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滄浪————太雏
太雏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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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冰冷,可惜難掩落漠。
端木笙心疼又愛憐的看著他清澈眼眸,不辯駁的默默站在他身後,拿起白棉布,輕柔捧住一縷髮絲,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今日十五,晚上給你燉好解毒藥,趁著清清如水月光喝下,你的眼,或許會好的快點。」
么鳳正皺眉要推開他任意侵犯的手,聽這一句,卻輕笑了起來,「我的眼跟月光有什麼關係了?」
端木笙看他分了神,心中得意竊笑,更放柔了動作,再捧起一束髮,用棉布輕輕拍揉著。
「我自幼喪母,小時後是由一位遠房親戚,鳳表姐帶大的,記得一回犯了眼疾,鳳表姐端著藥,讓我看著藥湯中映著的月娘,哄我說把月兒喝進肚子裡,我的眼,就會如月兒般又圓又亮了。」

么鳳慢慢收了笑,暗想著別人無娘卻比他這有娘的孩子還受喝護,說到底,他若有這麼一位表姐,不知有多好?
「小時候你表姐哄你,現在你又來哄我,莫非也把我當小孩子?你那表姐專門騙小孩,不是什麼好東西!」么鳳心中酸苦,卻只在嘴上任意發洩著。
看他臉上帶著幾許憂鬱,端木笙卻以為他想起了慈愛的娘親,不但不發怒,更憐惜的低語著:「好端端的又惱了?鳳三表姐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英豪呢!可恨那白震天,不知為何對她下毒手,要是她還在世,見著你這麼樣人材,肯定疼惜不已。」

么鳳心中戈登一聲,不知該說什麼,沉默一會,才勉強笑道:「你這人,偷偷摸摸的,我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擦起我頭髮來了?還不住手。」
端木笙耐著性子哄道:「濕漉漉的多難受?看你背後的衣服也濕了,要長起疹子來,一粒粒紅通通的疹子長在身上,你雪白冰肌,可要像老麻臉婆子,多嚇人?」
知道么鳳忌諱別人提他體弱,兼之好潔如命,端木笙故意撇開怕他犯病一事不提,卻拿長疹子嚇他,么鳳果然一愣一愣,思量片刻便輕聲道:「慢吞吞的,煩死人了。」
端木笙把一束已乾的髮絲撥到他胸前,再捧起另一束拍揉著。「你趴在欄杆上閉目休息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么鳳確實有些倦意,心中又掛念著他說鳳三表姐遭爹殺害的事,煩擾的不想說話,於是真的將一雙細緻手臂靠上欄杆,趴著閉上眼簾。
難得么鳳如此乖巧聽話,端木笙站他身後看他將頭窩在手臂中,呼吸聲平順均勻傳來,長捲黑濃的睫毛不時顫動一下,似乎有點不安,看的他心中激動難耐,更憐愛不已。
「怎麼不快點?」么鳳發現他的遲延,不耐的催促著,「老婆子似的,再這麼慢吞吞,我可要睡著了。」
端木笙開始擦拭了幾下,又緊緊的把手上髮絲抓在胸口,俯身在么鳳耳旁低語:「一生一世,么鳳,來生不敢妄言,但求一生一世。」
么鳳打了個顫,皺眉像是要發怒,紅潤唇瓣開啟,欲言又止幾次,含糊的吐出一句:「瞎說。」
嘆人間咫尺天山路,千言萬語一字難吐。躲躲藏藏,如高山懸崖險道行馬,驚險萬分。
話說回端木笙。
雖說得到的回應算不上濃情蜜意,端木笙已欣喜若狂,只差沒有手舞足蹈起來,須知么鳳這人難以討好,沒有回手給他一鏢一掌已屬意外,居然亦不出口相諷,莫非已被他這般作小伏低給打動?

欣喜歸欣喜,端木笙可一點不敢露出狂態,深怕驚嚇到么鳳難得的善意回應(至少,飛鏢未出。),假意專心拭乾他的髮,雙手因喜悅竟微微顫抖。
端木笙逕自欣喜他的,趴在欄杆上那個臉龐亦泛起桃紅,因知兩頰似出爐燒餅,燙的嚇人,么鳳只好埋首裝睡。
夏風雖暖,但端木笙仍擔憂他的身體不堪風吹,又不能直言,因怕他真的睡著,故意拿瑣事煩擾。
「來蘇州,聽過彈唱嗎?」
「沒機會聽。才來沒幾日,就讓人在路上暗算了。」抱怨歸抱怨,么鳳語氣中卻無不悅。
「又提這事。吶!我欠你的,這樣吧……」端木笙一笑,「我唱給你聽。」
么鳳頭埋在手臂中,卻笑的樂不可支,「那是女人家的事呢!你要唱,我自不會攔你,只待會別怪我笑。」
端木笙真捏著他男性沉重磁性的嗓子唱了起來:「一別之後,二地懸念,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么鳳終是忍不住,笑的燦爛,轉身摸索著端木笙的臉,「聲音倒像姑娘家,讓我摸摸,倒底是男是女?」
端木笙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臉龐,「沒鬍鬚不見得就是女人,你摸摸,我的眉這麼粗,我的鼻這麼挺,我的唇……」
么鳳猛然抽手,自覺尷尬不已,慌的只管傻笑。
端木笙醉倒在他盈著蜜的酒窩中,差點不能自持,好在忽見他肩頭一片濕,驚的收回九霄天外的三魂七魄,忙道:「頭髮乾了,衣服還濕,快,我幫你脫下來。」
看么鳳略有遲疑提防之意,端木笙趕緊說:「這詞還有下一段呢!你想聽嗎?」
么鳳點頭。


  「萬言千語說不盡,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幾斷,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唱到『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時,剛好替么鳳拉下上衣,為分散他心思,端木笙故意誇張矯做,么鳳不但乖乖任他解衣,更笑的幾度捧腹,好在四下無人,不然他端木家日後威信可要掃地。

將自己身上玫瑰紫金長衫批上么鳳肩頭,端木笙又蹲下去替他拉攏前矜。
看他黑髮披肩,衣色襯著清玉般臉龐更為豔麗,端木笙終於明白,為何他只著白衣,若非潔白的衣讓他豔色稍減,換做大紅大紫,這人兒真要風靡群生。
么鳳渾然不知自己嬌態動人,笑問:「怎麼這詞裡像是演算學?盡是些數字。」
「這詞是講當年雪夜私奔的卓文君,在傾其才力助司馬相如當上大官之後,反遭嫌棄,司馬相如受番王贈女,於是修家書一封,只書一到萬,萬到一幾字,刁難卓文君,想不到文君才智過人,回信中表明心意,讓司馬相如再度回心轉意。」

「你說的是那個『聞君有兩意,故來相絕決』的卓文君?」
「是的。」
么鳳點頭說道:「三心二意的人,要換做是我,也會毅然決裂。」
「是嗎?」端木笙有點不已為然,「如果是我,就算毀壞了對方,也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你這人……我看你有點兒病呢!」看不到端木笙臉上的認真,么鳳臉上仍帶著笑。
端木笙卻笑的有點淒涼,「我想也是,么鳳,我是絕不忍讓你受半點委屈的,但要是將來你讓我狠下心做出傷害你的事,恐怕,我真會毀了你。」
么鳳愣住半餉,方冷冷道:「我們倆,什麼都不是。你不讓我受委屈,我亦不會感謝,要毀掉我,也只是江湖多一段恩怨,除此之外,你的要脅只是一廂情願的笑話!」
端木笙眼光暗淡下來,卻沒有再說什麼,么鳳雖覺自己言重了,但他自是絕不可能開口道歉。
過了許久,端木笙才開口:「你儘管這麼冷言冷語,但我一點也不後悔。就是笑話又如何呢?如果在意這麼點小事,怎麼敢跟你說什麼一生一世?」
么鳳越覺不知該把臉放哪裡,低頭小聲的說:「誰要你逼我的?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逼急了就會亂說話。」
看么鳳狀似自責,端木笙又心疼不捨,忙用手捧起他的臉,「你說的沒錯,我不過是一廂情願,自己鬧笑話出醜,跟你又有什麼相關?」
么鳳不擅分辯,更不知如何安慰,讓他捧著臉,情知他必定凝視著自己,卻不忍推開,思索片刻,調皮的輕笑,「幹什麼說的這麼可憐?小爺同情你,就任你香一個可好?」
端木笙不待他再拿出別的幌子,就著他站他坐的姿勢,一手壓著他後腦,一手勾起他精巧的下巴,俯身把唇湊上……
么鳳頓時腦中空白一片,端木笙明明就不是很聰明,呆頭呆腦的只管喝護著他的,怎麼會……他怎麼會不上當呢?!
唇瓣上炙熱的觸感,男性的氣息,讓么鳳驚呆了,原本五官剩下耳鼻舌身,其他四官感覺更加敏銳,端木笙的舌還貪婪的勾勒著的唇線,然後……然後竟想探入他口中!
這膽大包天的混帳!他的舌……他的舌怎麼纏上了他的?該死!這麼用力吸吮著,讓他津液都進了他口中,他還不甘心,拼命蹂躪著他的牙床!
么鳳用舌不甘的去頂著他的舌,卻被纏繞不放,嚇的他趕緊縮回舌尖,想不到端木笙死纏爛打窮追不捨,越發吻的盡興,么鳳於是不敢再妄動,任他摧殘。
熱……是端木笙熱還是他熱?明明他侵犯他的唇,但他卻感到下腹漫延一股焦躁的氣流,由丹田往上至心窩、下至……莫非端木笙練了什麼神功?
「么鳳……」
端木笙聲音傳來,似乎壓抑著極大的衝動,么鳳喘息著,已無力回答。
「天吶….. 么鳳,你真要我的命了。」端木笙把他壓在懷中喃喃說道。
到底誰要誰的命呢?練這怪功的是他,又不是他!
么鳳千萬個念頭在心中轉個不停,卻沒有一個捉摸的著,想斥喝,卻覺得無力,想逃離,卻又覺得這麼讓他摟著,其實感覺不算太差,要就這麼任他緊緊擁著,又太傷他自尊,端木笙這人,真是他的剋星…..

端木笙這人……端木笙這人……
端木笙因見么鳳恍惚,勉強壓抑自己波濤洶湧的情感,慢慢的鬆了手,「沒嚇唬著你吧?怎麼只管出神不言聲呢?」
么鳳醒過神來,羞愧不已,忙用手背用力拭著唇,「你!你也不怕髒!」
「不許擦!」
第一次聽端木笙這樣大聲吼他,么鳳嚇了一跳,手真的就不敢再動,迷惑中帶點慌亂,忽覺滿腔無奈,委屈萬分。
不捨的看么鳳一臉茫然,端木笙忙低聲哄著:「聽話,這是我給你打的印子,不准擦,若擦一次,我可要再吻十次回來。」
「操你姥姥!」么鳳惱羞成怒,斥喝著:「憑什麼我就得讓你親?」
「你應許我的,可不是我霸王硬上弓。」
「我沒說、我沒說……」么鳳一時語短,確實是自己愛耍嘴皮,結果弄巧成拙,要再怪他就太牽強了。
「我沒說你可以把舌頭伸進來!」強詞奪理雖不是什麼好習慣,但最少這點可以怪端木笙,替他扳回一點顏面吧?
看伊人面似桃花,仍似小獸亂咬一通,端木笙忍不住噗嗤一笑,「別又惱,老愛發脾氣,你不知道自己生起氣來嬌斥模樣,最是叫我傾倒,再這麼著,我可不客氣了。」
聽這一說,么鳳忙閉上嘴,氣的簡直要得內傷,頻頻頓足,終是忍不住怒火,急吼一聲:「端木笙!你給我滾!」
  「好啦~有什麼值得你大發雷霆?」看么鳳震怒,端木笙當然不捨,忙哄著:「氣成這樣,怒火傷肝呢!歇一會,待會用晚膳時我再來陪你。」


  端木笙一帶上房門,便聽見房內雜亂聲響,無奈的他只好站在門口搖頭。
  「白玉臂枕砸碎了……水晶紙鎮……石虎薰台……連他最愛的暖玉龍泉杯都砸?……要命,怎麼昨晚給他剝橘子後忘了收刀?可別傷了自己……藥碗他更是非砸不可了……倒是準準砸上同個地方,不虧他使的蟠龍弦月鏢……」

  一樣樣數著,料想房內可砸之物都給砸的稀爛後,端木笙苦笑著下樓,見到驚慌失措的丫環珠兒遠遠站著打顫,便吩咐著:「進房去給他收拾,麻利點,別叫碎片反傷了他。」
  「爺……我不敢,那公子,長的玲瓏剔透,脾氣怎地那麼嚇人?」珠兒回話時聲音還打顫,二樓的雷霆萬鈞由此可見一番。
  「別怕。」端木笙緩緩說著:「他洩夠恨,已經消了火,樓上東西砸碎一地,他那性子,要踏上碎片傷著了自己也不肯說的,妳進房後別多話,只問他一句,『還想砸什麼?只管開口。』這樣就夠了。」

  「不會吧?!」珠兒大吃一驚,「還砸呀?」
  「只管去吧!」
  主子開口,珠兒不得不從,膽顫心驚敲門入房,只見臨窗牆柱一處凹陷,其他地方除碎屑橫佈外倒無損傷。
  「白、白公子,爺、爺問了,您還想砸什麼,只管開口要。」
  「無聊!」
  么鳳一張清麗的臉冷若冰雪,斜椅床榻口中咬著一柄小鏢。
珠兒帶著幾個小丫環摸進房內畏首畏尾的背著他收拾,忽聞一陣若有似無的笑聲,如冰原中一陣銀鈴響起。
珠兒小心翼翼的回頭去看,那張粉雕玉琢的臉竟浮現酒窩,長睫半掩,么鳳不知想起什麼竟在那張冷臉上帶了笑。
除了驚為天人,珠兒真不知該怎麼形容這位貴公子了!
平日他不言不語表情冰冷,又一身白衣如素縞,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清高。今日笑破紅顏,半臥著披上端木笙玫瑰紫金袍,雪肩微露、青絲飛瀑,紅唇橫咬銀光飛鏢,英氣逼人自是不在話下,卻更有幾分說不出的嫵媚。

難怪端木大爺的英雄萬丈也要化成兒女情長。


端木笙料的一點沒錯,么鳳洩了恨,心裡舒坦了點,再加上那句『還想砸什麼,儘管開口要。』讓他稍覺顏面扳回,一鬆懈下來,只覺疲軟不堪。
待思及端木笙柔情蜜意,又自胡思亂想著,更把怒氣拋到九霄雲外,於是還不待珠兒等眾丫環離開,便和衣昏昏睡去。
「真要媚死人……」
端木笙聽見珠兒說么和著衣袍雪肌微露便睡,本是要來給他蓋好被子,一看他睡的毫不設防,又愛又憐的給他蓋了被,輕輕的,在額角貼上一吻。
「偏偏是你自己不知道,只管拿這嬌態來折騰人,可惡極了……」說著又悄悄吻著他眉間,「看日後,我怎麼饒的了你……」
任端木笙百轉千迴在心中煎熬,么鳳卻宛如無辜嬰孩,依舊天真他的,嬌艷他的。
唉~
這般意思難名狀,只恐人間都未知! 

煙雨滄浪(第四章下初版)
更新時間: 07/0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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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每寫完一段都會晾一下再貼的
這樣可以在修訂時找到一些盲點
不過今天累累
寫完就貼
若有更改
會再貼上更新版
今天真的累累
或許明後天會休息一下吧?
或許啦~各位大大還是仁慈的給予票票好嗎


有任何意見
一定要到會客室說話喔
我一定一定會珍惜各位的意見滴

雖想任么鳳這麼乖巧的睡在自己眼前,但一怕他用膳過晚要停食傷身(消化不良),又恐他睡的太足夜間走眠,端木笙在他床沿呆坐許久,最後還是只好在用膳時間輕輕搖著他。
「么鳳?起來吃飯囉。」
「嗯……煩死人了……」
么鳳睜開眼,黑暗不曾遠離,像是天地混沌未開之際,昏沈中又閉上眼,順便往床邊擾人噪音來源使上翻江腿,氣凝下盤,足尖帶風橫掃而出。
正在迷糊中想起那是端木笙熟悉的低沉嗓音,驚覺收腿不及,只聽端木笙衣衫呼呼飄動聲,心知他已躲開,乾脆迷糊裝到底,追加一個破月拳,鯉魚打挺一躍而起,不但右拳猛攻,左掌亦托著右肘,電光火石間貫氣於拳眼,往聲音來處攻勢洶洶而去。

端木笙躲開一腿後,因習武之人長年訓練下的反應,馬上繃的一身力道,待見么鳳在床沿比出招式,看他這般調皮作弄,越覺他俊逸中帶著幾分惹人愛寵的孩子氣,忙道:「眼睛不方便,別在床上比畫,跌下床可不好了。」

么鳳聞言卻像野馬吃了一鞭,更加放肆,單手撐著床架,竟騰雲駕霧般憑空打個轉後跳下:「我說你不是什麼好漢!捏手捏腳的,像個蕩婦偷情。說!小爺睡覺你鬧個什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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