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沧浪——太雏
太雏  发于:2011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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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啊?先点我昏穴,再气的我发病,然后让我瞎了眼,我不过一时冲动,扬了你一镖,你报仇报的够了,现在让

我安静洗个澡成吧?”

端木笙沉默半响,再想不到那么晶莹剔透的一双眼,居然让他给害的面临失明窘境。

“这样子,会持续多久?”

白么凤扶着木桶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上一次是服了三丸,瞎了一个多月,昨夜你到底塞了多少药丸进我嘴

里?莫要让我这么过一辈子才好……”

端木笙又悔又痛,看着他迷惑茫然的表情更为心酸,也难怪他个性如此阴晴不定,为这病,他小小年纪不知吃过

多少苦头?

转念间,一把横抱起么凤,么凤才惊讶的瞪大了黑瞳,就发现自己已置身于热水中。

“别担心,我会负起责任。”端木笙浑厚的声音响起,颇有勇士之风。

好似偷情台词,么凤才正要一怒,却又不禁为这男人的莽撞及憨傻笑了起来。让人瞎了眼,可不比绊了人一脚那

么简单,他能负起什么责任?若真要瞎一辈子,痛苦的还不是他?一思及此,么凤又哀愁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端木笙哪知这人儿瞬间转了多少心事,拿起白丝绢,便要替他擦身。

“拿开你肮脏的爪子。”么凤忙推开他的手。

“我给你擦擦身子,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但我怕你的手太脏。”

说话的声音冰冷清柔,端木笙却也猜出那声音之后压着怒火,才认识这么一天半,他已知么凤吃软不吃硬,平日

自己虽也如此,遇上个别扭的么凤,只得让他几分。

“别闹脾气,你一时不方便,又是我害的,就让我效劳几天,解解我心头的内疚自责,你这么不领情,倒让我心

里不安的很。”轻轻说着,无限委屈,倒像么凤亏欠了他。

看么凤低头不语,端木笙再拿起绢子,抬起他下巴,轻轻拭着他的眉间,“早上想吃什么?”

“到苏州,就吃你卖的咸鸭蛋。”

到苏州卖鸭蛋,这人儿骂人不带脏字呢!

端木笙微微一笑,“孤拐性子,连说话都得这么着?到底想吃什么?喝豆浆可好?”

“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喝西北风更好,看我这样,你可得意了吧?”

故意挑着端木笙痛处,么凤白玉无暇的脸孔,两道俊眉下一双眼轻轻盖了几下,似有几分无奈,却也写着习以为

常的冷漠。

端木笙看着不禁替他感到心中酸疼不已,昨日见他一身精致洗月暗刻龙凤呈祥银白袍,言语行动间带着骄纵贵气

,又随身带着三年采药五年成丹的昂贵药丸,这样的少年显见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户人家孩子。

唯其受宠成习,更显如今惨况凄凉,他无力的挥舞着那一身冰冷尖锐却无啥大用的刺,就像初生的狗儿,连吠声

都可怜兮兮的,反倒惹人心疼。

明知问答一定没有结果,干脆撂下选择,“一是稀饭,二是馒头包子,三是烧饼油条,选哪一个?”

这人,精的拔尖了!么凤不禁微微一笑。

擦拭的手延着白皙修长颈子来到胸膛,唇瓣靠近么凤耳根,轻柔耐着性子问道:“说个字吧?我好让人给你准备

,昨日昏睡了大半天,连水也没好好喝上几口,今天再不好好的吃点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大掌隔着绢子在胸前游移,么凤一阵燥热,猛然抓下他手中的绢子,“烦不烦呐?!我选一可以了吧?你出去,

让我自己洗。”

看他尴尬,端木笙无声勾起嘴角一抹笑,在他耳边低语着:“那我不打扰你了。”

带上房门前,端木笙看看逆光中么凤像是洒满金粉的身影,心疼、怜爱满满的溢在胸口,“我就站在门外,若有

不便,只管放声叫,我马上进来。”

原以为他会再纠缠不休,想不到他说走就走,听到门带上的声音,么凤松口气,心中却怅然若失。

闭上眼,再睁开眼。一样,都是一片黑暗,少了那恶人烦扰的声音,他竟觉有几分寂寥,窗外鸟语花香,只有更

添凄凉。

爹肯定找他找慌了,但他只觉更不愿回家,回去干什么呢?看人同情的脸色?待在爹给他盖的“栖凤园”中,一

次次看着日升月落?年年看着爹领着别人压粮进京,自己却得因体弱忌风而一旁看着威风凛凛的漕船开航?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刀光剑影赛霹雳。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

别人的年少可以轻狂,他却因着这身病被紧紧捆绑!

么凤纯黑的深遂眼眸变的比寒山寺的铜钟更沉,比百年古井更深,比千年积雪更冷,咬牙切齿在水中捏着拳。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定要成就一番事业!

惊觉自己又开始因着激动的情绪而也些微喘,么凤咬紧的牙关猛然放松,颓然垂首,一双纤细的手捧起了水,看

不见却能感觉到,再怎么小心翼翼,水依旧从他指缝中流泄,如同,他青冷的年少。

”原来奼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

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地

先?闲凝眄,听声声燕语明如剪,听历历莺声溜地圆…… ”

端木笙靠着门,静静听着房内撩拨水声,隐约柔美甜软声音随水声传出,醉人的莺宛声音却带着凄迷,他不禁开

始揣测,这样一个文弱秀丽的少年,倘若真是白老虎的儿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格格不入?若挤身于虎群中的绵羊,或是如杂草丛中一株牡丹?他,本不应是挣扎浪潮中的过江鲫,而是移世独

立的凤凰啊!

 

 

 

第三章

端木笙带他住入的洗月楼,其名为楼,事实上除了半边入水的主楼,另有左右护龙,整个园子由三栋精致画楼围

住,中间便是一座院子,除三栋楼的游廊前种满各色花草外,中央的青石地颇为宽敞,原是端木家在江苏置下的

一落园子,向来若无主人居住,皆是交由仆佣世代看管。

南方人说“烈女怕缠郎”,勉为其难可以套用在么凤和端木笙之间诡异的情况上。

么凤暂时失明,端木笙名正言顺“邀”他住下,漫漫长日,端木笙命人在阴凉处摆下竹桌卧椅,手抱三弦,有一

下没一下的拉奏着,么凤今日兴致倒好,听他奏着熟悉的曲子,高兴时便唱一小段,要不就拿着酒壶,靠着卧椅

,迎着阵阵清风,自喝了起来。

么凤正唱到杜丽娘游园惊梦中的桥段“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瑱,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

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沈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潋。”

“薄冰肌莹、雪腻酥香,面泛桃红、目盼流光,么凤,你真美……”端木笙架起二郎腿,轻奏著『醉扶归”,看

着么凤一身雪白肌肤,随着曲意微露娇态,思绪飞到九天之外,竟百无禁忌的在那别扭人面前胡说八道起来。

么凤猛然停声,一下沉了脸,不言不语先灌下一大口酒,酒壶见底,却成了兵器,咻一声往端木笙脸上飞去。

原料着以端木笙身手,必定闪躲的过,想不到端木笙偏不躲,葫芦酒壶硬生生撞上脑门,落地前已裂了大缝,端

木笙前额亦裂了一道。

听到结实的巨响,么凤睁大眼,“你怎么不躲?”

“躲了你更火不是?”端木笙随手拉起袖角压着伤处。

血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见么凤脸上露出一点悔意,端木笙灵机一动,打蛇随棍上。

“小伤而已,算不上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家里是做什么营生?令尊名讳?为什么你要假冒白震天之子

?弦月飞镖是谁传给你的?”

么凤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真的是…….”叹了口气,么凤再不想分辩,“你跟白震天又有什么过节?洪门跟

漕帮虽说对立,可是向来互不干涉不是吗?如果我真是白震天的儿子,又怎么样?”

“那我得说,你爹杀了我家的人,我自然得拿你来抵帐了,干脆让你以身相许吧!”端木笙说的颇不正经。

在他,此言如儿戏,因为么凤绝非白震天之子。但么凤心中一震,他也知道爹手里“送”过不少人上路,虽然爹

从不无谓的取人性命,只照帮规“送”犯事的弟子上路,只是,端木家并非等闲之辈,怎么也会有人犯在爹的手

中?

万般疑惑也不能在此时问出口,他毕竟还是个瞎子,暂时只能任端木笙纠缠摆布。

“我爹……是个穷酸书生。”

“你穿的却像金枝玉叶。”

“我姥爷家却顶阔。”

“原来你爹是入赘的?”

么凤低叱一声:“端木笙!再胡说八道!”

端木笙却悠然拿起洒花丝绸手绢子,走近么凤竹卧椅旁,不请自坐,“急什么?看你一脸汗,酒意都有了,别吹

了风又犯病才好。”

么凤脸一红,拍开他的手,犹豫一阵又说:“刚刚的伤……疼吗?我闻着你身上,血味挺重的。”

端木笙低头看自己拿来压伤口的衣袖,赶紧卷起袖子,把染了血的地方折进里面,“没什么,你再说说家里的事

,我不再插嘴就是。”

家?么凤的家,有成群仆佣,有爹的弟子、师弟们,他们给他最奇巧的小玩意儿,给他找来戏子、杂耍班,他们

哄他、宠他、又怕他……

“怎么又不说话啦?谁教你使的弦月飞镖?那可是江南侯家出名的暗器。”看么凤因酒意而两颊泛红,替他擦干

汗之后,端木笙一边轻轻的在他身旁摇着檀香九骨扇,一边不忘催着么凤。

“我娘从小便疼我入骨,见我体质如此,当然让我习武强身,知道我使不上蛮力,便央人教我轻巧的功夫,其实

不单是飞镖,长剑我也使得……”

事实上,白震天的大弟子侯景龙,是自愿教么凤使镖,当年带回么凤后,因他体弱,白震天一直不舍让他习武,

其他门人则是明哲保身离么凤越远越好,么凤只有远远看他爹的徒子徒孙们比较招式,却无人肯教他。

倒是侯景龙,认为虽说么凤不致需要与人动刀枪,却也不能连自保都不堪,于是不但拨空教他入门招式,还硬逼

着师弟史青云教授么凤史家的繁花剑法,于是么凤现在虽不使白家的屠龙刀,倒随身带着数柄弦月飞镖。

“要侯家的人传你飞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娘疼我,当然肯为我欠下人情。”

给端木笙缠着追问身世,说了实话却反成了谎言,白么凤干脆从心所愿,把儿时便藏入心底的梦想说了出来。

“小时候娘见我犯病一回,就掉一次泪,搂着我让我闻着她的香味,娘的味道就像卖杏仁奶的味道,因为娘说杏

仁润肺,每天都亲手炖的杏仁奶……”

说着说着,困在黑暗中的么凤似乎真见到娘端着杏仁奶,搂着他喂。

“杏仁虽香,却带着点苦味,只不知道为什么,入了苦药里,却反而甜了起来……”

梦境夹杂事实,杏仁奶他是喝的,不过端进他房里的人是爹的弟子,爹忙得不可开交,无法在他犯病时亲自照顾

,而娘,住的是另一个院落,一年固定见五次面,端午、中秋、清明、除夕、漕运开航。一次不多,一次不少。

么凤自认从小是个怪孩子,在他记忆中自己不曾赖着要娘,事实上,在他尚未有能力记事时,他确实是要过娘的

,只是每当他一哭闹着喊娘时,四周弥漫紧张的气氛,让他慢慢学着知道,要娘,是不行的。

“娘真的很疼我……”么凤说着垂下长长眼帘,幽幽的眼闪烁一点光,叫人怀疑那是否是晶莹泪珠呈在眼中。

“她老人家走之前,捏着我的手不放,眼角净是泪,一滴滴的滚下来,我用手去接,是烫的,烫的我手发疼……

又是梦中穿梭着,白夫人始终相信么凤是哪个狐狸精的野种,直至死时,确实拉着么凤的手,死不瞑目的瞪着他

,她干枯的手指像鹰爪般掐入他细致的手臂肌肤,至今细看他右臂还有两点极淡的疤,是食指和拇指掐下的。

“别伤心,她老人家已荣登仙界,不再是我凡夫俗子,受人世冷热沦转之苦。”

端木笙突然一句安慰,把么凤从不知明的彼端拉回现实,么凤愣了一下,这才醒悟到,原来自己是要把端木笙耍

的团团转,怎么自己先跳进了迷宫中后,领着他打转着,最却独自摸索着忘记寻找出口。

“总之,娘走后我便离家,四处游荡……”

正要把心思扯回,端木笙又冒出一句,“看你模样,却不像游走江湖之人。”

么凤深遂的黑瞳越发暗不见底。江湖儿女,笑傲红尘,一身是胆,快意人生,何尝不是他的青春梦?

“三闸五霸随心过,五湖四海任我游,头顶家法扯旗蓬,身背绊牵走江湖……”喃喃地,么凤念起从小听着长大

的漕运启航号子。

“我怎么不像江湖人?”

说着推开端木笙,从竹卧椅上站起来,优雅的拉开头上百凤朝阳缕金束发软带,俐落的把如丝绸般黑亮的长发整

个绑起,“让我舞剑给你瞧瞧。”

端木笙倾着头,看么凤墨画般双眉、白玉般肌肤,眼睛轻闭着,更显纤睫分明,因带着点酒意,两颊透着红云,

阳光照着,只觉温灿莹润,耀眼夺目,真叫他为之痴狂。

“你看不见,要伤了自己怎么办?”

端木笙低沉磁性的声音才传来,么凤只觉身体被人揽住了,再一回神,端木笙魁梧的身驱,竟紧贴着他,一时间

,他觉得自己像只被老虎擒获的绵羊。

“放手……我不会弄伤自己的,你替我伴着曲吧?”么凤不笨,此时若问他一句“想干什么”,不定他就来个示

范解说,还是轻巧的从他身边闪开好。

偏是端木笙一意孤行,再把么凤拉回怀中,“我不是告诉你,现在暂时不宜舞剑吗?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啊~怎

么闹起脾气来了?”

“我闹脾气?”这人肯定有点问题吧?明明是他拉着我不放的。

“乖点,待会给你糖吃。”端木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这么逗弄么凤很有趣。

么凤却发现了他的小把戏,端木笙这个恶人,以看他发火为乐,当他傻子呐!

“你乖点吧!拿琵琶给我奏上将军令,待我演完一曲,自有奖励。”

“什么奖励?”情势转变,端木笙不是不知,但明知有陷阱,却不由自主的往下跳。

么凤难得一笑,“香一个,可成?”

那一笑自是醉倒了端木笙,但闻“香一个”,更觉血脉奔张,忙点头如捣蒜,“成!我给你伴奏!”

女子奏琵琶为直抱,端木笙奏的却是横抱的曲项琵琶,一开始捻弦,只见么凤从身后横拉出剑,足跨弓步,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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