜悦的情绪，顿了一顿，他绽开了真心的笑，接过那份稿子。

一如往常地，土御门道直所负责的班级，国文和汉字学没有需要补考及补修的学生，这代表他不必在放假的日子

还得到学校帮学生补习，但这份清闲却经常让他无所适从，既不想回本家、也没有能结伴出游的朋友，而整天待

在充满回忆的房子里更只是徒增伤感。

大约是放假后十天的黄昏，他打算到附近的超市买菜，那间超市经常在傍晚时将希望当天出清的蔬果鱼肉以特价

贩售，对只靠薪水过活、不再依赖本家的他来说，是个亲切的好地方。

一路上都在盘算冰箱里还有些什么、该买些什么，但走到必定会经过的小公园时，昏黄光线下，摇摇马上落寞的

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冰室……是冰室同学吗？」

平易近人又成绩不错的国中男生，怎么会独自坐在公园的摇摇马发呆呢？他忍不住过去唤了声，想知道自己的学

生是不是有无法解决的烦恼。

看到他的时候，冰室和宏有些困窘和慌乱，连忙从那色彩鲜艳的儿童玩具下来，「老师…好……」

为了避免刺激到孩子，他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询问，刚开始冰室和宏支支吾吾的，后来才坦白自己在这里发呆的原

因。

「因为父母工作忙碌，所以你每天都是自己在外面吃？！」

「嗯……」不同于在班上的神采，冰室和宏此刻的神情非常黯淡，「虽然有给我足够的零用钱和餐费，但是一个

人吃饭实在好寂寞，所以常常没胃口，也不想待在空荡荡的家……」

那种跟平常落差太大的表情，让土御门道直胸口微微痛了起来。

真是粗心的父母呢……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很怕寂寞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被坏朋友给勾走，正是需要关心的阶

段啊！

考虑了一下，他毅然拉过冰室和宏的手腕，而被牵着走的则没有反抗，但仍疑惑地低呼一声。

「你喜欢吃什么？」

「咦？」男孩睁大了眼睛。

「等一下到老师家吃饭，你喜欢吃什么，只要我会做就做给你吃。」

「可以吗…会不会太…太麻烦老师……」

「我也是一个人吃饭，就当作是陪我好了。」

「真的？！」冰室和宏的声线整个飞扬起来，「我想吃马铃薯炖肉可以吗？不然…汉堡排加荷包蛋、或是姜汁猪

肉、盐烤鲑鱼……」

听男孩一样一样细数爱吃的食物，他发现竟然有一大半都和木村谪夜相同，不禁又陷落到过往情境里。

谪夜，一向只有我们两人的空间，即将要有别人进去了…但是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一定会一直等你，除

了你，谁都不能走进我的心……

烦恼消解事务所II－03

在暑假剩馀的日子里，冰室和宏到土御门道直的家中吃饭几乎变成一种惯例，除了星期日之外天天报到，而且不

只晚餐，有时候是一大早就带着暑期作业来按门铃，然后就在这里耗到晚上。

开业式当天，土御门道直做了两人份的便当带去学校，但进了教职员室才惊觉不知道该怎么把便当交出去，毕竟

自己在学生之间还是很受瞩目的，若被发现为一个特定的学生做便当，肯定会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开业式结束后是各班导师的时间，他在讲台上不时偷瞄冰室和宏，考虑是否有办法约在什么隐蔽的地方送交便当

，还因此闪神发楞好几次，被学生们取笑了一阵。

这天除了到自己班上露露脸之外，上午没有排其他的课，他独自坐在办公桌前，仍在想冰室和宏的事，突然一个

念头闪过，他立刻起身从角落的铁柜中翻出学生入学时填写的个人及家庭资料。

「冰室…冰室……啊、有了～」抽出其中一叠装订工整的纸张，他翻到父母职业及家庭状况的地方，只是看了几

秒，眉头便皱了起来。

那个住址…跟家里反方向，不是走路能到的地方，以常理推断，就算信步乱走也不应该走到那个区域的公园……

刹时，他开始怀疑冰室和宏那天的说词，真的是偶然出现？还是根本就知道他的住址才刻意守在附近？

「唉呀…我怎么把学生想得这么阴险……不可以这样。」甩了甩头，把资料收好，「应该找他问清楚才对，不能

随便下定论。」

「问什么？」

「问冰室——哇！」自言自语想事情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说话，而且一听就知道是当事人，他被吓了一跳，整

个背贴上铁柜，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彷佛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冰室和宏推推眼镜，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刚才收了暑期作业，我帮忙将道直老

师要批改的阅读心得送过来。」

「喔…这…这样啊…辛苦了……」干笑着扯了些平常的对话。

明明自己才是可能的受骗者，为什么却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半句话也问不出口呢？唉～我还是不适合处理这种

事啊……土御门道直在心里自嘲。

个性淡薄不喜欢斗争、下意识害怕破坏原本良好的关系，再加上因为之前误会木村谪夜的事件，导致怀疑他人时

会有强烈的罪恶感，本来以为当个和善的老师就能避免这类情况，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对了，老师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不晓得是什么原因，一样的笑容，现在却觉得有种压迫感，他侧身退到窗边，拉开两人的距离，「现在还是上课

时间，快点回教室，我另外再找时间跟你谈。」

「好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那么，放学后再到老师家，边吃饭边谈可以吗？」

「呃…好……」

冰室和宏很干脆地离开教职员室，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过了一会儿就猛拍自己的额头，因为刚才一紧张就忘了

说有多做便当，可是想到那种气氛，似乎也不适合这种温馨的事，叹了口气，准备把便当拿去请整理花圃的工友

伯伯吃。

八月的日落很晚，晚餐做好的时候，天还有一点昏黄的亮度，像是算准了一样，冰室和宏在他将最后一道菜放上

餐桌的瞬间按了门铃。

手上提着知名蛋糕店的纸袋，冰室和宏脸上挂着异常愉悦的笑走进来，依据以往的经验，袋子里装的应该是他爱

吃的抹茶蜂蜜蛋糕。

接过袋子一看，果不其然，他轻叹一声，「你不需要常常买东西给我的。」

「老师都不收饭钱，这样我很过意不去，至少让我表示一点心意，带老师喜欢的东西来嘛。」比起白天少了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